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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0584 總座你6啊
或許是意識上的超然,讓嚴嵩對裴元的話,多少有些不以為意。
畢竟,雙方已經處在不同維度上了。
嚴嵩也不知道該怎么把這些東西,解釋給一個錦衣衛。
于是嚴嵩也只能嘆息道,“嚴某也是有苦衷的。”
裴元笑了笑,沒繼續問,轉而看向歐陽必進,“小弟這些日子都和惟中兄住在一起?”
歐陽必進也知道自己前段時間刻意躲著裴元的事情,終究得有個交代。
他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霍兄那邊雖好,可終究是有些不便,我也不好一直給他添麻煩。再說,姐夫這邊獨自在京中,也需要有人相互照應。”
裴元很大氣的揭過此事,只說了一句,“京中魚龍混雜,不比江南安逸。若是遇到什么麻煩,你就報……”
裴元頓了下,說道,“就報西廠掌刑宋千戶的名號吧。”
說完,還自嘲的一笑,“報我的名號未必那么好使。”
“宋千戶?”歐陽必須疑惑的下意識問了一句。
裴元這才想起來,因為西廠的名聲太臭,這幾次招待舉子們的時候,裴元都避免宋春娘跑來找自己。
歐陽必進還不知宋春娘的事情。
于是裴元便笑道,“西廠的宋千戶,就是當日你領著去滅口的那個宋總旗。她為人很講義氣,就算不為我的面子,為了當日的交情也會幫你的。”
歐陽必進本以為以往的事情,真就這么過去了。
裴元這一提,他才恍惚間想起來,當初為了把那件事辦成鐵案,避免把自己牽扯進來,他也是費心費力的幫著拷問了口供的。
甚至一些言語含糊,躲躲閃閃的家伙,還是他歐陽必進領著錦衣衛去指認的。
這么一說,他對當初那個宋總旗的印象也深刻了起來。
記得她當時淋了凍雨,發著高燒,只用手中的一卷繩子,就殘忍的一個個勒死了那些可能發現疑點的家伙。
歐陽必進這才徹底的醒悟過來。
當初的那場發生在南直隸的慘案,他不但是個目擊者,還是個親身參與者。
之前的時候,他還擔心因為識破那件慘案的真相,會被裴元警惕。
現在一看,還警惕什么啊?
原來兇手竟是我自己?!
歐陽必進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弟明白了。”
一旁的嚴嵩聽完兩人的對話,卻有些不淡定了。
歐陽必進之前倒是和他說過,在南直隸的時候,卷入過一場變故,甚至還提了裴元要挾他的那些事情。
但是這小子也沒提,他跟著一起去滅口的事情啊!
如此一來,彼此的關系,可就說不清了。
嚴嵩正用殺人般的目光看著歐陽必進,不想裴元又向他挑起了話頭。
“對了,還不知道你們這次入京,打算待到什么時候?”
嚴嵩原本還想著在京里住上三五個月,一來了解下朝廷的情況,二來重新恢復當年的社交網,慢慢的和往日同僚重新牽起關系。
但是知道歐陽必進在當初那樁事上牽扯這么深,嚴嵩可不敢多留了。
他連忙道,“等到小弟殿試完成,名次出來,在正式上任之前,怎么也該要回鄉省親一回。等到那時,我們就要回江西了。”
嚴嵩打的主意,就是讓歐陽必進學自己,等到回鄉之后,干脆就稱病不回來了。
等到這邊的風頭過去了,再徐徐謀劃還朝的事情。
那裴千戶聽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喃喃道,“那就有點趕了。”
但是他很快回過神來,目光又看著嚴嵩,“這就不太巧了。當今天子那里,我還能說得上話。我原本打算向天子舉薦一下你,讓天子能和你面談一次,看看你的器量如何。可若是你這邊時間這么緊,怕是就不太好安排時間了。”
嚴嵩聽完一愣,下意識反問道,“天子?”
裴元道,“是啊,天子和我關系不錯的,已經多次要我向他舉薦人才。我早從王伯安那里聽過惟中兄的事情,若是就此埋沒,也是國家的損失。”
我靠!
嚴嵩不由屏住了呼吸。
老子還在這里絞盡腦汁二選一呢,原來我能和老板直接談?
接著嚴嵩下意識的一個遲疑,這裴元能有這么大的能量嗎?
該不會故意用話來騙自己的吧。
但是聯想到裴元之前所說的那些,一時又疑慮盡去。
嚴嵩有些激動的問道,“裴千戶真能在天子面前,為嚴某美言一番?”
裴元毫不在意的說道,“小事而已,不必在意。”
嚴嵩絲毫不顧及剛才說的那些,直接道,“那嚴某就在京中多住幾日,隨時等著天子召見了。”
接著又想起裴元這個牽線的,狠狠地給他也畫了個餅,“如果嚴某僥幸得了天子賞識,那肯定不會忘記千戶的舉薦之情。來日若嚴某有所收獲,也定會厚報。”
裴元笑著擺擺手,“不必如此。我只是愛才而已,不是圖你這些。”
說完,順口問道,。“對了,這件事是我臨時起意,你也沒有準備。若是天子忽然要召見你,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向天子展示才學,又要向天子說些什么?”
“這……”嚴嵩還真被裴元問住了。
若是天子問對,哪怕是臨場反應,嚴嵩自問也能給出不錯的答案。
但若是自己主動向天子表述主張,那該說點什么呢?
伊尹見商湯,只是見了一面,就立刻被商湯贊賞,拜他為相。
賈誼也得了面見君王的機會,但是“可憐半夜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文帝對賈誼的胸襟抱負毫不在意,專心入迷的只想聽些鬼神的事情。
商鞅面見秦孝公的時候,更是連續三次,分別講帝道、王道、霸道,最終才打動了秦孝公,得到了重用。
以當今天子的性格,可沒有連見自己三次的耐心。
而且陛下也不是商湯之類的明君,或許自己應該如同賈生那般另辟蹊徑,投其所好?
那自己該說什么呢?
嚴嵩一時間,也猶豫糾結了起來。
裴元觀察了他一會兒,這才悠悠說道,“我有幾句閑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嚴嵩這會兒已經徹底不敢小看眼前這千戶了。
連忙懇切道,“千戶請講。”
裴元道,“當今天子喜愛武事,不但喜歡談論兵法,指點江山,更是能不怕辛苦,親自與那些兵卒一起流汗流血。”
“如今天子提拔的人,很多都擅長兵法,不知道惟中兄可懂兵事嗎?”
嚴嵩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嚴嵩在軍事上的水準,堪稱是廢物級別。
在他執政期間,不但北方的蒙古人大肆進攻中原,就連倭寇也頻頻肆虐。
當蒙古俺答汗率大軍突破長城防線,兵臨北京城下,大肆劫掠京畿地區時,兵部尚書丁汝夔向嚴嵩請示該如何退敵。
嚴嵩給出了臭名昭著的指示:“塞上敗或可掩也,失利輦下,帝無不知,誰執其咎?寇飽自飏去耳。”
意思就是,如果你在邊塞上打了敗仗,兄弟們都能幫你遮掩遮掩。可如果你在北京城外打了敗仗,那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呢,你自己尋思尋思。以我看,這件事不行就算了,那些賊寇搶夠了,自然就走了,你還能趁機追擊,收復失地。
丁汝夔:總座你6啊!
然后,蒙古兵馬在京城外一直搶劫了八天,等到俺答汗撤軍之后,一輩子看不起朱厚照的朱厚熜半宿沒睡著。
想想三十多年前,人家朱厚照的應州大捷是在哪里打的?
是在長城下!
是來回轉戰六場、乘輿幾陷!
人家朱厚照還親自上陣,殺死了一個侵略大明的敵人!
而他朱厚熜的“庚戌之變”是在哪里打的?
五環!
而且滿朝文武都在,各地兵馬云集,卻眼睜睜的看著人家搶完跑了。
朱厚熜自己玩弄了權術一輩子,卻像是無助的弱雞一樣在北京的城頭看著。
而那個他一輩子都看不起的朱厚照,卻能自己提著刀擋在長城那里,硬生生把那些想沖進大明的胡虜砍了回去。
于是,深感羞辱的朱厚熜對這次“庚戌之變”的失敗窮追責任。
最終兵部尚書丁汝夔罪大惡極,責無旁貸,直接被一把抓住,頃刻煉化。
至于嚴嵩,他當時確實是做了兩手準備的。
一方面讓丁汝夔別打,一方面和兒子嚴世蕃積極的準備對策。
嚴世蕃也是當世神人。
他曾經熟讀兵書兩年半,對各類以弱勝強,轉敗為勝的戰例全都了然于胸。
于是他大膽的建議,可以采取水攻。
——在北京城外、用水攻、對付蒙古騎兵!
在詳細的了解了嚴閣老的兩手準備后,哪怕最苛刻的御史和給事中都沉默了。
嚴嵩當時的擺爛沒出手,真是大明的福氣啊。
要是什么能力都沒有,還牛逼吹得震天響,那大明可能真就提前完犢子了。
所以裴元的剛才這話,一下子就打在了嚴嵩的軟肋上。
嚴嵩剛剛還沉浸在不久后就能面見天子的喜悅中,結果冰冷的現實一下子就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對兵法一竅不通,也絲毫不喜歡那些玩意兒。
就算現在加緊的學上幾天,恐怕也起不到絲毫的效果。
在朱厚照這種半行家面前,說不定還會露了怯,表現得更加不堪。
之前嚴嵩還在回想著,歷史上那些單獨面君闡述思想的先例,可是現在來看,甭管賈誼說的啥,人家起碼能讓文帝聽得入迷了。
可自己呢?
如果向天子講述那些經世濟民的道理,天子不是那塊料。
想要諂媚君王,講述兵法戰例,自己又不是那塊料。
嚴嵩心思正亂著,裴元又不識趣的催問道,“惟中兄在兵法上的造詣如何?”
嚴嵩有些尷尬的答道,“這個,嚴某尚需回去斟酌一番。”
裴元見嚴嵩臉色有些難看,在旁平淡道,“小弟倒也不是多事,只不過既然是我把你推薦給了天子,那么,你打算說什么,打算要怎么說?我還是要知道一二的。”
“倒不是小弟信不過惟中兄,怕的是惟中兄對天子不太了解,說不定無意間就會犯了什么忌諱。”
一般來說,像是這種嘴上說“不是信不過”,那就真是信不過了。
裴元把話已經挑的這么明,嚴嵩再無周旋的余地。
只得厚著臉皮的說道,“嚴某確實不通兵法一道,原本還打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等心里有底了,再來和千戶合計一下。”
“倒也、倒也不是有心欺瞞。”
裴元聽了,笑得很爽朗,“無妨的。”
“這世上像王伯安那樣文武全才的人,本來就不多,惟中兄把話說開了就行。”
“也幸好你和我實說了,這樣一來,咱們也有時間準備別的計劃了。”
嚴嵩聽出裴元話中的轉機,立刻來了希望,“那不知千戶何以教我?”
裴元連忙擺手,“不敢當。惟中兄的才華世所罕見,只是不擅長兵法罷了。只不過,裴某湊巧是個武人,多少能幫點忙罷了。”
說著,裴元慢慢沉吟道,“以天子的性情,只要惟中兄能有機會和他單獨奏對,只怕兵法、軍事這個話題是繞不開的。”
“好在,打仗可不只是刀來箭往,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項。”
裴元看著嚴嵩提醒道,“那就是輜重后勤。”
“要知道當年高祖論功,排名第一的,可不是運籌帷幄足智多謀的張良,而是為高祖足糧足兵的蕭何。”
“輜重后勤是什么?另一種經世濟民之道罷了。”
嚴嵩被裴元一點,立刻就豁然開朗了。
是這個道理啊!
再怎么會帶兵會打仗,那也離不開輜重后勤啊。以朱厚照對軍事的理解,不可能忽略這一塊。
這不就是又能發揮他的特長,又屬于軍事領域的一塊嗎?
如此一來,面君的時候,只要以此為切入點,闡述自己的經世濟民之道,自然不怕天子不上心了。
裴元卻還沒說完,又攤開了手,按著幾個手指說道,“后勤包含什么?兵員!錢糧!武器!民夫!”
“那你知道,天子現在最頭疼的是哪一項嗎?”
嚴嵩這會兒徹底端正了態度,恭敬道,“千戶請講。”
裴元笑著說道,“錢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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