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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昭唐 第175章 武關
乾寧元年三月初三,汴軍降卒五千七百余人被編為滅汴都。
別想著分化。
這種軍隊成分復雜,習氣惡劣,什么牛馬都有。無論打散還是選派嫡系部隊與之混雜都會傳染風氣,死在“洗雪自新”的路上最好。
人才…不需要太多聰明武夫。不蠢還怎么管?越蠢越好。全是魏博那種“智者”,皇帝不用當了,大家一起走向中古共和。
投降的姚暢部金州兵、魯崇矩部商州兵計七千,剔除混飯吃的細狗死胖子,全編到了論吉瓊、噶德悖、阿史那洛雪、野詩長明之霧露、金劍、墨離、平夷四軍,形成獨立蕃漢步騎混成軍。說獨立,蓋既不歸侍衛親軍司,也不隸屬天策中外軍,由他直領。
無它,蠢。論、噶這類貴族不提,尋常蠻子既不識字曉禮又沒見過世面。腦子里除了對頭人和神靈的畏懼,幾近白紙。不自己帶,容易被引上邪路。換句話說,讓親信統領,他們在里面培植黨羽不難。順帶削弱下論、噶各位對部眾的號召力。
隔壁突厥人隨意玩弄哈里發的慘劇不可不戒。
趁著戰爭,四軍使者也須稍作調整。
吉瓊、德悖、長明、洛雪不宜繼續擔任。
代替人選他還沒想好。
小王不合適。
他、何家已深度勾搭到一起。兒子王全節剛滿月就應何楚玉之約和其女定了姻親。圣人不豫。春秋三旬不到,手下就搞這些。還有何楚玉。二弟,你就那么急著為你外甥的皇位保駕護航么。而且敬慎年齡漸長,對他暗送秋波的大臣只會越來越多。
圣人開始感到來自此子的威脅了。
不要迷信威望。
嬴雍、石虎、高澄、拓跋珪、劉義隆、李世民、安祿山、史思明、王延鈞、李元昊這一票人不是都沒威望。碰到個瘋子,為圖大事,說給你宰了也就宰了。權勢熱人,比起王座,親情不直幾錢。希望敬慎成年后有數吧,別鬧到父子反目。
認真想了下,這四使不能用外戚。隨著諸王成長,舅舅們的忠心滑向外甥是不可避免的。而他們就在自己左右,再握近衛兵權,宮廷又有姐妹做內應,弒君簡單。
的確小人之腹了,但坐這個位置,就得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內外。
淑妃也好,趙、楊、朱邪也罷。妻心隔肚皮。女人在床上的喘息別信。把她撻伐服了,當然給你說好聽的,但真實往往不是這么想的;夫妻之間也存在算計、斗爭。
李存孝,新來的。不知何故亦被康令忠、赫連衛桓這幫親戚排斥,在長安很孤獨。加上并未對他表現出重視,苦悶得緊。可嘗試讓他領突厥人為主體的墨離使。
劉仙緣,勞苦功高。掌權之初其出力不比誰少。因為丁母憂在家守喪,同期小王已是常山侯,劉仙緣還白身在外;圣人有愧。再者,其幾個叔父雖有崇魯奸臣,但崇望、崇龜,前者仕朝,風雨多年。后者持節廣州,綱賦不斷。令賊絕后,讓忠良得以善終,九泉瞑目,不牽掛子孫;圣人之愿也。
可為平夷使。
扎豬,豬兒不用說,李圣鐵桿支持者,已被陪嫁將校開除“晉籍”。不是說背叛了李克用一家,只是懂得臣道——身在朝廷,天子、李帥、賢妃孰大?帝也。社稷、河東誰先?國也。入朝以來,丹鳳門敗內豎、渼陂澤、長春宮…皆在,去年凜冬掃略中原,亦任累任怨。不桀驁,愛學習,有情義。圣人的兵家知識也是他一對一手把手傳授的;真是撿到寶了。
可為霧露使。
過陣子再帶豬兒與宗正李能見個面,給他說個李氏女。
金劍使,圣人本欲交給符存審,但其子符彥超在德王邸伴讀,又已有兩個太原系將領拜四使,不美。再想想吧,反正得無黨派人士,崔公長子崔益可以考慮一二。
如日之升的感覺令人沉迷。
今后就是修煉內功,以求如月之恒。
俟定金商,下一步戰略該思考了。
下夔門,控制入蜀水路,保持對蜀中的泰山壓頂?漢中已在手,再控制夔門,將完全撲滅蜀地諸侯外張的可能。中央持續振作,殺幾個跳得歡的騾子,將外地武夫解決干凈,則不足平。
或者下荊州,攻取秭歸、夷陵、公安、巴陵、江夏,消滅成汭、吳討兩大割據勢力,為經營湖南、江西、淮南打基礎?還是設法兼并趙匡凝,從襄陽北上在蔡州插朱溫屁股兩刀?
每個選擇都有好處,都會產生獨特的歷史路徑,也各有弊端。以皇帝的身份挽天傾和強藩征服天下是兩回事,思路也不同。
三月初九,天子裹挾俘虜降人,號十萬步騎,趣武關塞。
司馬遷曰:秦,四塞之國。唐制天下,武、蒲、潼、蕭、散五塞也。蒲通河東、河北,蕭通涼州、河套,陳倉道通蜀,崤函通中原。武關道則是關中進江漢平原的唯一咽喉;秦楚曾圍繞這長期拉鋸。建奴據華后,前明士人反思亡國教訓,王夫之苦讀通鑒,管嗣裘采薇而食,朱舜水講學日本,顧炎武、顧祖禹等考察地形,評價武關:一掌閉秦,則襄鄖江淮不通,實險惡之道。
這種地方,沒什么好說的,也沒計策給你發揮。
一句話:硬啃,蠻干,強奸!
應不會很難。王彥章在拒陽川被全殲的噩耗傳開后,金、商頓無抵抗之心,納城。眼下馮賊只剩均州一地,部眾人心惶惶,軍士逃亡過半,僅剩三四千余黨還跟著他做白日夢,可謂大勢已去。唔,忘了算,其還征了一批精壯入軍,大概萬人。
圣人沒把他們計算在內。等拔幾個寨子,斃傷幾千人,看到流血成川的畫面,到時候自有樂子看。
十一,王師進攻。武關塞關城東西兩邊的通衢上造了不少寨子。在冬天,在淫雨霏霏連月不開的秋季,這就是一個個碉堡。但春夏,敵人竄到兩面山陂上居高睥睨放火,把火油、火藥、柏樹枝堆到你寨墻下制造濃煙,你待怎樣?
拔寨部隊以惡人軍兩廂、滅汴都和投降的金商州兵為主。
他們戰意低沉,精神渙散,聽到李皇帝拿他們當替死鬼,火冒三丈,紛紛鼓噪,直欲當場造反,但在惡人的安慰勸說與表率下,只能硬著頭皮上;心情很差就是了。
“圣人,俺是良人啊。我要見天子,我要見天子!”
“悔降了李家狗賊,早知道不如拼了算了。”
“秦指揮使是吧?你找圣人說說,讓他饒了大伙吧,真的,都是苦命人。”
“狗皇帝,俺咒你今晚七竅流血而死!”
“肆意錘殺臣民,虐待反正將士,你是個人?”
“可憐吶可憐,棄了朱溫投了李賊,不意脫龍潭而復入虎穴,哀哉!”
“哭甚么,等我二十年后打爛他狗頭。”
第一天的拔寨強度拉滿。
替死鬼蟻附蛾博,轉死溝壑,碎尸樓前,匯成涓涓細流的血水把河水染得猩紅不堪。到晚上,拔了三個寨子,金商兵撐不住了,要歇息。
圣人無動于衷,捕殺百余刺頭后,給他們吃過晚飯補充了工具,以九百人為一梯次,以五梯次為一番,勒令他們循環往復、連續不斷輪流徹夜拔寨,不得停歇一刻。
諸將對此視而不見。
帝王功成萬骨枯,這些人活著的意義就是在某個時候死去;要怪就怪他們曾經站在對立面。助篡之罪,難道是投降就能抵消的么。死吧,多死上幾批,讓人造反之前開始掂量代價了,讓人臨陣就恐懼戰敗被殺想著倒戈了,驕藩就沒有生存根基了。
十二日,朝陽初升后,乖訓的惡人軍被撤了下來,并吃到了熱騰騰的飯菜,為著他們賣力,管飽,瞬間歡聲如雷。行尸走肉的滅汴都及金商兵則繼續拔寨,在武士軍的配合下,一路蠶食到了武關塞的關城下,也確實挺不住了,一個個蓬頭油面,站著都能睡著。
到了中午,圣人換上劍、夷、霧、墨四軍,又抽調侍衛親軍決勝、英武、霸王三都,人賞錢七十緡,先登者兩千緡,令再干。要驅使這些殺材攻城,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沒錢你白使喚人呢,攻什么城?
會昌賞格——跳蕩會鋒,殺一人賞十絹。如果破敵陣,將帥可以挑十到四十名勇士報名單,朝廷直授監察御史、常侍、大夫等榮官,面子也有了。
獲賊都頭,賞三百匹。正兵馬使,百五十;副兵馬、都虞候,一百。這種一般抓不到,但別擔心——十將七十,副將三十,衙兵也值十匹。
按《新唐書食貨志》安史之亂后的絹價中位數——“絹匹為錢三千二百,其后一匹為錢一千六百”粗略換算,殺一個衙兵1.6萬錢,16緡。
問問宋軍、明軍,看他們“上班”能掙幾個子。
圣人開的這個價說實話有點低了。
就給七十緡,英武三都的軍士們不是很高興。不過想到圣人的許諾:俟平均州抄了馮賊的府庫,諸軍還有賞賜。七十緡就七十緡吧,反正他一慣說話算話。
這一攻又到晚上為止,四軍三都傷、亡千余,才得到休整命令。而兩天一晚熬下來,殘余守軍被耗得半死不活,體力嚴重透支,守城戰具更是見底。
后半夜,就在守軍以為王師睡了的時候,李某選兵萬人,驟然突襲,賊眾拖著睜不開眼的軀體倉猝應防。一見密密麻麻的李兵打著火把嗷嗷怪叫,攀援而上,前赴后繼,腦袋都是空的。
拂曉,一個叫慕容聰的雜胡率先在關城上站穩了腳跟。
武關大亂,底層武夫喜聞樂見的保留節目正在緊密鑼鼓的醞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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