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蜜月

戰錘：以涅槃之名 第760章蜜月

萬年又萬年……

真是虛妄的保證呢。

我本以為只有我的那個老父親才有臉面說出這樣的話。

濃郁到幾乎已經衍生出了實體的黑暗氣息，在光與熱的區間內散漫地游走，不由自主的被生命的味道所吸引，懷著本能的貪婪，如捕食者般撲了上去。

然后，迎接它的便只有灼熱的炙烤和嘶嘶的呻吟。

金黃色的火焰，如亞空間中的太陽一般冰冷無情，它頑固地盤踞在蜘蛛女皇攤開的掌心，搖搖晃晃的芯火盡顯衰落疲態，但每當有更多的黑暗靠近時，熟練的抹殺又快到讓人根本看不見。

它如此蒼老、如此平凡、卻又如此的強大、可靠。

一如它所照耀的原體。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在黑暗王子盡情地炫耀祂的強大，傾訴祂的淵博，展現祂的誠意的同時，在銀宮之主的聲音自金色火焰的邊緣地帶冉冉升起，消散在無垠黑暗更外圍的終末截止，立于中央的原體都保持著自己的安靜。

她安靜，卻并不沉默：阿瓦隆之主腦海中的思維始終如潤滑好的齒輪般高效運轉著，智慧在發出無聲的咆哮，她的目光被愈發堅定的話語保護著，時刻警惕著來自于四面八方的考驗，確保著色孽的輕歌慢語并沒有更進一步。

她沒有張口，卻在說話，卻在如數家珍的背誦著她長久以來積攢著的堅持和寶物：她咀嚼著每一個曾經行走過的世界，低語著腦海中所有重要的名字，無情的目光前浮過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容，將靈魂中的黑暗驅散。

莊森、康拉德、基里曼、科拉克斯、拉納、室女座、巴亞爾、伯納德、赫克特、馬歇爾、阿里曼與丹提歐克，荷魯斯與圣吉列斯、佩圖拉博、塔拉辛、安格隆、還有其他人……

無數張面孔以印象的深刻和重要性的輕重作為排列，依次在原體眼前飄過，當色孽的宏偉藍圖在她耳邊回響的時候，這些散發著金光的詞編織成了一副軟甲，將黑暗王子的聲音盡可能的攔截。

以此保護原體的思維。

保護屬于她自己的聲音。

他們做的很不錯。

摩根不得不承認：當她在泛著股老舊味的沉默過后，終于有勇氣與信心抬起頭來，終于有底蘊和機會開口說話時，她會在色孽身旁游走的氣息中，敏銳的嗅到一絲極為短暫的挫敗感。

這肯定不是屬于她的。

原體笑了一下，盡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她必須竭盡全力才能確保自己沒有深陷入黑暗王子用言語編織的大網中：盡管都是相同的事情，但由色孽說出來的便會極具誘惑力。

就像一件衣服會在兩個人身上穿出三種不同的感覺。

但抵制誘惑并不是這場談話中最困難的部分：在將色孽的糖衣炮彈彈開的同時，蜘蛛女皇又必須有選擇的吃下它們，畢竟能與神明面對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色孽在談話中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對于現在的基因原體來說，就有可能是足以扭轉命運的利器。

不過，也有可能是故意將她誘入陷阱的香甜誘餌：黑暗王子在欺瞞方面的成就也許沒有祂的另一位兄弟那般矚目，但祂也絕不是什么誠實的家伙，畢竟就連黑暗王子麾下的大魔，都名為守秘者。

倘若不涉及謊言，又如何能掠奪到世間最寶貴的秘密呢？

于是，甄別機會與謊言的工作就成為了最棘手的存在，就連摩根也不確定自己完成的如何，但是帝皇保佑她，她至少確定了幾個令她感到困惑的地方：也許這就是即便在最完美每個謊言中，也會存在著的瑕疵和缺陷嗎？

原體不太確定：但她不打算對此繼續保持沉默了。

你們似乎都很擅長勾畫出最美妙的愿景。

攤開的掌心處，依舊碩動著火焰的冰冷，卻成為了原體此時最大的心靈依靠：當她主動邁開了自己的步伐時，向著面前的黑暗王子靠近了一步時，原體手中的黃金火焰卻是離胸膛更近了些。

太近了，同時感受到火焰冰冷觸覺與享樂王子濕潤的吐息，可真是一件不可言述的妙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從該濕透的地方到不該濕透的地方，都一樣。

＋我們？＋

這個詞令色孽很不滿意。

＋我狡詐的小女巫：我的兄弟們已經向你拋出了橄欖枝？＋

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將那泰拉人視為你的兄弟了。

摩根笑了笑。

想必不用我多說：至少在我的兄弟中，絕大多數人會為帝國和人類而戰的原因，無非是沉醉于大遠征的美妙幻境，亦或是臣服于我父親的個人魅力，當然，也有兩者迭加起來的更復雜態。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沒人是出于畏懼他而加入的。

色孽沉默了一會，祂無意間勾起的嘴角便有著足以令任何人自行慚愧的魅力，摩根不得不加倍背誦著圣吉列斯與莊森的名字，從生理與心理方面抵抗這種完美：她也曾嘗試過帝皇，但可惜效果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你覺得我在恐嚇你？＋

犯不上，我只是無法用更溫和的詞匯來形容你剛才的話。

原體攤開了另一只手，將自己的疑問悄悄放了出來。

又或者說，你愿意用更多的詳解來安撫我不安的心？

＋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黑暗王子故作驚訝地扭動著。

＋那好吧：你想問些什么？＋

我的位置。

摩根跑出了第一個位置。

你用如此華麗的詞匯來裝點我在亞空間游戲中的地位，我是末日號角的吹奏者，我是諸神黃昏的報幕人，是你們畏之如虎的終焉和翹首以盼的福音：如此的夸耀的確讓人飄飄欲仙，但我很清楚我遠遠配不上這些頭銜。

＋這與你無關。＋

色孽舔舐著嘴角。

＋無需自殘形愧，我悶悶不樂的小吸血鬼女士：你以為你配不上神明的尊號嗎？不，王座距離你比想象的要更近，力量也從不是成為神明的理由。＋

＋也許稱王足夠了：但神明需要些更高貴的字眼。＋

＋真正的高貴是從誕生那一刻起便伴隨左右的，所謂后期的努力不過是低賤者們的虛妄：倘若你沒有出生在金字塔頂端，那即便你再怎么努力的攀爬，你又如何能奢望那些高居于頂端的人在發現你試圖染指的時候，不會再一腳將你踢入深淵呢？＋

＋卑賤就是卑賤，沒有神明的身上會流著凡人的血：即便是神話中以平凡之軀成就登神偉業的英雄們，你若細細甄別，便會發現他們的父親或母親也總歸是非凡。＋

＋機會只會留給有資格站在那里等待的人，卑賤者們為了生存便要竭盡全力，要終其一生的操勞奔走，即便機會擺在那里，他們又怎么會看到呢？只不過是遙望又一個成功的影子，自欺欺人的認為登上天的與自己是同一類人。＋

＋而同樣的道理，在你的身上也在灼灼燃燒著，你的高貴早在你誕生之前便存在了，并非是神明的火種寄生在你的體內，而是你身為非凡的存在，被授予了人類的軀體和意志而已：別用人類的思想來禁錮自己，終有一日，你會發現現在的想法是多么狹隘。＋

＋所以……＋

＋無需擔心你是否配得上成為真正的神祇。＋

＋因為你就是神祇：不過屬于你的國度尚未敞開大門。＋

平心而論，黑暗王子在此之前的所有長篇大論，都遠不如這句簡單的判斷更驚人：在下意識的相信了色孽的話語后，蜘蛛女皇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涼了半截，她的呼吸不知不覺的停止住了，臉上的驚愕絕對沒有逃脫邪神的眼睛。

我……

＋沒錯，你本就是神。＋

＋不過是那受詛咒者用可悲的方式將你扭曲了。＋

色孽知道她想說些什么。

＋很驚訝，對么？＋

……不

反而沒那么糟：畢竟很多事情都略有端倪。

摩根恢復了鎮定，眼前的情況很糟糕，但在她并不漫長的人生中也算不上最糟糕的一次：原體有時候會很感激帝皇，感激他沒有剝奪自己隨時隨地都能保持理性與克制的原始本能。

這比任何力量都更重要。

畢竟，如果我只是兄弟中平平無奇的一員，你也不會在我身上投入如此多的關注：如果只是談論與你權柄的相性的話，恐怕福格瑞姆才應該是你的頭號目標吧，他與你要更般配些。

＋哦～＋

色孽輕聲的感慨著，祂的腔調夾雜著微笑和噓聲。

＋我嫉妒的小艷后：你難道是在考驗我的真心嗎？＋

邪神趴在了地上，像是被逗弄的家貓一般扭動著，祂似乎是被摩根別扭的話語可愛到了。

＋只要你想的話：福格瑞姆的靈魂隨時都可以是你的。＋

＋我喜歡他的靈魂，但我更喜歡一份能讓你微笑的禮物。＋

沒來由的：摩根很確定色孽的這句話肯定沒有說謊。

但好像更嚇人了……

基因原體冷著臉：她實在不敢讓眼前的家伙感受更多了。

原體否認到。

更讓我好奇的是，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想要升格一位神明需要多么巨大的犧牲，哪怕是冉丹與烏蘭諾與之相比也相形見絀：雖然我早就知曉了你們私下里謀劃了一場足以席卷銀河的戰爭，但那也不足以讓兩位神明同時升格。

所以，回答我：你為何要過早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應該知道的：我的父親才是這個時代唯一的主角。

＋哦，他可不算：至少他絕對不是那個唯一。＋

竊笑聲在不遠處回蕩著，卻不像是色孽扭捏的作態。

＋雖然他早在一開始就被終焉與死亡所注視著，但他絕對不算唯一的人選：你應該多向你的老父親討教討教，他面對的競爭可比你要激烈的多，而他在捍衛自己的權威時也是毫不手軟的。＋

＋至少……曾經毫不手軟。＋

＋你難道沒有想過：你父親的偉力又從何而來？＋

＋他為什么如此特殊？＋

＋為什么只有他如此特殊？＋

＋為什么他情愿將屬于自己的過去切割出來？＋

＋還有其他人呢：難道他從未遇到過哪怕一個競爭者嗎？＋

＋又或者……＋

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原體大聲地打斷了色孽，因為她發現伴隨著黑暗王子如連珠炮般的話語和暗示，自己掌心處的火焰正變得越來越衰弱。

不要打亂話題：我只想知道是與我有關的事情。

你為何選中了我：你又是如何選中我的？

你又想在我的未來和命運中得到什么樣的好處？

還有：你為何如此早的便要將我推上決斗臺，畢竟按照你剛才的講述，至少我絕不應該在現在迎來我的升格：我應該耐心的等待我的父親和他身后的兩位，這也許會比我的生命更長久。

以及，最后一點：即便我如你所愿的升格為神，開啟了你們的終焉和福音，那對于你們來說又有何意義呢？

一切盡是輪回：你們不過是在最后一秒稱王罷了，你們的王朝將注定短暫，比起自由，我覺得那更像是自尋死路。

你不會想不明白這一點。

對吧：我熱烈的追求者？

說到最后，原體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嘴角正緩緩升起。

＋你的好奇心可真是旺盛，我失而復得的小山貓。＋

神明保持著沉默，當蜘蛛女皇在祂面前咆哮的時候，黑暗王子顯露出了驚人的禮儀：直到原體的聲音消散在遠方時，色孽才撫摸著自己潮紅的面容，游刃有余地在地面上清點著序數。

＋如此旺盛，如此貪婪：但誰讓我又無法拒絕你呢？＋

＋你的索求可真讓我喜歡。＋

＋所以，我會回答你的。＋

＋但請記住：這會是一段相當相當漫長的……故事時間。＋

＋也會是我們的……＋

＋第一段蜜月。＋

＋讓我們坦誠相見吧：在精神的領域中，我頑劣的孩子。＋

＋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有關于銀河，有關于現實宇宙與亞空間。＋

＋有關于你們……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