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0565 臨淵羨魚
李士實下意識就想問一問。
畢竟都察院可是他的地盤。
若是被別人為所欲為,總有些莫名的蕉綠。
裴元已經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道,“至于我的出價,等到金榜出來再告訴你。放心,絕對公道。”
裴元打算拿來交易的好處,就是“司鑰庫奏折事件”。
戶部司鑰庫左少監絕對不可能一拍腦袋,就上奏折請求皇帝重啟已經廢置兩年的大明寶鈔。
“司鑰庫奏折”的橫空出世,必然也有其他利益方作為推手。
只不過,這些人大概只是因為一個想法,就開始行動,并沒有太深遠的考慮。
大明寶鈔在無法錨定自己的價值的情況下,面對白銀集團的進攻,在歷史上只翻起了小小的波浪,幾乎不堪一擊。
這可能也是大明寶鈔最后的一搏了。
裴元甚至懷疑,推動此事的幕后勢力很可能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根本就只是有棗沒棗打一竿子。
至少,他們根本沒有魄力像是裴元這樣砸下七萬兩的身家,去收購大明寶鈔。
裴元對此,倒也沒什么好置評的。
因為就算真的砸了錢也沒用。
想要讓大明寶鈔起死回生,擊退帶著巨大溢價的白銀,除非拿出“一條鞭法”這樣的大殺器,否則單憑僥幸的試探,根本就沒用。
可惜的是,裴元剛剛開始介入文官政治,對朝中相關的派系還有些模糊。
加上裴元自己的小團體還沒正式登場,以如今實力地位,也未必有人理會。
既然沒能坐到牌桌邊上加入這場博弈,那裴元就打算自己組個野團沖一沖了。
而最好的合作對象,無疑是自己一直以來不離不棄的鐵血盟友朱宸濠了!
因為某人的原因,寧王在這一世可多花了不少冤枉錢,正好可以趁機狠狠的回血一波了。
至于為何等到公布金榜之后再提出這樣的合作,則是因為,那時候寧藩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收集大明寶鈔了。
而且隨著“司鑰庫奏折事件”時間將近,或多或少流露出的消息,也會促使大明寶鈔的價值提前開始上揚。
那時候裴元在各地收購來的大明寶鈔也該押解進京了,正好可以小翻幾倍,出貨給寧藩一些。
如此一來,既能順利提前把本錢套出來,還可以把更多的人裹挾上車,拉人和自己一起托市。
只要早期的炒作順利,拉進足夠多的跟風盤,面對白銀集團的沖擊,就有一定的對抗能力了。
而且裴元盤算了一下,白銀集團兇猛,但是寶鈔黨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啊。
至少北方這些無法通過海貿這個財富膨脹口徑獲得白銀的人,不會想看到自身的財富被溢價白銀收割走的。
只不過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獲勝方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朝廷最終放棄寶鈔,改征白銀。
只要裴元能在前期頂住,再有聲有色的和白銀集團斗上幾場,必然會引來更多勢力下場。
李士實也知道涉及十二人轉職大交易,不是在酒席上三言兩語間就能定下的。
便也道,“那就稍后再談吧。”
兩人回到席上。
裴元見局面冷清,弟弟們都在巴巴的看著,當即舉杯笑道,“來,我祝各位前程似錦。”
眾人這才轟然響應,都紛紛舉杯同賀。
等到酒宴結束,食不甘味的唐皋三人互相壯著膽子,還想再和裴千戶深談一番。
卻見裴千戶已經醉的不成樣子,最后甚至是被幾個錦衣衛從佛堂里架出去的。
三人無奈,只得各懷心思的離去。
第二日,裴元從酒醉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外間守著的岑猛為裴元送來了醒酒湯,裴元順口問道,“對了,陳心堅呢?”
岑猛有些心塞,卻也只能答道,“昨天陳總旗替千戶招呼各位舉子,喝的不少,這會兒還在前面職房睡著呢。”
“哦。”裴元應了聲,大致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他的目光一掃,看到了旁邊桌案上的一張紙。
邊展開來看,邊詢問道,“這是什么?”
岑猛看了一眼,答道,“乃是那個叫蔡昂的舉子一早送來的。屬下也看不太懂,就放在千戶桌上了。”
裴元瞧了一眼,上面用濃淡墨色勾勒著一幅畫。
畫上似乎就是昨晚飲宴場景,只是人物粗粗勾勒,場景大片留白。
顯眼處,還有極為優美的一行小楷。
“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裴元“嘖”了一聲,已經明白這家伙想要投效的意思了。
只能說,還是年輕人敢想敢干啊。
動機嘛,也不難理解。
別的考生都已經在帶頭大哥的照顧下,踏上都察院的快車道了,甚至還和當朝大七卿之一的人物有說有笑,他們三個還在忐忑著未來呢。
常言道,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與那虛無縹緲的翰林院期許相比,踏踏實實的有人罩,有人帶路子,還能走上人生快車道才更看得見抓的著啊。
看著那些充滿希望的山東舉子們,想著他們已經從模糊到具象化的官場之路,像蔡昂這樣還有著冒險精神的年輕人,當然也想要搏一搏。
至少在他眼中,能和當朝左都御史稱兄道弟的裴元,是有資格作為一個強大山頭的。
裴元拿著蔡昂的那畫看了好一會兒,遞給岑猛道,“讓人送去菩提院,給小夫人收起來。另外……”
裴元想了想說道,“給蔡昂送去二十兩銀子,告訴他,北京居也是大不易,以后每月都有。”
二十兩銀子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對標的是陳心堅和岑猛這樣的親信。
更多的是其中的象征意義。
蔡昂作為本科的探花郎,又如此年輕,還是值得裴元投資的。
哪怕從蔡昂身上挖掘不出什么治國理政的才能,只要他能在修史的時候上點心幫忙盯著,保證他裴千戶在實錄上清清白白,那他就對裴元有再造之恩。
岑猛問道,“那些山東、遼東舉人呢?”
裴元笑了笑,并未多提什么,“他們自有別的好處。”
裴元吃了些東西,又去看了看轉移到后院養傷的云不閑。
云不閑看來還真有些門道,自從清醒之后身體的恢復速度很快。
裴元去時,云不閑已經能勉強從床上坐起來了。
云不閑闖的禍不小,頗有些不安的向裴元問好。
裴元關心了下他的傷勢,就給他吃了顆定心丸,“陳心堅已經另有差遣,等他走后,就由你來代替他的位置。”
云不閑聽完之后,先是有些不敢置信,隨即便大喜過望。
能夠頂替陳心堅的位置,就代表了沒有退路的他,徹底的得到了裴千戶的信任。
都可以成為裴千戶的親隨了,那大同游兵報復的隱患,就再也不算什么了。
云不閑掙扎著要跪下行禮,卻被裴元一把按住,又道,“不必如此。以后云唯霖就不必去圓恩寺了,改在智化寺坐班吧,你好好休養,讓他也能就近照顧你。”
“我現在身邊正缺人用,你也好早些出來做事。”
云不閑心中百味雜陳,又千恩萬謝了,裴元才起身離開。
回到了正堂,正要回面再緩一緩,卻發現宋春娘正坐在大案后的座椅上,隨意的翻動著桌上的東西。
裴元詢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宋春娘聽了反倒不滿道,“我已經和張家談好日子了,可是韓千戶還沒來。張家也是有頭有臉的,把女兒嫁出來給人做妾已經退讓太多了,我怎好出爾反爾?你得給我拿個主意啊。”
張蕓君的事情還有些復雜。
對張璉夫婦來說,張蕓君實際上是嫁給裴元做妾的,只不過正好宋春娘是個女子,可以拿出名分來以她的名義娶為正妻。
將來張蕓君的子女,也算是宋家的嫡出。
只不過在宋春娘的角度,她是要把張蕓君明媒正娶回來,以后還要把名字一起刻在墓碑上的。
所以在這種微妙的心理下,隨著好事漸成,好日子一點點的臨近,宋春娘的態度越來越鄭重。
對裴元用來打擊韓千戶的計劃也有些抵觸了。
裴元感覺自己準備的已經比較充分,而且他的心態也有了類似宋春娘那樣的變化。
裴元對韓千戶的那些不爽慢慢淡化,似乎也沒必要為了報復韓千戶就去刻意折辱。
裴元踱步過去,半坐在堂案上,對面前的宋春娘道,“那就隨你的意,去將她娶了便是。”
宋春娘聽了,臉上的煩躁盡去,一時明媚起來,“真的?”
裴元想著宋春娘以往提及的成長經歷,想著她那從江湖走出的敏感又不甘的內心,很誠心誠意的說道,“以后你就好好過日子吧,一省按察使的女兒都甘心做你的女人,你還有什么好糾結的呢。”
宋春娘聽著那勸世良言,看著那順著領口鉆進來摸摸的大手,眼睛又向裴元看去。
見裴元不為所動的樣子,宋春娘的手順著裴元的官袍一撩,也從摯友的角度良言勸道,“等你娶了韓千戶,有她和焦妍兒這一妻一妾,另有清歌、晩月這樣的尤物,裴千戶也該收收心,不要沉迷在這樣的事情上了。”
兩人都不是特別想,但也習慣于這樣的親昵。
這樣不輕不重的彼此取悅著,又說起了婚禮的相關安排。
宋春娘是打算在千戶所內大辦一場的,按照她的計劃,裴元只需要去張家接親的時候露露面,剩下的就都是她的事情了。
她甚至打算在千戶所的弟兄們面前,與張蕓君正兒八經的拜堂。
宋春娘如今身為西廠掌刑千戶,再怎么荒誕的舉止也沒人敢亂說什么,只不過讓裴元好奇的是,“那你告訴宋老鏢頭了嗎?他怎么看的?”
若是拜堂的話,宋老鏢頭應該要出席的吧?
這樣離譜的事情,就算老江湖也未必頂得住。
宋春娘卻道,“這有什么?將來蕓君有了后,不還是姓宋?多個給他燒紙的,老頭子有什么不開心的。”
裴元心知八成是宋老鏢頭知道宋春娘和自己的那些事兒。
當初在去泰安州的路上,宋老鏢頭就留意到了裴元對他閨女的惦記。
后來不到一年,宋春娘就成了裴元的屬下,然后還莫名其妙的當了朝廷命官。
老江湖心中還是有點小九九的。
在宋老鏢頭看來,宋春娘和張蕓君應該都是裴元養的外室,兩人的婚禮無非是掩人耳目,方便給將來的子嗣一個名分。
裴元又問道,“那張家和你們商定的是什么日子?”
宋春娘指尖輕捻,“十月初八。”
裴元心道,這不就沒幾天了。
便又問道,“那你準備的如何了?”
宋春娘道,“還好吧,前幾天我看中了一處地方看著還不錯。我讓人查了查,是苑馬寺少卿的宅子。”
“西廠里沒找到關于苑馬寺少卿的把柄,于是我就托張銳幫著看看東廠那邊有沒有。”
裴元有些意外,“你還有張銳那邊的人脈?”
宋春娘有些得意,“東廠現在人手不足,多次求到我們西廠這邊,我和他打過幾個照面。人還挺不錯的。”
行吧。
裴元想著宋春娘手下那幫烏合之眾私吞了張永的銀子,害的張銳只能自己湊錢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挺不錯的”這個評價是怎么來的?
張銳自己認不認同。
裴元摸著,問道,“后來呢?”
宋春娘道,“后來那個苑馬寺少卿就自己找到了我,聽說我只是看中了他的宅子,不是有別的恩怨,很客氣的就把那里讓給我了,還說以后交個朋友。”
裴元“嘖”了一聲。
多么淳樸的江湖兒女十里香啊,進入大明朝廷還沒一年,就已經開始敲詐勒索了。
苑馬寺掌管著六監二十四苑的馬匹,屬于官方馬場的管理機構。
和太仆寺這種主抓馬政,帶有民政興致的部門,有著不小的區別。
換一個比較容易理解的說法,苑馬寺卿就是弼馬溫本溫,至于苑馬寺少卿,也稱之為弼馬小溫。
這是一個重要的肥缺,難怪能輕易的送出一套宅子,交好西廠女大佬。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