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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七百八十章 好夢晝初長
大周宮城,文淵閣。
這里是大周內閣理政之地,更是朝堂精英薈萃之所,王世倫身在其位,謀算深沉,見多識廣。
賈琮明澈通透之言,卻讓他有些失神,思緒有些翻涌,只有賈琮清朗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回響。
“學生以為議和諸事,按部就班即可,借此議和時機,探查三大部落分歧糾葛,正當其時。”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為朝廷關外大勢謀算,有備無患,定下先發之機……”
賈琮一番話語,另辟蹊徑,從旁人忽略之處,一語中的,切中要害,讓王士倫有耳目一新之感。
兩人談興漸濃,聊了近半個時辰,賈琮才起身告辭。
王士倫將他送到官懈門口,等到賈琮行禮離去,他依舊站在那里,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賈琮離開文淵閣,又去了兵部衙門拜謁顧延魁。
他與顧延魁十分熟絡,彼此談話比起王士倫更隨性。
顧延魁對賈琮就任和談章記,自然樂見其成,他對殘蒙各部的思慮,也得到顧延魁的認可。
只是眼下殘蒙使團提高和議籌碼,妄想將互市數額提高四成,兩邦和議已陷入僵局。
顧延魁和王士倫都不再出席和議洽談,只讓兵部幾位官員負責日常磋商。
顧延魁讓賈琮參與日常磋商旁聽,留意和談推進趨向,觀風看勢。
他心中籌謀之事,如有任何不便,隨時可找自己商議。
等到賈琮見完兩位和議上官,如何參與和議各項事務,也就有了所有便宜。
至于如何落定心中所想,他還未有完備的籌謀,他和諾顏臺吉交往不深,只能見機行事。
他離開兵部衙門之時,已將近午時,因顧延魁說過,今日兵部與殘蒙使團,并無要緊磋商議程。
所以他省得再去會同館一趟,眼下五百支后膛槍營造已完成,火器司年底大事已畢。
自他奉旨擔任兩邦和議掌記,便將暫時火器工坊交劉士振打理,所也沒再回城外工坊。
于是,偷得余生半日閑,尋一處清凈店鋪,用過午食便打道回府。
伯爵府,賈琮院。
白天五兒和平兒去西府打理家事,芷芍去了南坡小院陪伴師傅師姐。
院子里北風蕭蕭,堂屋中門窗緊閉,燒了兩個紫銅泰藍熏籠,四下流淌馨香暖意。
晴雯、英蓮、齡官正圍著熏籠取暖,三雙顏色各異繡鞋,齊齊擱在籠罩邊緣,俏巧靈動,嬌麗生趣。
晴雯正繡一方手帕,齡官正挨著她細看,英蓮拿著本會真記翻閱。
堂中羅漢榻上,豆官頭上戴兔毛耳套,正依著靠枕在那打盹,小臉紅撲撲,顯得嬌憨慵懶。
午后靜謐冗長,晴雯等人各自得趣,不時的相互說些閑話來笑。
只她們無正事可說,不過是這里繡的好,哪里顏色選的妙,或英蓮說些書上橋段,各自議論發笑。
豆官聽她們說的有趣,也消了午后困乏,跑來擠在一起,一會兒讓晴雯教她繡花,又讓英蓮教她看書。
幾人正在有趣之時,聽到院子里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便見賈琮推門進來。
英蓮忙丟下書本,上前笑道:“少爺,今兒怎這么好,大白天就能下衙回府?”
賈琮笑道:“今日正好公務不多,便順勢早些回府,也好懶上半日清閑,你們做什么呢?”
晴雯笑道:“我們還能做什么,不過是繡花看書說閑話,打發打發時辰,我伺候三爺換官服。”
等賈琮帶著晴雯回房,換過家穿的常服,讓晴雯等人在家說話,趁清閑便去姊妹們院里走動。
沿路臨近去了黛玉院里,剛進門便聽到北風鼓蕩,滿院竹影篁篁,發出陣陣沙沙搖曳聲。
進了正房外屋,見紫鵑坐著低頭做針線,身邊放著個四足炭盆,里面燒著火紅竹炭。
穿雪青色刺繡鑲領紫緞比甲,粉色花紋立領襖子,下身系粉紅色長裙,混身透著秀美纖巧。
她見賈琮進屋,笑道:“沒聽說三爺今日休沐,這時辰看到爺來走動,倒是真稀罕。”
賈琮笑道:“今日也是趕巧,正好早些回府,幾日沒來走動,過來瞧瞧林妹妹。”
紫鵑說道:“姑娘吃過午飯,就沒有出門,正在里屋躺椅上打盹,已經有些時候。
我正擔心姑娘睡久了,晚上會睡不安穩,三爺來的剛巧,正好和姑娘說話解乏。
三爺可以去里屋去等,我去給三爺沏茶。”
賈琮知紫鵑素來靈巧,最會體貼照顧黛玉,她讓自己進里屋等候,必是黛玉合衣而眠,不用避諱。
里屋比外屋暖和三分,房中熏籠燒的滾熱,外頭套著竹篾罩子,散發著馨香和暖的熱氣。
一張湘妃竹躺椅上,鋪著厚厚貢緞夾棉褥子,黛玉正靠著躺椅上,闔目安然,香夢沉酣。
賈琮放輕腳步走近,見黛玉穿粉藍花草紋緞面長襖,月白色繡梅花百褶裙,纖腰上蓋著番尼毯子。
這幾年時間,黛玉因著孽因泯滅,心結消融,不復舊轍,又服用三生養魂丸,培本固元,滋養身體。
如今一日好似一日,病根漸去,愈發氣脈和順,吃睡安穩,聲色潤澤喜人。
雖還未到及笄之年,卻出落得修長婀娜,纖腰如束,曲線婉約,猶如芙蓉初綻,愈發綽約動人。
原本略消瘦的臉頰,多了些少女的柔潤,透著明麗煥發之氣。
甜睡之中,膚色瑩白,雙頰微暈,柳眉如畫,眼睫卷翹,香息醉人。
賈琮并沒有叫醒她,只是端過一張圓凳,坐在躺椅旁邊,欣賞片刻黛玉嬌美睡態。
又輕手將她腰間毯子展開,往上蓋住身子,免得酣睡中驚了風。
只是黛玉睡得很是警醒,賈琮只是稍許動作,她便已微微睜開眼睛。
見到賈琮坐在身邊,坐起身子笑道:“今日真稀罕,這時辰三哥哥竟會過來。
午間廚房上了道野菌山雞湯,頗為可口,我因多吃幾口飯,便有些困乏,只是略微躺著,沒想就睡過去。”
賈琮笑道:“這有什么,妹妹身子康健,能吃會睡,可是千金難易的好事。”
黛玉打趣道:“瞧三哥哥說的,什么能吃能睡,我倒成了懶姑娘。”
賈琮笑道:“即便是懶姑娘也比病姑娘好,只要妹妹百病不生,健健康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姑父不是想你滿了及笄之年,便接你回揚州省親。
按妹妹如今氣色,養上一二年時間,必定出落更加好看,姑父見了豈不高興。”
黛玉聽他說到及笄之年,俏臉莫名的一紅,說道:“三哥哥就會說好話哄人。”
又問道:“三哥哥今日這么早回府,倒是少見的很,衙門里沒有差事要忙?”
賈琮笑道:“衙門年底大事已收尾,剩下的事情不需我日日盯著。
這些日子正能偷些空閑,所以才能早些回府,倒是擾了妹妹的好夢。”
兩人正說著話兒,紫鵑端了熱茶進來,雪雁捧了銅盆熱水,伺候黛玉睡后凈面醒神。
黛玉讓紫鵑拿出棋盤云子,兩人對弈閑話,窗外寒風凌冽,屋內落棋聲聲,夾雜愜意的說笑聲。
兩人一盤棋只到中盤,聽門外傳來腳步聲,紫鵑問道:“平兒姐姐,你怎有空來逛。”
賈琮聽平兒說道:“三爺在林姑娘這里嗎?”
見到平兒進了里屋,賈琮笑道:“你倒是消息靈通,知道到這里尋我。”
平兒笑道:“如今已是臘月,眼看就要過年,奶奶說三爺是兩府家主,東西兩府過年,有些事需同進同出。
讓我過來給二姑娘傳話,想聽二姑娘有何主意章程。
我在二姑娘那里說過事情,又和麝月商量操辦,等事完了順道回了我們院里。
聽晴雯說三爺早已回府,正去各位姑娘院里走動。
我就近先來林姑娘這里,果然就見到三爺。”
黛玉笑道:“平姐姐少來我這里,既來了定坐著說說話,紫鵑給平姐姐上熱茶。”
平兒笑道:“姑娘不用客氣,我找三爺是有事,等下回再來討姑娘的茶喝。”
賈琮笑道:“好端端的,你怎找我有事?”
平兒說道:“今早的時候,二奶奶說有一件事,已放著有兩天,因三爺公務繁忙,日常也不得便利。
讓我見了三爺說一聲,得空閑去奶奶院里走一趟,奶奶有要緊事和三爺商量。”
賈琮問道:“二嫂有說什么要緊事情?”
平兒回道:“奶奶只說是姨太太家的事,倒沒和我細說詳情。
我想著三爺今日早回府,不如趁便走一趟,要緊事也不耽誤。”
賈琮聽了心中奇怪,既是薛姨媽家的事,怎么自己不說,反而讓王熙鳳來說?
黛玉說道:“三哥哥,既鳳姐姐有正經事找你,你先去走一趟,回來我們再下棋說話。”
賈琮帶著平兒出了黛玉院里,兩人過了兩府游廊小門,進了西府便往鳳姐院里去。
平兒略慢下腳步,說道:“三爺先去奶奶院里稍候,我去榮慶堂給奶奶報信,出來時奶奶去給老太太問安。”
賈琮聽了這話,腳步微微一滯,說道:“二嫂去了榮慶堂?”
平兒聽他話語中帶著一絲失望,隱約還有些頭痛的意味,心中暗自有些好笑。
自己這位爺什么都是頂尖的,每到年關節慶,多少勛貴老親往來。
不管是勛爵老爺公子,還是內宅女眷長輩,三爺都能應對自如,撐得起場面,說得響話語,人人稱道。
唯獨在自己親祖母跟前,向來都是沒什么話說,以往即便有話能說,多半也是懟老太太生氣。
往常到三爺榮慶堂上禮數,都是二姑娘跟前跟后陪著,家里其他姑娘眾星捧月般跟著。
就因姑娘們知道三爺這脾氣,里外幫他支應著老太太,也好讓這祖孫兩個多些和睦。
至于三爺為何對著老太太沒親熱話,那是三爺小時被老太太冷落,在東路院吃了太多苦頭。
想到賈琮在東路院的傳聞,平兒心中便一陣心疼,三爺那時該多不容易。
雖已經過去多年,祖孫兩個心中的疙瘩,只怕是很難徹底消除。
平兒說道:“我來東府的時候,要知道三爺今日早回來,便攔著奶奶在院里等著了。”
賈琮說道:“既然二嫂在榮慶堂,你過去傳話,二嫂只要起身離開,老太太多半要問緣故。
左右都是躲不過,我要是過府不入,過年過節多些話頭,大家就少些自在,見個禮數,大家清凈。”
平兒心中苦笑,自己想的簡單了,想幫著三爺躲事,但西府耳報神太多,就像三爺說的哪躲得過去。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斜靠羅漢榻上,正和王熙鳳說著閑話,王夫人今日過來請安,也在一旁陪著說笑。
寶玉無精打采坐一邊,姊妹們早上倒來過榮慶堂,只寶玉記著前幾日之事,心里害臊不敢出來露臉。
王夫人到西府走動,硬是拉著寶玉過來,陪著賈母說說閑話。
因她知道在老太太心中,自己遠不如兒子金貴,想老太太時時記著二房,寶玉自然要多露臉孝順。
鴛鴦穿艾綠色交領長背心,水藍色長裙,腰上系松花綠汗巾子,正站在榻旁案幾邊,給賈母沏滾熱的老君眉。
賈母雖上了年紀,但飲食精細富貴,常用魚肉等油腴菜式,老君眉最是消食解膩,賈母日常少不得喝。
王熙鳳言語利索,常有如珠妙語,時而逗得賈母開懷大笑,王夫人雖也在旁陪笑,只是笑容有些牽強。
她如今到西府走動不便,自然希望每次都和賈母說些體己話,只是王熙鳳杵在跟前,實在不得其便。
讓她心中有些郁悶,這鳳丫頭管著這么大府邸,居然這等空閑坐著不走,一味在老太太跟前耍寶扯淡。
自己當初管著榮國府,一天當晚哪有這么空。
王夫人心中腹誹,卻只是以己推人,她并沒想得通透,王熙鳳如今管家,與她坐鎮之時大不相同。
當年王熙鳳只是王夫人的跑腿,事事依王夫人眼色辦事,事多心累,難以盡情施展手腳。
如今少了王夫人肘制,事事都按自己意思辦理,做事敞亮痛快太多,自然處處事半功倍。
加之原本身邊只有平兒幫扶,手頭得用之人捉襟見肘,如今多了個處事細密的五兒。
等同于一個平兒變成兩個,自然讓她比往年輕松許多。
加上西府如今少了二房人口,連帶一大幫子奴才,迎春等姊妹又搬去東府,滿府主子就剩賈母和她自己。
寶玉雖還賴在西府,不過那就是個棒槌,沒了王夫人撐腰,王熙鳳隨便就能拿捏。
而且林知孝夫婦被賈琮收心,里外家務打理細致,比往年還要用心三分,更讓王熙鳳多了輕松。
所以,即便眼下已入臘月,西府家務日漸增多,但王熙鳳依舊應付自如,忙過上半日,過午時便得清閑。
迎春、黛玉等姊妹都上午來榮慶堂走動,而王熙鳳大多午后才過來露臉。
因她知賈母上了年紀,冬季白天短,不敢睡午覺,以免晚上睡不安穩。
她挑午后來請安說話,既給自己方便,也討老太太歡喜,因只要說話散悶,賈母什么睡意也沒了。
往日王熙鳳過來坐上盞茶功夫,說話散悶幾刻鐘也就走了。
可今日見王夫人過來,她倒不愿意怎么快離開。
她知道自己姑媽壯心不已,二房都到了這個份上,還整日想著咸魚翻身。
自己要是獨自起身走了,姑媽還不知在老太太跟前,挑唆什么是非閑話。
左右下午沒事,回去也是白閑著,杵著這里還能攪和攪和。
正當王熙鳳妙語如珠,搶盡風頭,將賈母哄的熱絡歡快。
王夫人躊躇滿志,滿腹話語,卻無用武之處,成為堂上陪襯布景,心中郁悶不寧。
此時,堂外傳來腳步聲,門簾掀開見賈琮和平兒進來。
賈母和王熙鳳這時辰見到賈琮,雖說也有些也意外,但也沒怎么在意。
只有王夫人見到賈琮,臉上有些不自在。
二房雖早已搬出榮國府,但王夫人心中執念難忘,依舊當西府是自家的,時不時便回來露臉巡視。
只是她每次過來,都挑賈琮白日上衙之時,盡量回避與賈琮碰面。
往常午后之時,除非是衙門休沐,賈琮不會在兩府出現。
今日她出門之時,賈政便是照常上衙,所以她才會過來走動。
沒想偏偏就遇上賈琮,她心中十分清楚,賈琮并不待見自己,多少有些惡客遇上主人的尷尬。
賈琮給賈母見過禮數,王熙鳳笑道:“這時候琮兄弟在家,倒是難得,正有要緊事找你。”
賈琮說道:“方才聽平兒說起,不如到二嫂院里商議,省的吵著老太太。”
賈母隨口笑道:“你們叔嫂還有什么要緊事,莫非年底府上的事情?”
王熙鳳聽了這話,心中微微一動,下意識看了眼王夫人。
想到當初榮慶堂上,薛姨媽提出要搬走,作為姐姐的王夫人,半句挽留話都沒有,顯得頗為冷淡。
后來琮兄弟誠心挽留薛家留居,自己姑母臉上的不自在,可是傻子都能看的出來。
這事王熙鳳一直不明緣故,事后不時翻出來琢磨。
雖想不出所以然,但她卻心中篤定,兩位姑媽必暗自生了嫌隙,只是兩人都不挑明。
她見王夫人至今不肯死心,言語行動依舊放不下西府家業,自然是有擠兌打壓之機,絕不會空白錯過。
薛家好端端還住梨香院,讓姑媽清楚薛家和大房,關系越發緊密,自然能臊她一臉。
西府這邊是鐵桶江山,水潑不進,針扎不入,里外就膈應她一人,也好讓她趁早斷了念想。
笑道:“瞧老太太說的,這事雖是要緊,但也是不避人的好事。
薛家在金陵有偌大生意,只是如今世道艱難,想請琮兄弟伸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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