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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賁郎 第371章 兇險轉移
宛都,城內司空周忠府邸。
府邸規模并不大,只是尋常富戶人家的格局。
南陽悶熱暑氣之下,來周忠府邸的官吏都只是穿單薄衣物。
楊琦來的最晚,他來時拄著拐杖,其他公卿在院中、院外道路迎接,列隊目送楊琦經過。
門戶前,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并肩而立,走下臺階來迎。
楊琦就問:“如何了?”
趙溫不語,瞥一眼邊上站立的張機張仲景。
太尉楊彪則開口:“自清晨暈厥以來……已口齒不清,難以言語。”
“引我去見。”
楊琦語腔無奈以及遺憾,周氏一族對兩淮有著較大影響力。
可去年許都騷亂時,周忠就已病重。
遷徙到南陽后,近有呂布專權,外有趙基與呂布呼應成勢;最為可氣的是陳王遇刺、劉繇病故,使得東南局勢瞬間失控。
而真正壓垮周忠的是其從弟周尚,被袁術委任為丹陽郡守;族侄周瑜,弱冠之年也被袁術拜為將軍。
傳到宛都的消息就是這樣,真假難辨。
所以很多人從逆,也無法證實,也就無法進行政治上的清算。
再說了,還都想著以后策反對方,基本上都是留一線回旋余地。
可周尚的的確確接受了袁術委派的丹陽郡守職務,原本袁術是要拜周尚為公卿,周尚婉拒后主動申請,這才外派為丹陽郡守。
袁術也主動拜周瑜為將軍,可周瑜也謝絕了,又不好太過得罪袁術。
因而周瑜只是在袁術麾下擔任縣令,這次徐州爭奪戰結束后,若是袁術勝利,搞不好周氏一族會與袁術高度捆綁。
到那個時候,周瑜擔任將軍,徹底與袁術綁死,也就成了大概率的事情。
這些消息壓在周忠心頭,本就有病在身,南陽自四月以來不見降水,又悶熱異常,內外種種不利因素之下,周忠終于撐不住了。
同為三公的楊彪、趙溫引著楊琦進入屋舍,周忠躺在榻上,面容枯敗沒有血色。
只有眼睛勉強還在轉動,見到楊琦很想說話,可只有面容微微扭動,發不出聲音。
楊琦快步上前,坐在榻邊附耳聆聽,可也聽不清含糊的聲音,只能溫聲安慰:“嘉謀安心,東南之事有我等在朝,自會多加回護,不使彼類殘害忠義賢良。”
這下周忠釋然了,長呼一口濁氣仿佛靈魂的一聲呢喃響徹在楊琦耳際。
他抬頭再看,周忠雙目瞪圓沒了動靜。
楊琦回頭看楊彪:“司空護衛天子東遷,歷經艱險功勛卓著。我這就入宮,待天子下詔后,就下葬司空于城東豫山。”
“喏。”
楊彪拱手應下,此刻的他也忍不住挽袖輕輕擦拭眼角。
此前侍中丁沖,黃門侍郎鐘繇、議郎董昭,以及原羽林中郎將桓典以及其他廷臣被害死,楊彪雖然哀怒,卻不覺得傷懷。
周忠不一樣,是同齡人,兩世太尉的門第。
如果沒有天下大亂,以周氏后起之秀的發展速度,如今必然是三世三公的頂級公卿世家。
楊琦又看看趙溫,趙溫也只是回以目光。
趙溫明顯被楊琦為首的公卿隊伍排擠了,但趙溫并不屑于解釋什么。
他并沒有倒向呂布或者趙基,他只是不想將寶貴的生命浪費在無意義的斗爭、消耗中。
他犧牲的再多,獲利的也是關東士人……哪怕西州士人獲利,也跟他這個益州僻壤的士人家族沒有多少關系。
益州可以分為蜀中、巴中、南中與漢中四個板塊單元,雖然不乏公卿門第,但普遍被朝中其他士人家族壓制。
越是益州高門中拔尖的家族,越是能感受到這種排擠。
經歷過天子東遷一系列破事,趙溫只是與趙彥達成了某些默契罷了。
反而因為維新大政的原因,這些舊日公卿還不敢明著攻訐他,生怕他破罐子破摔,徹底倒向趙氏、呂氏。
在公卿的角度來看,趙氏、呂氏都是奪權者。
經歷過雒陽、長安以及安邑政變后,別說趙基這樣的兩千石門第,就是讓傳統的外戚伏完、董承來執政,公卿們也不會同意。
外戚執政這條路過去引發了多少政變與死亡,顯然不利于士人家族的發展與傳承。
他們想要開辟一條新路,能上能安定國家,下能穩住庶民,中間的他們能掌握權柄,也能世代傳承。
某些程度上來講,袁術只是這個設想的先行者、踐行者。
認清楚這一點,那么拖一拖朝廷平叛大軍的后腿,也就不會生出什么愧疚感。
可問題也很明顯,趙基、呂布這個組合,再加上荊益二州、徐州劉備這三個宗藩,顯然也有一戰之力。
看似趙基、呂布是在維新大政的框架下奪權,論本質他們拼殺的越狠,越是在維護朝廷舊有的傳統。
維新大政的真正本質,就目前來說,為的還是維護朝廷,是保守的。
反倒是袁術那里大膽嘗試,更像是另一種、更進一步的維新……這種維新如似湯武革命,贏了就是革命,輸了就是亂國反臣!
周忠,擔心的就是這個。
周尚、周瑜這對叔侄,對整個廬江周氏而言,只是偏支庶流。
嫡流是周忠這邊三兄弟,周忠只是老二,一雙兒子率部曲上雒時被董卓派兵劫殺。
可周忠還有侄子,侄孫,作為嫡流,特征就是輩分小年齡大,他侄孫一輩年齡比周瑜還大,輩分卻小一輩。
袁術身邊,肯定有周氏嫡流效力。
有他們在,周尚辭任公卿,周瑜推辭將軍……不過是正常的分家避禍,袁術理解這些,也不會太過計較。
周氏的禍端在于袁術敗亡之后,可弘農楊氏的禍端就在眼前。
趙基平定三輔之后,隨時可能向楊亮、楊修這對堂兄弟下達征辟,到那個時候,就輪到楊琦、楊彪被趙基抓軟肋了。
征辟楊亮、楊修進入大司馬幕府,看似是他們滲透了趙基,可實際上也就給了趙基抓他們工作疏漏的機會。
安排一些繁雜的工作,足以消磨楊亮、楊修的心神、志氣;趙基隨時可以找茬,名正言順嚴懲楊亮楊修。
所以目前的公卿團隊,很想扯呂布的后腿,可因為軟肋或立場的原因,不敢隨意發作。
如果只是呂布或趙基一個人,他們自然敢賭一把。
董卓被謀殺了三次,還不是倒下了?
現在的問題是呂布在內趙基在外,如果不能同時發作一起除掉,那活下來的那個人就能快速兼并對方的部眾,然后發動血腥報復。
高層次的士人不是河邊的蘆葦,就現在這樣的亂世,不利于高層次士人成長。
亂世中青壯年士人普遍出仕于各方軍閥,并與對方牢牢綁定。
這就導致他們在本地有較高的影響力,卻不受其他地方士人的認同,反而相互視為仇人。
天下大亂之前,成長起來的高級士人,都是海內共同認可的,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具有廣泛的認同與影響力。
而眼前這些具有海內廣泛影響力、聲望的士人漸漸年老、死亡后,將很難找到合適的替補。
后續公卿缺乏海內公望,他們擔任公卿又有什么意義?
對朝廷的合法性、影響力,幾乎沒有什么聲望上的幫助。
周忠就這么在其他公卿送別下安靜死亡,也能被妥善下葬,比起黃琬、王允、崔烈這些人來說,周忠的下場也不算凄慘。
起碼在呂布看來,周忠已經是一種難得善終。
呂布沒少干挖墳、殺人的事情,對于自己的命運、終途,其實并不是特別樂觀。
如今就很苦惱,揚州牧的繼任需要與趙基反復溝通,這不是雒都那個傀儡門下省能決議的事情。
現在更苦惱,又要與趙基掰扯司空的繼任問題。
是從現有的九卿中選拔,還是暫時空置。
出于對何進、董卓死亡的反思,呂布已經不太喜歡這些公卿,甚至天子也是可以暫時交割出去一段時時間。
這段時間他也回味過來了,趙基沒有實控天子、公卿,雖然讓給了他,讓他享受到了極高的名望加持,可兇險也伴隨在左右。
特別是荊益二州奉詔,將要出兵來南陽集結的情況下,這極有可能引發新一輪蓄謀已久的叛亂、兵變。
把天子、公卿移交到趙基那里,呂布也不安心。
如果將天子、公卿送回雒都,雙方共同派兵保護,由張楊這個老實人負責具體工作。
那么,呂布自身就能遠離公卿這個危險源。
與公卿近距離相處,時間越久,各種流言滋生,呂布都有些懷疑陳宮、張遼、高順、李通等人的立場,很擔心他們成為下一個‘刺董’的呂溫侯。
可這件事情影響又太大了,他甚至不敢與楊俊、妻子討論,更不敢派遣使者去找趙基商議。
所以,他決定一步步試探趙基。
例如,這次平叛討袁時,將天子也帶上,并將公卿安置到雒都去,讓公卿與天子分開,將可能存在、進行中的陰謀強行中斷。
至于趙基能理解多少,呂布也不在乎。
這件事情必須見到趙基后,當面協商。
好在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操作,還有足足兩個月,雙方使者能相互往來最少六次。
如果可以的話,讓張楊當衛尉,趙彥再次入朝當三公,那很多隱患就壓縮到了雒都,而不是呂布自己身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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