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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0532 躺平戰士的旁觀者清
裴元有些訝異的看著陸訚,好一會兒,才徐徐問道,“陸兄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為何會有這些想法。”
陸訚道,“原本我確實有些春風得意。但是在前些天,我聽說南下的張永死了,人頭都不知道被割去了哪里。”
“然后我又想到了再前一任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他是被百官拉去凌遲的。”
“接著我又想到了再前一任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陳寬,他是被劉瑾毒殺的,黨羽王岳、范亨在南下的時候被殺死在臨清。”
“自我而前,已有三位司禮監掌印太監橫死。念及此事,甚覺悚然。”
“陸某雖然無后,但也是有弟弟和侄子的,不早些找位置坐下,等以后就只能站著了。”
裴元不想這家伙的嗅覺居然如此敏銳。
這……,就是來自躺平戰士的旁觀者清嗎?
裴元不用多想,就知道陸訚如此明確的表態,所期望的是什么樣的回應。
于是他神情一肅,很是鄭重的說道,“別的不知道,但我這里有陸兄的位置,陸兄穩穩安坐便是。”
陸訚得了裴元的準話,很是高興,兩人又滿飲了幾杯。
等送走了陸訚,裴元心中安穩了不少。
細一思索,又覺得理當如此。
裴元擔心陸訚這里會出問題,難道陸訚就不怕裴元多想嗎?
現在群狼環伺,各自抱團,陸訚有現成的強大盟友,何必非要陷入內耗,自尋煩惱?
不管是陸訚還是裴元,雙方都為了穩固這聯盟付出了許多努力,背叛起來有很大的沉沒成本。
與其再去尋求其他不知根底的結盟,就不如仍舊信任能把陸訚推上司禮監掌印寶座的裴千戶了。
因此陸訚果斷放低姿態,選擇了先向裴元示好。
裴元對陸訚的話不敢全信,但是陸公公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想必也是做過足夠心理建設的。
他以后就算背叛,也會在面對選擇的時候遲疑很多。
哪怕能讓他多一絲的傾向性,說不定就讓陸訚在關鍵時候站在裴元這邊。
裴元收回思緒,看了看手中幾份中旨。
他先把那份從徐州衛抽調人手補充五個行百戶所的旨意抽了出來,然后叫來岑猛,對他吩咐道,“讓人給司空碎送過去,由他牽頭,領著宋彥、米斌他們五個,去徐州衛挑人。”
宋彥、米斌他們畢竟是徐州衛出身,被裴元拐跑跳槽這件事情事情,本就有些對不住郭暉。
要是由他們跑去要人,就算郭暉不敢怠慢中旨,也肯定要大罵刁難一番。
司空碎老于世故,又不是徐州衛的老人,可以代表千戶所的意思,就能從中幫著轉圜一番。
裴元想了想,覺得對徐州衛指揮使郭暉,還是要適當安撫一下的。
于是又讓岑猛取來紙筆,就在院中寫成一封書信。
在信中,裴元狡辯說,是他在天子面前盛贊郭指揮使帶兵之才,這才讓天子起了考校一番的心思。
所以天子下令,從徐州衛中抽調一些兵馬,加入對羅教的圍剿之中。若是立有功勛,必定會追記前功重賞郭暉。
裴元這句話倒也不是虛言,他已經把徐州衛當成了自己抽取兵員的基地,后續肯定是要找機會給郭暉一點甜頭的。
如今只是提前兌現一點預期而已。
希望可是比鉆石還要珍貴的東西。
處理完郭暉的事情,裴元將有關羅教的那份密旨藏好,又看向了朱厚照為裴元和韓千戶賜婚的那一份。
能不能挖出韓千戶以及鎮邪千戶所背后的勢力和秘密,就看云唯霖識不識相了。
云唯霖是千戶所的老人,而且在進入千戶所之前,作為天光寺的住持,早就和千戶所打過很久的交道,不可能不清楚千戶所的內幕。
裴元叫來陳心堅向他詢問道,“云不閑現在到哪里了?”
陳心堅答道,“前些日子有消息傳過來,說是那些私商咬的緊,他怕把麻煩給千戶帶回來,已經帶著人去河南了。那大筆的財物已經提前被轉移了,應該很快就能進京。”
裴元想了下,他固然不怕那些邊軍嘩變或者鬧事什么的,但也怕有一天會像是梁次攄一樣,被不知哪里來的暴徒,堵在驛站強殺了。
能避免麻煩,還是要盡量避免麻煩。
裴元說道,“云不閑做的不錯,另外,加派些可靠的人手去接應那筆錢。”
陳心堅應諾,便要下去安排,裴元又道,“對了,去把云唯霖叫來,我有事找他。”
云不閑的努力,讓裴元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
至于他能不能給云不閑更多的機會,就要看云唯霖接下來的抉擇了。
裴元等了沒多久,圓臉細眉,長相白胖的云唯霖,就歡喜的前來拜見。
裴元看了看云唯霖,目光在那锃亮的腦門多停留了幾秒,然后和善的對他說道,“云不閑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云唯霖臉上堆笑,“他能為千戶效力,那是他的福氣。就算僥幸有些收獲,也是千戶悉心指點之功。”
裴元聽了微微點頭,然后才看著云唯霖道,“可惜,一步慢步步慢,云不閑被你這個老子耽誤了啊。”
裴元說的平淡,云唯霖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
當初裴元北上的時候,曾經和云不閑約定,由他去勸說云唯霖和程知虎互換坐探的寺廟。
如果云唯霖肯服從命令,就讓云不閑去淮安找他,并且還許給他總旗之位。
若是云唯霖不肯服從命令,那么裴元就親自進京和他們父子碰一碰。
這個命令,自然是裴元入京之前,針對京中的形勢,提前做出的布局。
主要目的,就是要逼迫云唯霖表明立場。
結果云唯霖不肯放棄根基深厚的大慈恩寺,打算利用那些支持他的法王以及勛貴,挑戰裴元這個副千戶的權威。
一直到裴元攜陽谷大勝之勢,給程雷響謀奪了天津衛指揮使的位置,云唯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眼界淺了。
他連忙趕在裴元入京之前,和程知虎完成了寺廟對調,然后又花了大價錢為裴元整治家宅,還送了銀子表明心意。
這才讓裴元放下舊怨,仍舊將云不閑招到身邊做事。
后來沖入大學士梁儲家中捉拿梁次攄的時候,云不閑暗算梁次攄有功,又在向城外轉移兵馬的時候有功,被裴元提為了總旗。
可盡管如此,云家父子仍舊能感覺到裴元對他們的疏離。
云不閑痛定思痛,拼命的在裴元面前表現。
云唯霖也不再折騰,老老實實的準備頤養天年。
這次云不閑被裴元安排去山西做事,云唯霖本以為這是裴元啟用云不閑的信號,云不閑也盡心竭力,表現的很是不錯。
前兩天的時候,云唯霖還得到了云不閑的密信,知道了山西之行成果豐厚。
這次得到裴元的傳喚,云唯霖還以為會被大加褒獎,沒想到裴元竟然會舊事重提。
云唯霖心中一時不知道該是什么滋味了。
既后悔投的晚,又后悔最終投了。
他略帶苦澀的說道,“卑職見事不明,讓千戶失望了。”
裴元看著云唯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該不會以本千戶在翻舊賬吧?”
云唯霖頹然道,“卑職不敢。”
裴元笑道,“不必擔心這個,本千戶是個講究人,當初既然拿了你家的錢,之前的事就翻篇了。”
“而且云不閑做事很得力,本千戶也慢慢發現了他的優點。”
“我可惜的是云不閑的前程……”
裴元頓了頓,重復道,“一步慢步步慢啊。”
說著,將一卷黃綢扔在桌上。
正是朱厚照任命陳頭鐵為山東都司都指揮同知兼領濟寧衛指揮使的那份。
這份旨意雖然是中旨,但是按照規矩也要兵部備案,由行人司發出去的。
裴元還要用這玩意兒來給云唯霖關鍵的一擊,因此讓陸訚留在了自己這邊。
云唯霖有些疑惑的將桌上的黃綢展開,接著眼皮就是一跳,發現這赫然便是天子的旨意。
他只看了一眼,就連忙看向裴元,有些猶豫要不要跪接。
裴元注意到云唯霖的目光,很隨意的說道,“看就是了。”
云唯霖這才慢慢展開,開始飛快的看了起來。
等看到一半,云唯霖就手腳冰涼。
等全部看完,整個人幾乎呆傻在了那里。
陳頭鐵!
之前在裴元身邊的那個小小總旗!
如今竟然已經是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了!
這、這怎么可能?
云唯霖眨了眨眼,下示意的向裴元看去。
接著他又想到了程雷響那個天津衛指揮使。
程雷響那個天津衛指揮使可是實打實的啊,程知虎已經不知道吹噓了多少次,京中大大小小的砧基道人哪個不艷羨?
那程雷響當初可是和云不閑一起廝混的,如今兩人的身份差距,簡直稱得上天壤之別。
程雷響的事情是真的,陳頭鐵的這個,難道就會有假?
這裴元再怎么大膽,也不敢偽造天子的旨意吧。
云唯霖那遲鈍的腦子,這時候才捕捉到那個讓他心臟有些抽搐的信息。
所以……
當初跟著裴元進京的兩個總旗,一個正三品了,一個從二品了。
而他的兒子云不閑如果在淮安及時投了,也本也該是其中之一的。
云唯霖這才明白了裴元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他確實不是翻舊賬的,他只是用這份中旨,平靜的告訴云唯霖,當初因為他們的動搖,讓云不閑失去了什么。
云唯霖仿佛渾身都失去了力氣,只知道口中喃喃道,“當初糊涂啊,當初糊涂啊。”
云唯霖之所以從天光寺住持還俗,加入了千戶所,就是因為貪圖富貴權勢。
想到陳頭鐵和程雷響快樂起飛,再想到自己兒子只能勤勤懇懇給裴元修宅子,云唯霖心中那口郁氣,窩的他越發難受了。
正在云唯霖魂不守舍的時候,就聽裴元淡淡道,“現在,抉擇的機會又來了。”
云唯霖聞言打了個激靈。
接著他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一樣,迫不及待的說道,“千戶請講,只要能用到我們父子的地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父子也絕不推辭。”
裴元見云唯霖眼珠都有些發紅了,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
當即對他說道,“那我向你打聽點事情,就看你肯不肯對我說實話了。”
云唯霖這會兒已經被嫉妒弄得面目全非,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千戶開口,哪怕是我云家的纖毫之私,卑職也絕不隱瞞。”
裴元笑了一聲,“我問你家的事情做什么?放心,是別人的事情。”
云唯霖剛才表態堅決,也確實發了狠,但是聽裴元不是問他家的事情,多少還是松了一口氣。
這時卻忽然聽裴千戶冷不丁的問道,“韓千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云唯霖的目光陡然一凝,失聲問道,“韓、韓千戶?”
接著,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裴元,“千戶,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元冷笑道,“怎么?你當初有膽子在京中陽奉陰違,難道這會兒還能怕了?”
接著,裴元目光劃過來,慢慢道,“該不會,是想首鼠兩端吧。”
云唯霖心中一慌。
當初田賦算計裴元的時候,云家確實首鼠兩端過,還秘密向韓千戶送過信函。
只是這會兒卻肯定是不能認的。
云唯霖慌忙道,“卑職不敢,只是、只是韓千戶畢竟統率千戶所,卑職也素來敬畏。聽到裴千戶打聽她的事情,難免、難免……”
裴元認真看著云唯霖,自顧自給出自己的猜測,“看樣子,你知道很多不能說的東西啊。”
云唯霖臉色陰晴不定,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裴元看著云唯霖慢慢道,“韓千戶的實力,已經遠超過尋常千戶,甚至就連尋常的衛所指揮使,也遠遠不如。”
“淮安衛指揮使賀環,以淮安衛和大河衛兩個衛所的力量,才湊出來二百精騎。而我僅在百戶崔伯侯名下,就見到了百余精銳更甚的兵馬。”
“韓千戶手中還有數目不小的火器隊,還能自己鑄造火炮子銃,這樣的力量,沒有一個穩固的根基,是完全不能實現的。”
“我想知道韓千戶到底是什么人,她背后的力量又是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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