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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1086章 孤獨和孤單
蔣慶之醒來時,覺得身體有些顛簸,仿佛依舊在馬背上趕路。
臥室依舊有陌生感,身邊的人兒也是如此。
有人說人活著就像是一列火車,這一路會有許多人上車,有人會陪著你許久,有的人很快就下車。
但最終只有你獨自一人駕駛著這列火車開往終點站。
人類骨子里的孤獨,哪怕是最親近的妻兒都無法觸及和紓解。
“夫君。”李恬也醒了,靠在他的身側,“怎地睡不著?”
今日蔣慶之醒的比往常早,他伸手攬著妻子,說:“你說,若是人都沒有隱私,所有的心思別人一目了然如何?”
“那怎么行?”李恬下意識的道。
“我就一說。”蔣慶之莞爾,“起床!”
他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脖頸,孤獨的感覺漸漸消散。
人都需要外界認可,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有人說人生毫無意義,被別人認可便是全部意義。蔣慶之嗤之以鼻。前世他一個人在全國各地轉悠,小日子過的頗為滋潤。若非被大鼎帶到了大明,此刻他依舊還在浪。
為啥要別人認可呢?
洗漱的時候蔣慶之想著這個問題。
“伯爺,伯爺。”侍女叫醒了發呆的蔣慶之,原來是下雨了。
“辛苦了。”蔣慶之點頭,隨即準備回去。
不經意間,他看到侍女臉蛋兒微紅,很是興奮的模樣。
這是……
我的一句話就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有價值,有意義。
侍女的喜怒哀樂都系于蔣慶之夫婦身上,可悲嗎?
蔣慶之回屋,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妻子。
梳妝臺前的李恬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是了,人活著本無意義,這很可悲,也是個壞消息。不過好消息是,你可以賦予生命任何意義。”
蔣慶之丟下一碗雞湯走了。
李恬思忖良久,“好像……有些道理。”
征倭有意義嗎?
這個時代的人大概都覺得沒意義。
勞師遠征,耗費大量錢糧,付出無數人的生命去攻伐倭國,能給大明帶來什么意義?
早飯時,夏言說:“昨日老夫和幾個老友碰頭,他們都說征倭對大明好處不多,不知慶之這位權臣是在想什么,難道是飄了?”
徐渭拿著大餅在啃,咽下食物后說道:“伯爺曾說過,倭國便是中原身邊的一頭狼。從前漢到當下,倭國一直在做著攻伐中原的美夢。”
“倭寇就鼻屎大的地方,攻伐中原,那不是玩笑嗎?”孫不同說。
“不。”徐渭說,“前唐時白江口一戰看似大獲全勝,可倭人并非無還手之力。這百余年來,僅僅是倭寇便能讓大明焦頭爛額。若是倭國舉國來攻呢?”
“那也不是大明的對手。”孫不同很篤定的道。
“莫要忘了,王朝有興衰。”徐渭喝了口豆漿,甜絲絲的,趕緊拿了大餅啃一口,美滋滋啊!
“中原哪怕是衰微了,對于倭國而言依舊是個龐然大物。”孫不同很是自信。
吃完早飯,蔣慶之來到了前院。
護衛們準備好了,夏言三人在低聲商議,見他過來,夏言說:“今日還是那兩點,錢糧與祖制。”
“我有數。”蔣慶之點頭,“后續夏公看著操辦。”
“老夫知曉。”夏言說:“安心去。”
“這話不吉利。”孫重樓說:“夏公該說早去早回。”
“胡扯。”夏言笑道:“這人活的謹小慎微的累不累?該死不得活。大道朝天,只管大步往前走!”
“出發!”
嚴家,嚴嵩父子剛吃完早飯,嚴嵩催促著嚴世蕃趕緊出發。嚴世蕃卻不急不忙的說道:“爹,今日朝會來的人不少,蔣慶之在南邊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和百官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定然要和他起爭執。咱們去早了,該如何應對?晚些再去,看結果就是了。”
徐家。
徐階走出府門,身后管事說:“老爺,今日看著還是要下雨的模樣,帶把傘吧!”
“不必了。”徐階搖頭上馬,“許多時候,淋淋雨不是壞事。”
蔣穎此刻已經出發了。
一路上遇到的官吏紛紛和他打招呼。
蔣穎含笑一一回應。
“蔣侍郎。”錢瑜在前方等他,蔣穎策馬過去,二人并行。
“熊浹看樣子今日是來不了了。”錢瑜的聲音在凌晨的秋風中有些飄忽。
“嗯!據說這兩日病情有些反復。”熊浹病倒了,主持吏部事務的便是蔣穎。
“蔣侍郎。”一個官員拱手,“今日一切看蔣侍郎的了。”
蔣穎含笑不語。
“徐階在那。”錢瑜低聲道。
“我看到了。”
前任士林盟主此刻孤零零的一人一騎。
而蔣穎這位當紅炸子雞卻萬人簇擁。
“今日事成,徐階也該下臺了。”錢瑜低聲道:“那些人都說了,徐階反復小人,今日一戰后,便順勢把他拉下來。等熊浹一去,你老兄便是吏部天官。吏部尚書進內閣名正言順……”
蔣穎默然不語,但一雙眸子在晨曦中閃閃發亮。
到了地方,外面已經聚攏了數十官員,三五成群的在低聲說著今日的朝會。
“蔣侍郎來了。”
“見過蔣侍郎。”
蔣穎下馬,拱手微笑,“都來的挺早。”
寒暄一番后,蔣穎被眾人簇擁著,有人說道:“今日我等當以蔣侍郎馬首是瞻。”
“定然要讓蔣賊鎩羽而歸!”
“他想借著征倭積攢聲望,咱們豈能讓他如愿!”
蔣穎只是聽著,錢瑜卻有些共鳴,“蔣慶之起家靠的便是軍功。若是征倭事成,朝中怕是無人能制了。”
這也是蔣穎的擔憂。
徐階倒臺后,他便是候選士林領袖。士林當下的敵人便是他的敵人。
“蔣慶之來了。”
蔣穎抬眸,晨曦中,幾個護衛簇擁著蔣慶之策馬而來。
徐階隱忍,身為士林領袖不思進取……這是外界的評價。
新任的士林領袖,必須要銳氣十足。
蔣穎要想成為士林領袖,就得給蔣慶之來一記狠的!
來個開門紅。
蔣穎看著那些沉默的官員,感受到了濃郁的敵意。
蔣慶之下馬走來。
有人說:“聽聞長威伯為了家中護衛,悍然出動騎兵抄了德昌侯府?”
蔣慶之沒搭理。
“怎地,長威伯敢做不敢說嗎?”
蔣慶之嘆息,止步看著說話那官員,“你同情孫營?”
官員一怔,“那又怎地?”
“本伯問你,可是真的同情孫營?”
“正是。”
這是個消息不靈通的蠢貨!
蔣慶之指指他,“哎!來個人,這里有孫逆的同黨!”
“啥?”官員楞了一下,兩個軍士沖過來,毫不猶豫的把他拿了。
“放開本官,放開本官,蔣慶之,你公報私仇。哎!諸位,眾目睽睽之下,你等難道要屈從于蔣賊的淫威不成?”
蔣穎默然。
錢瑜撓撓頭,“這人蠢。”
“蔣慶之跋扈!”
“嗯!”
蔣慶之有些勝之不武的感覺。
一個官員說:“長威伯這般跋扈,就不怕有朝一日會重蹈酷吏覆轍嗎?”
“酷吏?”蔣慶之笑了,“你說的是周興來俊臣吧!”,他拿出藥煙,得趁著現在抽一根。
“正是。長威伯倒行逆施還洋洋得意,卻不知福禍相依的道理。本官今日奉勸長威伯一句,做人,還是要收斂些好。須知天黃有雨,人狂有禍。”
蔣慶之點燃藥煙,吸了一口。秋日清晨的空氣微冷,讓他的肺腑猛地收縮了一下。
“青史斑斑,后人自有評論。”蔣慶之給出了這個答案。
“呵呵!”那官員笑的很是得意。
“筆桿子操縱在你等的手中,覺著黑白便可任由你等涂抹?”蔣慶之指指官員,道:“黑的就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天下人自有公論。”
“哈哈哈哈!”
那些官員不禁大笑。
“這人,有些狂過頭了,狂的不知所謂。”錢瑜也在笑,“這輿論掌握在咱們手中,說你黑難道你還能白?至于什么天下人,咱們便是天下人。”
至于普通人,那是牛馬。
有人說:“長威伯且問問,今日有幾人支持你?”
笑聲中,一個聲音傳來。
“我!”
“還有我!”
老丈人李煥來了。
王以旂來了。
蔣系人馬聚攏。
十余人在蔣慶之兩側和身后,恍若羽翼。
“十余人,小貓幾只。”有人輕蔑的道。
“我支持伯爺!”
“也頂伯爺!”
眾人聞聲看去,卻是一群軍士在力挺蔣慶之。
沒人把他們當回事,但蔣慶之卻眸色溫暖,拱手,“多謝。”
他走的本就不是上層路線。
除去道爺之外,來自于底層的支持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長威伯,小人家中每年因沼氣池增收兩成,如今一家子也能吃飽飯,多謝了。”
“家中來信,當地小吏說了,一旦那些貴人繳稅,官府便會減免苛捐雜稅,這日子眼瞅著就有了盼頭。”
嚴嵩父子來了,此刻一抹朝陽從東方掠來。
蔣慶之就在朝陽之下,含笑聽著。
前方是數十官兵和侍衛,兩側是一群冷笑的官員。
身后是十余蔣系人馬。
看似勢單力孤。
時辰到。
大門開。
“陛下到!”
嘉靖三十一年九月。
朝會如期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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