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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第231章 錢進同志,我預祝你勝利
天蒙蒙亮,市府大樓肅穆依舊。
錢進是被魏清歡叫醒的:“小波來敲門找你,說韋社要帶你去市府走一趟。”
錢進往外看,順手捉了一只肥嘟嘟的乳鴿:“這天才剛亮吧?”
魏清歡拍開他的手,嗔道:“快去吧,這么早嫂子還沒有來做早飯,你出去買兩根油條或者吃個包子什么的算了。”
錢進出門。
韋小波滿臉的斗志昂揚。
這讓他很是感慨。
年輕人精力就是旺盛。
自己……
老了老了。
不對。
自己才二十七八,怎么老了?
那為什么精力會這么差呢?
錢進反思了一下,他認為是自己現在縱情酒色的原因。
所以為了保持充沛的精力,為了能再為人民健康服務五十年,他決定戒酒!
韋斌已經去了單位。
錢進一到,就乘坐他的專車一起奔赴市府:“領導小組那邊已經上班了,這次蟲災問題要是處理不好,恐怕會影響全市乃至全省的夏收問題!”
這話不夸張。
歷史上就影響了。
影響的很慘烈,因為不光是蟲災還有更厲害的旱災!
現在還少有人感覺到。
一場恐怖的旱災正在等待著當地農民!
車子停下,韋斌帶著錢進輕車熟路地敲開了一間掛著“麥田蟲災應急指揮領導小組”牌子的辦公室大門。
此時也就七點多,可里面凝重的氣氛表明,這里的“戰場”早已開辟好了。
煙霧繚繞中,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錢進眼簾——王振邦王振邦。
他們一起去蘇黎世與川畸重工交鋒過的王振邦。
王振邦的具體職務是海濱市的前三把交椅之一的,現在政府部門和職能比較混亂,于是他還兼任了市府辦公室主任的職務。
兩個主任于一身,所以他是正兒八經的王主任。
韋斌在他面前得客客氣氣的,介紹說:“王主任,您跟小錢是老相識了,我想如今情況緊急,我沒必要再浪費唇舌。”
他又向錢進說:“王主任是咱海濱市的主心骨,如今農業根基動搖,他臨危受命,掛帥擔任這次百萬畝麥田保衛戰的總指揮。”
“你是王主任親自點的將,一定要好好表現,也要向王主任好好學習。”
王振邦似乎一夜未眠,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但看到錢進到來,他還是抖擻起精神跟錢進握手:“錢進同志,我們又要在一條戰壕里并肩作戰嘍。”
錢進雙手緊握:“我不勝榮幸,另外請允許我小小的挑刺一下。”
“王主任,就跟上次與川畸重工的戰斗一樣,我認為我們不是在并肩作戰,我們是走在了奪取勝利的道路上,我們是要一起去為黨為國家為人民建功立業!”
這話說的很自信。
王主任已經熟悉他猛打猛沖的做事風格,見他如此自信,自己心里下意識就踏實下來,板了一天的臉露出笑容:
“好,那我們就一起去奪取勝利,一起去建功立業!”
他直接向在座的幾位領導、農科院專家介紹了錢進:
“諸位,這是市供銷社的錢進同志。別看他年輕,可頭腦活、路子野、敢打敢沖,去年化肥廠那件事咱們在座的同志應該都清楚。”
“但我告訴你們,你們對他的了解還不夠,上個月我們在蘇黎世啃川畸那根硬骨頭,他出力最多,他是一個好同志!”
王振邦的介紹簡單直接,卻分量十足,讓在座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錢進身上。
“錢進同志,”王振邦沒有任何多余的客套,單刀直入,“現在的情況你都清楚了?我們初步判斷這次蟲害有外來新害蟲傳入的可能,極其棘手,常規手段全部失靈!”
“時間就是夏糧!專家組還在緊急分析,韋社長昨晚跟我通電話,對你的表現大加贊揚,你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關鍵突破?”
錢進不客氣。
他立刻將昨夜田間試驗的結果仔細講述出來,然后把當下的現象進行了總結:
氯菊酯部分有效但無法根治。
同時他也給出了解決方法:
國產農藥短期無法突破,高效氯氰菊酯可能才是突破口,但需緊急尋求國際購買渠道。
他特別強調:“王主任、各位領導,普通氯菊酯擁有高擊倒率、低致死率的特點明顯,它無法穿透蚜蟲蠟質表皮,這導致觸殺不足。”
“同時它還有個致命弱點,就是無法殺卵。”
“但根據其作用機制判斷,同屬擬除蟲菊酯,分子結構中含高活性異構體、具有強內吸傳導性和抗光解能力的高效氯氰菊酯,才是對抗如此頑固蚜蟲的理想藥劑!”
“常規國產農藥我們沒時間等了,國內現在只有江城農藥廠在初步生產氯菊酯這款藥物,可我們需要的是高效氯氰菊酯。”
“以我的簡單了解來說,氯菊酯是第一代藥物,高效氯氰菊酯是第三代,它們之間還差著氯氰菊酯、溴氰菊酯這些二代除蟲劑。”
“這種情況下,我國在產業上的突破恐怕得以十年的時間來計算,我們等不了,必須得從外國引進,確切的說是要從英倫ICI方面引進!”
錢進的匯報清晰、有力而且專業,關于擬除蟲菊酯藥物的介紹通俗易懂,這瞬間在凝重沉默的專案組辦公室里激起了波瀾。
幾位專家也在快速交換意見,顯然錢進的判斷切中了要害。
王振邦聽完,深深吸了一口煙。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錢進的臉后忍不住點頭,又看向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問:“蘇教授,你怎么看待錢進同志的判斷?”
蘇教授是農科院的專家,他點點頭說:“小同志沒說錯,他的判斷和我們相仿,看來他是懂技術的,他的科學文化素養相當高啊。”
王振邦露出笑容:“是,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才。”
蘇教授繼續說:“剛才錢進同志提到了氯氰菊酯,我們幾位昨晚一直在討論這款除蟲劑。”
他伸手劃了一圈,把包括自己在內的專家們劃在一起:
“在菊酯類農藥中,這款除蟲劑占有特別位置,它有3個不對稱碳原子8個光學異構體,不同異構體的活性差別很大,這樣大大的提高有效體活性,增加了對害蟲的毒性。”
“錢進同志對國內擬除蟲菊酯類農藥的研究頗有了解,是的,我們現在完成了氯菊酯的試生產,正在通過拆分和定向合成提高有效體的含量這一手段來研究氯氰菊酯。”
“這方面研究有進展但不足,距離生產還得有挺長時間,如此一來確實等不及國產農業了。”
“基于以上來說,我想與錢進同志探討一下,那么為什么你要進口高效氯氰菊酯呢?能不能進口氯氰菊酯?”
說到這里他向王振邦解釋:“雖然前者名字中只加了個高效二字,但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氯氰菊酯在1974年由扶桑方面的企業研制成功,后來多個國家研究上出現突破進行生產,把價格給打下來了。”
“高效氯氰菊酯不一樣,現在只有寥寥幾家廠家能生產,包括錢進同志說的ICI,也就是英倫帝國化學工業集團,它們生產的高效氯氰菊酯乳化液效果最好,價格也最高。”
錢進默默的聽他講解。
前世可能就是這個專家組解決的蟲災問題,所以他對這些人挺尊敬的。
這些專家可不是磚家,確實有真本事。
但專家們教條主義太嚴重。
他們的想法沒有問題,為了給國家節省外匯他們循序漸進引進的農藥。
可是錢進知道結果了。
氯氰菊酯也沒有用,《農林志》里提了一嘴這事,還說‘對于蚜蟲生命力判斷錯估’,導致政府以為氯氰菊酯就能解決問題。
結果這耽誤了事,最后還浪費了錢。
所以錢進就巧妙的選擇了居中調和的方案來解決這件事:
“我已經托關系從香江送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劑來海濱了,要不然各位老師,咱們再找人送點氯氰菊酯的樣品過來?到時候設置對照組,讓雙方比一比嘛。”
專家們對視一眼一起點頭。
見此王振邦臉上笑意更濃。
他再次指著錢進對一行人說:“我昨晚說什么來著?得把這小子調過來,他有辦法啊。”
蘇教授說道:“小錢確實是人才,想到了辦法,還第一時間去現場進行研討,正所謂有志不在年高,我們老同志要向他學習。”
錢進趕緊客氣。
這些專家水平比他高多了,如果說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更遠,那在座的專家就是巨人了。
所以他老老實實的表示自己距離各位老師和領導還差得遠,自己只是運氣好才想到了一點辦法。
王振邦一甩手:“現在不是你謙虛的時候,等解決了蟲災開慶功會的時候,你再謙虛吧。”
他猛地掐滅煙頭,起身做出了決斷:“好了,現在錢進同志和給專家給出了解決辦法,他們的觀察和建議非常關鍵!現在我們需要行動!”
然后他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
“時間特殊,一切特事特辦!我現在代表領導小組宣布:錢進同志即刻掛職‘百萬畝麥田蟲災應急專案組’副組長,與蘇達翔教授、趙局長同職務!”
“其中蘇教授負責對害蟲的直接研究工作,趙局長你負責關于各級單位的調控工作,錢進同志你具體負責高效氯氰菊酯等除蟲劑的緊急采購和供應鏈協調工作。”
“錢進同志,一切所需資源,由你向我和領導小組直接報備調用,各部門必須無條件配合!”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動用你國內外一切能用的關系,三天之內,你得把確切的情報、貨源和運輸方案給我擺在桌上。”
有了曾經的合作,現在一切都好辦。
王振邦的話語擲地有聲,如果放在戰場指揮官的位置上,那他足夠有決斷、有魄力。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對錢進能力非常信任。
領導和同事都不會成為自己的掣肘,錢進這邊還挺開心的。
臨危受命的責任,總能點燃男兒的熱血。
正所謂男人一生最大的挑戰,無非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現在,他的挑戰來了。
副組長的職務是千斤重擔,也是熾熱的戰鼓,瞬間點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斗志:
“是,組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有了指導小組這邊的支持,香江出發的樣品運送速度再次加快。
本來是香江發貨到羊城,通關后由供銷系統安排車子日夜不停送到海濱來。
通關速度比較慢,但有了市府的能量,那邊辦了加急,當天中午就到了羊城。
恰好羊城有航班飛省城,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劑樣品被送上飛機帶了過來,然后警車負責運送,一路鳴笛把樣品給送到了海濱市。
距離昨晚得到第一批氯菊酯還不到24小時呢。
此時江城運送的氯菊酯還在路上呢。
包裹是個邊長得有半米的箱子,很沉重,打開后里面全是密封保存的袋子。
這種除蟲劑是分開保存的,有的袋子里是白色粉末,有的袋子里是黃色顆粒,最多的袋子里是乳白色的油狀物,也就是乳化劑本體。
里面有農藥介紹資料,是在使用前將各類配料按照順序傾倒進去,它們還要進行反應,最終生成的才是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劑農藥。
王振邦看后納悶的說:“這東西如此高科技嗎?怎么這么麻煩?”
蘇達翔教授無奈的笑道:“是這樣的,通俗的說,這款農藥中發揮效力的物質可能不超過八種甚至是不超過五種。”
“然而這些粉末和顆粒里頭含有很多種化學物質,有些化學物質之間還已經進行反應了。”
“所以為什么要按照順序來傾倒呢?就是為了讓它們重新反應,把需要的物質給生成出來,再互相結合,形成最終的除蟲劑本體。”
王振邦聽懂了:“人家是防備咱們分析它們的產品,然后進行仿制?”
蘇達翔點點頭:“可以這么理解。”
錢進下意識問道:“它們不是申請了技術專利保護嗎?現在不是有世界技術專利保護法嗎?”
蘇達翔笑了起來:“有,確實有,可是保護力度不夠呀,像是咱們國家現在還沒有技術專利保護法呢。”
錢進明白了。
有個專家說道:“今年聽我一位留美的同學說,美帝國正在擬定一份《貿易與競爭綜合法》。”
“這一立法如果成功,那就可以在歷史上第一次把國際貿易和知識產權、技術專利保護關聯在一起,它們設想可以使用懲罰性的貿易報復嚴懲他國侵犯知識產權的行為,如此一來,知識產權和技術專利就有保障性了。”
錢進若有所思的點頭。
原來是這么個事啊。
ICI忙活了一大通,其實它們是瞎忙活。
錢進早就知道高效氯氰菊酯具體是什么成分了:氯氰菊酯、氰化鈉、三乙胺、異丙醇。
蘇達翔是行家,他的推斷沒錯,這款最新的擬除蟲菊酯農藥有效成分就是這四樣!
他之所以會查到這種農藥的成分,是因為他昨晚特意查了百草枯的成分。
而他需要百草枯的成分,是為了后面計劃進行鋪路。
要想快且便宜的獲得價格高昂的高效氯氰菊酯,他必須得動點腦子。
不過這次他的計劃有些大膽。
他準備來個農藥雙飛!
一次嫖ICI家的兩款農藥!
指導小組的專家團里有一位教授是研究所植保研究室的主任,也是海濱地區植物保護和昆蟲研究的權威之一,他那里有受害麥苗和蚜蟲樣本。
沒的說,一行人帶上樣品就全過去了。
調好乳化劑,兩個實驗組形成對照,每一組都有五個燒杯,每個燒杯里都是兩棵麥苗和大量蚜蟲與蟲卵。
乳化劑噴入第一組,對照組五個燒杯中,分別噴灑了氯菊酯、丙溴磷、666、滅多威、毒死蜱等農藥。
結果出現的很快。
僅僅幾分鐘,乳化劑噴入燒杯里的蟲子在高效氯氰菊酯的沖擊下迅速死亡,對比組卻依舊活躍。
再看蟲卵。
乳化劑組,蟲卵明顯多了一層灰氣,其實它不是真的多了什么,而是少了什么。
少了對比組蟲卵上的那種光亮。
這種光亮是生命的能量。
見此王振邦等官員全激動鼓掌:“這個農藥有用……”
“哎呀,這藥太厲害了,噴上才多打一會呀,結果就給殺滅了?”
蘇達翔教授解釋說:“擬除蟲菊酯類農藥為非內吸性但具備觸殺和胃毒作用的殺蟲劑,它們可以通過與害蟲鈉通道相互作用而破壞起神經系統的功能。”
“神經系統一旦被破壞,那死亡速度不就很快嗎?”
一行官員聽后面面相覷:“哦,原來如此。”
不懂。
不明白。
技術上的事情不需要他們明白。
他們需要看報告做判斷就行了。
很快,一份定性明確的技術評估報告迅速成形:
“新型擬除蟲菊酯類殺蚜劑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劑,在實驗條件下,對本次蟲災樣本表現出顯著致死效力及速效性,效果顯著優于當前庫存農藥……”
報告出爐,幾個教授在那份報告下方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鋒凝重。
王振邦看著報告卻開始猶豫起來:“這個新型農藥確實有效,可、可是不是直接進口它呢?”
又有一名農業局領導不管別的,只管自己攤子上的毛病:“進口吧,這藥非常管用,咱們都看到了,這家伙使用后,幾天下來就能把蟲災給解決……”
“外匯呢?”王主任嘆了口氣。
蘇教授也在沉默點頭。
大家伙看向王振邦。
他沒辦法,只能感嘆的說:“農藥有用,但據咱們現在所知,這ICI不是慈善家!”
“這種最新銳的救命藥,他們必然會漫天要價!有沒有人算過需要動用多少外匯留成?國家批起來有多難?”
“可時間就是麥子,我們沒有時間拖沓!”農業局領導動情的說。
“王主任,您看看窗外的天,看看那份災情通報上黑壓壓的數字!”
“農民的天塌了,他們的麥田已經被蟲子啃成了一片黑了啊!”
“前天我去鄉下查看情況的時候,發現公社社員是捧著發黑的麥苗去公社政府去供銷社跪地痛哭的!”
“這蟲災影響太大了,現在受災土地已經有幾十萬畝了,每天還在成倍的擴大,這關系到多少人的口糧,多少人家的活路!”
這話要是專家們出來說,王振邦沒有意見。
結果是農業局的領導在說。
王振邦虎著臉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怒道:“那我問你們,這事是誰他娘拖出來的?”
“嗯?你們現在知道災情嚴重、知道影響多少人家的活路了?那我問你們,半個月之前公社就開始上報災情,那時候你們在哪里!”
農民受災是一回事。
農業局領導們不管國家外匯的緊張,只想花錢解決問題是另外一回事。
他很清楚,這幾個領導是想讓國家給自己擦屁股呢。
現在托底的方案已經出來了,最多無非是讓國家多花點錢來解決災情。
這種情況下他就不需要農業口幾位領導的支持了,于是他索性翻舊賬:
“這次的災情是天災更是人禍!”
“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后面全都跑不了!該是誰要負責任那就得負責任,該是誰要挨板子那就得挨板子!”
領導們噤若寒蟬。
他們將求助的目光放到專家組里。
專家們跟他們平時打交道的地方多,所以不會見死不救。
還是蘇達翔開口,他沉吟后說道:“高效氯氰菊酯確實價格昂貴,但我們不是在同步采購氯氰菊酯的樣品嗎?不妨等兩天吧?”
“我想最多兩天,氯氰菊酯樣品就會送到,那時候看看氯氰菊酯的效果,如果效果也好的話,咱們就不必去采購昂貴的高效氯氰菊酯了。”
錢進問道:“效果不好呢?”
蘇達翔為之沉默。
農研所的專家陳豐和顏悅色的說道:“錢進同志,救災工作就是這樣,需要一個平衡……”
錢進和顏悅色的回應道:“咱們去跟受災農民談談平衡?”
“那你說怎么辦?”陳豐也生氣了,“我們需要解決蟲災可也得考慮國家有沒有足夠的外匯來解決這次的天災,這不就得需要一個平衡嗎?”
錢進笑了笑說道:“要我說很簡單,立馬去找ICI業務人員洽談農藥進口工作,同時等待氯氰菊酯的樣品進行實驗檢測。”
“不過我傾向于盡快談定進口合同并以最快速度引入這款農藥,說到底一切不是外匯問題嗎?”
“那只要把高效氯氰菊酯的價格,談到跟氯氰菊酯一樣不就得了?”
幾個專家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達翔解釋說:“那不可能,高效氯氰菊酯目前只有寥寥三四家廠商在生產,全是ICI這種國際頂級化工廠在生產,價格昂貴。”
“氯氰菊酯的生產商可就多了,光是亞洲就得有十來家,價格便宜的多。”
“如果我印象沒錯的話,高效氯氰菊酯的價格是每噸一萬四千美元左右,氯氰菊酯是它的零頭,每噸還不到四千美元呢。”
王振邦眉頭皺緊了。
現在美元兌人民幣匯率差不多是1.5,也就是說,高效氯氰菊酯每噸是兩萬一千塊錢,折合一斤竟然是驚人是二十元!
這下子代價可大了。
他問蘇達翔:“一畝地大概需要多少高效氯氰菊酯?”
蘇達翔說道:“一斤左右。”
王振邦下意識說道:“老百姓今年的種地成本太高了,多少人家一年下來才能存個十塊二十塊錢呢?”
錢進立馬挺身而出:“我要主動請纓代表市里和農林外貿等單位與ICI公司進行談判,我有一定的信心,能把價格打下來。”
“打到跟氯氰菊酯差不多的價格!”
好幾個人下意識就說:“不可能!”
這不是他們要抬杠或者非得找事,而是就事論事,高效氯氰菊酯在國際上從來沒有低于過一噸一萬美元的報價。
另外中國與ICI的母國不太友好,ICI不可能給中國這么大的優惠。
相反,他們現在擔心的是ICI方面知道了海濱市地區遭遇的蟲災危機會趁機加價。
國際貿易中,這種事太常見了。
錢進給王振邦使眼色:“領導,私下里談談?”
王振邦對他態度不錯。
畢竟藥物是他搞來的,方案也是他提出的,這次的災情其實跟錢進是真沒有直接關系,但錢進最上心,這種對農民群眾的拳拳愛護之情,讓王振邦很是感動。
王振邦就是農民中走出來的干部,所以對農村和土地很有感情。
他招手帶錢進回到辦公室:“談什么?怎么還得私下里進行?”
錢進說道:“這次的談判我挺有信心的,因為我針對ICI手里有個籌碼。”
“領導您知不知道巴拉利這農藥?它的英文名字是Paraquat,是一款非常厲害的除草劑。”
王振邦有些疑惑的說:“我、說起來有些慚愧,我平時不太關注農藥農肥話題,因為我并不負責農業工作,負責農業的鐘副市長去首都參加重要會議去了,所以我才在咱們的指導小組上掛帥了。”
錢進說道:“領導您太客氣了,其實這款藥劑如今在國內名聲不大,因為咱們還沒有引進過,我想向您介紹一下它。”
王振邦問道:“這農藥與高效氯氰菊酯有關系嗎?”
錢進點點頭:“關系很大。”
“那你說吧。”王振邦立馬說道。
錢進介紹道:“巴拉利這種藥劑是在苗前使用的除草劑,除草效果非常強悍,但它們與土接觸會鈍化失活,所以對噴藥后出土的農作物幼苗沒有影響。”
“光照會增加藥效發揮,陰天延緩藥劑顯效,所以農民們在種田之前,可以在天氣好的時候噴灑這款除草劑,將雜草一口氣給殺滅干凈。”
“因為它們接觸土壤會鈍化失活,所以它不傷植物的根,也不會在土壤里面造成殘留危害。”
“另外它作用特別快,幾十分鐘就會見效,其他藥物很少有這么快見效。還有它耐雨水沖刷,頂著雨水打藥也是可以的。”
“說到這里您應該明白了,這是一款效果好、對作物安全、遇土失效的安全除草劑。”
“然后這一款除草劑,只有ICI生產,目前是它們壟斷全球市場的王牌產品,正是靠著這款產品,它們日子過的特別好,賺錢特別多。”
毫無疑問,巴拉利就是百草枯現在的國際通行名。
王振邦耐心的聽,越聽越是疑惑。
最后他沉吟一聲,說道:“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國內還沒有引進這款農藥,你想將引進機會當條件,讓ICI在高效氯氰菊酯的價格上讓步?”
錢進不賣關子,搖頭說:“不對,王主任,咱們此次出國打官司碰到的那個宋先生,他送給我一樣東西,這東西本來作用不大。”
“如今太巧了,它要起大作用了。”
“那就是巴拉利這款藥劑的前半部分合成路徑!”
“這是他從一個商業間諜手里買到的信息,可是巴拉利的合成路徑非常復雜,只有前半部分沒有用,然后宋先生從事的電子和半導體工業生產項目,這東西對他尤其沒有用。”
“本來他的意思是,把這個資料獻給國家,當做他給國家的獻禮,以后等他的工廠往國內銷售產品的時候,希望國內給他一點便利條件。”
“現在我的計劃是這樣,咱們剛剛改革開放,剛剛跟外商接觸,咱們不了解外商可是外商更不了解咱們,這就是商業燈下黑。”
“于是我準備拿這一半的巴拉利合成路徑去見ICI的主管領導,我會告訴他,我們國內已經掌握了巴拉利的全套合成路徑,已經可以進行實驗室生產了。”
王振邦這次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后,眼睛逐漸開始放光彩了。
他說:“你要用這個條件來詐他,讓他給咱在高效氯氰菊酯方面降價,如果不降價,咱們就要進行巴拉利的生產跟他們進行國際競爭?”
錢進說道:“是的。”
王振邦一拍手激動的說:“是個好辦法,錢進呀錢進,你又要為祖國立功了!如果這事能成,我要親自為你向省里乃至國家請功!”
“但是,”冷靜下來后他又為難,“這能行嗎?ICI那種大資本我知道,他們在商戰中沉浮多少年,很難對付呀。”
錢進說道:“是的,可是您或許沒注意到一點,那就是ICI是上市企業,他們不能承受利空重量級消息。”
“我們國家是擁有10萬萬人口的大國,如果我們能生產ICI的王牌產品,這不僅僅意味著ICI的王牌產品會貶值,還會導致他們失去一個十萬萬人口的超級市場。”
“所以如果他們不肯答應我們的條件,那消息一旦放出去,對ICI的股價來說肯定是滅頂之災。”
“可是如果我們告訴ICI,如果愿意以遠低于市場的價格緊急出口高效氯氰菊酯來拯救我們的麥子,我們可以承諾暫緩巴拉利的生產,并嚴格控制我國相關技術的外泄和產能擴張,協助他們去維持他們市場的穩定!”
王振邦聽聞后更激動了:“好好好,讓你這么一說,這件事大有可為啊。”
錢進說道:“是的,用他們最恐懼的利刃,換我們最需要的生機。”
“只要主動權不完全在他們手里了,那引進高效氯氰菊酯的談判就好開展了。”
王振邦使勁點頭,下意識的在辦公室內急促地踱了兩步。
他沉穩如山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復雜而劇烈的情緒波動。
有震驚于年輕人奇思的激賞,有對巨大商業博弈的擔憂,更有一種對計劃成功的期待與激動。
他停在窗口,望著外面沉寂的城市輪廓,沉默足有一分鐘之久。
徹底平復了心情之后,他緩緩轉過身,鄭重的說:“好,就照這個思路去談!”
“這個談判行動,我給你授權!國家需要外匯指標,我親自去省里、去首都磨,砸鍋賣鐵也要給你湊出來!”
“需要協調救災通道、免檢免稅之類的工作,我來負責!”
“我只要求一點:想盡辦法把高效氯氰菊酯的價格打下來,要竭盡全力的去救咱們農民兄弟姊妹的命根子!”
錢進鄭重的說:“我一定不辱使命!”
王振邦立馬揮手:“想辦法去接觸ICI的領導,錢進同志,我預祝你勝利!”
“若你能奪取勝利,我王振邦親自為你辦慶功酒,我王振邦為你去首都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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