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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第100章 代主任
馬德福娘家關系很硬。
這年頭搞破鞋被治安員當場抓獲竟然沒有拘留,當場就被龐白雪給拎回家里去了。
李彩鳳這護士可沒有如此好命。
她被治安員給拘走了。
估計工作是保不住了,她哭的很厲害,當然也可能是被龐白雪打得太狠。
龐白雪打自家男人都是拎著鐵盆往腦袋上梆梆扣,何況是打小三呢?
她把李彩鳳頭上的秀發撕扯的不成樣子了,地上一綹一綹的黑頭發跟尼姑剃度現場似的。
該走的走、該抓的抓。
縣供銷社的干部們滿臉厭倦。
特別是劉新輝這位政工科科長。
他是主抓思政工作的領導,結果手下偏偏在思政作風上出了問題。
主要責任自然是馬德福的,可他也得受到連帶牽扯起一個教育不力責任。
一份檢查是免不了的。
錢進回到公社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鐘,結果金海和趙大柱沒回家、劉秀蘭沒回宿舍,都在眼巴巴的等著他呢。
不用說,他們在等八卦。
錢進做人干脆利索,不玩拖泥帶水、欲拒還迎那一套,直截了當的說:
“去抓奸了,老馬真是一點人事都不干,他不在單位是去縣供銷社包房玩女人了。”
這是鄉下人最喜歡的環節。
金海當場精神抖擻:“細說!抓著的時候有沒有穿衣服?女的是誰?馬主任當時什么反應……”
用不著他們詢問,錢進一五一十的給他們還原了當時場景。
尤其是馬夫人開大的環節,他更是讓張愛軍去找來了道具,一人分飾兩角的演繹了一遍。
三人一個勁的‘好家伙’、‘真行啊’、‘帶勁嗷’的吆喝。
然后第二天,馬主任搞破鞋的消息就滿公社亂飛了。
還真不是錢進四人傳出去的。
他們四個這點覺悟還是有的,這種事不光是馬德福的恥辱也是他們單位的恥辱,即使錢進想收拾馬德福,也沒把這事往外大肆宣揚。
但現場又不只有錢進,當時公社治安所三個人可都在呢。
另外龐白雪抓奸動靜很大,同樓層乃至整個招待所都有顧客來觀賞。
所以知道這事的人可不少。
后面馬德福沒有再來上班,他跟公社的聯系切斷了。
這下子好了。
他在公社各分銷店和雙代店的孝子賢孫如喪考妣,如今都不敢看錢進,碰到錢進低頭走,錢進上門查春耕保障物資沒有再敢對著干的。
上一個對著干的王胖子據說要送到大西北去植樹造林了……
時間進入四月下旬。
錢進有點適應了在鄉下供銷社的工作。
自店公社隔著海邊有段距離,進入春天后回溫快,此時已經春暖花開。
但公社的環境也比市區里干燥。
四月的風裹著塵土,從敞開的窗戶灌進來,吹得供銷社大堂墻上的宣傳畫嘩啦作響。
4月22日,自店公社供銷社的會議室里,錢進等四個人圍著一張掉漆的木頭桌子坐著。
桌上的搪瓷茶缸里飄著幾片粗茶葉,正在熱氣騰騰中慢慢沉浮。
會議桌上首站著個左手掐腰、右手夾煙的干部。
政工科科長劉新輝來了。
他虎著臉不說話,站在那里一個勁抽煙,雙眼死死的瞪著四個人,像要吃人似的。
四個人面面相覷,此時誰也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大聲喘息。
劉新輝連續抽了兩支煙,然后才坐到了主位上。
他今天穿著很正式,梳著整齊的干部頭,灰色中山裝的口袋里別著兩支鋼筆,袖子一伸露出一塊手表,雙腳跺地啪啪響,穿了一雙亮堂堂的皮鞋。
坐下后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紅頭文件,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目光慢慢的從趙大柱、金海、錢進和劉秀蘭身上掃過。
“同志們,我不廢話了,沒有心情廢話,你們應該都知道我今天的來意。”劉新輝清了清嗓子,聲音沉穩。
“今天我過來是傳達縣供銷社黨委的一項重要決定。”
會議室里更加安靜下來,四個人這次直接屏息靜氣了。
他們猜到了結果。
肯定是關于馬德福的處理決定。
錢進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缸邊緣,他希望能把馬德福槍斃。
不過他知道這是瞎扯淡。
另外三個人反應一致,都坐得筆直,眼睛盯著劉新輝手里的文件。
劉新輝拿起文件,語氣嚴肅:
“經群眾舉報,縣供銷社黨委調查核實,自店公社供銷社主任馬德福同志,生活作風嚴重不端正,與已婚婦女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違反社會主義道德,敗壞黨員干部形象。”
他頓了頓,目光掃視一圈,確保每個人都聽清了。
“根據《紀律處分條例》和《供銷合作社干部管理條例》,經縣供銷社黨委研究決定,撤銷馬德福同志自店公社供銷社主任職務,并給予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錢進一聽很失望。
我不指望政府槍斃這孫子,也不指望把他弄到大西北去為治風沙偉大事業做貢獻,但好歹得開除。
結果只是一個撤銷主任職務的懲罰!
沒有開除工作也沒有開除黨籍。
這龐白雪家里勢力可是夠大的。
劉新輝繼續念文件,念完之后把文件輕輕放在桌上,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給在座的幾個人一點消化時間。
然而四個人壓根不用消化。
早有預料了。
劉新輝放下搪瓷茶缸問:“馬德福這位同志搞破鞋的事,你們公社里是不是早就有風言風語?你們幾位是不是早有聽聞?”
錢進第一個說:“領導,馬德福保密工作做的好,我們沒有聽說過任何信息。”
劉新輝陰惻惻的說:“你來的時間短,沒聽說很正常……”
另外三人打了個哆嗦。
那意思就是我們來的時間長,應該有所聽聞了唄?
實際上他們三人確實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馬德福不是個老實人,以前有傳言說曹梨花那少婦能進入食品店上班就是鉆進了他的被窩。
又或者說馬德福跟公社初中一位女老師有染、跟某個生產隊的婦女主任關系不清不白。
可這些事沒有證據,他們并沒有上心,不可能舉報給上級單位。
現在劉新輝有點想要找他們來問罪的意思。
三人不好說話,錢進再次開口:“領導,我來到單位的時間確實比三位同志短一些,可相對我自己的工齡來說不算短。”
“我不怕得罪人,來到公社后與馬德福同志的違法亂紀行為做過斗爭,這事瞞不過您,您肯定是知道的。”
劉新輝點頭。
他當然知道錢進跟馬德福打架的事。
這也是早有預料的。
縣里的領導們猜到了市里往公社供銷社插人的原因。
錢進繼續說:“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在我與馬德福違法犯紀行為作斗爭的過程中,這里的三位同志都堅定的與我站在了一起。”
“如果他們知道馬德福作風有問題,那絕對不會裝聾作啞,一定敢于同這種行為作斗爭!”
三人聞言紛紛向他投以感激一瞥。
錢老弟,敞亮嗷!
劉新輝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做研究。
他又端起茶缸喝了口水,語氣嚴厲:“馬德福的問題,是嚴重的,是觸犯紀律的。”
“你們沒有與他同流合污,這是咱們縣供銷社領導們最大的欣慰。”
然后他放下茶缸,語氣緩和了一些:“馬德福現在被撤職了,你們自店公社供銷社的工作不能停,所以今天我來還有個工作,就是要安排一位代主任,暫時主持工作。”
他環視一圈:“縣社的意思是,要充分發揚民主,聽聽同志們的意見。”
“你們四位都是供銷社的骨干,對情況最了解,所以今天這個會,就是要你們主動發言,推舉合適的人選。”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只有趙大柱的鋼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劃拉了兩下。
終于,保管員金海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
“劉科長,我說兩句。”
他用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腔調說:“我沒什么文化,說話也沒有領導這么有水平,但我說的都是心里話,我就直說吧。”
“錢進同志雖然年輕,但他在市里總社干過領導,他有領導工作經驗,而且職務職級是25級,比我們都高。我看,他合適。”
錢進快速瞅了他一眼。
給力,老鐵!
哥們沒白給你送喜糖送點心。
劉新輝點點頭沒說話,目光轉向其他人。
趙大柱推了推眼鏡,接上話茬:“金師傅說得對。”
“錢進同志還不光是職級高,根據我的觀察,自從來到公社后他展現出了相當強的業務能力,算賬、銷售都拿手,群眾基礎也好,社員們來買東西,都愛找他。”
劉秀蘭攏了攏辮子接著說:“這點確實,我和他都是銷售員,我比他干的時間還長,但我認為我要向他學習。”
“這些日子里他熱情的為群眾服務,想群眾之所想、急群眾之所急,獲得了群眾的支持。”
“另外還有在與馬主任不對——是馬、馬德福的違紀行為作斗爭方面,他起到了前鋒和標桿作用,讓他當代主任,我服氣。”
劉新輝的目光最后落在錢進身上。
錢進知道輪到自己表現了。
沒說的。
干就完事!
他坐直了身子,聲音平穩:“劉科長,各位同志,感謝大家的信任。”
先不管結果如何,反正他把劉科長也感謝了,認為劉科長也信任自己。
這叫什么?
這叫生米煮成熟飯。
“如果組織上同意,我愿意挑起這個擔子,保證完成供銷社的各項任務,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這事他最近這兩天都在研究。
其實只要縣供銷社不往下空降干部,那他有挺大把握當代主任。
主要是他確實職級高、群眾基礎好。
最主要的是25級的干部當售貨員,這在任何地區都不是正常事。
劉新輝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既然大家都推舉錢進同志,那縣社尊重基層同志的意見。”
“錢進同志,從今天起,你就是自店公社供銷社的代主任,主持全面工作。”
他站起身,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任命書,遞給錢進:
“希望你在新的崗位上,繼續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帶領自店供銷社更好地為社員服務。”
包括錢進在內,四個人都有些訝異。
他們都想過錢進會當代主任。
他們也服氣這點。
可錢進能不能真上任很不好說,畢竟他有個非常大的短板那就是來基層上班時間太短。
結果劉新輝是帶著任命書來的,也就是說縣里已經決定由他上崗當代主任了。
先前的所謂民主舉薦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金海、趙大柱彼此對視,都輕輕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人家錢進是從高層下來鍍金的年輕干部!
然后他們又佩服錢進。
明明有人脈有關系有背景有能力,可他來到公社后不但沒有不尊重自己,還一個勁給自己送禮、一個勁幫忙解決問題。
傲上而不辱下,這樣的干部前途不可限量。
錢進雙手接過任命書,神情鄭重:“請組織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
劉新輝拍拍他的肩膀,飽含勉勵:“有馬德福的前車之鑒,你千萬不能在作風上犯錯誤。”
錢進高聲說:“請領導放心,我的工作箴言是,作風優良、為民服務!”
劉新輝摁著他肩膀讓他坐下。
他繞著會議桌轉圈,給四個人重新上了一堂思想課。
工作還得繼續。
劉新輝放他們離開要開車回縣里。
但這怎么可能?
錢進趕緊把他給拽住,帶著金海三人好說歹說要劉新輝和司機留下吃頓飯。
趙大柱說:“劉科長,剛才你給我們上課的時間太短,但沒辦法,群眾們都在等著,咱們供銷社還得開門營業,我知道您是考慮到這點所以只簡單說了說。”
“這樣我們還沒有聽夠呢,你中午留下,飯桌上再好好給我們上上課。”
金海點頭:“對對對,是這么個事。”
劉秀蘭笑道:“劉科長您就留下吧,我進入咱單位時間短,還想跟您這樣的大領導多學習學習呢。”
金海使勁點頭:“對對對,要學習,都要學習。”
錢進直說:“領導您看我現在算是暫時升職了,按照規矩我得請同志們會個餐,您留下給我壓壓陣。”
“我們公社沒有國營飯店,咱沒法大吃大喝不會犯錯誤,不過我廚藝還行,我給您做個飯、做幾道菜,您嘗嘗我手藝吧。”
金海瘋狂點頭:“對對對,小錢的廚藝可好了,你嘗嘗、嘗嘗。”
“還小錢呢!”趙大柱給他個眼色。
金海急忙改口:“錢主任……”
“就是小錢,一日是小錢,永遠是小錢。”錢進打斷他的話,“咱不要轉移話題,當務之急就是請劉科長務必留下賞光一起會餐!”
劉新輝笑著伸出手指點他們:“你們呀。”
“行吧,如果是你們會餐自己做飯,那我確實想要留下嘗嘗你們手藝,也要看看你們在公社的生活怎么樣。”
“正好,我這次來了你們自帶你公社,還得去各生產隊的雙代店轉轉,看看基層的情況。”
錢進使了個眼色:“趙老師,您陪同吧。”
趙大柱急忙說:“好、好,我是老自店人了,我來陪同。”
吉普車開走下鄉。
錢進琢磨著整點什么吃。
此時天色還早,準備午飯不著急。
他可以出去溜達著找找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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