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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命昭唐 第68章 投尸填湖
渼陂澤至天井寨的驛道上,亂成一片。
大車陷入泥濘,挽馬苦苦掙扎,無人問津。
醋餅、札甲、鹽各種輜重撒了一地,豆子嘩啦啦從口袋里倒出。
一頭駱駝被射死當場,車身上插滿了恐怖的亂箭;兩頭大水牛跪在地上,發出哀鳴。
“何來騎卒……哪來的騎卒啊……嗚……”一個岐人坐在泥潭里,抱頭痛哭。
“上來!”一陣風,豹子都一名髡發騎士掠過,伸手攥住這軍士頭發,直接將其抓到馬背上坐著。
“哈哈哈。”將其腦袋摁在馬頭上,向下一刀捅穿頸骨。
雙手往上一摘,岐人的頭顱被高高拋飛。
“殺!”一名岐軍騎卒持槊沖鋒。
“哼。”梟策馬迎上,錯身之際仰面躺在馬背上,握在右手的骨朵迅速換到左手,一棒打在對方頭上!
“嗡嗡嗡……”岐卒天旋地轉,搖搖欲墜,然后被梟一把拽入懷中。手中刀一橫,一拉——宛如殺豬般,冒著熱氣的鮮血大股飆射。
“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亂,泥漿飛舞,豹子都1100騎攻勢不止。或遠遠拋射出箭雨,或突然近身刀戰,沖敵軍哈氣尖叫。就像追趕少女的惡霸,將少女逼入死角后,反倒不慌不忙,享受起小姑娘的頑抗。
雜草間,一個個岐軍被殺死在地上。
就像被臺風連根拔起的小樹,葉子都不剩幾片。
一群群男女民夫被戰馬踏成肉醬,好似上了磨盤的顆顆麥粒。
“殺!!!!”正面,數千龍捷軍重裝騎士直沖岐軍大陣,他們瘋狂催動坐騎,面目猙獰,手中丈長馬槊沐浴著血雨。
“擊槊,擊槊!”岐人軍官兩股戰戰,沖士卒們大聲吼叫。
士卒們又怕又驚又憤怒。
斥候都是死人么?
光天化日,竟然被人抄了后路——飯桶的豬狗將帥們真該死呀!
“節度副使張樊去哪了?”有人想要找出二號頭目主持戰局,再這么各自為戰就是個死。
“那孽畜,跑了。”不知是誰怒罵,應了聲。
“早在雍城就該殺了這廝。”軍士聞言,跺腳痛罵。
隆隆隆隆。
龍捷軍越來越近。
“噗噗噗!”騎士們趴在馬背上,掏出騎弓攢射出一波凌厲箭矢。
“御敵,御敵!”外圍有豹子、龍興兩都的輕騎兵,岐人根本不敢再亂跑了。軍士們互相打罵、推搡著,揪臉,抽耳光,讓那些意志不堅定的袍澤站好。有那想要逃走的指揮使,直接被士卒從馬背上拽下來,七手八腳按在陣前斬了。
很快,岐人形成了數個拒馬陣。
長槍、步槊、鉤鐮槍像一窩蜂從大盾后探出,密麻的巨型鋼針讓人頭皮發麻。
“殺!!!”龍捷軍呼嘯而至,四五米的馬槊簡直令人絕望!
“呀!”馬槊刺中,戰馬無可遏制的飛奔,騎士雙手死死抓住槊桿,成排的岐軍慘叫著從陣中被拖出。
“啊!”岐軍戰鋒扛著大盾坐在地上,雙腳不停蹬地,咬著腮幫子拼命抵擋。
“殺!”刀手一窩蜂跳出,左手頂著牛皮小圓盾,唰唰猛斬龍捷軍馬槊。
“鎖!”把把鉤鐮槍閃電般攻擊對方馬腿。
“刺!”步槊手咬牙,目眥盡裂,瘋狂敲擊龍捷軍的槊桿。
“噠噠噠!”龍捷軍撥轉馬頭,左右交替穿插,從岐軍陣前飛馳而過。騎士們收起馬槊,反手操起騎弓,又朝岐軍前沿攢射箭矢。
箭失穿過縫隙,岐軍野草般倒下。幾乎是面對面的距離,誰家的鐵甲擋得住!
“嗖嗖嗖!”一名被戰馬撞得眼冒金星的盾手正要坐起,幾十支箭立刻扎滿他的雙眼、脖子、胸膛、大腿。
“嗬……嗬……”他雙手張開,無聲跪地,身體像個漏水的木桶。兜里的幾張胡餅掉進泥潭,一朵殘破的蒲公英飛著飛著,輕輕落在他的臉上。
“嗒嗒嗒!”龍捷軍再次沖鋒,殘余的幾千岐軍大陣瀕臨崩潰。后方觀戰的岐軍喧嘩聲四起,有人怒吼大罵,有人狂笑,有人嘿嘿嘿的發呆。
王三郎顫抖著雙手,慌亂更弦。
朱宏和幾個袍澤拽著大車,試圖依車而戰。
民夫四處逃竄,軍士們揮舞著鞭子、刀背連打帶踹,想要挽救潰勢——毫無組織的亂跑只會死得更快!
可民就是民,恐懼心理會壓倒一切理智。
“咚咚咚。”當王師三通鼓響起,壯丁們對著軍士揮拳相向,被拽著頭發往回拖的婦女死命掙扎,喉嚨發出刺耳的尖叫,咬手、踢襠、扯頭發。軍民自相踐踏,陣腳大亂。
更有那崩潰的武夫涕泗橫流,卸下甲胄,乞求袍澤放自己走。
怪誕的氣氛就像瘟疫一樣快速傳染,一個又一個士兵喪失殘余的神志,沖身邊的人呲牙咧嘴,拔刀亂砍——前方急戰,后方亦急戰。
他們爭搶涌向西面山坡——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上了那座小山包,鉆進林子里,逃到渼陂澤就平安了。守在外圍的龍興、豹子兩都輕騎兵像驅趕羊群一樣,恫嚇他們。
有人低頭看著捅穿肚子的橫刀,眼前浮現同火的面孔。
有人被撞倒,被一雙雙腳踩進淤泥坑。
有人被一把扯開,推出去阻擋騎卒。
有漢子拉著自家婆娘的手,被戰馬踏死在地上。
那座山坡很近,平時一刻都用不了就能到。現在又很遙遠,遠到現在幾千人直到斷氣都沒能跑上去。
小小的山坡上尸橫遍野。
“駕!”龍興、豹子兩都沖上山坡,將余眾攆向渼陂澤。
湖邊白鷺騰飛,魚鷹回首,望著匯集而來的殘軍,鉆入水中。
而后,噗通聲接連響起。
落入湖水的岐軍攥著岸邊水草,苦苦哀求,回應他的卻是臨門一腳。
軍民完全散掉了。被抓來的老百姓有的投湖泅渡試圖活命,有的沿著湖邊奔跑,有的躲進樹林,有的遠遠跪地大喊磕頭。
兩都騎卒也不管他們,只逮著軍士打殺。民夫見狀,紛紛推搡身邊的軍士,七手八腳將其弄進渼陂澤。
湖面綠光艷艷,黑乎乎的人頭在水中起伏漂泊。
鳳翔節度副使張樊隔著一片柏樹,俯瞰著渼陂澤的慘象——投尸填湖!
即便中和年與巢賊戰于龍尾陂也沒傷亡至此,鳳翔還能振作么。而且岐人一驅鄭畋,威逼宰相。二攻先帝,沖殺行宮。三入長安,焚宮苑,淫女御。四劫畿內,五犯鄠邑……如今遭此前所未有的重創,朝廷還會給鳳翔“振作”的機會嗎?
只怕在朝廷眼里,鳳翔已與蔡賊、魏人無異。
一番交鋒被李曄小——圣人玩弄在手心,囤積重兵于白馬河,當東進通道。與你擺出一副正面決戰的架勢,結果暗地里親率騎卒主力繞道渼陂澤,照著大軍背后就是一刀。
大意了!岐人兵驕將狂,還拿王師當神策軍那幫娘們呢。桎梏為戰,安得不敗……
張樊長嘆一聲——攻守易型也。
隨即,臉上蒙上了一層灰色。興兵作亂不是他的想法,他不愿因未知的富貴而失去已有的歡樂安穩。但圣人會聽自己講解當時的情勢嗎,文武百僚會體諒自己被殺材驅使的苦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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