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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賁郎 第443章 三年之期
云散見日,趙基出城檢查道路狀況。
連續五日的陰雨,田野早已泡透,而主要道路因硬化、排水通暢的緣故,并沒有出現明顯的損毀。
只是鴻溝流量洶涌,半干涸時不時斷流的睢水也都漲溢起來。
這也就導致撤軍后,無法快速通過渡津。
因此趙基寧愿再等兩三日,等行軍環境再好一些,這樣撤軍時遭遇變故也好應對。
他返回城中,張纮就拿著最新軍令來報:“大司馬,晨間斥候偵查,大將軍也遣使例行通報。大將軍已移鎮項城,其前鋒大將魏越已督兵順穎水至汝陰,與袁術逆軍隔淮相望;別部偏師由高順率領,掠汝南西南,已至安豐,位在芍陂之西。這是大將軍所送手書。”
“魏越才到汝陰?那還沒到淮水北岸,談何隔淮相望?”
趙基皺眉伸手,他的斥候小隊最遠偵查范圍就是淮水北岸,此前還能渡淮,自大風過境以來淮水暴漲,洪水漫延各處,他的斥候無法渡淮,此前渡淮的斥候小隊也很難撤回來。
所以魏越目前沒有也無法與袁術發生碰撞、拉扯,就算魏越來到淮水北岸,此刻也只能干瞪眼。
只能等漲溢的洪水消退后,才能進行正常的軍事行動。
隨即破開泥封,趙基閱讀呂布的手書,見張纮面露好奇,趙基一笑:“子綱先生覺得他在信中會說什么?”
“大將軍行舉無常,仆哪能猜度?”
“先生不要過謙,他依舊嘴硬,說國賊尚存,戰機稍縱即逝。否則會率千騎北上,與我一較射術。”
趙基說話時將手書也遞給張纮閱讀,以他對呂布的了解,呂布或許真有這種想法,比拼射術扳回場面是一回事,大概還想乘機再誤射自己一個不痛不癢的部屬。
張纮快速閱讀,神情凝重:“如此看,大司馬來年再返中原,大將軍勢必舊事重提,邀大司馬競技射術?”
“這有何難,我明年不來了。”
趙基展臂示意,引著張纮返回郡守府,行走在走廊里:“不止是明年,后年我也不想來了。中原這么大,且讓他縱意幾年。建安五年,春夏之際氣候涼爽,我再入許都拜謁天子。”
“三年后?”
張纮輕聲呢喃,目光凝視手中呂布的書信,三年后意味著天子年滿二十歲。
到那個時候,受到沖擊的可不僅僅是尚書省右仆射呂布,同為攝政的左仆射趙基、中書令伏完以及門下省五位侍中都在波及范圍內。
三省制度是趙氏所提倡的,所以趙氏理論上就該維護這個制度。
到那個時候天子要真正親政,忍耐、積蓄三年時間的公卿們也將跟隨天子一起奪權。
率先被沖擊的就是呂布,呂布倒下后,下一個勢必就是趙氏。
張纮又去觀察趙基側臉,趙基神情如常,但依舊有難以掩飾的慍怒,也不藏著:“我軍才結束關中戰事,本該休養吏民。結果是他惹出許都騷亂,又輕率遷入南陽,致使陳王孤立,被袁術所害,中原形勢一度敗壞,險些難以收拾!”
“天子、公卿本就不滿失權,遂坐觀成敗。是我不顧后方恢復,率久戰之師護國討袁。可曹操剛死,袁術頹勢已顯,他就忍不住翻臉。我不是厭惡他翻臉,而是不喜歡他這種急不可耐的猴急模樣。與他同伍并列,我深感羞恥。”
趙基說著長舒一口氣,口風一轉:“這次撤軍,再來時,我帶著他外孫一起來,我看他還要不要與我比拼射術!”
張纮聞言面露笑容,他也開始期待那種場面。
呂布是出了名的寡族,連個兄弟、子侄都無。
就目前的形勢來說,趙基自覺地也沒吃虧,前后帶著四萬多人來中原吃了三個月,極限能吃四個月。
給后方節省了多少糧食?
撤軍時又能裹挾許多人口,又跟呂布有了沖突把柄……自己不需要利用這個,可呂布已經無法援引自己這邊的影響力,這就足夠了。
靜靜等著就行了,公卿那里被自己反復斷腿,已經學乖了。
這次恨不得自己與呂布打個同歸于盡,也都能忍著不搞小動作,說到底還是怕自己或呂布報復。
正是因為有一個可行性極高的盼頭,這些公卿連著天子才表現的這么乖,而不是破罐破摔,魚死網破。
天子、公卿蓄勢待發不好對付,劉備、袁紹、劉表與孫策都不好收拾,自己扶持的宗藩理念也會形成呂布的絆腳石。
所以三年后,這些勢力聯合組成的大網,就算絞不死呂布,也能讓呂布難受的吐出半條舌頭!
也在今日,曹操舊部陸續匯聚于濮陽。
只是上游白馬城、白馬津水寨內駐屯關中兵馬,曹軍渡河不便。
如今曹軍全軍拋棄此前使用的絳色軍服,皆用白色旗幡、軍服。
曹昂出巡城東營寨,寨內駐軍縞素。
曹昂也是白袍黑漆鎧甲,外罩粗麻對襟短衣,額扎孝帶。
他原本面容勉強中人之上,如今氣質沉肅內斂,戴孝披甲之下,反倒顯得英武莊肅,單論氣質一項已超過其父。
軍營中,曹洪白袍金甲,引著曹昂巡視各處營區。
巡視完畢,匯聚大帳之內。
地圖掛在木格子屏風上,曹昂坐在右側首位,身后站著曹安民、夏侯尚、曹真、曹休等一眾戴孝披甲的少年。
為了穩定軍心,避免自己意外后軍隊無主,曹昂將曹丕從袁紹那里請回來,曹丕身形矮胖面容稚嫩,一臉的青春痘,也站在少年隊伍中,泯然眾人之中。
左首一側坐著堂叔父曹洪、叔父曹彬、于禁、李整、呂虔、呂昭、樂進等人,程昱則站在地圖前握著竹棍指著地圖各處講述近來的形勢變化。
至于荀彧、郭嘉自前線撤離后,就與程昱一起返回兗州東部召集部伍。
程昱領有濟陰,距離陳留最近,所以程昱糾集人手后快速撤離,并在范縣與李整、李典匯合撤離,躲掉了甘寧、張遼、張楊、陳宮、太史慈的掃討。
而荀彧在東阿調派吏士護送諸將家眷先撤,他與后續部隊慢了一步,被孫輔圍住,隨后太史慈被甘寧驅逐北上,太史慈加入圍城序列后,東阿城內未能撤離曹軍被太史慈、孫輔規勸后投降,一起向東邊的濟南國進發。
這一路上也是不斷掃蕩、壯大,如今已脫離曹軍偵查范圍。
郭嘉大概也留在荀彧身邊,被一起裹挾去了青州。
至于夏侯淵則與曹昂叔祖父曹鼎則留守濮陽。
程昱指著陳留頓了頓,又說:“趙賊與呂賊雖未交戰,然彼此失和,已難合力。呂賊為挾持天子公卿,亦不敢遠離許都,故其出兵南下討伐袁術,以我觀之不過是徒有其表,以平天下之怨。故呂賊大軍不肯渡淮,那么趙賊顧慮呂賊襲擊其后,自不敢獨力與我決戰。”
做完目前的形勢總結,程昱環顧大帳內的壯年、青年、少年:“若是右將軍肯出兵河內,我軍尾隨趙賊之后,他今年實難全身而退,所裹挾抄掠的男女人口,也難以運回西州。”
眾人目光放在曹昂身上,曹昂開口:“此事我這就書信于右將軍,若是右將軍為難,我軍也應有所舉動。若放任趙賊輕易退回西州,豈不是說我關東無人?”
不是說必須打趙基,作為殺父仇人,曹昂要有敢打趙基的態度和立場。
現在軍隊也打不動,譙沛舊部實力不能再損耗,未來遷入河北,袁紹肯定不會心疼譙沛人,會變著花樣消耗譙沛人。
多存留一些元氣,才能從袁紹手底下爭取到立足、喘息之機。
否則部隊打殘后,勢必會被袁紹順理成章兼并、整編到其他部隊里。
被袁紹消耗后,降級編給其他將軍,這些將軍肯定也會消耗譙沛人。
就如此前譙沛人消耗各種降將、新附將領,歷代規矩就是這樣,打硬仗哪有直接讓自己人去送命的?
外人投效而來,肯定要經過吃苦、流血,流足夠的血,有了沉沒成本,才能算是勉強可靠。
如果曹操還活著,自然可以用梁沛人、兗州人為支柱,驅使青州兵、新附軍為前驅,去打消耗。
可曹操已經沒了,曹軍原有的體系也崩散,需要重組。
現在的曹軍,雖然具備野戰能力,也只是局限于曹洪、夏侯淵二部;如果他們損失稍稍大一些,那曹軍隨時就會瓦解。
除非開戰時曹洪、夏侯淵能打出致命一擊,以極大的優勢取得勝利,打出破竹之勢。
唯有如此,才能帶動樂進、李整、于禁等人,否則這些人憂慮于前程,是不肯主動消耗部曲的。
失去曹操的威壓,這些人難以指揮的同時,他們也難以指揮自己麾下的部曲、伙伴部曲。
所以指揮鏈是從下往上存在阻逆,也不能全怪這些人審時度勢,生出異心。
曹昂表態之后,程昱繼續說:“白馬守將趙云乃公孫伯圭、劉玄德之舊將,趙賊引為心腹,據聞十分驍勇,善于指揮騎軍。白馬城外地形開闊,利于此人施展。此人不善水戰,若能說動黎陽駐軍,出動水師襲擊白馬津,我軍遙做呼應牽制趙云本部,或許可收奇效。”
眾人聞言紛紛交頭接耳,討論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打掉白馬津的西州船隊,那己方渡河將不再受干擾,趙賊的糧道也會爆出漏洞。
否則白馬津船隊封鎖河面,自鴻溝而上抵達黃河,再逆流而上直往雒陽、河內孟津的航線就非常安全,趙賊各部可以隨意運輸人口、物資。
就在議論之際,一名軍吏快步入內,將一卷軍情遞給程昱。
程昱接住后看一眼:“如今已遲了,細作來報,趙賊所部錦帆賊甘寧所部裹挾男女數萬口逆濟水而上,甘寧本部將移防白馬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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