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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山河 第五百六十三章 、揚州兵變
南京城。
持續惡化的局勢,沒有讓朝廷團結起來,反而讓黨爭變得越發激烈。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內閣眾人再一次聯手,只不過他們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清流集團把局勢惡化的鍋扣在他們頭上,勛貴集團跟著煽風點火,其他朝中派系也在推波助瀾。
隨著杜宇瀚被押解進京,黨爭也進入到了高潮階段。
“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倒閣,為了達到目的,連大局都不顧了!”
萬懷瑾一臉鐵青的說道。
局勢糜爛,確實需要背鍋俠。
本以為拋出幾個棄子,就能平息輿論。
萬萬沒有想到,此舉竟然引發了更大的風波,直接讓火燒到他這位首輔身上。
眼前這堆積如山的彈劾奏書,有一半都是沖著他來的,另一半則是其他幾位閣臣的。
皇帝年幼,內閣代為執掌大權。
這些彈劾奏書,頗有幾分“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的意味。
如果在太平年月,他們可以很輕松的壓下風波,順便再把上折子的“逆黨”狠狠收拾一遍。
可是這會兒不行。
前線的局勢本就危機四伏,再掀起官場大地震,只會讓局面變得越發糟糕。
“首輔,這不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么!”
“從掀起改革開始,我們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為了穩定民生,我們清查田畝打擊土地兼并,得罪了士紳集團。
為了加強中央集權,我們編練新軍,得罪了勛貴集團。
為了降低朝廷的開銷,我們厘清吏治打擊貪腐,又得罪了大量貪官污吏。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敵人,豈能不引起反噬。
可惜改革未半,就遭遇北虜入侵,功敗垂成啊!”
賀正則傷感的說道。
相較于歷史上的幾次改革,他們主導的這波改革,純粹就是一個笑話。
除了編練新軍,真正付出實踐外,其他的改革措施都停留在計劃階段。
在是否推行的問題上,內閣都沒法統一立場。
最后還是首輔強行拍板,通過了改革計劃,一眾閣臣還因此發生了矛盾。
因為行事不密,改革計劃尚未全面推進,就鬧的沸沸揚揚。
吃過稅制改革的虧后,大家都學精了。
不等內閣采取行動,就先一步發起了反擊。
效果非常明顯,黨爭開啟之后,內閣的精力果然被牽制住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北虜會在此時南侵,更沒想到勛貴系為了賭氣,能夠放任北虜南下。
意識到情況不妙,各方也沒有了退路。
黨爭一旦開啟,就不是想停就能停下的。
任何一方做出讓步,都是政治自殺。
輕則被踢出權力中心,重則身死族滅。
“賀兄不必這么悲觀,縱使改革失敗,歷史也會給出一個公正的評價。
食君俸祿,為君分憂。
眼瞅著山河日下,如果不做點兒什么,我等豈能安心!”
柏錦文笑著說道。
外界眼中,他們這次改革,就是一場鬧劇。
可作為當事人,他們自己都清楚,這些改革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看似手段粗暴,導致了這次改革失敗,實際上他們改革步伐設定每一步都很穩。
按照計劃,先團結文官集團編練新軍,加強中央集權。
掌控了軍權之后,第二步才是厘清吏治打擊貪腐。
整頓完官僚集團后,才啟動第三步清查田畝,打擊土地兼并。
完全是從易到難,逐步進行推進。
改革失敗,北虜入侵是次要因素。
主要原因還是編練的新軍,戰斗力不及預期。
連叛軍都沒打過,更不用說靠他們彈壓四方,推進后續的改革。
“歷史評價,老夫是沒功夫關心了,還是先顧好眼前吧!”
“朝中那幫蠢貨,滿腦子都是利益,根本不考慮江山社稷。
同他們商議國事,純屬浪費時間。
現在到了抉擇的時候,要不要向那幫武夫妥協,今天就給個準話吧!”
賀正則搖了搖頭說道。
王朝末年的輔政大臣,就甭指望有好名聲。
參考以往的經驗,倘若大虞就此覆滅,后世總結滅亡原因的時候,肯定少不了提他們這次失敗的改革。
確切的說,都算不上一次改革。
除了編練新軍之外,其他措施都停留在紙面上,根本沒來得及實施。
“前線戰事失利,兵部需要為此負責,我可以卸任兵部尚書一職。
待漢水侯的勤王大軍抵達后,我就向朝廷告老還鄉。”
說話間,史清塵仿佛整個人都蒼老了十歲。
勛貴集團提出的條件,主要目的就是沖著兵部來的。
與其被人趕走,不如自己主動一點,還能爭取一個體面的結局。
“史兄,不至于如此啊!”
萬懷瑾略顯傷感的說道。
眼下的局勢下,要保住江山社稷,文官集團不做出退讓是不可能的。
可是把一位閣老,逼到自己辭職歸鄉,還是讓他忍不住兔死狐悲。
史清塵離開了,他這個首輔又能夠在位置上待幾天。
估摸著等勛貴系掌控朝堂之后,他也一樣要挪窩給人家騰位置。
“萬兄不必再勸了,前線戰事打成這樣,兵部首當其沖。
無論有沒有這次逼宮,我都沒臉在位置上待著。
兵部肯定保不住,但其他地方,還可以爭取一下。
為了保住江山社稷,暫時做出一些退讓,也是可以接受的。”
史清塵語重心長的說道。
殘陽如血潑灑在夯土城墻上,甕城吊橋轟然墜地的巨響,震得護城河水面炸開銀鱗。
無數仆從軍士兵列成龜甲陣推進,飛揚的戰旗在朔風中獵獵作響,槍林如林刺向蒼穹。
“火銃手,射擊!”
城樓上傳來守將嘶啞怒吼。
“砰、砰、砰……”
伴隨著密集的槍聲,子彈飛射向了草原聯軍。
沖在最前方的仆從軍士兵,瞬間成為了最大受害者,頃刻間便死傷一片。
慘烈的一幕,讓仆從軍陣營出現混亂。
“后退者,死!”
后方督戰的韃靼將領面無表情的下達令,仿佛前方陣亡的不是己方士兵。
護城河已經被填平,百余名力士正奮力推動下攻城車,狠狠撞向城門。
一下,兩下,攻城車還沒來及撞擊第三次,就聽到一陣慘叫聲從下方傳來。
滾燙的金汁,從城頭傾泄而下。
“火炮瞄準射擊!”
“投石機預備——放!”
中軍陣里響起牛角號,轟鳴的炮火聲響徹天地。
五十架回回炮同時拋射,百斤重的石彈帶著尖嘯飛越城頭,砸塌西南角樓時騰起漫天煙塵。
攀城隊頂著槍林彈雨豎起云梯,鉤爪死死咬住城垛,赤裸上身的死士嘴里銜著環首刀,手腳并用如猿猱般攀爬。
一名士兵剛攀上城頭,就被守軍一刀劈開胸膛,滾燙的血濺在攻城者臉上,那人卻獰笑著拽住對方腳踝拖下云梯。
城上滾石檑木如瀑布傾瀉,將云梯砸斷成幾截,墜落的士兵在半空發出凄厲慘叫。
撞城錘第n次撞擊城門時,門軸處終于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攻城隊長揮舞鬼頭刀,劈開撲來的槍兵,將火把塞進裂縫中浸油的麻布。
血腥的戰斗,從清晨一直持續到黃昏。
草原聯軍幾度登上城頭,最終都被守軍趕了下去。
原本堅固的城墻,已經出現了多出缺口,但最終還有被守軍用血肉之軀堵住了。
夜幕漸漸降臨,鳴金收兵的號角從草原聯軍營地響起,守軍官兵紛紛舒了一口氣。
終于結束啦!
短暫的休息后,眾人很快被傷員的慘叫聲,重新拉回了現實。
今天是活了下來,但是明天呢?
援軍遲遲不來,全靠城中軍民,很難堅持到戰爭結束。
白天戰斗最激烈的時候,婦孺都都投入到了守城戰斗中,替守軍運送守城物資。
為了守住城池,連府衙門前的石獅子,都運送到了城頭充當武器。
巡視了一圈城防,梁意寧的眉頭緊鎖。
白天的戰斗強度,遠超他的預料。
敵軍就像是瘋了一般,不惜代價的發起猛攻。
僅僅一天時間,守軍就付出了上千人的傷亡。
作為進攻的一方,敵軍的傷亡,最少是他們的數倍。
“總督大人,城中的戰略物資已經消耗殆盡。
為了守住城池,我們已經拆毀了大量的房屋,可依舊是杯水車薪。
箭矢,在白天的戰斗中已經耗盡。
接下來的戰斗中,弓弩手我們只能當步兵用。
炮彈僅剩下五百多枚,子彈不足十萬發。
以白天的戰爭強度,要不了幾天,我們的火器都會喪失作用。”
莊元楓一臉忐忑的匯報道。
按理來說,揚州府背靠長江,隨時可以獲得后方的補給。
正常情況下,不應該出現戰略物資匱乏。
怎奈大虞帝國的后勤體系,混亂的一批。
索要戰略物資的公文,梁意寧在一個月前就遞交了上去,內閣也早早做出了批復。
可到了具體落實的時候,還是出現了問題。
后方發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反正最近這一個月,揚州守軍就獲得過一次補給。
同朝廷承諾劃撥的物資相比,實際撥付不足一半。
放在和平時期,戰略物資被克扣,忍忍也就過去啦。
怎奈現在是戰爭時期,物資撥付不及時,那是真的會死人。
“告訴下面的將領,老夫正在向朝廷討要,讓他們先省著點兒用!”
梁意寧揉了揉額頭說道。
盡管他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朝廷不給撥付,他這個總督也變不出物資來。
如果擱在幾個月前,敵軍剛進攻京師,他還能想辦法從江北各府自籌。
現在這會兒,他這位悲催總督,轄區就剩下一座揚州城。
縱使刮地三尺,也變不出戰略物資來。
“總督大人,下面的將領怨氣很大,怕是……會鬧出亂子來。”
莊元楓一臉為難的說道。
隨著戰爭的越發激烈,一線的將領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連帶著他們的脾氣也是與日俱增。
此時過去說了沒有戰略物資,哪怕他是總督的親信,一樣有可能挨揍。
“這……”
正當梁意寧為難之際,突然一隊兵丁闖入,打破了兩人的對話。
“誰讓你們進來的?”
“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見到這一幕,梁意寧當即意識到情況不妙,不過依舊強勢訓斥道。
理智告訴他,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保持強勢。
“總督大人,聽說城中戰略物資匱乏,末將當即馬不停蹄的趕來替您分憂!”
曹子睿笑呵呵的說道。
投奔北虜,也需要投名狀。
揚州城雖然是不錯的籌碼,但本身就已經是人家的囊中之物,送過去也很難獲得重視。
眼前這位總督就不一樣了,作為大虞帝國的高層官員,具有極高的統戰價值。
“曹總兵,你帶兵闖入總督府,莫非是想要造反?”
梁意寧惱羞成怒的質問道。
他可是自詡治軍森嚴,萬萬沒想到兵變這種事情,能夠在自己的麾下發生。
“總督大人,何必說的這么難聽呢!”
“末將都說了,此行是過來替您分憂的,您只需配合就行了。
待到大單于的大軍入城,您就再也不需要為援兵遲遲沒來,戰略物資不足操心啦!”
曹子睿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確實不需要操心,揚州城都沒了,守城問題自然不復存在。
只是這種分憂法,明顯不是梁意寧想要的。
“逆賊!”
“老夫寧愿一死,也不和你同流合污!”
說話間,羞愧難當的梁意寧,當即向附近的柱子撞去。
可惜附近的兵丁比他反應還快,沒有跑出幾步,就被攔了下來。
“自古成王敗寇,如果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梁總督你也白活這么一大把年紀!”
“虞靖峰你留下來,照看好總督大人,別讓發生意外。
其余人隨我打開城門,迎接王師入城!”
說完之后,曹子睿直接轉身離去。
“逆賊!”
“吾與你不共戴天!”
自殺失敗的梁意寧,憤憤不平的怒罵道。
相比死亡,他更在乎半生的清名。
從大軍撤到揚州開始,他就最好了與城池共存亡的準備。
連自盡用的毒酒,都提前準備好了,萬萬沒想到還能發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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