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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949章 ?蔣慶之,南下了
北方依舊冷風刺骨,而在南京,春風卻悄然而至。
早晚依舊有些冷,但對于魏國公府來說,冷,不存在的。
屋里燒的是無煙碳,最上等的。京師權貴自夸豪奢,可和魏國公府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南方富庶,作為世代鎮守南京的魏國公一系來說,奢侈早已成了習慣。他們司空見慣的東西,對于普通人而言可望而不可及。
但得到什么,就會付出些什么。
上一代魏國公徐顯宗兩年前去了,身后無子,由兄弟徐承宗襲爵。
作為新扎魏國公,徐承宗這兩年一邊和南方各大勢力交往,把關系網鞏固一番,一邊還得和南京六部,以及京師的帝王將相打交道。
“南方士林多矯情。”書房里,幕僚孫齊撫須,眼中有不屑之意,“此次北邊戶部來人,南方那些地頭蛇本可鎮之以靜,徐徐圖之。可那些人卻急不可耐,惶然不安。這也罷了,竟縱火燒死了戶部官員。那些人以為此舉能嚇住陛下,嚇住政事堂。殊不知此次做的過了頭。國公,在下以為,朝中不會坐視。”
徐承宗膚色白皙,映襯著一雙濃眉愈發的有氣勢。他用保養得極好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一口茶水的價格,便能讓普通人家飽食數日。
徐承宗平和的道:“南方乃賦稅重地,那些人敢下狠手,便是賭朝中不敢大動干戈。”
“對于朝中官員來說,南方便是一個漩渦,嚴黨不敢來。可陛下卻是最大的變數。”孫齊覺得東主有些過于樂觀了,“別忘了,當年的左順門,楊廷和父子剛開始也篤定陛下不敢動手。隨后詔獄里塞滿了高官,杖刑之下,血肉模糊,斯文掃地。”
“那是意氣之爭,權力之爭。可這是社稷!”徐承宗嘆息,“徐氏世代守備南京,說實話,我樂于見到南北和睦。可……”
“清理田畝之事……孟浪了。”孫齊說出了徐承宗想說的話,“既然要割那些人的肉,就別指望那些人會坐以待斃。說實話,此事讓在下有些不解。”
“哦!”徐承宗放下茶杯,“說說。”
“陛下令長威伯蔣慶之執掌新政,此人乃用兵大家。兵法在下不通,不過卻也知曉,能屢戰屢勝的名帥,對人心的把控必然超卓于世人。既然如此,蔣慶之為何沒有準備?”
“你是說……他是故意的?”
“國公,南方乃是鐵板一塊,朝中多年來一直想撬動這塊鐵板,可卻尋不到由頭,也不敢動手。可蔣慶之此人大膽啊!您想想,大明立國多年,誰敢當街斬殺草原使者?就他敢!”
“戶部官吏乃是誘餌嗎?”
“對,用戶部官吏作為誘餌,一旦那些人吞了誘餌,隨后蔣慶之便……”孫齊做了個提釣竿的動作。
“不能!”徐承宗想了想,搖搖頭,“南方乃是儒家根本,蔣慶之豈敢南下?”
在徐承宗看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才是王道。
“國公覺得那位如今不再是蘇州府的贅婿之子,身嬌肉貴,便不敢赴險?在下卻覺得他必然會來。”
孫齊神采奕奕,“俺答大軍南下,聲勢浩大,令大明南北為之噤若寒蟬。在下聽聞,在長威伯請纓之前,朝中無人敢開口。
所有人都把此戰視為必敗之戰,蔣慶之卻站了出來。
國公,在下觀此人有大志向,有大志向之人必然性情堅毅,為此可赴湯蹈火。南方是個大漩渦,可這個漩渦難道還能比得過兩軍廝殺兇險?”
孫齊指指自己,指指外面,“一群讀書人罷了,難道還敢謀反嗎?”
徐承宗在沉思,此事發生后,他第一時間上了請罪奏疏,隨即開始觀察事態發展,琢磨如何站隊。
嘉靖帝和朝中的態度將會決定此事的發展態勢。
若是派幾個御史,或是幾個官員下來,徐承宗會覺著這是妥協。
“哪怕錦衣衛和東廠南下,也是妥協。”孫齊知曉他的擔憂,說道:“此事唯有長威伯親自南下,否則……新政可以休矣!”
徐承宗撫須,“換了別人來無濟于事。”
“換了別人來,哪怕是陸炳,芮景賢親至,也只能在南方這個大漩渦中掙扎。聰明的就趕緊回去。不聰明的,弄不好便會在此身敗名裂。國公,該有決斷了。”
孫齊覺得東主太過謹慎,徐承宗嘆息,“南京畢竟是南京。朱希忠在京師如魚得水,張溶在蟄伏,一旦出頭也不容小覷。唯有我魏國公一系,看似風光,可終究離帝王太遠。離的越遠,這信重就越少。這些年國公府能撐住局面,靠的便是謹慎。”
孫齊點頭,“國公所言極是。可當下大勢國公可知?”
“當下……在我看來,若是弄不好,便會風起云涌。”徐承宗苦笑,“作為南京守備,說實話,我覺著自家就坐在柴火堆之上,只需有人點把火,頃刻間便會被焚毀。”
“國公卻過于悲觀。”孫齊笑道:“陛下當年登基伊始便行新政,便是看出了大明的危局。隨后被抵制,君臣爭斗多年。最終陛下遁入西苑。
按理,吃過一次虧,陛下該知曉了教訓。可時隔多年后,陛下卻再度祭出新政。國公可知陛下性情?”
“孤傲。”徐承宗說道。
“孤傲是一回事,執拗!”孫齊說道:“能在此時再度行新政,陛下必然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國公……魏國公一系世代皆站在帝王一邊。既然帝王如此,臣子,還等什么?”
徐承宗猶豫著說:“一旦站隊,一旦表態,那些人必然會把魏國公府視為對手。”
別人不知道,徐承宗對南方儒家的能力知之甚深,“一旦那些人出手,我……”,他搖搖頭,面色凝重。“我個人倒是無所謂,可魏國公一系卻不能倒在我的手中。大郎才將一歲,未來……未知。”
徐承宗去年才有了個兒子,取名為徐俌。
這年頭在孩子三五歲之前,誰都不敢打包票他能活到成年。
徐承宗擔心自己一旦倒下,幼子撐不起國公府。
“到了地底下,我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去見兄長?”
“哎!”孫齊嘆道:“國公還不知嗎?陛下令長威伯總攬新政,便是看中了長威伯殺伐果決的性子。殺伐果決……便是要大刀闊斧。長威伯在軍中威望頗高,他執掌新政,不會如前宋時王安石等人那等只能互相攻訐。”
“他難道還敢在南方大動干戈?”徐承宗搖頭。“那會徹底激怒那些人。一旦那些人覺著此事再無回轉的余地……此輩可是什么都干得出來。”
“比如說縱火。”孫齊笑了笑,“國公猶豫不決,那么在下便和國公打個賭。”
“哦!賭什么?”徐承宗笑道:“你平日里云淡風輕,今日卻滔滔不絕,興致盎然,難得,說吧!我便與你賭一場。”
孫齊說道:“在下賭京師來人是長威伯!”
徐承宗想了想,“我便賭來人是陸炳,或是芮景賢。再不濟便是某位重臣。絕不是蔣慶之。”
在徐承宗看來,讓蔣慶之南下會激化矛盾,進而動搖大明在南方的統治根基。嘉靖帝這般聰明的帝王,豈會拿江山冒險?
“如此,若是在下輸了,便從此不去秦淮河!”
孫齊大才,才子大多喜歡流連歡場,這位也不例外。他乃魏國公倚重的幕僚,加之文采風流,頗受秦淮河名妓們的歡迎。
“罷了,若是我輸了,便把你一直覬覦的那方硯臺送你!”徐承宗笑道。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二人相對一笑,賓主相得。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國公,六部那邊來人,松江知府陳連令人來稟告,說松江一地群情洶涌……若是京師來人,怕是會有不忍言之事。”
“群情洶涌?”徐承宗蹙眉,“陳連這是在警告!”
“他不只是警告,也是在推脫罪責。”孫齊冷笑,“慘劇之后,陳連帶著人四處追索兇手,看似勤勉。可誰不知曉背后指使者必然是當地豪強?且那人必然是松江府有數的豪強。既然如此,他不去追查那些人,卻四處奔走……這是在作態。”
孫齊一番話便把兇手的來歷范圍給縮小了九成。
徐承宗說:“陳連明哲保身不足為奇。不過松江府那些地頭蛇在此時借他的口說出這番話,你以為是色厲內荏,還是有恃無恐?”
色厲內荏,那么徐承宗的姿態便能嚴厲些。若是有恃無恐,魏國公府還是莫要去蹚渾水為好。
東主什么都好,就是這份謹慎比之歷代魏國公都多了幾分,顯得有些瞻前顧后,優柔寡斷。
孫齊說:“在下以為,二者皆有之!”
“那么……”徐承宗下了決斷,吩咐來人,“你回復來人,就說,此事當等京師來人后,再做決斷。”
咱不動,騎墻就是。
孫齊蹙眉,叫住了來人,說:“國公,這是極為難得的機會。若是蔣慶之南下,得知國公的態度,他乃是果決之人,弄不好便會讓國公沒臉。”
徐承宗笑了笑,“他乃朱希忠的兄弟,我與朱希忠有些交情……”
“國公,蔣慶之此人眼里不揉沙子,別說是朱希忠,就算是陛下……聽聞他曾多次頂撞陛下。此事在下以為當表態!嚴厲些!”
“暫且擱下!”徐承宗決絕,對來人說,“就這么回復。”
“是。”來人告退。
“國公!”
有人來了,“國公,京師有快馬送來書信。”
“哪的?”
“成國公。”
“朱希忠?書信給我。”
徐承宗接過書信,打開。
只是看了一眼,便面色劇變,“把人追回來!”
有仆役追了出去,孫齊問:“成國公說了什么?”
徐承宗抬頭看著他,“那方硯臺,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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