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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941章 呂嵩靠過來了
就在大年三十,錦衣衛接到消息,有人在串聯,準備在新年大朝會上攻擊蔣慶之。
消息來源可靠,陸炳得知后,先是尋個事兒折騰到了下午,眼瞅著快晚飯了,這才急匆匆進宮稟告。
嘉靖帝孤零零的站在永壽宮外等著兒女們,可就算是兒女們來了,除去長樂之外,兩個兒子只能隔著屏風,或是各在一處用飯。
說實話,在陸炳看來,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看著這樣孤寂的道爺,陸炳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說實話。
——預料中事!
道爺看著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一眼,讓陸炳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興王府。那時候他跟著奶哥四處溜達,雖然無權無勢,但卻格外快活。
東家的餅子好吃,西家的寡婦漂亮……今日去城東,明日去城西,沒有什么責任,也沒有什么目標。
時過境遷,當年的主仆變成了君臣。
君,成了孤家寡人。
臣,成了權力的奴隸。
走出西苑,隨即大門緊閉。
陸炳站在西苑大門外,良久才嘆息一聲,隨著嘆息一起消散的,還有他呼出的白氣。
果然,那些人出手了。
陸炳看了嘉靖帝一眼,他距離比較近,看的清清楚楚,奶哥的眼中又出現了他熟悉的譏誚之色。
就像是看著一群猴兒再上躥下跳。
這不是攻擊。
這是一次精準狙擊。
目標不是蔣慶之,而是海禁!
所有人都清楚,開海禁會帶來什么。
錢財!
陸炳更清楚,海禁一開,南方的士大夫和豪商,以及官吏們將會抱團,組成一個利益結合體。
由此,南北之間將會多一堵墻。
一堵貧富之墻。
所以陸炳即便知曉蔣慶之在籌劃開海禁,也沒放在心上。在他看來,此事水到渠成,南方官員會率先贊同。
但他知曉自己錯了。
看看那些官員眼中的恨意吧!
他們在恨什么?
陸炳突然深吸一口氣,他知曉了。
這些人為了打擊新政,寧可放棄出海貿易那巨大的好處,以及唾手可得的利益。
開海禁,必須死!
這些人竟然選擇了兩敗俱傷。
這些把利益視為親爹娘的饕餮,竟然做出這等決斷。
陸炳打個寒顫,看向蔣慶之的眼神中帶著憐憫之意。
蔣慶之,你在給自己掘墓!
蔣慶之站在最前方,朗聲道:“眾所周知,朝中近些年用度捉襟見肘,戶部……”
眾人目光轉動,盯住了呂嵩。
你是儒家大將,這時候……你站哪邊?
嘉靖帝瞇著眼,心想這個瓜娃子一開始就把呂嵩拉入戰場,逼迫他表態站隊……這是準備破釜沉舟嗎?
眾目睽睽之下,一旦呂嵩選擇反對,從此就會和蔣慶之分道揚鑣。
原因無他!
開海禁之事一旦受阻,新政就瘸了一條腿。
這個巨大的代價,足以讓蔣慶之和呂嵩徹底翻臉。
呂嵩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這也是嘉靖帝明知他是當下儒家的頭面人物,依舊選擇讓他坐鎮戶部這個要地,掌管大明的錢袋子的原因。
這是一次突襲!
誰也沒想到,士大夫們竟然會選擇在新年第一天,在元日大朝會上突然發動了決戰。
他們要的是什么?
道爺一清二楚。
這些人要的是交換。
他們希望用開海禁之事來逼迫道爺和蔣慶之在士大夫的免稅特權之事上妥協。
如此,你開海禁,我繼續我的世代富貴。
開海禁收益最大的依舊是他們。
也就是說,一旦道爺和蔣慶之選擇了妥協和交換,士大夫們……贏麻了!
用國事來要挾帝王,這特么……道爺忍不住想罵粗口。
他想到了太祖高皇帝當年的事兒,年少時他曾覺得那位老祖宗對官員太狠,什么剝皮實草,什么地方百姓發現官員不法,可扭送京城……
這哪里是御下之道,分明就是對付囚徒。
但此刻他覺得,老祖宗英明。
在一干人等的矚目下,呂嵩出班,“陛下,臣請外藩使者先行退下。”
你呂嵩這是要炸了這里嗎?
道爺淡淡的道:“可!”
三條本想旁觀大明君臣的一次大戰,頗為遺憾的同時,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
這股不安來得莫名其妙,三條跟著內侍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看向蔣慶之。
蔣慶之神色從容,點漆般的眸子里,盡是自信,以及銳利。
他覺得自己的氣質并未變化,只是權力加身后,旁人自動給他套上的光環。
但他不知道的是,居移氣,養移體,此刻的他,氣質在權力的侵蝕之下,不知不覺的發生著變化。
使者們走了。
文官們目光炯炯的盯著呂嵩。
徐階微微垂眸,今日之戰他知道,而且他還給過意見。
他擔心的不是呂嵩,而是權貴們。
蔣慶之用海貿之事和權貴們達成了和解。今日狙擊開海禁之事,必然會引發權貴們的強烈反對。
他看了權貴們一眼,那些權貴都在看著蔣慶之。
徐階深信,此刻蔣慶之一個暗示,這些權貴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相助。
可即便如此,贊同開海禁的依舊是少數。
嘉靖帝和蔣慶之能有什么法子反擊?
徐階昨日想了許久,覺得最好的法子便是妥協。
若是硬頂著不肯低頭,或是強行推動開海禁,南方那些官吏,以及士大夫們有的法子來抵制。
上下千年,古今中外,許多時候在旁人眼中不可思議的妥協,令人覺得親者痛,仇者快的交換,實則是不得已而為之。
強行推動的后果什么?
參考范仲淹和王安石變法。
強行推動不但于事無補,反而讓內部矛盾越發激烈。
徐階斷定嘉靖帝會選擇妥協和交換,正如多年前他決定遁入西苑時一樣。
他,別無選擇!
蔣慶之年輕氣盛,興許會選擇硬扛。
但嘉靖帝開口,他也只能選擇隱忍。
如此……大事成矣。
徐階想到了家中的那些良田,想到了長子徐璠在來信中的怒火。
事兒,該有個結果了。
徐階抬頭,正好,呂嵩開口。
“嘉靖十年,戶部開支比之嘉靖元年多兩成。嘉靖二十年,戶部開支比之嘉靖十年多兩成。嘉靖三十年,戶部開支……除去北征耗費之外,增加三成。”
呂嵩的聲音在殿內回蕩著……哪怕你站在最遠處的角落里,依舊聽的清清楚楚的。
這便是工匠們的巧手帶來的奇跡。
“戶部每年都在拆東墻補西墻。臣這個戶部尚書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恨不能把一文錢掰成兩半用。可即便如此,用度依舊堵不住。”
老呂,繼續……蔣慶之嘴角微微翹起。
他在賭!
賭呂嵩會選擇大局。
用度來自于官吏的增加,以及各種耗費的增加。
“許多人說戶部看似緊要,實則簡單,開源節流罷了。這話不假,可開源從何處開?”
來了!
嘉靖帝摩挲著玉錐,他竟然有些期待之意。
呂嵩,這位儒家大將會如何抉擇!
嚴嵩父子也在期待著。
作為首輔,嚴嵩受夠了缺錢少糧的苦日子。但對開海景的事兒卻不看好。
今日一開戰,嚴嵩就給自己的黨羽使個眼色,暗示都不要妄動,跟著老夫行事。
他知曉此戰的重要性,弄不好就會波及到自家。
所以,先觀戰!
“節流,首要是各處的損耗。”
這是在暗示各種漂沒的荒謬。
明目張膽的貪腐,該消停,該收斂些了。
“開源,天下田地就那么多,每年產出都有數,此處忽略不計。”
眾人點頭。
“那么舉目四顧,整個大明還有何財源?”呂嵩嘆道:“最大的財源,依舊來自于田地。”
嚴嵩眸子一縮,心中有個念頭涌動。
呂嵩……不會,也不敢吧!
“戶部掌著黃冊,每一年人口增長臣都有數。包括田地!”呂嵩突然笑了笑。
“這田地……會憑空消失!”
大部分文官瞬間變色。
“這土地就在地上,怎會憑空消失?那些消失的田地……一同消失的還有本該繳納的賦稅。”
呂嵩深吸一口氣,他知曉自己的決定會帶來什么,但,他別無選擇。
他走到最前方,回身看著那些官員。
“這個大明不能再這般下去了!”
呂嵩的聲音漸漸激昂,“每年開支越來越大,這個口子能否堵住?堵了多少人會痛心疾首。為何?皆因堵住了他們貪腐的那只手。”
“老夫知曉他們會因此恨老夫入骨,可即便如此,老夫依舊要告訴你等,告訴他們。這個大明……再這般下去,還能延續多久?”
“錢糧乃是王朝命脈,卻被人肆意截留,肆意侵吞。命脈斷絕,這個大明還能活多久?還有多久!!!”
呂嵩在咆哮,“當年束發受教時,先生說,讀書當為往圣繼絕學,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可如今的大明,百姓食不果腹,太平……缺錢少糧,何來的太平?往圣絕學……誰會在意圣賢書,眼中只有利益,只有自家的利益。可大明呢?天下呢?在你等,在他們眼中是什么?”
臥槽!
看著那些不敢置信的官員,蔣慶之眨巴著眼睛,想到了唐順之的話。
——呂嵩,可以拉攏!
老唐!
不用拉攏了。
他么的!
呂嵩自家,靠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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