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閻浮武事 第十七章

“原來是有漁翁坐視鷸蚌相爭，怪不得楊玄感有鳳皇相助，最后還是功敗垂成，為別人做了嫁衣。”

感受到秦淮身上梼杌傳承散發的極惡兇氣，李世民皺了皺眉，沒有任何糾纏的打算，當即抽身結束跟南宮雨的無意義爭斗，瑩瑩雷勁刺激骨骼肌肉，整個人頓時腳踏電光，向著秦淮極速沖來。

六神訣，雷神疾！

“放下九天雷刀，退出八十一斗，我保證不傷你分毫！”

“做夢！”

秦淮舌綻春雷，抖擻精神，嗔目低喝，霎時間他身上噴涌而出的極惡兇炁有滔天徹地之勢。

廣闊藍天之上，又莫名凝聚出暗沉沉的烏云，狂涌疾走，天光驟變，日色昏晦，四野模糊，明滅雷光和著滔天惡浪，簡直如同末日天災降臨。

“龍藏！！！”

九天落雷，降下紫白電光，跟秦淮自上而下劈出的刀鋒重合一處，天罰眾生的煌煌神威，似乎都與這龍藏一刀融合，殺至李世民身前，正面對上高高飛揚的展翅鳳皇。

雨點般的雷光來到周遭，連帶著密不透風的洶涌惡浪，一股腦的向著沖到近前的李世民撲殺過去。

大戰過后疲態難掩的秦淮，已經在這一刻竭盡所能！

“觀音亂!”

梵音禪唱，佛光繚繞，被煊赫紫雷照得看不清身影的李世民單手結印，快慢殘影滯空，竟憑單手結成了不動根本印！

印法一成，李世民毫不遲疑，拋飛鳳皇，墨發飄揚如焰，身上金光燦爛，雙臂忽然層層分化，如同千手觀音。

鳳鳴高亢，聲如笙簧，禍亂天常的梼杌惡炁，頓時被千手印法撐住，難以侵入進來。

而秦淮以九天雷刀馭使的龍藏，也撞上勢大力沉的鳳皇銀斧，無比劇烈的沖擊波頓時爆裂開來。

“艸！”

感受到幾近無可匹敵的巨力從刀鋒傳至手骨，再到大臂、胸膛，秦淮臉色驟變，額頭上的一根根青筋都因用力過猛凸顯出來，嘴巴不自覺張開，雙唇緊繃，牙齒森白畢露，已經露出了少許鮮紅的牙根，似乎在嘶吼，但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強烈到足以令所有人失聰的沖擊波震蕩開來，僵持片刻后，秦淮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影倒飛而出，手中險些抓握不住新得來的九天雷刀。

下一刻，諸多紫白雷光被千萬記觀音掌印生生轟散，一道散發銅鐘質感的金色光華極速飛出，靈秀的鳳皇斧飛旋不定，環繞著李世民徘徊不去，齊齊向著秦淮追殺而來。

體力見底，狀態萎靡的秦淮緊咬牙關，生生壓下泥丸宮中還想與李世民頑斗不休的梼杌影響，剛打算從個人空間中掣出七七傘暫避鋒芒，余光就瞥見不遠處的南宮雨似是下了什么重大決定，冰瑩晶劍被他拋到高空，深入血髓，凍徹神魂的極致冷意頓時將整片天地籠罩。

“赫赫神兵，全力施為，敵我盡亡！雨崩勢，水冰霜，爆！”

不可直視的霜白極光好似從天外隕墜，一股冥冥中被大恐怖鎖定的感覺浮現在秦淮心頭，他昂首望向高天，目光透過厚重烏云，似乎能隱隱看到一條難以窺盡首尾的黑色巨蟒，而那頭顱處是個模糊但健壯的人身，人身嘴中銜一盞明燈，燈焰輝耀著它手中所持的閃亮晶劍。

隨著它一劍揮出，肉眼不可見的漣漪自天外降臨，轟至港島中環。

秦淮在半空飛掠的身影頓時停止，嘴巴還張著，眼珠也沒有半分轉動，凝固在剛才的那一刻。

街邊綠地上的花草隨風搖擺，突然定格。

天上的云陷入了死寂，爆炸粉碎的冰晶長劍蔓延開冰藍的色澤，籠罩了這一方天地。

無形無相的漣漪擴散，將萬物都蒙上了一層冰藍色調。

大廈樓頂，李世民如同幻影，凌空移位而來，一掌探出。

他的五指之中，手含梵印殘影，佛動山河的磅礴氣象猶如千百道銳利的金色劍氣，向著四面八方爆發開來，欲要對抗這驟然的變故。

可一切的一切，無論是借力遠逃的秦淮，還是勃發內氣的李世民，在那晶瑩剔透的冰雨面前，都孱弱得像是未滿月的嬰兒，只是瞬間就被凍成致密的大冰坨子，齊齊墜地，砸出兩個大坑

那是燭九陰？

這是秦淮失去意識前的最后想法。

“咳咳，林生，帶兩具特質冰棺來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另外，發動人手地毯式搜查中環，確認之前走脫的兩個危險目標狀況。”

氣喘如牛，咳得好似生了肺癆病一般的南宮雨跌坐在地，順了好久的氣后，才摘下肩膀上的無線電，向總區的飛虎特警指揮中線下達指令。

“南宮sir，您沒事吧？”

指揮中心的女警聽到南宮雨的指示，一邊告知同事安排調度，一邊柔聲細語出言關切。

“沒事，一點小傷，養養就好了。”

話雖如此，掛斷通訊后，南宮雨扯開衣領，看著自己脖頸那被凍得紫青發黑的血管，苦澀地笑了笑，將胸前項鏈扯出，發現原先上面吊著的火紅暖玉果然已經碎裂成渣。

又緩了好一會，南宮雨的呼吸平穩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個造型科幻，明顯跟港島市面上不同的通訊器，按響了存儲在內的唯一一個號碼。

“喂？”

一個飽經滄桑的男聲從電話那頭響起，似乎對南宮雨的求援并不意外。

“父親，臨近八十一斗，港島出現了眾多復生亡者，孩兒獨木難支，冰天晶在臨危關頭自爆，咳，咳，將大唐天子李世民，和一無名強者凍結，申請真武立即支援。”

南宮雨望著遠處致密冰層中栩栩如生的兩人，只覺得喉頭涌上的血冰仿若刀片一般，割得他痛不欲生。

“知道了，曜兒會帶著龍虎大丹即刻趕到。”

電話那頭的男聲頓了頓，似乎很清楚仿神兵自爆的后遺癥，末了才道：“這段時間，港島就交給你三哥，你回來武當，好好養傷吧。”

“父親，之前我看新聞說，日本和韓國近日連發天災，應該也是這些復生亡者鬧出來的禍事吧？”

南宮雨看著眼前滿目狼藉，回想兩日內港島受災人數便已攀至十萬的巨額數字，咬牙道：“有時候，我真不明白，我們為什么非要舉辦這勞民傷財的真武斗？”

“世祖的心意，不是我等小輩可以揣測的，好好做事吧。”

電話那頭的人聲似有難言之隱，說完這最后一句后，就掛斷了電話。

“大老板？”

一名律師敲開房間的門，對躺在沙發椅上正閉目養神的大老板詢問道。

大老板睜開眼睛，對著這名律師點點頭。

“陳大狀，這么急將你找來，是堂口出了事情，我想請你幫我從港島總區的特別羈押處里撈一個人出來。”

大老板示意律師坐下，將手邊一沓有關奪命老妖的資料遞了過去。

“沒問題，只不過無論成敗，律師費不退。”

港島大狀（出庭大律師）陳全施施然坐下，拿過資料看都沒看就塞進公文包里。

“這次要你出庭辯護的對象是日本最大黑幫羅剎教的雙花紅棍，同時也是國際上臭名昭著的通緝犯，我想，你應該清楚這筆委托的難度收益和背后風險。”

大老板看著眼前的律師說道：“如果你的表現沒有讓某些人滿意，呵呵”

說完，大老板取出一個電話，打開免提，示意陳全仔細傾聽。

“爸爸.爸爸，老公，老公，小心！”

電話那頭傳來女孩的哭泣聲，和年輕女人因驚懼而發出的尖叫聲。

“大老板，禍不及妻兒，你這么做是壞規矩的！你就不怕我向港警檢舉你的粉檔生意？！”

瞅著色厲內荏的陳全，大老板搖搖頭，說道：“放心，你的妻女很安全，只要你盡心盡力，事后我們一定將她們完完整整地給你送回家中。但如果你不識趣，敢向特警總隊塞舉報信，那我一定可以在那幫焦頭爛額的差佬查封那些粉檔前，讓你去鯊腹里見到你的小寶貝兒。”

“你！”

聽著大老板威脅，陳全想要發作，奈何形勢比人強，只得生生壓下情緒，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往外走去。

“大老板，條子那邊同意了我們的探視請求，您看？”

“走。”

跟著蜈女乘坐電梯上到天臺，一架直升機此時正在停機坪上蓄勢待發，大老板接過蜈女遞來的身份資料，婆羅魔經的紫黑內氣如小老鼠般在皮下竄來竄去，將他的體態形貌進行微調，很快就變了一副模樣。

等大老板走到直升機座艙，卻意外地發現有一個本不該在的人占據了屬于他的副駕駛座。

“師父？”

“上來吧，我身世清白，港警不會找你麻煩的。”

魔棍依魯山度向艙外的大老板招了招手，嗓音竟壓過了轟鳴的螺旋漿聲，傳到大老板耳中。

呼呼呼

等到直升機離開地面，大老板才看著依魯山度，不解道：“師父，這次去探視奪命老妖，您作為梵天會的高層，貿然出現不好吧？”

“無妨，我這次只是去提醒那老妖一件事，他是八十一斗的參與者，理論上在這段時間與整個華夏管控的泛東亞勢力圈中都享有短暫的豁免權，即便是犯下累累罪行，被各地特警抓捕入獄，也不會被立即審判處死，而是會統一押往武當山，入縹緲城去爭那渺茫的希望。”

依魯山度雖有魔棍之稱，腦子卻出乎的靈光，沒等大老板再問，就說道：“大陸對外來人口的管控很嚴，梵天會不像羅剎教，掌控了日本的外務省，能夠以國事訪問、武道交流的名義將參賽選手送到武當山的龍虎道場，所以這次我想要入境大陸，要么強行闖邊，冒著被真武軍發現的風險，從東南亞潛入；要么將計就計，主動被港警抓住，讓他們幫忙送我到武當。”

“所以，師父您這次是打算去劫獄？”

聽著依魯山度的解釋，大老板似有所悟，卻沒來由得想到了杳無音訊的秦淮。

“差不多吧，我會在你跟老妖談完正事后動手，到時無論我能否將老妖格殺，你都要速速撤離，免得被余勁波及。”

依魯山度轉過頭瞥了一眼白白胖胖的大老板，又說道：“之前跟你聯系的那個秦淮，是絕頂的法相高手，放在往屆真武斗，大概會奪取最終勝利。只可惜那個港警顧問是南宮世家的人，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你跟他的合作，還是不要想了。”

“您的意思是，那個秦淮，他死了？”

“八九不離十，即便沒死，也跟活死人差不了太多了。”

依魯山度坐擁整個東南亞梵天會的情報支持，顯然比那些剛復活來到現世的鬼雄人杰知道得多，只是三言兩語，就代替大老板做主，將接下來的行動安排妥當。

直升機飛行二十分鐘之后開始降落，大老板稍稍朝外探出頭看去，燈光停機坪似乎建筑在重重高墻之內。

等飛機平穩停好，有專門的預警上前查驗身份，確認無誤后，向艙內兩人說道：“你們好，嫌疑人8416號家屬，嫌疑人8416號正在特殊監房等你們，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請務必遵照監牢規定。”

大老板跳下飛機，依魯山度充作保鏢跟在他身后，兩人在預警的密切關注下，走進冷白色調的狹長甬道，來到一扇金屬大門前，幾名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飛虎特警又查驗了一遍身份，才將兩人放進除了桌椅外空無一物的特制監牢。

穿著囚服，脖頸扎著洇血繃帶的光頭老者背對大門，正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特制的金屬鐐銬死死箍住，似乎連稍微活動關節都費勁。

“嫌疑人8416號，你的家屬到了。”

聽到飛虎特警的提醒，身負十余處槍傷的奪命老妖張開雙眼，首先看到的不是大老板，而是幾年前曾在菲律賓有過一面之緣的魔棍依魯山度。

“魔棍？你來港島是給他撐腰的？”

想到魔棍依魯山度的出身，處理羅剎教大小事務多年的奪命老妖頓時將他的來意猜了個七七八八。

卻沒等大老板二人開口，監牢外忽然傳來了沉重密集的踩踏聲，與之同來的，還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極冷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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