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撤退和美食

抗戰從淞滬開始 第314章 撤退和美食

“不舍春風樓外樓，依依半峰寒月色”

藤岡武熊站在窯洞大開的窗戶前，癡癡看著窗外一輪無比清冷的月色；哪怕很快之后，陣陣寒風將他的頭臉吹得一片冰冷。

依然用著拗口的華語，帶著無盡的蕭瑟情緒，緩緩念出了一句中華的古詩來，一時間他感覺自己憂郁得如同一個詩人。

對比起了頭臉上的冰冷，他此刻心中的寒意還要更重上幾分。

沒辦法！當前的時間已經是民國二十七年12月7日，晚上的七點多鐘。

如果大家對這個日期和時間，不是多么敏感的話，那么換一個說法就清楚了：今天是藤岡武熊帶著獨立混成第九旅團，進攻蘇北獨立團的第15天晚上了。

等于是這個鬼子少將，在筱冢義男面前牛逼哄哄地宣稱：15天之內，一定蕩平蘇北獨立團的最后一天了。

實際上？如今胡彪和蘇北獨立團雖然出現了不少傷亡，但是主力并沒有多大的損失。

藤岡武熊這個鬼子少將，卻在心中認真地考慮著一點，是不是馬上要帶著麾下大軍，撤離回太原城了。

沒錯！在晉西北今年格外寒冷的這個冬天，經過了15天時間的游擊戰后。

鬼子的獨立混成第九旅團，算是在晉西北的山溝溝再也無法繼續堅持下去，到了不得不撤退的地步。

綜合起來的話，有著以下理由：

第一，雖然蘇北獨立團在這一段時間里，沒有成建制地消滅他們任何一支部隊。

但是幾乎每一天的時間里，都會爆發大大小小的多次戰斗，以及開展著似乎永不停歇的襲擾作戰。

每次的戰斗中，獨立混成第九旅團的傷亡不大。

可是加起來的話，損失數量上就非常恐怖了；根據藤岡武熊最新接到的戰報，如今他們旅團已經是傷亡1600多人。

而除了以上的戰斗減員，他們還有300多人因為凍傷的非戰斗減員。

以上各種傷員，總不能不去管他們吧？

這樣一來，又占據了他們很大一部分人力來照顧；導致如今藤岡武熊麾下能夠動用的機動兵力，已經是嚴重不足。

第二，經過了半個月時間，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還要高強度地機動作戰后。

如今獨立混成第九旅團的上下所有人，在體力、精神、士氣等眾多方面，都是低落得相當厲害，讓他們的戰斗力嚴重下降。

如今士兵的實際戰斗力，有沒有之前的五成都難說。

第三點，隨著蘇北獨立團這一段時間里，不計傷亡的瘋狂攻擊運輸線，他們現在的補給越發困難。

在軍中的一應物資儲備方面，武器彈藥這些還好說。

可是最重要的食物方面，現在馬上就要消耗殆盡；如果明天的補給還不能成功送到，那么他們就要殺馬吃肉。

第四點，藤岡武熊就算厚著臉皮，向筱冢義男這個司令發電報求援。

請求對方能給予更多的兵力，裝備這些支援力量。

可是筱冢義男司令，在回電之中異常明確地告訴他。

這一段時間里中條山的國軍，我黨的軍隊，一部分晉綏軍異常活躍，讓各地駐軍的壓力很大，根本不可能抽調出兵力來支援他。

因此建議他們先行撤退，等明年開春之后再發起新一次的討伐。

總之，哪怕藤岡武熊這個鬼子心中再不愿意，只要一想起撤退的事情，就感到了一個巨大的屈辱。

但是現實條件，已經不允許他帶著獨立混成第九旅團，繼續待在這樣一個鬼地方了。

所以才有了開頭的那一幕，這個也算是半個中華通的鬼子少將，在內心情緒的無比蕭瑟之下，臨窗念出了那一種滿是不想離去，卻又不得不離去的詩句來……

好一會之后，當全身都被刺骨的寒風，吹到了全身上下都冰冷無比的時候，藤岡武熊心中還是做出了決定。

回頭，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后沒有說話，又或者不敢說話的副官。

嘴里說道：“通知所有部隊，拋棄一切不必要攜帶的物資，立刻輕裝向著張家峪火速靠攏。

完成集結之后，我們連夜返回平定縣城；在平定縣休整幾日后，就直接返回太原了。”

該說不說！藤岡武熊這貨當真果斷。

下定了決心撤離之后，居然是扔掉大部分礙事的物資連夜就走，這是一點多余的時間都不打算多待，

聽到了這樣一個命令后，滿臉凍瘡的副官心中簡直要歡呼起來，這個喝水都費勁的地方，他早就待夠。

不過擔心惹怒了自家旅團長大人，這貨表面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甚至在想到了什么后，還討好一般地再度問出了一句：“藤岡閣下，在等會離開的時候，要不要炸塌這一處窯洞？”

其實副官原本是想問，離開前要不要刮掉墻上，那一段24字的扎心留言？

可話到了嘴邊之后才感覺這么說，搞不好會給自己惹來一些麻煩，就匆匆地換了一個新說法。

面對著副官的建議，藤岡武熊搖了搖頭。

認真地告訴了副官，更是告訴他自己一般地說道：“不用，這一次與其說是胡彪打退了我們，不如說是晉西北糟糕的冬天，讓我們遭受了一場可恥的慘敗。

但是冬天總會過去，我們還有機會。

等明年春天，我們有了更多準備再次過來的時候，雙方之間的戰斗，就不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了……”

隨后的時間里，當張家峪的鬼子通過了各種方式，召集分散在周邊的部隊，迅速向這邊集結了之后。

這里駐守的鬼子炮兵、醫療和后勤等眾多部隊，就開始準備撤離之前的最后準備。

在這個過程中，藤岡武熊則是一個人躲在了窯洞中，默默喝著清酒，化解心中異常糟糕的心情。

讓他不曾想到的是，才喝了不到半壺清酒，窯洞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個自稱是李莊地主出身的李少爺，因為家里父親和兄弟在上一個月，都被蘇北獨立團殺死，家產被掠奪一空的原因。

現在刻意找上來報告，說是知道一個叫作李莊的村子，那些百姓們現在躲在哪里？

他愿意帶著我們去抓人，前提是事后必須給他一筆錢，派人護送他去太原城。

這樣一來的話，我們豈不是可以通過這些百姓，逼問到蘇北獨立團的蹤跡了？”

在最初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后，藤岡武熊臉上還是一片狂喜之色，很有一點柳暗花明的驚喜感。

只是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后，搖著頭苦笑起來：

“沒用的！一到晚上之后，群山之中到處是胡彪的人，我們的大軍只要一出動他們就會發現和得到消息。

等到我們找到他們的駐地，一定是早就轉移。

這也是我為什么讓大家輕裝，連夜進行撤退的原因；如果明天白天再走，路上怕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聞言之后的副官，頓時很是失落地說了起來：“難得遇到了一個告密者，居然是什么都不做嗎？”

“當然不。”再次開口的藤岡武熊，臉上已經是說不出猙獰之色：

“今晚撤退的事情繼續，但是你現在立刻帶上旅團部的直屬中隊，讓那個什么李少爺帶路出發。

一路上不管狙擊手的襲擾，都不要去管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些李家莊的村民。

然后以他們為榜樣，讓其他平定縣和晉西北的百姓知道，今后要是膽敢繼續支持胡彪和蘇北獨立團，將會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雖然在這個鬼子少將嘴里，沒有說清楚找到那些村民后具體上怎么處理。

可是副官明顯已經明白了自家旅團長，心中到底是一個什么想法，在應下了的同時，臉上滿是說不出的殘忍表情。

晚上的十點出頭，在平定縣北部山區中，一個叫作玉皇洞的地下溶洞里。

剛剛小睡了一會的米娜，從松軟的秸稈上坐起身體，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后。

嘴里很是感嘆地說道：“這里真舒服啊！對比起其他地方，這里簡直是頂級酒店的總統套房一樣。

要是人還在張家峪那里，吹著冷風的藤岡武熊知道，我們有這么好的住宿條件，他一定會活活氣死。”

聲音才是落下，周邊的眾人立刻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很是有些快慰的樣子。

不怪眾人的反應這么大，主要是這個本地人都極少知道的大溶洞，里面的條件實在是太完美了一些。

山洞的入口不大，很難被人發現。

內部的空間卻是非常驚人，一共有著五個大型溶洞蜿蜒連接，深度達到了驚人的600米，總體面積達到了8000平方米。

一下子躲進來了上萬軍民后，也不會顯得過于擁擠。

更為重要的是，哪怕此刻外面寒風呼嘯的天氣，已經達到了恐怖的零下20度；但是在山洞中的溫度，卻有著溫暖的零上14度。

以至于長期在野外低溫環境下四處機動，臥冰飲雪的胡彪他們一行人，今天先后來到了這個玉皇洞之后，感覺到了天堂一般。

沒錯！現在穿越者和蘇北獨立團的所有主力部隊，目前都來到了這里。

其中老馬和小河南這兩個受傷的新手，更是在這里養傷了一段時間，行動能力基本已經恢復了過來。

這么多人趕到這里，那是他們已經清楚地感覺到，鬼子的獨立混成旅團快到極限了。

所以就來到了這個黃金寶地，準備休整上兩天的時間，就好對著鬼子發起最后的總攻，徹底擊潰他們。

如果說玉皇洞這里，一定有什么讓人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洞中的通風雖然還算不錯，在其中活動一點也不感到憋悶，但也沒有到能讓人生火做飯的程度。

不然山洞里彌漫著濃煙許久不散，根本就沒有辦法待人了。

所以在睡醒了之后的米娜，雖然是感覺饑腸轆轆能吃下一頭牛，可是唯一的食物依然是雜糧饅頭，配上了一些咸菜而已，就連晉省的老陳醋都沒有。

了不起因為溶洞中氣溫更高，雜糧饅頭沒有那么硬而已。

只是連續啃了這么多天的雜糧饅頭后，拿起一個后的米娜心理上都有些不適。

不吃吧？餓起來也難受，吃吧？有點下不了這個嘴。

左右難為之間，米娜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古人可以望梅止渴，她也可以來上一個說著美食的同時吃雜糧饅頭，想來味道都會好一點。

當即之下，就對著大家招呼了起來：“弟兄們，你們都知道我姐夫，不對！是胡團座，他做得一手好菜的事情吧？

現在大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提前說說，自己最喜歡吃的菜是什么。

等到干掉了獨立混成第九旅團的鬼子后，到時候選幾個大家都喜歡的菜，讓胡團座帶著炊事班的人做了，大家好好地吃上一頓就當慶功了。”

聽到了這樣一個建議后，大家都是哄然叫好起來。

挨得近的一個老漢，當即就是張開了沒剩幾顆牙的嘴巴，用著濃郁的晉西北口音，一臉期待地說了起來：

“慶功？當然是要吃羊肉刀削面咧。

面條一定要寬窄均勻、薄厚適中，入口外滑內筋，軟而不粘，越嚼越香那一種；加上用羊肉、各種香料和蔬菜熬成的鹵汁，滿滿的來上一大勺子。

這種大冬天來上一碗，那是給個縣太爺也不換。”

老漢有關于羊肉刀削面的描繪一出，米娜立刻就忍不住滿嘴的口水。

只是一邊的小翠妹子的感覺上，就沒有那么良好。

怎么說了？她雖然也被說饞了，但她終究是一個南方出生，南方長大的妹子，對比起吃面，自然更喜歡吃大米飯。

尤其是自從本次穿越之后，根本就沒有吃上幾頓米飯，現在真饞這一口了，怕是白飯都能扒拉兩大碗。

當即就開口說道：“大爺，既然是慶功，那肯定是要喝酒，要不你說幾個硬菜，到時候也好用來下酒，就著米飯啊。”

聲音才是落下，好些帶著濃郁晉省口音的聲音，就紛紛說起自認最好吃的大菜來。

“過油肉好吃，慶功宴上一定要來一碗！

最好選用豬里脊肉，切成比起銅錢厚一點的小片片；用雞蛋、鹽巴、胡椒粉這些腌制一刻多鐘，就能下鍋去過油了。

過油不用太久，六成油熱，稍微在油里扒拉一下就行，然后加入一些蔥姜蒜炒香，加入蒜薹和洋蔥翻炒均勻就成咧。

那成品色澤金黃，肉質鮮嫩，味道醇厚……”

好家伙！說出這個菜的弟兄，之前怕不是廚子出身，居然是連詳細的做法都描繪了出來，讓米娜都聽得更饞了。

趁機咬了一口雜糧饅頭，果然比起之前好吃了幾分。

許是受到了這個弟兄的影響，其他人在隨后說著一些晉省美食的時候，也是描繪得格外清楚。

又會或者換上一個說法，他們是在描繪自己期待和希望的美好生活。

“俺尋思著慶功宴上，還要加上一碗糖醋魚！

一定要用正宗的黃河大鯉魚，還有俺們晉省的老陳醋去調制糖醋汁，到時候吃起來酸甜適中，外酥里嫩……”

“黃芪煨羊肉好，冬天吃上一碗，一個冬天都不冷咧；一定要用俺們晉省的黃芪與優質羊肉，慢火一點點地燉出來……”

在以上熱議開始的時候，胡彪最初是想要阻止的。

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第二次穿越，尚且還是在淞滬戰場上，他們還屬于川軍序列的時候，在填上陣地之前。

與一眾川軍兄弟，貌似也來過一場這種云美食。

結果了？那一個連的川軍兄弟，最終只有幾人活著下了戰場，還是被抬下去的，所以他本能認為這種討論有些不吉利，想要制止大家的討論。

不過回頭一想，鬼子的獨立混成第九旅團，被他們消耗到了這一天之后，想要翻盤都不可能了。

因為他們到了現在，能夠參戰的人員也就是兩千多人。

而根據安妮和AT發送過來的情報，其他鬼子也不會給藤岡武熊派遣援兵。

所以說，藤岡武熊和他麾下的鬼子，這一趟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來，干脆也閉上了嘴巴，斷絕了開口反對的心思。

等看到一旁的趙正，笑瞇瞇地抽著煙旁觀，眼中卻有著一種想家的情緒后。

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中華家女兒很多時候，他們特別想吃一個菜的時候，其實并不是嘴巴饞了。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想念家鄉的味道，還有那一塊生養他土地的山山水水了。

當即就對著趙正，開口問道：“老趙！你看我這狗腦子，與你搭檔了這么長時間，卻一直忘記問你是哪里人了。

反正你還答應我，打完后要一起喝上一頓大酒了，趕緊說說你是哪里人，想要吃點什么菜，到時候高低給你安排幾個。”

胡彪看得沒錯，趙正果然是想家了。

以至于隨后開口之后，連聲音都比平時遠遠溫柔了幾分：“我是魯省的濟城人，九轉大腸、蔥燒海參……”

說著以上菜名和做法的時候，趙正雙眼很是有些出神。

想來腦殼中，已經浮現了他無比熟悉和懷念，但是許久不見，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見的那一切。

一時間看著趙正得如此反應，胡彪都有些不好打斷趙正的回憶。

可惜的是，就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候，一個漢子飛奔過來后，嘴里匆匆匯報了起來：“胡團座，那些在張家峪襲擾的弟兄們急電，鬼子打算連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