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血戰悲歌

復山河 第四百五十四章、血戰悲歌

韃靼營地。

“尼赤勒格萬戶，敵人正在收拾行囊，看樣子是想跑。

接下來的仗，你準備怎么打？”

阿魯坦萬戶開口詢問道。

騎兵打步兵，占據了機動性上的優勢，不過虞軍也不好惹。

京營和其他虞軍的最大區別，就是擁有當代最先進的武器裝備。

火器發展到現在，已經能夠對騎兵造成重大殺傷。

傻乎乎的直接沖過去，虞軍的排槍戰術，就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再輔以火炮打擊，稍有不慎大軍就會損失慘重。

鬼方人用生命驗證，以往的騎射風箏戰術，到了現在已經喪失作用。

“自然是跟在虞軍后面，不斷襲擾敵軍，伺機尋求破敵的機會。

能打則打，沒有機會出擊，那就放他們離開。”

尼赤勒格一臉淡定的回答道。

戰爭進行到現在，韃靼王國已經在戰略上贏得勝利。

虞軍看似沒有損失多少，但軍心士氣已喪，往后再和他們遭遇，戰斗力先得打個折扣。

經此一役后，最少十年內，大虞無力在北疆發起大規模反擊。

何況現在只是開始，后續有的是機會擴大戰果。

無論是被困的右路軍，還是虞皇派過去的援兵，以及駐守長城防線的一眾虞軍，都是案板上的肉。

這次行動僅出動兩個萬戶，連鬼方人都沒帶，主要是其他部隊都有自己的作戰任務。

兵力不足，沒把握吃掉眼前的敵軍，自然是以穩妥為上。

“什么，你要放敵人離開？”

“尼赤勒格，此事萬萬不可！”

“若是放跑了虞皇，回去我們怎么和大單于交代，又怎么在軍中立足？”

阿魯坦當即拒絕道。

草原上強者為尊，韃靼王國內部，同樣信奉這條真理。

各大萬戶之間，一樣在競爭。

誰的實力強，誰的戰功顯赫，誰在王庭中的話語權就高。

大家都在建功立業，就他們摸魚劃水，回去非得被同僚嘲諷死。

往后見了其他萬戶，都要繞道走。

“阿魯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單于有令，寧愿放走虞軍主力，也不得傷了虞朝皇帝。

若是將虞軍擊潰，亂軍之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們如何保證虞皇的安全？”

尼赤勒格沒好氣的回懟道。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蠢貨對手，肯定要重點保護。

為了韃靼王朝的大局，戰斗從一開始，他們就被束縛住了手腳。

“大單于還讓生擒永寧小兒，合著你都沒往心里去！

虧你尼赤勒格，還是我王庭第一萬戶，連生擒永寧小兒都不敢！”

阿魯坦義正言辭的對噴道。

上一次軍事會議，他也在現場，上頭的命令自然一清二楚。

若是能生擒永寧帝，他們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

當然，大部分虞軍將領，肯定不會買賬。

但這沒有關系，他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這些頑固分子。

控制住了永寧帝，就給了所有虞朝官員，一個投降的借口。

問就是：皇帝下令投降的。

大家顧忌的生前身后名，有了一個妥善解決方案。

未來史書上，挨罵的也是永寧帝，而不是他們這些遵照圣旨的“大忠臣”。

有永寧帝在手，韃靼控制地方的難度，將大幅度降低。

不想背井離鄉的士紳們，能夠心安理得的投奔新朝。

政治上的收獲，更勝過殲滅數十萬大軍。

運氣好的話，沒準能趁亂拿下整個北方大地。

“你當人家虞皇是什么？”

“生擒活捉，阿魯坦你怕是沒睡醒！”

“永寧小兒再怎么不濟，那也是一名皇帝。

帝王自有其傲氣！

逼急了，人家直接自盡，后果你擔得起么！”

尼赤勒格當即質問道。

虞朝皇帝可以生擒，也可以放歸，唯獨不能死在戰場上。

甭管永寧帝干的多差，一旦死在了戰場上，復仇都會成為大虞朝的主流。

當復仇成為政治正確，無論新君是誰，都會被北伐充當國策來執行。

縱使改朝換代，繼承大虞天命的中原王朝，一樣會繼續向他們復仇。

不把韃靼一族殺的亡國滅種，事情就不算結束。

如此拉仇恨的事情，正常人都會盡量避免。

“自盡，永寧小兒有這勇氣？”

弱弱的吐槽一句之后，阿魯坦選擇了閉嘴。

永寧帝有沒有自盡的勇氣不重要，關鍵是虞朝中想要永寧帝死的人不在少數。

其他人趁亂下黑手，黑鍋還是要他們來背。

解釋沒有意義，大虞不會相信他們的話。

事實上，對奪取中原，大部分韃靼人都沒興趣。

韃靼高層也只是喊口號，沒有真當一回事。

畢竟，大虞只是衰落，又不是死了。

再虛弱的老虎，終歸還是老虎，一樣是能吃人的。

現在奪取中原的策略，都是投奔他們的虞朝人所制定。

這個群體明面上獲得了高官厚祿，實際上并未進入韃靼決策層。

王庭重要的軍事會議，虞朝降臣都沒資格參加。

就是這個不起眼的群體，靠著長時間的努力，硬是改變了韃靼王國的國策。

不過目前的戰略目標，也不是直接奪取天下。

大虞的體量太大，不是他們一口能吞下的。

吃下大虞北方的部分地區，形成類似于歷史上的宋遼格局，才是眼下他們的追求。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不能把大虞給弄死了。

參考以往的歷史，王朝進入末期，無疑是最弱小的時候。

一旦腐朽的巨人倒塌，四分五裂的諸侯，都是嘎嘎猛。

新生的中原王朝，更是處于戰斗力巔峰期。

爆錘草原民族，都是改朝換代后的必修課。

右路軍。

“提督大人，援軍在百里之外遭到北虜伏擊，大軍損失慘重。

劉提督帶著殘兵，正在向南邊轉移……”

再次收到噩耗，景逸風內心是崩潰的。

先是遭遇敵軍圍困，接著景家的擎天柱倒了，現在連援兵也沒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說完，打量著墻上的地圖，暗自盤算起了后路。

戰爭進行到現在，虞軍陸續折損的兵力，怕是不下十萬之數。

除了沒參戰的遼東鎮外，各地戰場均處于被動狀態。

可以說這次北疆會戰，大虞朝輸的只剩下最后的褲衩。

軍中糧草有限，不具備長期固守的條件，又沒有援兵增援。

想要保全大軍，唯有撤退一條路。

不同于中軍部隊，面對的敵人僅有不到兩萬，大軍只要足夠謹慎，就能順利撤回去。

右路軍遭遇的北虜，足有十余萬大軍。

除了騎兵之外，還有數萬步卒，并且步卒的數量還在持續增長。

或許是為了減少損失，北虜并沒有對俘虜的虞軍痛下殺手，反而采取了政治誘降。

對普通士卒來說，家國大義實在是太過虛無縹緲，遠不及幾個窩窩頭管用。

哪怕朝廷整頓軍務后，邊軍的待遇有所提高，但落到士兵手中的實惠依舊有限。

大家對朝廷的忠心，早就在過去的苦難歲月中，被折騰的七七八八。

面對敵軍的誘惑，許多官兵都選擇了投降。

搖身一變之后，原本大虞的國防力量，變成了進攻大虞的先頭部隊。

右路軍最近交手的敵人，基本都是虞軍降兵。

或許是待遇提高了，轉化身份之后，這些叛徒的戰斗力大幅度提升。

以往那些微風而逃的部隊，現在也該拿起武器，主動發起進攻。

“提督大人，軍中存糧僅夠三天食用，下令突圍吧！”

宋總兵忍不住提議道。

最近這些日子的戰斗強度，并不是很高，北虜仿佛是打定主意要困死餓死他們。

“嗯！”

“把軍糧分發下去，拿出營中所有酒肉，讓大家飽餐一頓。

如果肉食不夠，就把運輸物資的馱馬也宰殺了。

酒足飯飽之后，今夜就突圍。

要么殺出一條血路，要么大家一起血灑疆場！”

略微遲疑一下之后，景逸風隨即下令道。

一直這么耗著，對軍心士氣影響太大了。

與其被困到糧草耗盡，不如趁著現在有力氣殺出去。

突圍成功固然最好，突圍失敗也能拉上一些敵軍墊背，黃泉路上不寂寞。

“遵命！”

一眾將領齊聲回答道。

右路軍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除了放手一搏，他們別無選擇。

戰爭可以失敗，但軍隊的種子必須留下。

作為勛貴子弟，除了為國效忠外，還有家族使命。

在這場戰爭中，勛貴集團已經輸的一敗涂地，不能連最后的希望也磨滅掉。

突圍出去一個算一個，只要種子保存下來，就能重新拉起部隊來。

軍中的骨干力量在，勛貴系立足朝堂的根本就在。

無論為了團體利益，還是為了家族利益，大家都必須努力活下去。

“轟隆隆……”

隨著一聲巨響，營地中的火炮彈藥盡數被引爆。

突圍路上，無法攜帶這些笨重的家伙。

帶不走，也不能留給敵軍，炸掉是最好的選擇。

收到了突圍訊號，無數官兵沖出營地，向包圍圈發起進攻。

一時間喊殺聲響徹天地。

受爆炸聲影響，正在床榻上征伐的呼格吉勒，被打斷了興致。

辦這種的時候受到干擾，可是非常要命的。

一瞬間他整個人都變得暴怒起來，雙眼中充斥著殺氣。

“立即去查看，外面發生了什么？”

呼格吉勒當即對營帳外的衛兵下令道。

命根子突然軟了下來，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對男人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內心深處，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采取最殘酷的手段的報復。

營帳外，兩支大軍在平原大地上，展開了激烈廝殺。

為了瓦解右路軍斗志，草原聯軍采取了圍三缺一。

不過局勢，沒有按既定方向發展。

突圍的虞軍，并沒有向唯一的生路方向突圍，反而直奔草原聯軍中軍大營。

并非虞軍將領犯傻，純粹是現實需要。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就算提前一夜出發，還是會被敵軍追上。

經歷了一夜行軍，正是人困馬乏、隊列渙散的時候，遭遇敵軍主力就是送人頭。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放手一搏，向敵軍營地發起進攻。

黑燈瞎火的情況下，在營寨中展開大戰，能夠最大限度弱化敵人騎兵的優勢。

打贏了這一仗，大軍自然可以順利撤離。

縱使打輸了，右路軍的犧牲，也能讓敵軍損失慘重。

“殺啊！”

伴隨著沖天的喊殺聲，無數虞軍將領拿起長槍，帶著親兵率先殺入敵營。

宛如一柄利劍，插入了草原聯軍的心臟。

“砰、砰、砰……”

連發的火銃聲，訴說著虞軍的怒火。

被圍困了這么久，大家的心里都憋著一肚子火，現在盡情的向北虜身上發泄。

前面沖鋒的士卒倒下，后面的士兵迅速補上，全程是那么絲滑，沒有一點波瀾。

以實際行動向世界證明，他們是當之無愧的精銳。

血腥的戰斗在持續，吃了虧的草原聯軍，很快意識到敵軍這是在尋找他們拼命。

不過戰斗已經白熱化，無論虞軍的動機是什么，現在他們都必須奉陪到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清晨的陽光撒向大地，映照著血紅的大地，讓戰場變得格外醒目。

交戰雙方，依舊在奮力鏖戰。

戰爭已經進入到了關鍵時刻，誰能夠堅持到最后，誰才是這場戰役的贏家。

“取本單于的鎧甲來！”

見敵軍逼近帥營，指揮戰斗的呼格吉勒，向親兵下達了命令。

換成普通統帥，遇到敵軍逼近，免不了要惶恐。

呼格吉勒不一樣。

從邊陲小民，到草原霸主，他的經歷堪稱傳奇。

戎馬一生。

眼前這種場面，在過去的歲月里，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

敵軍的逼近，激發了他骨子的嗜血屬性，整個人都變得興奮起來。

“大單于，敵軍困獸猶斗，且先暫避一二。”

見自家單于要上戰場，薩日娜急忙勸說道。

草原聯軍坐擁兵力優勢，盡管虞軍沖殺的很猛，他們依舊有信心磨死敵軍。

遠沒到需要自家單于，親自沖鋒陷陣的時候。

“哈哈……”

“些許小場面，有什么好避讓的。

傳令下去，讓王庭衛隊加入戰斗，終結敵人不切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