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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斷簪

作者:肥鍋鍋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肥鍋鍋 | 紅樓曉夢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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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曉夢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斷簪

稻香村。

李紈方才教導過三個小姑子,這會子方才回轉,正呷著香茗,便聽外間有玉釧兒道:“大奶奶可在?”

素云蹙眉去迎,旋即便道:“奶奶,太太來了。”

李紈心下一緊,趕忙起身來迎。

她眉宇間殘存少許愁緒,只是因著實在不知如何應對王夫人。待到得廳堂里,便見王夫人領了丫鬟、婆子涌入。

李紈上前見了禮,那王夫人仔細打量了李紈一眼,這才道:“前頭騰出一間私塾來,你可與遠哥兒說了?”

李紈咬牙道:“還不曾。”

王夫人蹙眉道:“怎地還沒說?罷了,許是你面嫩,過會子我打發玉釧兒去說也一樣。”

李紈低頭應下。待王夫人落座,又有周瑞家的笑著上前道:“大奶奶,蘭哥兒日常用的物件兒可拾掇了?勞煩大奶奶指點一下,趁著今兒個天兒好,咱們快些將蘭哥兒的物件兒都搬去太太房里。”

素云、碧月兩個蹙眉上前,不敢招惹周瑞家的,只湊到李紈身前道:“奶奶?”

李紈搖了搖頭,嘆息道:“去將蘭哥兒的物件兒都找出來。”

素云忿忿瞥了周瑞家的一眼,只得與碧月進東梢間去拾掇。

那王夫人端坐高堂,冷眼掃量著李紈,見其低眉順眼,眉宇間只隱隱有些愁緒,頓時心下納罕不已。她易地而處,換做自個兒被搶了獨子,只怕便要發瘋,這李氏怎地這般安靜。

賈蘭年歲小,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因是每歲的衣裳都是新裁的,素云、碧月兩個拾掇一番,只半晌便拾掇了兩個小巧包袱來。

那王夫人安撫道:“你也不用掛心,蘭哥兒便是到了我房里,還能忘了你這個娘?也不過是夜里在我房里住,白日里得空還不是來尋你?”

李紈唯唯應下。

王夫人眼見李紈半點鬧騰的心思也無,只當其認了命,心下雀躍著暗忖,若是李紈憂思成疾……豈不妥當?

此時周瑞家的來回:“太太,都拾掇停當了。”

王夫人應了一聲兒,起身笑道:“那你先歇著,我就先回了,晚上我打發人來接蘭哥兒。”

“是……”李紈咬著下唇應道。

王夫人笑了笑,領著丫鬟、婆子出了稻香村。行至半途,周瑞家的湊過來道:“太太,大奶奶這般平靜……豈不古怪?”

有婆子道:“有何古怪的?再如何說太太也是蘭哥兒的親祖母,有前例在,大奶奶又能說什么?”

周瑞家的蹙眉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可大奶奶不該這般平靜,或是求肯,或是垂淚……如今卻只默然應承。太太不覺著古怪?”

那婆子嗤笑一聲兒道:“便是再古怪,大奶奶莫非還有旁的法子不成?”

王夫人行走之際也覺不妥,便吩咐道:“打發人四下掃聽掃聽,留心有什么閑言碎語。”

周瑞家的應下,扭身四下掃聽自是不提。

鳳姐兒院兒。

王熙鳳蹙眉數落著回轉,一旁平兒勸慰道:“奶奶也不用發火兒,先前那庫房都是戴良在管,賬目早就亂了,如今只查出少幾樣物件兒已是不易。”

鳳姐兒道:“說得輕巧,這事兒還不知如何與太太說呢。”

平兒就道:“再如何也怪不到奶奶頭上。”

鳳姐兒暗自舒了口氣,邁步進得自家小院兒里,遙遙聽得賈璉正與豐兒說著話兒。于是蹙眉與平兒道:“還是你二爺自在,瞧瞧,真拿自個兒當了國舅老爺了。”

平兒笑而不語,隨著鳳姐兒一道兒進得內中,便見賈璉歪躺在炕上,鳳姐兒掃量一眼,任憑平兒將外衣褪下,隨口問道:“工坊可瞧好了?”

賈璉道:“就那么回事兒,地方倒是挺大,東西沒幾樣兒,就一個老蒼頭守著,聽說先前那些買來的丁口都被人高價買了去。”丟了一枚長壽果進嘴,賈璉道:“若我說,那方子你既得了,又何必拉上遠兄弟?”

鳳姐兒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個什么?那膠乳是新鮮物什,少了遠兄弟,是你懂還是我懂?”

鳳姐兒換了一件薄紗對襟衣裳,打發了小丫鬟豐兒,湊坐炕桌旁,與賈璉說道:“這帶上遠兄弟,咱們總不至于賠了。”

眼見賈璉不置可否,鳳姐兒又道:“大老爺那邊廂,你萬萬不敢再去了。”

賈璉頓時面上苦澀起來,道:“哪里還敢去了?上回被大老爺打得鼻青臉腫,若是再虧了,我哪里還有命在?不過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只怕那平安州還要我奔走。”

鳳姐兒愕然道:“又要走?”

賈璉點點頭,悠悠道:“怕是月底就要動身。”

鳳姐兒便嗔怪道:“真真兒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那工坊只怕還要我自個兒操持。”

賈璉道:“能者多勞嘛。”

鳳姐兒嘆息一聲,也不去與賈璉計較,抬眼朝著平兒使了個眼色,后者便悄然去守了門兒。

此舉倒是唬得賈璉心下難安,生怕是平兒將自個兒與鮑二家的事兒透露了出來。

不料,鳳姐兒卻壓低聲音道:“今兒個鴛鴦與平兒提了一嘴——”

當下鳳姐兒將鴛鴦的話復述了一遍,倒是說得賈璉怔了半晌。

鳳姐兒復述罷,趕忙問道:“你是怎么想的?”

賈璉沒言語,又丟了一枚長壽果,咀嚼了半晌才道:“怕是不大妥當。如今府中全指望著娘娘呢,莫非你還真想與太太打擂臺不成?”

鳳姐兒頓時氣餒道:“那總不能眼瞧著掌家的差事一直把持在太太手里吧?”

賈璉笑道:“這有何難?改明兒個你不若去四下拜拜佛,求佛祖、菩薩保佑,保佑娘娘早日晉了貴妃,如此二叔一家順理成章別開一府,豈不兩全其美?”

鳳姐兒喪氣道:“我本不信這個的,為了娘娘,我今年可還少拜了?這事兒啊,求神拜佛都沒用,全憑圣心裁奪。”

賈璉便道:“且有的等了,若是吳貴妃為皇后,說不得娘娘還有些許機會。”

鳳姐兒便癟嘴道:“問你拿主意的,少扯這些有的沒的。”

“這還不簡單?”賈璉笑吟吟說道:“老太太若是發了話,你只管擔著就是。太太的人拿了兩處緊要差事,你想掌家,又豈能避過這二人?到時候學著如今這般,每日去問太太拿主意,太太自然不會與你計較。”

鳳姐兒訝然道:“那豈不是得了個空頭掌家?”

賈璉笑嘻嘻道:“老太太與太太斗法,你個小輩的以為能占到便宜?”

鳳姐兒聞言蹙眉思量不已。賈璉禁不住探手去捉鳳姐兒的素手,誰知被其拍了一巴掌,嗔怪道:“偏你還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你若真有心,只管去尋平兒去!”

賈璉面上訕訕,又實在心癢難耐,于是干脆起身道:“罷了,我去書房待一會子。”

目視賈璉踱步而去,鳳姐兒枯坐著又思量半晌,不甘心又拿不準主意,于是只得嘆息一聲兒。

至申時,賈蘭領著幾個小廝回轉。甫一入得稻香村里,便見內中愁云慘淡。

賈蘭早慧,頓覺不好,趕忙上前問道:“母親,可是……可是祖母——”

李紈苦笑一聲兒,探手為其整理了下衣領,說道:“你祖母下晌時將物件兒都挪了過去,待會子用過晚飯,你便去祖母院兒吧。”

“我不去!”賈蘭怒發沖冠,一雙小拳頭攥緊。

李紈嘆息一聲兒,朝著素云、碧月使了個眼色,待二人退下,這才與賈蘭囑咐道:“你要聽話,再如何說那也是你祖母,總不至于害了你。你且放心,說不得過兩日你便能回來了。”

賈蘭一怔,趕忙道:“可是遠叔出了主意?”

這小孩子太過聰慧也不是好事兒,李紈生怕賈蘭得知內情后顯露行跡,再壞了陳斯遠的苦心謀劃,便只道:“這些事兒你少打聽,好生溫書才是正經,今兒個可學了什么?”

賈蘭據實以告,又被李紈考校了一番,這才悶頭去東梢間里誦讀書冊。

待用過晚飯,果然便有周瑞家的與玉釧兒來接,賈蘭一步一回首,眼見李紈雖難言愁緒,卻不曾失態,心下便篤定遠叔定出了好主意,于是愁苦著隨玉釧兒往王夫人院兒而去。

那李紈再是心下有底,眼看蘭哥兒離自個兒而去,頓覺心如刀絞。少不得回房又紅了眼圈兒,任憑素云、碧月如何勸慰也不見效用。

待打發了兩個丫鬟退下,李紈枯坐床頭,不禁思量起了陳斯遠來。

忽而想起昨日旖旎,李紈頓時羞不可抑,面上紅云一直蔓延至耳根,少一時連脖頸都紅了起來。

她出身李家,自小熟讀女四書,素來賢良淑德。便是與賈珠成了婚,那床笫之間也不過是虛應其事,每回李紈都覺方才不大疼了便草草完事兒,又何曾這般銷魂蝕骨過?

那日夜里回轉,李紈輾轉反側,便忍不住學了陳斯遠的法子……誰知竟一個天、一個地,李紈那會子都懷疑莫不是陳斯遠會術法,否則怎地差了這般許多?

面上羞怯半晌,待紅云褪去,李紈竟鬧不清楚如今是個什么情形,以至于那三丁包子里的方勝,與其說是寄情,莫不如說是自白心跡,也不知那遠兄弟看過是何感想。

一會子又想起賈蘭來,也不知在太太房里吃不吃得慣,睡不睡得安……

正胡亂思忖之際,忽而聽外間素云與人招呼,旋即朝內中傳話兒道:“奶奶,遠大爺來了。”

“啊?”李紈頓時慌亂不已,本能地起身捋了捋發髻,又蹙眉發愁。聽得珠簾挑動聲兒,李紈只得自梢間里出來迎。

進得廳堂里,抬眼便見陳斯遠一身玄衣負手笑吟吟行進來。那一雙清亮眸子好似會說話兒一般,只掃量自個兒一眼,李紈便覺心下酥軟一片。

“遠……遠兄弟——”

陳斯遠拱手見禮:“大嫂子,聽說蘭哥兒被接去了太太房里,我怕大嫂子多心,便過來說幾句話兒。”

李紈咬著下唇囁嚅道:“又勞煩遠兄弟了。”

“無妨。”

一旁素云見自家奶奶戳在那里進退失據,趕忙道:“遠大爺,快坐下說話兒,我給您沏茶去。”

李紈這才恍然,趕忙邀了陳斯遠落座。

少一時,素云沏了茶水,又有碧月送了點心果子來,陳斯遠這才與悶頭的李紈道:“前一回與大嫂子所說,不過幾日便能見分曉,大嫂子萬不可此時氣餒。”

“嗯。”

陳斯遠見李紈鵪鶉也似的,只顧著悶頭應承,頓時暗自撓頭。端起茶盞呷了一口,這才與素云道:“勞煩姐姐守著門,這下頭的話兒……不好讓外人聽去。”

素云沒想旁的,只笑著道:“遠大爺放心,我與碧月去把著門兒,包管出不了差池。”

那李紈后知后覺,待兩個丫鬟去了,這才慌張起來。張張口要言語,又對上陳斯遠那清亮的眸子,頓時咬著嘴唇說不出話兒來。

陳斯遠笑了笑,自袖籠里抽出一卷書冊來,起身踱步至李紈身前,輕輕將那書冊放在桌案上。

李紈掃量一眼,見是太上感應篇,頓時費解不已。

抬眼對上陳斯遠的目光,頓時慌亂道:“遠兄弟,我——”

陳斯遠探出手來,唬得李紈慌忙閃躲,又見那手停在半空,李紈便生生止住身形。俄爾,那手撫在其面頰上,陳斯遠溫聲道:“蘭苕又何必跟自個兒較勁?”

頓了頓,又道:“這世間禮法,將你害得還不夠苦嗎?”

李紈頓時心下酸澀不已。便是這大順,小民百姓女子亡了夫君,尋人改嫁者不知凡幾;反倒是她這等書香世家的女子要為禮法約束。

守節一事說得輕巧,可內中孤寂又有誰人知曉?

多少次午夜夢回,李紈都巴不得自個兒生在小民之家,也不用守七、八年的孤寂。

陳斯遠見其動容,趕忙又溫聲道:“上回是我有些唐突了……我往后只尋你說說話兒可好?”

李紈聞言不禁紅了眼圈兒,只覺遠兄弟果然是懂自個兒的。她心下也割舍不下這段孽緣,想著只是做個知己,這般發乎情、止乎禮的,想來誰也說不出什么……當下便頷首連連。

陳斯遠溫潤一笑,悄然挪開手掌,又緩緩落座。李紈只覺溫熱的臉頰逐漸轉涼,眼見陳斯遠回身落座,頓時心下若有所失。

抽出帕子擦了擦溢出的眼淚,李紈趕忙道:“這道經?”

陳斯遠笑道:“蘭哥兒去了太太房里,你總要做出個模樣來。”

李紈恍然,禁不住笑道:“原來如此,還是遠……你想的周全。”

就聽陳斯遠道:“不如此,咱們又哪里得空說話兒?”

李紈愕然不已,陳斯遠又道:“你明兒個便去尋了太太,說要去玉皇廟研讀道經,想來太太萬無不準之理。”

“我……”李紈頓時紅了臉兒。

那日隔著七、八步便有賈璉與那鮑二家的,饒是如此遠兄弟還禁不住好一番作弄自個兒,若是獨處起來,自個兒又哪里守得住?

那陳斯遠好似窺破了她的心思一般,只道:“你想來便來……你若來了,我偷偷尋你說幾句話兒就是了。”頓了頓,又道:“是了,二嫂子要尋我合伙操辦工坊,你將銀錢都交給我保管,我琢磨著留在手中也是浪費,莫不如抽出一些來參個股?”

李紈欲言又止,蹙眉為難不已。

陳斯遠一笑了之,干脆起身道:“那你先想著,也不用急著給我回話兒,我先回了。”

木然瞧著陳斯遠出了門兒,李紈這才慌忙起身。誰知這下子起來的急切了些,頭上的金簪竟掉落下來。

鐺啷啷一聲,好巧不巧落依在桌腿上,李紈慌亂之下竟一腳踩了上去!

李紈緊忙挪步,再顧不得去送陳斯遠,趕忙彎腰拾起,卻見那金簪彎折,簪頭掉落……

她停步堂中,抬眼目視陳斯遠被素云送出院兒去,又低頭瞧了眼斷成兩截的簪子,不禁幽幽嘆息了一聲……

一夜無話,轉眼到得翌日。

陳斯遠一早兒起來便氣不順,不拘衣裳、吃食,俱都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偏香菱、五兒渾不在意,私底下還竊竊私語嬉笑一番。

待紅玉拄著拐杖入內,耳聽得香菱攏手耳語幾句,頓時笑得打跌。待五兒提了早點來,紅玉方才湊至身前道:“大爺且多等幾日——”

陳斯遠頓時氣惱道:“我如今都大好了,怎么就不行?”

紅玉掩口笑道:“都說一滴精十滴血,大爺創口才結痂,還是仔細些好。”

陳斯遠惱火著一指自個兒下頜上紅腫的酒刺,道:“你瞧瞧,這心火都憋出來了!”

紅玉又是咯咯咯笑個不停,琢磨著這般也不是法子,便尋了香菱耳語幾句,點香菱點頭,這才回來又與陳斯遠耳語了一番。

陳斯遠先是眼神一亮,旋即面上暗淡無光,無精打采道:“罷了罷了,雞肋,食之無肉、棄之可惜。”

紅玉嗔道:“那便算了。”

“不可……沒肉嘗嘗滋味兒也是好的。”

幾個丫鬟見此又是笑個不停。

那陳斯遠三兩下吃過了早點,正猴兒急一般扯著香菱要往梢間里去,誰知此時忽有蕓香打外間奔行進來。

“大爺大爺!”

陳斯遠耐下心來問道:“可是有事兒?”

蕓香巴巴兒道:“昨兒個蘭哥兒夜驚了兩回,折騰得太太一宿不曾安睡。”

“哦,還有呢?”

蕓香道:“尤大奶奶身邊兒的銀蝶方才打東角門進了園子,瞧那樣子是往前頭去尋大太太去了,急匆匆的也不知出了何事。”

銀蝶?尤氏如今有孕在身,莫非寧國府又出了什么事兒?

陳斯遠暗忖,那尤老娘安心待在水月庵,尤氏自打有了身孕之后,便每月送去用度;三姐兒恨極了尤老娘,自不會去觀望,便只有尤二姐每月去探視一回。

這許久沒有動靜,算算尤老娘懷胎八月,莫非是有了動靜不成?

那蕓香眼珠轉動,眼見陳斯遠回神兒,這才說道:“老爺一早兒回了府,我瞧著鴛鴦先去了夢坡齋,后頭又去了東跨院。”

陳斯遠眼見再沒旁的事兒,便賞了小丫鬟蕓香一串錢。那蕓香樂顛顛而去自不用提,陳斯遠也沒了邪念,只分外期盼過會子榮慶堂里情形。

卻說這日早飯前,李紈輾轉一宿,因掛念賈蘭,到底往王夫人院兒而來。

入得內中,便見玉釧兒等正伺候著賈蘭洗漱。

李紈與王夫人見過禮,這才納罕道:“怎么這會子才起?”

那王夫人遮掩道:“陡然換了床榻,蘭哥兒有些睡不慣,早間有些賴床。再者,眼看就要入秋,哪里好讓蘭哥兒來回奔走?我打發人往遠哥兒新宅送信兒了,過會子請了那先生來,就在前頭上課就好。”

李紈頷首應下,禁不住瞥向賈蘭,便見賈蘭正委屈巴巴地瞧向自個兒。

李紈頓時心下一酸,想起陳斯遠先前所說,只覺自個兒這些年守節只守了個笑話兒!婆婆王夫人存的什么心思,當她不知?不過是想慪死了自個兒,再將燕平王所允好處分潤給寶玉罷了!

心下騰起一股子怒火來,她面上古井無波,開口輕聲說道:“媳婦此來一則看看蘭兒,如今見他無事也就放下心來;這二來,因這幾日心緒不寧,想請太太開了玉皇廟,我也好誦讀道經靜靜心。”

王夫人笑著道:“這等事兒你只管說就是了,何必用求字?不過先前大太太拿了玉皇廟的鑰匙,府中倒是有另外的,待我與大太太招呼一聲兒,便打發人將鑰匙送去。”

李紈欠身謝過,又瞧了一眼賈蘭,干脆起身告辭。待行至門前,忽而聽得賈蘭在身后喚‘母親’,李紈強忍著心下酸澀奪門而出。待上了夾道,頓時淚流不止。

口中呢喃有聲,道:“蘭兒且忍耐幾日,過幾日就好了,過幾日就好了……”

才從王夫人房后角門出來,迎面便見鴛鴦快步而來。李紈緊忙擦了擦眼淚,遮掩著與鴛鴦說上兩句,便匆匆往那三間小抱廈而去。

卻說鴛鴦進了角門,又回首瞧了李紈一眼,不禁蹙眉嘆息一聲兒,這才扭身往前頭而去。

須臾被玉釧兒引入內中,鴛鴦見過禮便笑著道:“老太太發了話兒,說太太等用過了早飯再過去。”

王夫人納罕道:“可說了什么事兒?”

鴛鴦笑道:“老太太一早兒心事重重的,叫了老爺、大老爺,說不得大太太過會子也要來呢。”

王夫人不知是因著自個兒,只當是出了大事。待送過鴛鴦,頓時心下一凜,暗忖莫不是工部又查出虧空了?

老爺賈政昨兒個一夜未歸,今兒個一早才回了府……這,說不準啊!

王夫人心下雜亂,再顧不得假模假式的教養賈蘭,只吩咐丫鬟、婆子伺候著賈蘭穿戴齊整,吃用過早飯后便送去了前頭私塾里。

辰時過得兩刻,王夫人這才往榮慶堂而去。

少一時路過粉油大影壁前,正撞見領了平兒出來的王熙鳳。

姑侄女兩個碰在一處,王夫人幾番探尋,那鳳姐兒揣著明白裝糊涂,只道不知老太太是何意。

過得須臾,王夫人與鳳姐兒進得榮慶堂里,便見大老爺賈赦、老爺賈政俱在,唯獨少了大太太邢夫人。

問過一嘴才知,敢情是東府尤氏動了胎氣,邢夫人急吼吼去東府瞧尤氏去了。

王夫人暗忖,莫不是東府出了大事兒?又掃量賈赦、賈政,眼見賈政氣定神閑、面有得色,反倒賈赦苦悶不已,王夫人不由得愈發費解。

思量一番,頓時恨得咬牙切齒:莫不是那傅秋芳有了身孕吧?

正思量著,便見琥珀攙扶著老太太自梢間里出來。

待端坐軟塌之上,王夫人就道:“老太太,今兒個興師動眾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賈母就笑著道:“喜事,大喜事啊!老爺——”

王夫人心下咯噔一聲兒!

“——圣人圣明,點了老爺的學差,待交割完工部差事,便要去赴任了。”

王夫人頓時松了口氣,又笑著問道:“媳婦不知官場規矩,這學政……是幾品的差事?”

賈母笑吟吟道:“這卻不好說了,從二品是它,正五品也是它。老爺?”

賈政拱手道:“兒子僥幸升了一級,如今乃是正五品的郎中。”

賈母笑著道:“總歸是好事一樁,這學政可是清流,若是差事辦得好,說不得往后還能再升呢。”

眾人紛紛附和不已,又齊齊朝著賈政恭賀。那賈政故作謙恭,實則興奮得面色紅潤。

學政啊,這可是清流!賈政孜孜以求的不就是這等清流差遣嗎?

另則,自個兒調離了營繕司,便是圣人放了賈家一馬,意為從此不再追究過往舊賬。此等一舉兩得的大喜事,賈政又如何不歡喜?

他這等方正的都能想明白,更遑論賈母等,于是榮慶堂里喜笑顏開,丫鬟們也不迭來道喜,喜得賈母吩咐下去:“賞,都有賞賜。”

好半晌,待此事揭過,賈母又笑著道:“另有一樁事,昨兒個太太將蘭哥兒領回房里教養……不知蘭哥兒可還好?”

王夫人趕忙笑著道:“這陡然換了床榻,的確有些睡不安穩。想來熟悉兩日也就好了。”

賈母笑著頷首,又說道:“太太先前說的話兒,我這幾日仔細思量了一番,的確有些太過操勞了。”

王夫人不明所以,只笑著頷首。

隨即就聽賈母道:“我看啊,太太往后只管安心教養寶玉、蘭哥兒就是了,這管家的事兒,還是交給小一輩的鳳丫頭打理吧。”

王夫人頓時面上一僵!扭頭去看鳳姐兒。

鳳姐兒故作訝然,趕忙掩口笑著道:“老太太又拿我作筏子,我這般年紀,管后頭的事兒就腳打后腦勺了,哪里撐得起整個府邸?”

賈母卻道:“誰不是試探著過來的?就說玉兒的母親,未出閣時也不過十六、七,還不是將府中上下都管得井井有條?鳳丫頭性兒不讓玉兒的母親,我看吶,來日定也能周全了。”頓了頓,又笑瞇瞇看向王夫人,道:“太太這回可不好埋怨我可著勁兒使喚人了。”

王夫人有苦難言,正要分辨一二,誰知那大老爺頓時來了精神頭兒,說道:“是了,鳳丫頭本就管著后頭兒的事兒,如今不過多了前頭一攤子,諒也能周全了。弟妹到底上了年歲,還是教養寶玉、蘭哥兒的好。”

鳳姐兒又笑著道:“大老爺這般說,我可當不起。既是老太太發了話兒,我往后但有拿不準的,便多往老太太、太太處奔走請教就是了,老太太與太太可不要嫌我叨擾。”

王夫人冷著臉兒沒接茬,心下哪里不知鳳姐兒只怕早與賈母串通了?

只是先前話已經撂出去了,當著眾人的面兒,那賈蘭又昨兒個才領回房里,她便是再不要臉子又如何好食言而肥?

王夫人素無捷才,一時間竟無應對之法,便只能瞧向賈政。

誰知老爺賈政全然不管王夫人,心下認定這榮國府遲早是大房的,此時交給鳳姐兒打理自是合情合理。

王夫人見賈政不理自個兒,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偏此時老太太又道:“太太,你看鳳丫頭可好?”

鳳姐兒乃是王夫人的侄女,她又豈能說個‘不’字兒?

心下暗自思量,待回頭兒尋了夏金桂計較一番,當下便遮掩著笑道:“鳳丫頭自是妥當的,只是到底年輕了些……這來日與各家命婦打交道,只怕要吃虧。”

賈母笑著道:“那也簡單,到時候不是有大太太與太太嗎?再不行,老婆子親自出馬也就是了。”

王夫人眼見無可挽回,便僵笑道:“老太太這般說了,媳婦還能說什么?”扭頭看向鳳姐兒,冷聲道:“那過會子鳳丫頭隨我回去,將各處鑰匙取了去便是了。”

此時議定,賈母要吩咐人預備酒宴,說是要好生熱鬧一場。又說了半晌話兒,這才讓各人各自散去。

那王夫人自榮慶堂后含怒行出來,誰知一個踉蹌發髻上插著的點翠簪子便掉落下來。也是巧勁兒,那簪子落在青石板上,頓時脆生生斷成兩截。

玉釧兒慌忙拾起,觀量一眼道:“太太,這簪子只怕要尋人去修理了。”

王夫人暗忖,簪子斷了自是能修,可自個兒與鳳姐兒的情分斷了……又哪里修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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