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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山河 第四百三十四章、熊孩子
養心殿。
“陛下,該喝藥了!”
徐忠恩上前提醒道。
皇帝的身體不好,他們這些宦官最為憂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宮中體現的最為明顯。
先帝朝時期,權傾朝野的那幫宦官,現在都已經墳頭長草。
他們雖然沒有那些權宦拉的仇恨大,但宮廷內外得罪的人依舊不在少數。
若是皇帝發生意外,他們這些近侍宦官,最好的結果就是去守皇陵。
“喝什么藥,朕又沒病!”
永寧帝當即怒斥道。
年僅二十多歲,正是最年富力強的時候。
在生活上,永寧帝又非常的克制。
后宮中也不過一后四妃,放眼歷代皇帝中,都算是少的。
按理來說,他的身體應該很強壯才對。
可惜永寧帝太過勤政,經常批示奏折到后半夜。
熬夜傷身也就罷了,關鍵是還經常在朝堂上受氣,沒地方發泄。
繼位到現在八年時間,他從未完全掌控過朝堂。
偏偏大虞朝,又盛產硬骨頭。
高層一眾大員,多是認死理的主。
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遇到原則性問題,哪怕是皇帝,大家一樣據理力爭。
前面的文官內閣是如此,現在的勛貴內閣,還是一樣經常和皇帝硬頂。
這樣的局面,顯然不是永寧帝想要看到的。
為了奪取權力,就沒少和內閣發生沖突。
毫無疑問,他這政治小白,大多數時間都不是那幫政斗精英的對手。
偶爾贏上一次,又會有新的對手,補位上來繼續和他對著干。
皇權至高無上,但皇權也不是萬能的。
隨著君臣關系的惡化,百官對皇帝陽奉陰違的事,那是層出不窮。
“陛下,息怒!”
“太醫說,您現在的身體不能生氣。”
徐忠恩老老實實的說道。
作為身邊人,他非常清楚永寧帝的性子。
皇帝最忌諱有人欺騙他,只要發生過一次,就能記恨上一輩子。
直接實話實說,皇帝就算當場發飆,也不會往心里去。
當然,這僅限于雞毛蒜皮的小事,那些要命的大事,該瞞著的還是要瞞著。
“哼!”
“端過來!”
永寧帝沒好氣的說道。
賭氣歸賭氣,身體終歸是自己的。
真要是出了問題,除了身邊的這些人,外界根本不會在乎。
對百官來說,誰當皇帝都是一樣做官。
以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地位,搞不好很多人,還會暗自慶祝。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讓這些人如意。
倘若他發生意外,年幼的太子,那就是天然的傀儡。
經歷過從輔政大臣手中奪權的苦,他可不想兒子再經歷一次。
接過藥碗,一飲而盡之后,永寧帝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折。
這些都是今天的工作量,他必須全部過目后批示。
剛拿起一本,掃視一遍之后,永寧帝瞬間臉色大變。
“云南巡撫正常死亡,這就是調查結果?”
面對皇帝的質問,一眾宦官也很是無語。
遠在數千里之外發生的事,他們怎么能夠清楚。
朝廷派出的欽差,說云南巡撫是正常死亡,他們也只能轉呈奏折。
“陛下,此事得問錦衣衛,他們也派人過去參與調查了。”
徐忠恩果斷選擇甩鍋道。
明眼人都知道,這份調查報告,究竟有多離譜。
哪怕說是緬甸人干的,都比正常死亡,更令人信服。
“陛下,我們的人抵達云南之時,距離劉巡撫之死已經過去了半年。
案發地更是在緬甸境內,我們過去的時候,已經被緬軍奪取。
劉巡撫身邊的人,在大軍撤退過程中全部神秘失蹤,疑似遭到滅口。
所有證據都被毀滅了,光從明面上調查出來的訊息,根本無法確定劉巡撫是否是正常死亡。”
鄭英逸急忙解釋道。
南下云南查的是黔國公府,手中沒有任何證據,誰敢憑空給對方定罪呀!
偏偏朝廷又催的緊,為了完成任務,那就只能讓劉巡撫自然死亡。
盡管這樣的結果,無法令清流黨人和皇帝滿意,負責查案的官員也別無選擇。
涉及到頂尖勛貴,查案的官員也不可能把人綁過來嚴刑拷問。
“好一個自然死亡!”
“看來有些人,已經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什么事都敢干!”
見永寧帝發怒,眾人紛紛選擇低下頭顱。
知道是黔國公府干的,可沒有證據的事情,話也不能亂說。
如果朝廷強勢,那么直接找個借口,把黔國公府拿下,什么證據都能給找出來。
怎奈現在的大虞,內部根本經不起折騰,必須要以穩定為上。
就算皇帝要收拾黔國公府,也必須尋找更合適的機會。
內心深處,永寧帝突然涌現出了撤藩的念頭。
黔國公府敢這么囂張,完全是土皇帝當的時間太久,喪失了對朝廷的敬畏。
一旦離開了云南老巢,黔國公府就只是一家普通勛貴,根本翻不起大浪來。
想歸想,永寧帝卻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想法。
因為泄密導致謀劃失敗,他經歷了太多,現在無論是誰他都不敢百分百相信。
“陛下,或許這就是意外。”
汪逸風委婉的提醒道。
甭管云南巡撫是不是意外死亡,現在都必須是意外。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朝廷不可能對黔國公府下手。
“嗯!”
“擬旨,黔國公府御下不嚴,私自開發礦產,引發和緬甸人戰爭。
本該抄家奪爵,但念在當代黔國公年幼,尚未執掌府中大權,故從輕發落。
責令黔國公府承擔前線陣亡將士撫恤,并處罰銀三十萬兩。
其余有關犯案人員,一律就地問斬。
私自開采的礦山,一律收歸國有。
著刑部侍郎曹星文調任云南巡撫,一應查案人員處理完手頭事務之后,立即返回京師。”
永寧帝冷漠的下令道。
查不出來真相,他可以理解。
但欽差大臣的敷衍,還是令他非常不滿。
從刑部侍郎到云南巡撫,看似是最正常不過的平調。
可兩者的政治地位,那是天差地別。
刑部侍郎,在京中也是能排上號的大員。
朝廷做出重要決策時,他們也有資格旁聽。
如果能更進一步,就進入了決策層中心,主宰大虞億萬百姓的命運。
巡撫的含權量同樣不低,但云南巡撫例外。
黔國公拿回軍政大權之后,云南巡撫手中的權柄,大幅度受到了擠壓。
說出不好聽的,沒有黔國公府點頭,巡撫的政令出不了衙門。
任誰一看都知道,這項任命就是流放。
除非能夠做出成績來,不然一輩子都別想回京。
皇帝的報復,就是這么赤裸裸。
欽差大臣慘遭流放,作為本案主人公的黔國公府,同樣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沒收礦產、罰銀、承擔撫恤金,這些懲罰頂多肉疼一下,對國公府影響不大。
朝廷的礦山也需要有人管理,在云南地界上,就少不了國公府的一份。
真正有力度的處罰,還是把問題擺在了臺面上,往后朝廷會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類似的事情,有且只能發生一次。
再出現第二次,黔國公府祖上積累的功勞,也護不住他們。
警告有多少效果不知道,反正皇帝在這個問題上的處理,明顯是用了心思。
刑部,看著手中的結案文書,費心遠的怒氣當即涌上心頭。
為了這次南下調查的機會,他可是硬剛了當朝首輔,才為清流集團爭取到了機會。
結果最終的調查結果,居然是自然死亡。
合著前面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至于卷宗上的其他罪名,費心遠直接選擇了無視。
挑起邊界戰爭,那是下面人干的,黔國公府頂多有監管責任。
當時主持軍務的是云南巡撫,硬要追責的話,也是死去的劉巡撫御下不嚴。
私開礦產,那就更不算事了。
別說當朝國公,稍微有點兒份量的世家大族,誰手頭上沒幾個私礦啊!
包括他這位刑部尚書,身后的家族,一樣有幾座礦山在開發。
權貴們都在干,那就相當于都沒干。
黔國公府無非是干的動靜更大一些,讓欽差抓住了馬腳,但這并不致命。
皇帝已經做出了懲罰,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就顯得太過小家子氣。
“來人啦!”
“給呂尚書和樂尚書下帖,本官今晚要在府中宴請他們。”
略加思索之后,費心遠迅速做出了反應。
具體發生了什么,一時半會兒他搞不清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清流黨的謀劃又失敗了。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需要加強內部抱團,以應對后續的政治沖擊。
從結果上來看,負責查案的曹侍郎,明顯是背棄了清流集團。
不光沒按約定,往黔國公府身上潑臟水,反而以以實際行動幫他們脫了身。
在政壇上,叛徒往往比敵人更可恨。
原本是清流重臣的曹星文,一下子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為了穩定人心,他們也必須行動起來,給他一個厲害。
想歸想,在具體行動上,必須和其他清流大臣商議。
光他這位刑部尚書,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一位調任云南的巡撫。
若是針對的太露骨,很容易被其他派系抓到把柄。
漢水侯府。
在京中局勢動蕩之時,他正在府中帶孩子。
年初的時候,侯府再添一丁,現在他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小兒子還好,除了吃,就是睡,換尿布也是侍女干,帶起來相對簡單。
長子就不一樣了。
或許是身上的武將基因太強大,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在府中鬧騰的不行。
“李晟,給我滾過來!”
遠遠就聽到自家夫人的咆哮聲,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能夠把一名大家閨秀干破防,也就自家兒子。
沒有任何例外,渾身是泥的李晟,第一時間選擇往李牧這邊跑來,妄圖尋求救兵。
遺憾的是這一次,李牧沒有開口幫他求情。
伴隨著一陣哇哇的哭聲,本輪母子斗法宣告結束。
“夫人,消消氣。
小孩子嘛,活潑一點正常。”
李牧笑著說道。
為了孩子的安全,府中的安全隱患,隔三差五都要排查一次。
自從李晟學會了走路,池塘中的水都不敢超過一尺,府中的臺階更是包裹上了地毯。
“夫君,我不生氣。
只是你養在池塘里的魚,剛剛被他禍禍沒了。
還有那只老烏龜,也差點兒喪了命。
下面進貢的那床象牙席,現在也成了廢料。
打碎花瓶三個,損毀茶具一套,涂鴉字畫兩副。
如果不是我發現的早,及時安排人轉移了你的古董,恐怕也難逃毒手。
對了,你放在外面的古籍,也沒能逃過一劫。
期間還翻閱你的書房三次,如果不是侍女們阻攔,恐怕……”
不等景雅晴訴說完兒子的豐功偉績,李牧的怒火也跟著被點燃。
這哪里是活潑,分明就是專業拆家。
轉瞬的功夫,女子單打變成男子單打,緊接著又是一陣哭聲響起。
沒挨過揍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熊孩子的破壞力有多強,只有親眼目睹才知道。
“夫君,消消氣。
小孩子嘛,活潑一點正常。”
原話奉還,讓李牧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果然,熊孩子挨揍,就沒有冤枉的。
“小翠,帶大少爺下去換身衣服。
從現在開始,必須時刻安排人跟著他!”
李牧憤怒的下令道。
內心深處,他已經暗自反思自己的教育。
為了讓兒子健康成長,他下令只要沒有遇到危險,禁止下人干涉李晟活動。
效果非常明顯,李晟的身體確實很健康,幾乎沒生過病。
后遺癥就是活潑過了頭,破壞力驚人。
“夫君,風兒這么調皮,肯定是隨了你。”
景雅晴語氣堅定的說道。
國公府家教森嚴,她敢肯定自己小時候,絕對沒這么調皮。
不是自己的責任,那就是李牧的責任。
“瞎說!
為夫自小就穩重,豈會如此放縱。
李晟這渾小子,定是我們平常太過溺愛,才養出來的壞毛病。”
李牧底氣不足的說道。
長子現在玩的,都是他當年玩兒剩下的。
只不過當初沒有這么優越的條件,造成的破壞力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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