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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七百五十五章 棒打亂鴛鴦
榮國府,榮慶堂。
王夫人滿臉笑容,正和賈母說的熱呼,她知老太太上了年紀,最愛聽這種說媒成親的喜事。
她本就忌憚厭惡麝月,只想拿她籠絡秦顯夫婦,哪管她嫁人后的死活。
再說老太太高壽榮養,早已不管俗事,那知道秦勇是好是歹,是圓是偏,還不是自己說什么是什么。
老太太不知秦勇底細,迎春等千金大小姐,更不可能知道。
王夫人這是快刀斬亂麻,在賈母面前說過話頭,這件事就可板上釘釘,她回去就帶麝月回東路院。
趕這幾天時間,讓那賤丫頭入洞房,等生米煮成熟飯,旁人再說不出半個不字。
秦顯兩口子更對她死心塌地,一個毛丫頭換來這等好處,可是十分實惠之事。
只是,王夫人萬萬沒想到,這事和王熙鳳沒半點關系,她居然會跳出來作梗。
自己說麝月和秦勇十分般配,王熙鳳卻說這門親事十分不妥,這是當著眾人撕自己的臉。
王夫人心中憤怒,不由泛起身為長輩的尊嚴感,豁然從椅子上起身。
義正詞嚴的問道:“鳳丫頭,你這話是何意,這門親事怎么就不妥了!”
王熙鳳對王夫人虛張聲勢,半點沒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秦顯是東路院管家,如今是自己姑媽的心腹,姑母將麝月給他做兒媳,自然是想收付此人。
秦顯從根子上和王善寶家的是一家,當初司琪被打發出去嫁人,秦顯也是被自己踢到東路院。
秦顯兩口子雖沒大錯,但他們對自己和琮老三,豈能沒有怨恨。
讓這些人對自己姑媽死心塌地,對自己和琮老三可沒好處,于公于私該防患未然,非拆了姑媽的臺子不可。
笑道:“這個秦勇是什么貨色,旁人或許一時不得清楚。
我因日常管家,里外人口底細,卻都知道一些,這秦勇吃喝嫖賭,日夜游蕩,可不是個好東西。
家里各處管事,因知道他的品性,無人敢派差事給他,老大不小的爺們,至今無所事事,人人避之不及。”
王夫人一聽這話,臉色一變,她自然早知秦勇品性,但她哪里顧忌這個,不過是拿麝月做人情臉面罷了。
連忙辯解道:“鳳丫頭,你這話說的過頭了,半大的小子,性子有些頑劣,也是常有的事情。
等到長了年紀娶了媳婦,也就經事懂事起來,世人可不都這樣過來的。”
王熙鳳笑道:“二太太這話說的不對,秦勇都已二十歲,胡子都長出來了,可不是什么半大小子。
他都已這個年齡,還每日胡作非為,只混吃老子娘的閑飯,家里也是三天一吵,五日一鬧。
隨便找個人去后街廊下去問,附近街坊可都是知道的。”
賈母一聽這話,臉色也變得難看,上回她知道麝月勸說襲人,不要把賈琮的話張揚出去。
從這樁事情就能看出,這個麝月是個靈巧丫頭,思慮舉止頗和賈母胃口。
這種好丫頭要許給秦勇這等二流子,可就白瞎了一個人,自己兒媳婦干的什么糊涂事。
聽了王熙鳳一番話,不說賈母心中膈應,迎春、黛玉等姊妹也心生不滿。
她們都知王夫人是老練的內宅婦人,又在榮國府做多年的當家太太,可不是什么糊涂人。
既然鳳姐姐能知道秦勇的底細,王夫人必定也是清楚的。
可她卻還要把麝月許給秦勇,這不是明擺著要毀了這丫頭,這事情可辦的太不體面。
王熙鳳繼續說道:“麝月不僅是二房的丫頭,更是西府的丫頭,她的奴籍身契都在公中。
二太太既把她從寶玉房里打發,論理應該把她退回公中,讓我們重新發派差事,這才是正理。
二太太如今不言不語,就要把她的親事定下了,而且許的是秦勇這種貨色。
琮兄弟是個讀書人,一向治家嚴謹,這門親以后要鬧出事故,他要是過問起來,我這做嫂子的可交待不了。”
王夫人被王熙鳳懟的心口痛,見老太太在一旁也不說話,心中愈發有些不平。
脫口說道:“鳳丫頭,你這話越說越邪性,琮哥兒每日早出晚歸,忙著衙門上的事情。
他那有空理一個丫頭的閑事,你也不用拿琮哥兒來說事。”
王熙鳳說道:“二太太這話不對,琮兄弟繼承榮國家業,府上的奴才丫頭,根子上都是他的家產。
他自然是有名分過問的,咱們也不多說閑話,既然二太太看中這門親事。
我們做晚輩的總要顧及情面,不如叫麝月過來問問,她要是愿意這門親事,那就當我多事好了。
她的去處就讓二太太做主,大不了以后生出事情,我讓琮兄弟埋怨幾句罷了。”
王夫人聽了王熙鳳的話,差點沒氣過背去,我寶玉房里的丫鬟,怎就成了琮哥兒的家當物件。
二房養了多年的丫鬟,自己反而沒權柄擺弄,只能讓那小子玩弄掌控,簡直豈有此理!
但她心中雖氣憤,偏又挑不出對方話里半點毛病,即便在場的賈母也不說半句話。
王熙鳳說過話,便對丫鬟豐兒言語:“你去寶玉院子里,叫麝月過來,就說老太太和我有話要問。”
王夫人聽了臉色微變,早上在寶玉院里,她剛提了秦勇的親事,麝月這死丫頭可是滿嘴不愿。
自己不過是強壓罷了,如今讓這丫頭到榮慶堂問話,就她那張尖牙利嘴,哪還不就地死命做耗。
自己出門前也算心思周到,特地讓兩個婆子看住麝月。
但這豐兒是王熙鳳得力丫鬟,從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要是拿老太太說事,那兩個婆子可沒膽量攔著。
王熙鳳目光敏銳,見自己吩咐人去叫麝月,姑媽雖還端著架子,但臉色卻變了,心中越發十拿九穩。
至于麝月過來會怎么說話,王熙鳳半點都不擔心,這丫頭也是鬼精鬼精的,她既早讓人給琮老三遞話。
那就是鐵定了心思,絕不會在姑媽跟前就范,更不用說嫁給秦勇這種下流貨。
賈母見王熙鳳一番話,說的兒媳婦難以招架,明顯處于被動挨打之狀。
她哪里還看不明白,這鳳丫頭話語說的順溜,怎么瞧著都是有備而來。
賈母心中懊喪,感覺自己像是掉坑里了,這大房和二房又掐上了……
賈母能看的出來,黛玉、探春等心思聰慧的姑娘,自然也都看出端倪。
黛玉覺得既然府上丫鬟,都是三哥哥的家當,鳳姐姐給三哥哥出頭,自然就是好事。
探春作為二房姑娘,對麝月比其他人更熟悉,知道是寶玉屋里得意之人。
太太無緣無故把人攆出去不說,還把她嫁給秦勇這不堪之人,手段未免太霸道。
如果換了以往,王夫人被人懟的如此狼狽,在人前人后大失臉面。
探春作為二房女兒,既是聰慧敢言之人,又是在場臨事之人。
總要出來為嫡母分說一二,打些圓場緩和氣氛。
但上回她在東路院被王夫人重責,嫡母庶女之間嫌隙已深,她再沒有這種心情,只是冷眼旁觀。
迎春性情溫和細密,最善于深思推敲,聽王熙鳳一番犀利言辭,完全掌控了事態趨向。
想到方才二太太沒來之前,王熙鳳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如今想來有些意味深長。
她說東府的家奴都是南人,不習北人風俗,自己該用些家生的北人,管家做事會便利些。
又說琮弟身邊幾個丫鬟,都是家生的丫頭,他便用的十分順手。
還說自己瞧上的丫頭沒用,只有琮弟也瞧上的丫頭,才是真正頂事。
迎春心中來回琢磨,斷定二太太沒進榮慶堂之前,鳳姐姐必定已知麝月之事。
她先前和自己說那番古怪話語,也絕不會無的放矢,聽著就像琮弟也知道麝月之事。
鳳姐姐今日堂中這番舉動,多半也得了琮弟的授意,否則鳳姐姐不會這么暗示自己……
正當堂中眾人各自心思,王夫人如坐針氈之際。
豐兒已帶麝月進入堂中,王夫人心中失望,兩個看守的婆子,果然不敢阻攔豐兒。
王熙鳳不等旁人開口,搶先問道:“麝月,二太太讓你出寶玉屋里,還給你安排了親事,你可已知道?”
方才豐兒去了寶玉院里,只是說了兩句話,就嚇住了看守麝月兩個婆子,輕輕巧巧就將人帶走。
豐兒是王熙鳳調教的丫鬟,自然學到主子的機巧應變,在路上便把堂中之事,都和麝月分說清楚。
這麝月也是丫鬟中的人精,立刻明白小紅已將話遞到琮三爺跟前,二奶奶這是要出手救自己。
此時,王熙鳳這般問話,麝月豈能不知其中意思,立刻噗通跪在堂中。
說道:“太太說寶二爺屋里人口太多,將來寶二奶奶進門,還有帶陪嫁丫鬟入門,養不下這么多人。
太太要放我和碧痕出去,既然太太已開口,我也愿出寶二爺屋里,但我不愿意嫁人,更不愿嫁給秦勇。
太太要是逼我,便是一頭撞死,我也是不從的!
求老太太和二奶奶恩典,我是家生丫頭,不管派我什么差事,洗衣做飯,看門巡夜,粗使活計。
只不要逼我嫁人,做什么事都可以,讓我可以得空多孝順老子娘幾年。”
麝月原本性子剛強,從不輕易服軟,自問在寶玉房里服侍,一向用心勤快,并沒有什么過錯。
沒想到王夫人這么不待見,攆她出去就罷了,還要推她進秦勇這種火坑。
如今當著眾人的面說起,心中忍不住氣憤傷心。
又想到自己遭了禍事,服侍多年的寶玉,全然無助,只會躲事,袖手旁觀。
反而是往日的好姊妹小紅,還有那從沒說過話的琮三爺,都向自己伸以援手,拉自己出這個火坑。
她心中百感交集,嘴里說著肺腑話語,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堂上人見她如此傷心,都有些動容。
賈母見了她可憐樣兒,胸口也一陣泛酸,說道:“好啦,你既不愿意嫁,那就不嫁,沒人會逼你。”
又對王夫人說道:“既然寶玉房里不再用她,放出去就是了,她才多大呢,還能再服侍主子幾年。
這配人的事情,強扭的瓜不甜,她自己不愿意,也不好蠻干,要死要活的沒趣味,我看這事就算了。”
王夫人被王熙鳳這一頓亂拳,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又見麝月當著眾人之面,說出這等硬朗話語,讓自己丟盡臉面,胸中怒火洶洶,差點就要把自己點著。
但當著滿堂家中后輩,她又不敢撕破臉發作,不然以后西府門檻都不好再跨。
現下賈母都已說出這種話,她難道還能說不行嗎?
此時王夫人心中懊悔,昨日因看到麝月和襲人私語,擔心這不順眼的丫頭,那天察覺到寶玉的隱疾。
萬一將事情泄露出來,二房就成了賈家笑柄,自己一輩子也就沒了指望,這才會急著攆麝月出去。
她要早知麝月這等刁蠻,就不該這么操之過急,而是輕巧的將人先調到東路院。
等到了自己的地界,要這么整治,還不由著自己,王熙鳳就算再精明厲害,也是鞭長莫及。
到時候將這賤丫頭捆了手腳,往秦勇床上一扔,生米煮成熟飯,看這死丫頭還敢猖狂……
賈母見兒媳婦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哪里不知她心中所想。
這二媳婦做了十幾年當家太太,也是掌慣了權柄的人,只怕一時很難轉過彎。
只是鳳丫頭喊破了秦勇的事,當著這些孫女兒的面,這事不能由著媳婦胡來,不然好大一個話柄。
賈母說道:“鳳丫頭,既然麝月不在寶玉屋里了,你先給她安排個差事。
她服侍了寶玉多年,從沒聽說有什么錯處,又是家養的丫頭,不好太委屈了。”
王熙鳳正要開口說話,一旁迎春說道:“老太太,我身邊原有兩個執事丫鬟,日常替我跑腿辦事。
上回琮弟讓五兒幫鳳姐姐管家,要了個執事丫鬟給五兒打下手。
如今留下空缺暫時讓繡橘頂著,這丫頭日常還有服侍我,也是忙得團團轉。
眼下就快到年關,內院的事會愈發繁雜,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我看麝月是個靈醒丫頭,向來聽說很利索能干,既然如今她閑著,可讓她去我那兒先頂執事丫頭的缺。
等到忙過年關這一陣,鳳姐姐這邊想要用她,我再還給她就是。”
王熙鳳一聽這話,心中嘖嘖稱奇,這二丫頭如今當家做主,真是修煉成精了。
我只是稍加點撥,她便明白我的意思,五兒身邊就跟個丫鬟,這話頭借口找的極妙,天衣無縫的。
其實王熙鳳給麝月在西府安排差事,不過輕而易舉之事。
只是昨晚賈琮急匆匆派英蓮過來,讓自己設法護住麝月,倒像早知道她今天嫁人似的。
王熙鳳見賈琮這等在意麝月,一時也摸不透他和這丫頭,到底有什么勾當……
要換了是賈璉,他要敢招惹府上丫鬟,王熙鳳能揭了他的皮。
但賈琮只是她的小叔子,又是個沒成親的,還被王熙鳳視為靠山,她就沒那么窮講究了。
再說賈琮生的這樣得意,一貫得府上丫鬟待見,他有沒有勾搭過麝月,那個鬼才知道呢。
既然他在意這個丫鬟,王熙鳳與其將麝月留在身邊,還不如往賈琮身邊推,多少還落個人情。
正因她心里這般瞎琢磨,才會先前這般言語暗示迎春。
迎春一向對兄弟最護短,聽了王熙鳳的話語,便明白王熙鳳必得了兄弟授意,才會保住這個麝月。
既然這丫頭和自己兄弟有關聯,她自然要先劃拉到自己身邊。
再說,當年在西府的時候,迎春就知道寶玉身邊有個麝月,口齒伶俐,踏實精明,是個極好的丫鬟。
不管她和自己兄弟有無關聯,先籠在身邊做事再說。
況且二太太這般作踐她,看著也挺可憐勁的,雪中送炭拉人一把,于人于己都是福分,總是沒錯的。
王熙鳳聽了迎春的話,笑道:“還是二妹妹下手夠快,既你看上這丫頭,用在東府聽差,是她天大福氣。
我這做嫂子可沒這么摳門,還厚著臉皮討回來,麝月,你還愣住干嘛,還不快給二姑娘叩頭。”
麝月聽了迎春的話,一時也是愣住了,原以為三爺讓二奶奶出面救命,最終多半是在西府另分派差事。
她做夢都沒想到,二姑娘竟能看上自己,讓去東府做執事丫鬟,這太過叫人意外。
要說她心里不高興,那決計是不能的,東府是琮三爺的起居之地,可是比西府正經許多。
府上除了琮三爺,只有家里幾位姑娘,最是清爽整齊不過。
西府的奴才丫頭,哪個都知東府門檻極高,西府沒幾個丫頭能進去,即便是寶二爺也邁不進去。
自己剛被太太攆出去,竟能去東府當差,這讓麝月腦子有些發懵。
聽了王熙鳳言語提醒,她才一下醒悟過來,連忙給迎春磕頭謝恩,然后又給賈母和王熙鳳磕頭。
賈母見了這等結果,腦子比麝月還要發懵。
這二房攆出去的丫頭,大房要過去做執事丫鬟,這都什么稀罕事。
自己這二媳婦老做些不著調的事,結果被大房的嫂子和小姑子,合著伙的扇嘴巴子,這都什么破事。
王夫人聽迎春的話語,就像被雷劈過一般,一口氣堵著胸口,上不得下不去。
自己攆出去的丫鬟,大房要過去當東府執事丫鬟,這明擺著抬舉麝月,撕爛自己的臉面。
賈家的大丫鬟大體分兩種,一種是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專門照顧主人飲食起居。
黛玉身邊的紫鵑,迎春身邊的繡橘,探春身邊的侍書,便是這類丫鬟。
還有類丫鬟便是執事丫鬟,在府上掌管一定職司,手握一定權柄,輔助主子掌管家事。
王熙鳳身邊的平兒,就是出名的執事丫鬟,王熙鳳不理事的時候,平兒幾乎能夠代理。
賈琮身邊五兒,賈母身邊的鴛鴦,雖也服侍起居之事,但很大成分也屬于執事丫鬟。
麝月原本在寶玉房里,也算不上首席大丫鬟,居然被大房故意抬舉,王夫人幾乎也被氣瘋。
她心中火燒火燎一般,滿腦子瘋狂念頭在沖轉,只想如何攔下這事。
不然消息傳回寶玉院里,自己還要再丟一次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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