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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酒染

作者:七味新語  分類: 諸天無限 | 諸天 | 七味新語 | 閻浮武事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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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浮武事 第七章 酒染

沒等秦淮多想,那赤面如火的廣目天王就甩出手中握持的泥塑龍蛇,咆哮著膨脹變大,眨眼便擠滿小半個門殿,將秦淮團團圍住。

面對不斷收縮,堅硬如巖的泥塑蛇軀,秦淮奮起巨力,手中青鋒錚鳴出聲,三道劍光曲折劈落。

只聽令人齒酸的金石交擊聲響起,被斬得七零八落的泥塑蛇軀砸在秦淮腳邊,濺出紛揚土霧,而后被虹火燒得點滴不剩。

“馭土成蛇?”

秦淮瞇起雙眼,低聲喃喃。他干掉土蛇后,七星劍并未傳來應有的反饋,這證明廣目天王手中的土蛇并非像哼哈二將一樣,是成形的邪祟,僅僅只是無有靈智的土石傀儡而已。

瞅見秦淮輕易便將自己引以為傲的龍蛇縛大卸八塊,廣目天王怒極,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怪叫,直接跳下高臺,泥塑大手見風就漲,直接朝秦淮拿來。

與此同時,先前扔出法劍偷襲秦淮的增長天王通體散發出藍幽幽的光芒,插在地上的青銅法劍像是受到牽引一般,繞舞旋轉,刺破空氣,從背后斬向秦淮腰腹中段。

而那面容慘白的持國天王也奏響了髀骨琵琶,和以傘作槍躍步扎向秦淮的多聞天王一道,形成了合圍之勢。

“躲不過但我何須要躲?!”

秦淮念頭寄托的這具身軀體格甚是強壯,說是臂能跑馬、肩可托梁也不為過,膀大腰圓更是堪比金鑾殿柱,突然被這四大邪祟前后夾擊,似乎完全無法躲避。

可秦淮像是沒看到即將臨身的諸多殺招一般,門板巨劍頓起鋒芒,如一泓秋水般斬下了廣目天王的頭顱。

噗呲~

略帶溫熱的液體濺到兇顱面具上,散發出濃郁的酒香,秦淮動作不停,橫腕發勁,七星劍自下由上挑起,青銅法劍被掀飛出去,接著劍鋒向上掠過,在多聞天王喉嚨輕輕一點。

撲通!

沉重泥軀轟然倒塌,剎那之間解決掉廣目、多聞的秦淮垂眸看向自己剛剛被法劍和傘槍戳到的地方,見到皮肉毫發未傷,連半點紅印都沒留下,這才點點頭,將注意力轉到高奏琵琶,渾然忘我的持國身上。

審判者的兇顱有承孽之軀,能幫裝備者免疫純粹的動能傷害,所以秦淮剛剛才有恃無恐,直接用以傷換命的打法瞬殺了四天王之二。

濃郁的酒香在門殿中揮發擴散,秦淮腳掌踏地,沒等竄到持國近前,那渾身藍幽幽的增長天王就猛撲下來,泥塑之軀驟然軟化,粘重遲滯,將秦淮整個人給環裹束縛。

刺鼻的酒臭味撲面而來,秦淮下意識收束虹焰,想要利用恐怖熱力把沉滯淤泥烘干烤裂,卻沒想到那含有大量酒液的泥流一遇高溫就燃起了紫幽幽的明火,將秦淮整個人點成了大型火炬。

隨著紫火燃燒,酒臭揮發的越來越快,有什么不知名的物質飄散在了空氣之中,秦淮似有所覺,可他現在的大部分精力全都放在維持虹焰防御,力求將這幅軀體在那紫火燒灼中保下,實在騰不出手來處理那古怪的酒臭。

就在這時,持國天王奏出的琵琶聲越發高亢,它那慘白的五官開始蠕動起來,往內塌陷,露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漆黑坑洞。

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秦淮甚至能清楚看到那坑洞中波光粼粼的液面!

聯想到此前種種,秦淮哪里還猜不出這些所謂的邪祟,其實都是用醇酒和黏土人為制造的雕塑,只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才讓它們變成了食人的邪祟。

“色不是我……若是我者。色不應病及受苦惱。我欲如是色我不欲如是色隨情所欲。是故當知……”

隨著一陣飄渺浩大的梵音響起,秦淮之前聽著刺耳的琵琶聲也變得柔和,眼前所見更是開始扭曲變換了起來。

忽然,那熊熊燃燒的紫火好似消失了一般,不再散發恐怖的熱力,琵琶奏出的也不再是刀劍鳴響的錚錚聲,而變成了山林清泉沖刷巖石的叮咚聲。

“嗯?”

秦淮眼前一花,那纏住他全身的粘滯酒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將他緊緊攥住,通體血紅色的龐然巨手。

這巨手每一根指頭都有擎天之柱那么大,每一根筋絡、每一絲肌肉全都是由密密麻麻的血紅絳蟲組成,互相糾纏、蠕動,瞅著十分瘆人。

秦淮強忍著惡心垂眸看去,發現那絳蟲每一條只有二寸長短,渾身赤肉,蠕動如游魚,口眼悉備,察覺到秦淮視線,億萬雙芝麻大的黑亮小眼全部聚焦了過來。

“草!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秦淮怒罵一聲,當即運足氣力,猛然發勁掙開束縛,萬千絳蟲崩飛炸裂,濺射出漫天紅雨,濃郁至極的酒香頓時向秦淮七竅鉆去。

緊接著,天空烏云頓開,一張起碼上百米的巨大臉龐探了出來,億萬絳蟲聚集成扭曲畸形、沒有面皮的丑陋五官,它那好似癩蛤蟆背部的赤裸臉頰上布滿殷紅色的黏稠酒漿。

秦淮想都不想,直接拔下腰間葫蘆,將混了點滴玉凈甘露的泉醴灌入口中,他眼前的這些怪誕景象頓時如海市蜃樓般煙消云散。

視線重回昏暗門殿,秦淮發現那增長天王所化的泥枷不知何時已崩成了片片干泥,像是因烈火猛烤而炸裂的瓷器一般,與滿地酒液混合成一片泥濘。

再看那懷抱髀骨琵琶的持國天王,其面部空洞中的液體早已點滴不剩,而這邪祟也像是沒了油的發動機一般,完全沒了動作。

“這文殊院的酒有問題,只是聞聞就能陷入魔染,那喝下去”

聯想到之前客棧小二的話語,秦淮心中一凜,感覺到了事情的棘手。

而就在秦淮無暇注意的背后,那手中高擎酒葫蘆的大肚彌勒,緩緩睜開了雙眼。

“.醉倒狂歌不礙禪菩提原來酒中仙.若人識得真空意.瓦礫堆頭見金蓮.”

聽到腦后忽然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邪異梵音,本就十分警覺的秦淮頓時如驚弓之鳥般快速跳開,同時擰腰轉身,丈余劍光爆沖向方才的聲源來處。

高坐蓮臺的大肚彌勒張開金口,高舉葫蘆,噴出濃郁至極的酒氣,身形立時朦朧了起來。

而那擦過石質葫蘆的滾滾酒氣,也燃起青黃色的明焰,直接撞上清泓劍光,對拼消散,盡歸于無。

“喝!”

秦淮吐氣開聲,舌綻雷音,全身巨力聚于一處,抬腳飛踹,千斤重的熟銅香爐直如出膛炮彈般掠過空氣,挾裹劇烈風嘯砸向塑有金身的大肚彌勒。

卻沒想到大肚彌勒動作不停,無窮無盡的酒氣從它口中噴出,然后被石質葫蘆點燃,滔滔火浪直接將銅爐沖勢化解,淅瀝瀝的熔金鐵水濺了滿地。

望著幾乎籠罩整個門殿的洶洶酒火,秦淮皺了皺眉頭,心知這具寄體脆弱,不能直攖其鋒,當即足下發力,往那通向文殊院的空門撲去。

“.信客莫走再飲三杯,再飲三杯!”

手中高擎酒葫蘆,好似提拿著噴射器在不斷吐出火焰的大肚彌勒見秦淮被逼得左支右絀、倉惶欲逃,當即張開金口,極力挽留道。

就在這時,秦淮腳步一頓,弓腰探身,雙手握住青鋒七星劍的末柄,順勢往后擰轉了足足一百八十度,匹練般的劍光霎時掠空,破開火浪,精準無比地插進了大肚彌勒的脖頸。

撲通~

泥軀墜地,火浪頓消,待熱力消散的差不多了之后,被燒得灰頭土臉的秦淮走到大肚彌勒那斷成兩截的尸軀旁邊,拔出青鋒七星劍,確認門殿之中再無任何異常后,這才翻看起邪祟尸體,比較著不同。

“以泥作肉,以木為骨,以酒當血,以香替神?這家文殊院信奉的司辰,是跟酒與火相關?可魔染幻境中,那些血紅色的肉蟲又是什么?”

秦淮拿起大肚彌勒手中完好無損的石質酒葫蘆,發現底部正刻有“蛻龍”二字,用力搖晃,還能聽到咣當咣當的水聲,顯然里面確實盛有液體。

“現在沒了驚鴻一瞥,想鑒定個東西還真是麻煩啊。”

擰開壺蓋小心地嗅了嗅,秦淮只覺有濃烈至極的酒香撲鼻而來,像是山腳下售賣的蛇酒竹葉青,又像是方才彌漫在門殿中的紫火燃燒的味道,復雜的很。

“殺部要求的蛻龍酒應該就是這玩意兒了,可能被評為朱賞的東西就這么輕易地放在山門殿中,那這文殊院里面.”

秦淮舔了舔嘴唇,他有種預感,這文殊院里定然藏著什么大秘密。

“現在就走,還是進去逛逛?”

只猶豫了片刻,衡量完得失的秦淮就將刻有蛻龍二字的石頭葫蘆背在身后,大踏步走進了文殊院。

通過剛剛短暫但不輕松的戰斗,秦淮可以肯定,這文殊院里的僧眾確實掌握著一種司辰之力,層級或許比不上大西的兵家,但既然能引動魔染,并加以利用,那這位司辰的位階絕對不會太低。

貿然進入文殊院探索的風險很大,可秦淮不在乎寄體的這點損失,相比風險,他更想通過一切手段盡可能地了解這顆果實的具體情況。

雖然能通過主動寂滅念頭來切斷寄體與本體的聯系,借此達成金蟬脫殼的目的,但秦淮畢竟不清楚那些司辰的手段,很難完美地遮掩住自身行蹤。

就像那個安西十六營里的老喇嘛薩師,既然連他都能通過古怪的占卜手段察覺到秦淮所在,那司辰們的手段,無疑就更難以捉摸了。

“追逐知識的人,同樣也會被知識追逐啊,希望司辰的注視,能來得稍晚一些吧。”

清空腦中紛亂的思緒,秦淮漫步在寂寥無聲的文殊院中,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禪房無人,被褥、蒲團還有僧服鞋帽全都碼放得整整齊齊;伙房無人,灶膛熄火,連半點余燼都沒有,打掃得干干凈凈,鍋碗瓢盆各在其位,連柴堆和水缸都是滿的

一切的表現,就像是文殊院的僧人在一夜之間全體消失了一樣,只剩下空空蕩蕩頗為冷清的寺院。

走進單檐歇山頂的大雄寶殿,看到殿中那高大的琉璃水晶龕,秦淮終于發覺了一點不對的苗頭。

因為這琉璃佛龕中供奉的并非是僧俗佛家該供奉的釋伽牟尼,而是一位渾身被火焰包裹、正在舉葫蘆痛飲的焦黑雕塑。

匠人的手藝非常好,無論是火焰的搖晃感,還是從葫蘆口流瀉出來的酒液,全都用石頭雕刻得栩栩如生。

不過最為傳神的,還是那緊緊握住酒葫蘆、筋肉賁張的大手,和那張恣意狂放的厚嘴,但也僅此而已了,因為這尊雕塑除了嘴以外,并沒有其余六竅。

“淫祀?可如果是邪教的話,大西軍不該早伐山破廟,將這文殊院給毀了么?”

想到青羊山腳下的繁華,秦淮搖了搖頭,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繞著琉璃佛龕轉了幾圈,秦淮忽然間發現了什么,用手擦掉貢臺下面沾染的香灰,一行字出現在他面前。

“我有一壺甘露酒,不向春風醞,不從秋雨收,傾入眾生煩惱海,盡化清涼般若舟。——慈篤”

秦淮重新抬起頭來,再次看向這尊盤坐在玻璃佛龕的無面神像,若有所思道:“慈篤?這是他信的佛?還是說,這就是他?”

可惜,大殿中只有山風吹過,無人能給予秦淮解答。

突然,秦淮鼻子一抽,他聞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味道。

“酒?”

仔細嗅了嗅,確定這風是從殿后刮來,秦淮一言不發,直接沖到了大雄寶殿和講法堂中間的空地上。

這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方長寬各有十余丈,盛滿了殷紅酒液的水池。

水池正中還有一根足以容納單人盤坐的高大立柱,一個全身都被火焰燒得碳化,骨肉焦殼難以分清的“人”,正靜靜坐在頂端,背對著秦淮。

而在立柱周遭的酒池中,還散落著許多相差無幾的焦尸,只不過被酒液浸潤,泡散了許多,看起來浮囊發腫,甚是令人作嘔。

“涅槃?還是魔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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