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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曉夢 第四百二十九章 固寵爭妍總未諳
雪雁到底初經人事兒,陳斯遠又非那等不知憐花惜玉的魯莽漢,因是不過略略繾綣,又好一番溫言撫慰,這才回轉臥房。
黛玉許是真個兒疲乏了,竟一直酣睡不覺有異。陳斯遠暗自撓頭,心道這等事兒往后還是避出去吧。林懟懟那性子可不是說笑的,她若真個兒氣悶了,只怕要拋費好大功夫方才能哄勸回來。
一夜無話,轉天陳斯遠早早起身,推說習練樁功,只穿了一身短打便往后花園而去。
黛玉一夜飽睡,醒來兀自覺著手腕、雙腿酸麻不已。因實在睡不下,便喚雪雁來伺候其梳洗。
誰知次間里答應的好好兒的,雪雁卻磨磨蹭蹭好半晌方才過來。
黛玉起初還不覺,待下得床來,眼見主仆兩個都是一般的腰酥力怯、蓮步難移,又見雪雁眼含春情,哪里不知其被陳斯遠偷了去?
“你……”
黛玉才開口,雪雁慌忙跪下請罪道:“姑娘,是……是我不知檢點——”
黛玉哭笑不得,道:“你還要為他說話兒?他是什么樣兒的,我還不知?”頓了頓,又道:“你且起身吧。我早早嫁過來,不好服侍,總要你們代為之的。你如今既被梳攏了,那便依著規矩,往后也是二兩銀子的月錢。”
雪雁滿面漲紅,當下叩頭道了謝,這才規規矩矩起身。
眼看其起身之際蹙眉不已,黛玉嘆息道:“罷了罷了,你且下去歇著,換了紫鵑、鴛鴦來伺候我梳洗。”
雪雁應下,這才紅著臉別過黛玉,挪動蓮步出了正房。
須臾,大丫鬟鴛鴦笑吟吟入內,一邊廂為黛玉梳頭,一邊廂道:“太太,過會子是不是叫了王嬤嬤來給雪雁開臉兒?”
“嗯。”黛玉應了一聲兒,抬眼觀量鏡中鴛鴦神色。
見其神色如常,黛玉方才略略放心。她身邊兒幾個,除了藕官年紀還小,余下雪雁、紫鵑、鴛鴦,都是一般的十八九,將近雙十年華。此時貼身丫鬟不過兩條出路,一則配了小子,慢慢熬著,說不定來日便能做了管事兒媳婦;二則被收了房,不拘是通房還是姨娘,往后便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尋常富庶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自個兒嫁的還是陳斯遠這般的少年才俊?
黛玉又不是眼盲的,哪里不知雪雁、鴛鴦兩個不知從何處得了個物什,平素寶貝得什么的也似,想當姨娘的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
少一時拾掇停當,陳斯遠習練過后也回了正房。黛玉果然沒給其好眼色,陳斯遠心下訕訕,涎著臉百般討好,很是說了幾則頑笑話兒。
黛玉又非真個兒拈酸吃醋的性兒,因是被其逗弄兩回便忍俊不禁。于林妹妹心下,不告而取是為賊。又是趁著其酣睡之際在次間偷了雪雁,她能有好臉色才怪呢。
陳斯遠素來是個身段柔軟的,見哄了黛玉開顏,用過早飯后又追著黛玉纏磨了半晌。賭咒發誓往后再沒這等荒唐事兒,黛玉心下氣悶早消,又知其素來風流成性,因是告誡幾句便將此事揭過。
新婚燕爾,陳斯遠夜里自是要留在西路院,可也不好冷淡了中路院的二姐姐與邢岫煙。因是又陪著黛玉說過一會子話兒,陳斯遠便往中路院而去。
誰知到得中路院正撞見紅玉,紅玉便道:“老爺是來瞧太太的?”
“不錯。”
紅玉笑道:“太太昨兒個夜里看話本子入了迷,四更天方才睡下,這會子還沒起呢。”
陳斯遠啞然,眼看四下無人,抬手捏了捏紅玉的臉頰,這才進了正院兒,往西廂房去尋邢岫煙。
他入內時,篆兒正伺候著邢岫煙梳妝呢。
陳斯遠訝然道:“表姐怎地也起得遲了?”
邢岫煙笑而不答,篆兒蹙眉抱怨道:“老爺快別提了,夜里也不知哪兒來的夜貓子吵嚷不休,直鬧到后半夜才罷休。莫說是姨娘,便是我都沒睡好。”說話間一指自個兒眼中的紅血絲,道:“呶,不信老爺自個兒瞧。”
陳斯遠思量道:“京師野貓繁多,莫說各處宅院,便是皇城里也有不少御貓,免不得有些吵鬧。嗯……貓狗天性不合,表姐若是嫌吵,回頭兒不若養個狗,料想那些野貓也就不敢來吵了。”
邢岫煙笑道:“快別了!養了狗,但凡聽見些動靜便要犬吠不止,比那夜貓子還要吵人呢。”
陳斯遠不置可否,湊近掃量鏡中人,一手順勢搭在邢岫煙肩背,指著鏡子道:“眉目韶秀、玉膚芳貌,云鬟霧鬢,真天香國色也。”
邢岫煙噗嗤一聲兒掩口而笑,抬眼道:“一早兒吃過蜜糖了?莫不是又做了什么虧心事兒?”
陳斯遠面上訕訕,心道邢岫煙果然鐘靈毓秀,極為了解自個兒。
邢岫煙星眸笑吟吟白了其一眼,也不追問,反而道:“你看這鏡中人如何?”
“鏡中人?”
陳斯遠起初還有些不解,待瞧見邢岫煙略略朝西揚了下頜,立時便知說的是黛玉。
邢岫煙又解惑道:“鏡中者有風致,鏡外者有滋味。莫說是表弟,環肥燕瘦的,便是我這等女兒家都不知如何定奪呢。”
陳斯遠便知鏡外的,指的是寶釵。
他便笑道:“哪里用得著定奪?不都一并娶來了嗎?”
邢岫煙道:“十個手指還有長有短呢,便是執意端水,心下也總有偏頗的時候兒。”
陳斯遠納罕道:“那表姐以為我會偏向鏡中的,還是鏡外的?”
邢岫煙笑道:“換做尋常人,定以為你會偏著鏡外的,我卻認定表弟定會偏向鏡中的。”
陳斯遠哪里肯信?一個是前世悵然,今朝夢寐以求的絳珠仙草;一個是與其同列,此世佳偶天成的歡喜冤家。于陳斯遠心下都是一般的緊要,哪里會分得出高下?
與邢岫煙打了會子啞謎,本待陪著其用過早飯后往花園里游逛一番,誰知邢岫煙赧然說這會子身子不便。
恰好見篆兒灌了個湯婆子來,陳斯遠才知敢情表姐是月事來了。
于是坐了半晌,又往正房里陪著二姐姐說過半晌,他這才往后頭書齋里去翻看史書。
且不提陳斯遠憊懶閑適,卻說西路院情形。
雪雁睡了個回籠覺,下床走動雖略有異樣,卻不至不良于行。她梳洗一番,忽而想起昨夜情形,正紅著臉兒對鏡發怔,忽而聽得外間腳步聲漸近。
待其回神扭頭,便見王嬤嬤笑吟吟行了進來。
雪雁緊忙起身見禮,卻被王嬤嬤一把扯住,笑道:“好孩子,太太如今年紀還小,往后還須得你多幫襯著些。”
雪雁頓時臉面羞紅。
那王嬤嬤扯了她在炕沿坐下,說過幾句女兒家的體己私密話兒,這才尋了個棉繩出來。
雪雁眨眨眼,起初還不解,問道:“嬤嬤這是要作甚?”
王嬤嬤笑道:“傻丫頭,太太打發我來給你開臉兒。”
說罷,王嬤嬤嘴里咬著一頭兒,手里扯著另一頭兒,又用右手將那棉繩結了個三角兒,這才為雪雁開臉兒。
那棉繩一絞,雪雁強忍著疼,臉上的汗毛與鬢角散亂的青絲盡數被絞去,頓時顯得容光煥發,膚若凝脂。
王嬤嬤又散了其發髻,重新為其梳了頭,遮了額前劉海兒,便襯得雪雁愈發標致。
王嬤嬤嘖嘖有聲兒地贊了幾嘴,待收了棉繩,忽而意味深長道:“你如今既開了臉兒,好生服侍老爺自不用說,可須得記得太太的恩德……可要我去叫一碗避子湯來?”
此時最忌嫡庶不明。凡是家中有庶長子、嫡次子的人家,極少有不雞飛狗跳的。
雪雁聞言訥訥,心道若是叫了避子湯來,那昨兒個自個兒豈不是白白灌了兩盞茶來漱口?
不過眼見素日里和善的王嬤嬤目光凌厲起來,雪雁便頷首道:“那就勞煩嬤嬤了,原本我自個兒也要去叫的。”
王嬤嬤這才重新堆笑道:“好好好,往后你盡心服侍著,斷不會少了你的好兒。”
不一刻,果然有丫鬟端了一碗湯藥來,雪雁最怕苦,當下卻捏著鼻子一飲而盡。王嬤嬤又說了幾句體己的,這才施施然離去。
目送王嬤嬤遠去,雪雁回身重新落座炕沿。心下雜亂一團,胡亂思忖了一番,不覺又想起陳斯遠來。昨兒個初嘗滋味,卻是淺嘗輒止,也不知老爺何時再來尋自個兒。
想著想著,這丫頭又自個兒羞得臉面通紅,俄爾又撲在被褥里好一番踢騰。
不提雪雁心下落定,卻說西路院正房里,黛玉處置過庶務,便往書房里撿了一冊古籍謄抄。
藕官留在身邊兒研墨伺候,紫鵑、鴛鴦便得了閑,便一并出了正房。
紫鵑心事重重,她本就聰敏,一早兒不曾見過雪雁身形,哪里不知內中古怪?當下二人過了穿堂,紫鵑就笑道:“鴛鴦姐姐,怎地不見雪雁?便是開了臉兒,也總要往太太跟前叩過頭才對。”
鴛鴦面上笑吟吟,心下渾不在意。如今太太身邊兒五個丫鬟,藕官且不說,入戲入了迷,只把戲中人認做了妻子,時而緬懷、節下祭拜,如今又一心記掛著蕊官。
余下幾個,晴雯且不說,姿容模樣獨一檔,又早早隨著老爺,誰沒了著落也不會耽誤她;雪雁是跟著太太打揚州來的,多少年的主仆情誼,單是沖著這份忠心,太太也要抬舉了她。
再余下便是自個兒與紫鵑了,也虧得當日因著婚書一事,紫鵑生出私心來,忤了太太。否則自個兒這個后來的只怕要輟在紫鵑后頭!
如今雪雁開了臉兒,太太不好太早破身,偏生老爺又是個身強力壯的,單只雪雁一個哪里足夠?
鴛鴦自忖一時半會兒巴望不上姨娘的位份,可這侍妾也講究個先來后到。若是落在紫鵑后頭,往后說不得說話兒都要低人一頭。
因是她明知紫鵑是試探之言,兀自笑道:“才經人事兒,可不就要歇一歇?再者太太吩咐過了,打發王嬤嬤去給雪雁開臉兒。妹妹且莫急,你早晚也有這一日呢。”
果然開了臉兒了?紫鵑跟雪雁別了幾年苗頭,到底落在了其后頭。她心下煩悶,待別過鴛鴦,便自行往屋里氣惱去了。
過得半晌,紫鵑咬唇暗忖,此事業已無可挽回,老爺下回梳攏誰才是緊要。鴛鴦先前是一等丫鬟又如何?林家又不是賈家,她一個后來的,怎能越過自個兒?
歪在床上胡亂思忖了半晌,紫鵑咬牙拿定心思:如今不比榮國府,再不拉下臉兒來,只怕到時候什么都遲了!
待臨近午時,紫鵑忙拾掇齊整了,又往正房里去伺候黛玉。
因寶釵尚未過門兒,如今廚房并未分開,依著黛玉與迎春商議的,兩院兒都從廚房取用吃食,月底點算用度一并結賬。
紫鵑得了差事,便往中路院去提食盒。
也是趕巧,這會子繡橘也在,見來的是紫鵑,繡橘便笑道:“怎么換了你?平日不都是雪雁來提食盒嗎?”
紫鵑面上堆笑,因心下吃味,便道:“雪雁走了運道,說不得往后都不用勞苦了呢。”
繡橘反應慢,追問道:“這是什么運道?”
紫鵑笑而不語,便有廚房里的婆子靈醒,笑道:“誒唷唷,雪雁姑娘定是開了臉兒吧?真真兒是好運道,說不得過些時日就要抬作姨娘了。”
繡橘略略錯愕之際,紫鵑取過食盒便回了西路院。待繡橘接了食盒,心下自是好一番吃味。
如今寶姑娘還沒過門,家中就已僧多肉少了。繡橘自忖算不得掐尖的,不過與苗兒、條兒相差仿佛。論姿容,莫說紅玉、晴雯,便是雪雁、紫鵑、鴛鴦也勝過她一籌。
這兩日二姑娘念叨過,說等寶姑娘過了門兒,正好一月分作三旬,每房一月得一旬。如此一算,正房能得五天,余下五天方才分給她們。
才五天啊,這還要看老爺心緒。若老爺被哪個狐媚子勾去了魂兒,只怕連五天都沒有了!
繡橘本就心下急切,巴望著二姑娘迎春今早誕下麟兒,如此她們這些侍妾才好順理成章的開枝散葉——不生兒育女,便是掛著侍妾的名頭,也不過是奴才。
如今聽聞才幾日光景,那雪雁就開了臉兒,她心下自然愈發急切。提著食盒蹙眉回轉正房里,撂下食盒來不禁幽幽一嘆。
迎春納罕掃量一眼,見其蹙眉苦著臉兒,便笑道:“這是哪里碰到難事兒了?”
紅玉是個伶俐的,相處日久,二姑娘對其愈發信重,這會子往后頭去尋吳俊家的打理庶務去了。內中只苗兒、條兒兩個。
繡橘忍不住發了性兒道:“太太,才得了信兒,西路院的雪雁開了臉兒了。”
二姑娘不以為然道:“林妹妹還小,可不就要旁人代為侍奉?”
道理沒錯兒,繡橘也說不出旁的了,因是只能上眼藥道:“太太啊,西路院太太年紀小,平素也不大管下頭的丫頭。我看西路院那幾個都生出心思了,往后還不知怎么亂呢。”
迎春面上笑容褪去,肅容叱道:“往后再胡亂嚼舌,自個兒出去領了板子去。”
繡橘有些傻眼,忙道:“太太,我也是為了太太著想。”
迎春冷笑道:“什么時候以己度人便是為我著想了?”
繡橘面紅耳赤,不知如何辯駁,只好垂頭認錯兒。苗兒、條兒兩個大氣兒也不敢出,四目相對,只道莫看太太平日里和善,這發起性兒來真真唬人!
后花園書齋里。
擁香衾歡心、歡娛入佳境。
而今云消雨歇,一個落得四肢攤落,首側橫枕;一個則面顏色變,髻發散亂。
五兒到底單弱,這會子歪在榻上早就不中用了。晴雯披了中衣,伺候著陳斯遠擦洗過,這才偏腿坐在陳斯遠懷中,摟著其脖頸道:“雪雁開了臉兒了?”
陳斯遠笑道:“你如何得知的?”
晴雯道:“夜里聽了一耳,早起又不見人影,料想定被老爺收了房了。”
陳斯遠抬手捏了捏瓊鼻,笑道:“小機靈鬼,就知瞞不過你。”
晴雯晃著一對兒菱腳得意哼哼兩聲兒,這才笑道:“這不開張還好,就怕開了張,往后就有的是熱鬧了。”
“什么熱鬧?”
“老爺忘了曾與我說過的故事了?一個和尚拎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雪雁心思最少,余下兩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陳斯遠哈哈笑道:“那是她們不知老爺我的本事。”
晴雯一噎,想想也是。方才只她與五兒兩個,那五兒又是個不中用的,累得她這會子渾身綿軟,走路都似踩在云端。自家老爺這身子骨,真真兒是愈發健碩了,恐怕天下少有女子單個兒能承受得住。
主仆兩個逗趣半晌,待五兒醒來,一并拾掇齊整了,晴雯便先行往前頭去了。
五兒幾番欲言又止,到底湊到陳斯遠跟前。
陳斯遠撂下書卷問道:“可是有話要說?”
五兒抿嘴點點頭,道:“老爺,往后我不若留在書齋里,不去東路院了吧。”
陳斯遠本待追問,轉念一想,五兒性子有些驕矜,又是個單弱的。來日東路院里寶姐姐還好說,鶯兒可不是個省心的。五兒若去了,說不得便要與鶯兒慪氣。
因是陳斯遠便點頭道:“也好,那你便留在書齋里。”
五兒頓時展顏長出了口氣。陳斯遠笑道:“就這般高興?”
五兒笑回:“我與寶姑娘、鶯兒都不大熟,也不知如何答對,想想就心慌。與其如此,莫不如留在書齋,給老爺做個貼身丫鬟呢。”
陳斯遠大笑不已。恰此時晴雯去而復返,入內道:“兩位太太一并往后花園來了。”
陳斯遠聞言,忙起身去迎,遙遙便見黛玉、迎春果然并肩而行,一旁又有邢岫煙、紅玉等作陪。陳斯遠湊上前去,誰知黛玉竟道:“夫君只管去讀書,我與二姐姐說些體己話兒。”
討了個沒趣,陳斯遠只得訕訕回了書齋里。
不提陳斯遠,卻說黛玉、迎春與邢岫煙游逛一遭,黛玉不禁心緒極佳。待停在聽月樓上,展顏往東瞧見那一片海子,黛玉便笑道:“此園雖小卻也精致,定是‘春則杏花疏雨,楊柳輕風;夏則竹蔭漏日,桐影扶云;秋則霜紅霧紫,點綴成林;冬則積雪初晴,疏林開爽。’”
迎春笑著贊道:“瞧瞧,還須得是林妹妹這般才情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若換了我,只怕便要尋故人詩句胡亂堆砌了。”
黛玉嗔笑道:“二姐姐再打趣我,我可就回去了?”
“不忙不忙,”迎春道:“只可惜我如今不便走動,若不然,便邀了妹妹泛舟海子之上,如今秋高氣爽,料想定妙趣橫生。”
一席話說的黛玉心生希冀。迎春又恍然一拍額頭,道:“是了,改日讓夫君帶著妹妹自去便是,我又何必去添亂?”
兩房太太游逛了好半晌方才散去。黛玉回房略略小憩,陳斯遠便追了過來。
入內便道:“如今天光正好,不若明日為父帶妹妹往海子上游逛游逛?”
黛玉驚奇道:“你方才去見過二姐姐了?”
陳斯遠搖頭。
黛玉蹙眉問道:“那是如何得知的?”
陳斯遠神神叨叨道:“自是掐指點算……誒?怎地還丟枕頭?我是瞧著妹妹在樓上一直盯著海子瞧,想著妹妹大抵是想泛舟了,這才有此一說。”
黛玉心下熨帖,笑著嗔怪道:“你這點心思,只怕盡數都用在琢磨女兒家心思上了。”
話是這般說,可哪個女子不喜夫君是個有情趣的?
當即定下明日泛舟后海,陳斯遠忙打發小廝慶愈去雇請畫舫。
至這日夜里,眼見陳斯遠又過來纏磨,黛玉生怕自個兒守不住,于是奮力掙脫開來,道:“你若憋悶得緊,只管扯了紫鵑往耳房去。”
次間的紫鵑聽得心下怦然。
誰料陳斯遠卻服了軟,嘀嘀咕咕一番,擁著黛玉酣睡而去。
紫鵑輾轉反側一夜,早起不禁眼里泛起紅絲,待看向陳斯遠時,不免眸中帶了些許幽怨。
這日天光依舊情郎,陳斯遠雇請了畫舫,巳時領著黛玉等去海子上泛舟,游玩一日,至臨近晚飯時方歸。
這日用過晚飯,黛玉便與陳斯遠道:“我才過門兒,卻也不好霸占著你冷落了二姐姐,不若你今兒個去中路院吧。”
陳斯遠含混兩句,到底應下。只是這貨卻不急著走,入夜時纏磨了黛玉一會子,眼見林妹妹又要著惱,這才趕忙離了正房。
今兒個守夜的又輪到雪雁,見陳斯遠果然走了,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卻不知陳斯遠出了正房,也不急著往中路院去,反倒往東耳房摸來。
紫鵑正悶坐耳房之中,胡亂打著絡子,心下胡思亂想。誰知忽而聽得門扉拍響,紫鵑醒過神來,忙問了句‘哪個’。
外間不見動靜,她便納罕著過來開門。誰知門扉打開,便見陳斯遠立在門前。
“老……老爺?”紫鵑心思電轉,霎時間又驚又喜。
陳斯遠笑問:“忙什么呢?”
“胡亂打了會絡子……老爺快請。”
紫鵑緊忙將陳斯遠迎進內中,又將炕頭的絡子歸攏了,趕忙又給陳斯遠沏了一盞茶來。
她正局促不安,旋即便被扯了柔荑,陳斯遠扯著其落座身旁,溫聲道:“你也坐,這些日子一直也不曾與你說些話兒。”
“嗯。”紫鵑心下已猜到了什么,因是紅著臉兒,垂了螓首,一手任憑陳斯遠扯著,另一只手愈發局促不安地絞起了衣襟。
陳斯遠正待方才問過幾句,誰知此時門扉又響,便聽外間鴛鴦道:“妹妹可歇下了?我這個卍字絡子怎么也打不對,妹妹可否幫我瞧瞧?”
再看紫鵑,一張粉臉兒瞬間煞白,心下只怕恨死了來攪擾好事兒的鴛鴦。
陳斯遠卻不禁一樂,心道這倒正好,免得他往后頭去尋鴛鴦了。這幾個丫鬟還想爭寵,有什么可爭的?以他陳大官人的能為,莫說是這幾個,便是再饒上個藕官也不在話下。
因是吩咐一聲兒:“去開門吧。”
紫鵑應下,別扭著起身去開了門。那鴛鴦習慣了,開了門便闖了進來,一眼掃量見陳斯遠,面上一怔,忙道:“老爺也在?喲,我倒是來的不巧了。”
誰知陳斯遠已然起身,上前一手扯了一個,低聲道:“誰說的?我卻以為姐姐來的正巧。”
鴛鴦驚愕不已,待明白其意,頓時與紫鵑一般俏臉兒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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