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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六百一十六章 會榜證人心
神京,慶逾坊,夏府。
夏太太一聽女兒潑辣放肆的話語,頭上青筋都要暴起。
皺眉說道:“那賈琮少年得意,名動天下,神京城哪個不知他的好處,你以為就你能瞧見。
女兒,娘早就和你說過,他這樣的人物,不是我們這種門第能指望的。
去年他要不是死了老子,他早就被宮里指婚,他的親事連賈老太太都做不了主,你還在那里癡心妄想,你真是暈了頭了。
都是我做娘的太過嬌慣你,把你養出這等任性狂妄的性子,實話不好聽,但是娘還是要和你說。
你這輩子都指望不上他,趁早死了這條心!”
夏姑娘聽了自己母親的話,就像被人捅了一刀,站起身將房中擺物件,到處亂摔,一張俏臉掛滿眼淚,神情十分悲戚。
夏太太看了雖然心疼,卻任意女兒砸東西發泄,就當自己沒看到一般,但嘴里的話語卻半點沒放軟。
說道:“咱們這樣的人家,能許給寶玉這樣的世勛貴子,讓你嫁入國公門第,這樣的機緣不會再有了。
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娘也不逼你,你要是不愿意這門親事,那也沒有關系。
娘只能幫你找戶門當戶對的親事,找一家和我們家登對的商賈之門,你就像娘一樣嫁作商婦,也一樣可以過日子。”
夏姑娘方才滿腹失落絕望,亂砸房間的東西發泄,但是一聽夏太太這句話,一下就愣在那里,臉色也變得蒼白。
夏太太一看女兒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真正戳到女兒心底深處。
她自己養大的女兒,自然最清楚她的性情……
夏家雖是沒有官身根底的皇商,但夏姑娘是夏家獨生女,在夏家就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
夏家和賈家的門第雖不可同日而語,但夏姑娘自小過的日子,比起迎春、探春這等榮國府小姐,只怕還要奢侈貴氣。
夏太太知道自己女兒過慣好日子,一向都是潑辣驕傲,眼高于頂。
些年以來,夏太太靠著亡夫留下的人脈,雖和趙王等高官權貴有些來往。
但那些都只是銀錢利益往來,從無什么親近交情,彼此涇渭分明。
因在那些權貴眼中,夏家不過是低賤的商戶,夏家做他們賺取銀錢的工具,他們給夏家一定庇護,僅此而已。
所以,夏太太來往密切的親眷友好,都是同類的商賈門戶,夏姑娘能接觸的同輩中人,也都是商戶小門的兒女。
自己女兒的像貌家財,在這些同輩子弟之中,自然是出類拔萃,高高在上,久而久之,才養成驕傲跋扈的性子。
但是,自從她上次帶女兒去賈府議親,雖夏家和薛家的親事沒成。
卻讓女兒第一次見識到世勛豪門氣派,這對只過慣金銀富貴日子的女兒,內心的沖擊和艷羨非同一般。
更不用說她見識了寶玉,賈琮這等出眾的貴勛高門子弟,特別是那個賈琮,讓女兒都快要魔怔……
她見識過那些人物,以往家中來往的商賈門戶兒女,在女兒眼里兩相比較,只怕早成了土雞瓦狗一類。
如今女兒開了眼界世面,再讓她嫁入普通商賈之門,做個庸碌的商婦,以女兒的性子只怕死都不愿了。
夏太太就是看透夏姑娘的心思,才說出剛才那番話,賭一賭女兒的心思,血肉情欲和榮華體面,她只能選擇一樁。
夏太太見女兒聽了自己的話,不再哭鬧,也不再亂砸東西,只是癱坐在地上流淚。
她雖很是心疼,但卻不上前安慰,也好逼著女兒想清楚主意。
夏太太走出房間,見丫鬟寶蟾站在房門外,縮頭縮腦往房里窺探。
夏太太眉頭微微一皺,說道:“這兩日你日夜守著姑娘,要是出一點差錯,我剝了你的皮!”
寶蟾見夏太太話語兇狠,想來心情必定很不爽利,她不自禁打了個冷戰,想到今日在賈家做得好事,腿肚子已有些發軟。
連忙說道:“太太放心,我一定好好看著姑娘。”
夏太太看了寶蟾一眼,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她總覺這丫鬟有些古怪,但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也懶得在丫頭身上費心思,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夏家和賈家的親事。
她希望女兒不要犯糊涂,為了不靠譜的情愛,斷送了一輩子前程體面。
寶蟾有些戰戰兢兢走進房間,見到滿地都是砸壞的物件碎片。
自己姑娘已坐到床頭發呆,眼淚把臉上妝都哭花了,露出的肌膚依舊幼嫩白皙。
姑娘的眼圈通紅,神情沮喪枯槁,沒了尋常的美貌端莊,甚至還有幾分滑稽,但寶蟾再多兩個膽子,也不敢去笑。
寶蟾心中有些不服,賈琮不過長得好看些,寶玉也長得不差的。
而且寶玉嘴巴又那么甜,逗得人好開心,風流手段更是……
寶蟾想到賈家書房之中,寶玉那些讓人心跳的操弄,不禁有些渾身發熱。
姑娘也是個死心眼,所有心思都在那賈琮身上,但凡她多看寶玉幾眼,必定能知道他的好處。
寶蟾今日和寶玉風流廝混,心中愈發對他死心塌地,她期盼夏姑娘應承親事,只怕比夏太太的心思還要迫切……
“姑娘,也要想開些,方才太太說的話,聽著挺有道理的。”
夏姑娘方才還在發呆,聽了寶蟾這死丫頭,居然敢給自己娘親幫腔,頓時火冒三丈,喝道:“用你多嘴,給我滾出去!”
寶蟾見夏姑娘發火,渾身哆嗦了一下,但是畢竟還不死心,想著說些什么話,勸說自己姑娘能回心轉意。
夏姑娘見寶蟾還在房里蘑菇,罵道:“你還不滾,難道等著挨家法嗎!”
寶蟾脫口說道:“我不敢勸說姑娘,只求姑娘聽我說幾句話,而且這些話和威遠伯有關。”
夏姑娘見自己這丫鬟突然膽大起來,自己讓她滾出房間,她居然敢不聽,氣得霍然站起,準備狠狠抽這小蹄子,讓她長長記性。
她這才剛剛站起,聽了寶蟾這一句話,頓時停下了腳步。
賈琮這個名字,對夏姑娘來說,大概就像下過降頭,能將她的潑辣刁蠻都化為烏有……
寶蟾本見自己姑娘氣呼呼上來,嚇得連退幾步。
她從小就服侍夏姑娘,夏姑娘雖不會故意作踐她,但是她要惹姑娘生氣,一個耳刮子就會甩來,半點情面都沒有。
剛才她自己話音剛落,自己姑娘就停下腳步,臉上的兇狠幾乎瞬間柔和下來。
寶蟾心里啐了一口,那賈琮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真是活見了鬼,莫非他給姑娘下過咒?
只要一提他的名字,姑娘這么兇悍的人物,一下子自己就能軟和下來,竟比寶二爺拿話哄我還管用……
夏姑娘有些不耐煩,兇巴巴對著寶蟾說道:“有話快說,磨磨蹭蹭想找打嗎!”
寶蟾又咽了口吐沫,想到今日和寶玉風流嬉鬧,心跳不由的加快,實在不甘心以后就此斷了緣分。
她鼓起勇氣說道:“我聽人說賈琮的生娘是青樓里的淸倌兒,身份十分低賤。
因為她生得好看,才被賈家大老爺收房,這才生下賈琮,因為賈琮是娼妓所生,在賈家身份低微,從小就被他老子虐待作踐。”
夏姑娘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上前就給寶蟾一個耳光,聲音清脆,勁道頗為不小。
怒道:“你給我住口,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你敢說他娘是個窯姐,就算他是窯姐養的,也比那個寶玉尊貴一百倍!”
寶蟾捂著火辣辣的臉蛋,有些委屈的說道:“姑娘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想罵賈琮,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夏姑娘氣呼呼說道:“你敢再拿話作踐他,我就剝了你的皮!”
寶蟾心中害怕,要不是想將來能和寶玉有個結果,她才不會說這些散話,去踩自己姑娘的尾巴。
她繼續說道:“賈琮因為出身不好,他老子和嫡母都虐待他,聽說常常被打的渾身是血……”
夏姑娘忍不住罵道:“他爹娘真不是東西,好在他老子遭了報應,早早橫死了賬,聽說他那嫡母還在,居然還沒死!”
寶蟾聽了自己姑娘的話,雖覺得有些不可理喻,但也不敢多嘴,繼續說道:“他家老太太擔心他被他老子弄死,一家子沒臉。
所以賈琮十歲就被接到榮國正府,放在賈家二房養大,賈琮因為從小讀書厲害,很受賈家二老爺喜愛。
外頭人都說,賈二老爺對賈琮,竟比對親生兒子寶玉,還要金貴三分,賈琮對賈二老爺也視同親父,彼此恩義深重。”
夏姑娘只要聽賈琮的故事,而且還是好話,心里就得勁。
插嘴說道:“那二老爺我也見過,也就他是個正經人,其余賈家那些長輩,都沒個長輩樣兒,多半都是吃土的蠢貨!
可他家二老爺對他好,與我有什么相干,我娘還不是讓我嫁給寶玉,你這死丫頭說話牽三掛四,到底是什么意思?”
寶蟾見自己姑娘又開始暴躁,心中害怕,不敢再賣關子。
連忙說道:“姑娘你想,賈琮和賈家二老爺情同父子,那他和寶玉還是尋常堂兄弟嗎,那可是正經親兄弟的情分。
賈琮本就是賈家的爵主,賈家兩府都是他說了算,他既然視二老爺如同親父,你說他還能虧待寶玉,必定是一門心思維護。
我聽外頭說,賈琮這次下場春闈,必定要做進士公,說不得還能中狀元,很快就能做大官了。
他要是發達了,還不得好好提攜寶玉這個兄弟,做他的靠山,也好報答二老爺對他的情分。
賈琮的排場太大,姑娘雖沒辦法嫁給他,可是你要嫁給了寶玉,那賈琮也就成了你的大靠山。
姑娘雖沒辦法和他做夫妻,他也要一輩子維護姑娘,這也是件極好的事,姑娘你仔細想想,這門親事其實并不算壞的。”
寶蟾為讓自己牽上寶玉,以后還有緣分風流快活,聽他叫幾聲姐姐,也是絞盡腦汁,才想出這番話,也算頗不容易了……
她見自己姑娘聽了自己花言巧語,果然變得有些不一樣,竟有些呆呆的發癡。
嘴里還嘟嘟囔囔,竟帶著一絲癡迷欣然:“他要做我的大靠山,一輩子都要維護我……”
寶蟾聽自己姑娘念念有詞,神情詭異,心里不禁有些發毛。
夏姑娘突然像醒悟過來,對寶蟾喝道:“你哪里想出這些話的,是不是我娘教的你,讓你來勸我答應這門親事,看我不打死你!”
寶蟾見自己姑娘這般喜怒無常,突然翻了臉,要追來收拾自己,不禁嚇得一聲尖叫,在房里逃竄躲避。
嘴臉還不住說道:“姑娘你不要著急,我說的賈琮的舊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外頭很多人都這么說。。
姑娘要是不相信,只要花些銀子,叫幾個人來問,彼此一對口徑,就知道這些事的來由真假。
寶蟾是姑娘的貼身丫鬟,事事只聽姑娘的,我說的話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哄騙姑娘,我就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夏姑娘聽寶蟾賭咒發誓,這才停下腳步,她想到賈琮名氣這么大,他的事不難打聽,不怕這丫頭胡說。
她又突然想到什么,一雙美眸中閃動炙熱癡迷的神情,說道:“你說他馬上能做進士,還能中狀元,做大官?”
寶蟾見自己姑娘停下腳步,不再過來和自己動粗,長長松了口氣。
連忙說道:“姑娘,這事還能有假,上個月貢院在考春闈,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
如今,春闈結束快大半個月了,聽說馬上就要張榜,賈琮讀書一向出名的厲害,外頭都說他一定是進士,說不定還能中狀元。
只要金榜一張貼,姑娘派個小廝去看一眼,馬上就知道一清二楚,這種大靠山,姑娘再怎么能錯過……”
夏姑娘不知有沒有聽清寶蟾后面的話,只是臉上神情興奮,嘴里喃喃自語:“他真是好生厲害,居然事事都能拔頭籌!”
神京禮部,閱卷大堂。
本年春闈三場策論閱卷,經過十八房同考官多日評卷、篩選、研討,終于評卷完畢,確定本房考生策論評等優劣。
各房再參考前兩場評卷結果,終于各自篩定本房排名前二十五名考生。
三名主考官的廨房,原本相互之間便是連通,只是以簾幕分割。
如今所有簾幕都已撤下,為了在最后排榜名次之事,便于三名主考官相互探討商議。
被打通的三間廨房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的長案,上面擺著十八摞疊高的會試謄卷。
每摞謄卷又分為三推,分別為各房入選舉子三場謄卷。
本次春闈的三大主考官,內閣大學士王士倫、吏部尚書陳默、戶部右侍郎徐亮雄。
他們看著案上堆疊的謄卷,雖然都是宦海歷練的朝堂翹楚,但面對這些名列前茅的謄卷,他們的心緒都難于平靜。
他們眼神之中透露出神情,也都各自不一,或凝重、或躊躇、或灼熱……
書案周圍站著十八位同考官,他們望著各房精選而出的謄卷,也都是心情激蕩,都希望本房遴選的謄卷,能最后獨占鰲頭。
八房每房本次遴選謄卷,按每房二十五人計,總共便是四百余人。
經過最后一輪淘汰遴選,最終上榜會有三百人左右,這些人便是本年春闈最后的勝出者。
而三大主考官會成為這些上榜驕子的座師,這三百登第士子之中,才略優異之人,必定不在少數。
這些學人后起之秀,必會成為三名主考官未來仕途之路,不可小覷的簇擁和助力。
三大主考官之中,王士倫是內閣大學士,已位極人臣,到達文官巔峰。
即便他城府深沉,外人無法輕易看透,難道他心中就沒有熱望,面對滿案才俊,真的可以無動于衷?
吏部尚書陳墨,雖已年至六旬,按照常理不過幾年,就要卸任致仕。
當年太上皇在位之時,他是魁首天下的狀元,才情蓋世,名揚四海,還未兩鬢蒼蒼之時,也曾一腔壯志。
只是經歷王朝劇變,皇族禍事,這才仕途受挫,從此韜光養晦,圓滑處世,明哲保身,他真的已心如枯槁?
三位主考之中,戶部左侍郎徐亮雄資歷最淺,也曾是科場翹楚,正當盛年,便已身居高位,離六部魁首不過一步之遙。
原本他和主考之位無緣,卻在春闈開試最后關頭,因緣際會,意外成為三大主考之一。
這對于徐亮雄是仕途上難得的奇遇,或許這是他終生唯一成為主考的機遇……
他的仕途也比王士倫和陳默都要稚嫩,也更加漫長,更充滿難于確定的變數。
所以,本次春闈登科士子,將會給他的仕途,積累最要緊的聲望和助力。
他比王士倫和陳默,都有更顯著的理由,對本次春闈揭榜,充滿炙熱欲望和期待……
作為三大主考官之首的王士倫,看似悠閑在巨案周圍走動,臉帶微笑看著那四百多份謄卷。
當走到第九房同考官,整齊堆疊的篩選謄卷前,隨手拿起擺放在最上面,正是九房三場排名第一的謄卷。
他看似無意的拿起那份謄卷,翻開卷子首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心中暗道,九房的同考官果然有些眼光。
因為,這排名三房第一的謄卷,卷角編號是乙亥九十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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