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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1092章 ?給你自由
兵部,蔣慶之和王以旂正在商議征倭事宜。
“若是大軍一股腦兒登陸,可會促成那些藩鎮聯手?”王以旂問。
蔣慶之看著地圖,嫌棄的道:“你這地圖錯謬頗多。”
“那誰的少?”王以旂自然不服氣。
“回頭我讓那兩個倭女弄一份,不需太細致,把她們知曉的大小勢力列出來。”
“也是個法子。”王以旂干咳一聲,“長威伯還沒說登陸后的事兒。”
“你擔心藩鎮聯手,我卻巴不得。”
蔣慶之指著那一溜小島,說:“若是按部就班一路打過去,那些勢力……這么說吧!在大明村子大小的也能自稱大名。”
“村子大小?”
“嗯!”蔣慶之說:“與其一路清剿過去,不如逼迫他們聯手。”
“是了,那些勢力看似不大,若是不清剿干凈,對糧道的威脅不小。”王以旂點頭,“果然還是長威伯看得遠。”
“老王,少拍馬屁。此次征伐倭國,是大明對外第一戰,只許勝,不許敗。水師將會是重中之重。兵部歷來輕視水師,此次該彌補的就得彌補,招募人手,抓緊操練。等明年出海時,我要看到一支海上勁旅,否則唯你是問。”
王以旂一改輕松模樣,肅然道:“領命!”
蔣慶之倒是一怔,“怎地這般嚴肅?”
王以旂說:“長威伯不知自己的威嚴令人心折嗎?”
這馬屁……蔣慶之指指他,起身走了。
出了兵部,蔣慶之看看隨行護衛,最終還是問了波爾,“我看著很是威嚴嗎?”
波爾點頭,“伯爺有時候只是平靜的看著小人,小人心中就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心來。”
蔣慶之莞爾,覺得這是權力的光環在作祟。
“長威伯!”
一個內侍急匆匆過來,“咱尋了您許久,總算是找到了。”
“何事?”蔣慶之問。
“娘娘要見您。”
如今京師蔣慶之最不想見到的人便是盧靖妃。
瞬間,蔣慶之頭皮發麻。
“陛下那里……”
“娘娘已經報備過了。”仿佛知曉蔣慶之在想什么,內侍笑嘻嘻的道:“娘娘說了,不是初一便是十五,長威伯難道還能一輩子不進宮?”
走在后宮中,蔣慶之總是有種違和感。
這是女人的世界,唯一的男人便是他。
至于道爺,一年到頭來后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當一個嬪妃看到蔣慶之時,眼中迸發出的異彩讓蔣巨子覺得自己就是一頭肥豬。
娘的!
宮中女人都是這般寂寞嗎?
道爺,你在造孽啊!
見到盧靖妃時,她正在翻看賬本,沒抬頭說:“坐。”
蔣慶之坐下,陳燕奉茶,輕聲道:“伯爺許久未來了。”
這語氣怎么不對呢?
蔣慶之淡淡的點頭,喝了口茶水,竟然是道爺那里都沒有的。
他想到了盧氏,盧偉國舅美夢破滅,不知如何恨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宮中開銷越來越少了。”盧靖妃抬頭,反手揉揉脖頸,“大軍出征,錢糧第一。宮中能做的不多,便節省些錢糧,聊勝于無吧!”
蔣慶之說:“娘娘深明大義。”
盧靖妃笑了笑,“我再深明大義,也沒有長威伯大義滅親厲害吧!”
蔣慶之呵呵一笑,“娘娘這話我卻不懂。”
“兩個皇子的冠禮從三月拖到了九月,我不知陛下在等什么,后來恍然大悟,原來是等老四。”
朱老四跟著蔣慶之南下,若是裕王單獨行冠禮,那么朱老四回京后還得來一次。
這是盧靖妃希望看到的局面,這里面可供她操作的地方太多了,比如說順帶為朱老四造勢。
但道爺的決定擊破了她的如意算盤。
朱老四在南邊得了個嗜殺的名頭,徹底斷掉了入主東宮的念想,這是給盧靖妃的致命一擊。
“老四從未殺過人,一去南方卻成了殺人狂。這事兒,我怎么覺著不對呢?”盧靖妃盯著蔣慶之,“我深信長威伯不是那等人,便問了跟著老四的那些人,都說沒人唆使,也沒人逼迫。”
蔣慶之知曉這個女人此刻滿肚子的怨氣,她不能沖著道爺發泄,朱老四跑得快,讓她尋不到機會發作,于是便尋了自己。
他嘆口氣道:“以前沒有孩子時,我總覺著孩子要粗養,否則便是溺愛,溺子如殺子。后來有了大鵬,那些念頭盡數消散,我只想給他這個世間最好的東西。人同此心。可我有時也會捫心自問,父母強加給孩子的東西,他們真的喜歡嗎?”
蔣慶之喝了口茶水,起身說:“老四喜不喜歡太子之位我不知,不過我卻知曉一事,這孩子喜歡的是外面的世界。”
蔣慶之指著殿外,“這宮中猶如一口深井,每個人都把自己活成了一條小徑。而外面卻是無盡曠野。”
蔣慶之走了。
他覺得盧靖妃是魔怔了,竟然沒看出道爺的真實心思。
盧靖妃呆呆坐在那里,直至傍晚。
“娘娘!”陳燕一直在盧靖妃的身邊,見內侍來請示是否用飯,便輕聲道:“該用飯了。”
盧靖妃緩緩抬頭,“老四呢?”
“不知,奴這便去問。”
陳燕出去叫來了人,低聲道:“去告知殿下,娘娘不對,讓殿下來一趟。”
內侍急匆匆去了景王那里,景王正在吃飯。
“為何不對?”景王擔心老娘想找借口收拾自己,頗為警覺。
“今日娘娘請了長威伯進宮,說了一番話,娘娘就一直坐在那里發呆。”
景王放下筷子,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兒,“走!”
見到盧靖妃時,她依舊在發呆,桌子上的飯菜都涼了。
“娘!”
盧靖妃的腦袋輕輕動了一下,緩緩抬頭,“是老四啊!”
景王發現母親眼角的皺紋仿佛一夜之間就深刻了許多,他心中難受,“娘,是我的錯。”
“你的錯……”盧靖妃搖搖頭,“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可想著那個位置?”
景王坦然道:“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喜歡那個位置,此次南下,我一路捫心自問,若是在自由與權力之間,我會選擇什么。當看到大海的那一刻,娘,我知曉了答案。”
盧靖妃的嘴角微微顫抖,“是什么?”
“自由。”
瞬間,盧靖妃的肩背就垮塌了下去。
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自由,難道是我管的太多了嗎?”
“不。”景王走過來,蹲在母親身前,仰著頭說:“娘,您看過海嗎?”
盧靖妃搖頭。
“大海無邊無際,看似平靜,可你若是在水中就會發現,無時不刻都有浪潮在涌動。大魚不時躍出海面,船帆影影綽綽……遠方有無數島嶼等著人去發現,去征服。娘,太子之位是尊貴,可就算是成了,那又如何?”
“那是帝王!”盧靖妃的眸子里多了厲色,“可是誰在慫恿你?或是逼迫你!”
此刻的盧靖妃就像是一頭護犢子的母老虎,景王不禁笑了,“并無人逼迫我。娘,您覺著父皇這個帝王做的舒心嗎?”
殿外,得知盧靖妃異常后趕來嘉靖帝擺擺手,制止了內侍的通傳。
他就站在殿外,負手聽著。
風吹動道袍輕輕作響,那有些斑白的須發,在秋風中顯得有些孤獨的飄蕩著。
這個帝王,做的舒心嗎?
“怎地不舒心?”
“您覺著擺弄臣子就是舒心,我敢說,父皇這個帝王做的無趣之極,若非騎虎難下,父皇更想四處游蕩,去訪道,去問玄,而不是和那些臣子你爭我奪。”
“你怎地知曉你父皇的心思?”
“因為我們都是男人!”
“男人,嚴嵩父子,陸炳他們不是男人?依舊貪慕權勢。”
“可我姓朱,身上流淌著的是父皇的血脈。”
盧靖妃看著兒子,“做帝王……能俯瞰眾生。”
“那只是可笑的自我膨脹。”景王笑了,“還不如瘋子快活。瘋子可以幻想自己是帝王,是神靈,是一切,于是他便無時不刻不活在快活中。這有區別嗎?”
“你!”盧靖妃咬牙切齒的想抽他,景王坦然仰著臉,盧靖妃緩緩放下手,哽咽了起來,“是我多事。”
“不是您多事,是您一直沒走出深宮。在您的世界中,權力便是唯一的調劑。沒有了權力,這深宮就是牢獄。于是您便覺著權力是最甘美之物。
爹娘總想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孩子,您便想著讓我去攫取權力。可在見過外面的世界后,我發現,原來權力是毒藥,它會讓人泯滅了情義,泯滅了自己的真實喜好。”
“那你喜好什么?”
隨著這個聲音,嘉靖帝走了進來。
“陛下!”盧靖妃眼中有絕望之色。
道爺擺擺手,走到了景王身前。
景王起身,“我……”
“今日沒有君臣,只有父子夫妻,你說說自己想要什么。”嘉靖帝給了盧靖妃一個安慰的眼神。
景王想了想,“我不知道,不過,在看到大海的那一刻,父皇,我只想去遠方看看,去看看這個世界有什么。”
“若是成為帝王,也能去看。”
“帝王身系天下,從坐上那個位置開始,在獲得了權力的同時,也失去了自由。表叔曾說,老天爺是最公平的,給了你什么,必然會讓你失去什么。我要的是自由。”
“自由。”
“是。”
嘉靖帝看著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小兒子,眼中突然涌起了笑意,“為父,給你自由。”
景王歡喜告退。
嘉靖帝回身,對盧靖妃說:“老四先前問你的問題,朕這個帝王做的可舒心。朕來作答。”
盧靖妃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這個女人啊!
終究露出了軟弱的一面。
道爺嘆息,“朕這個帝王做的極為不舒心。若是可以重來,朕,寧可在安陸做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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