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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信使 第123章 帝心難測
不夜天城,宮城。
當應如是進入長生殿,看見應樂正在親身示范教導舞女們。舞女圍著女皇坐在一圈,仰望著女皇的傾世絕舞,殿內火盆熊熊燃燒,照亮她們滿是憧憬與崇敬的臉龐。
殿內唯一沒有被應樂吸引的人只有應如是,她看見舞女們眼神里的傾慕,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沾濕衣裳。
“如是來了啊。”應樂停下來,揮揮手示意舞女和侍衛全部出去,長生殿內很快就只剩下她們兩人。
她輕羅薄紗,短裙束胸,轉身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到臺座上,仿佛只是二八芳華的少女,一舉一動都活潑可愛,但當她半躺在皇位上,赤足翹起,神態慵懶,又變成傾國傾世的絕代佳人,一顰一笑都盡顯嫵媚。
沒有人懷疑過應樂的美貌,應樂也毫不吝嗇地向全天下展現自己的美。任何見過應樂的人都必定懷過大不敬的想法,將自己想象成權傾天下的皇帝,而應樂就是他身邊魅惑眾生的妖女,他會將天下搞得支離破碎,只為博得美人一笑;他會殺光所有子嗣宗室,為未來他最愛的女人的孩子掃清道路;即便四面舉起叛旗,但只要能跟她相擁在一起,任何皇帝都能心甘情愿地死去。
所謂禍國妖妃、紅顏禍水,也不過如此。
然而,應樂不是妖妃,不是紅顏。
她是筑基信使。
她就是皇帝。
不需要借助別人,她一怒就能抹去地圖上的城鎮,一笑就能讓千萬人人頭落地。
“陛下。”應如是單膝跪下,恭敬說道:“我從盜賊之家——”
“別急,你抬頭看看,有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
應如是認真看了看,目光鎖定皇位旁的鞋子:“陛下的鞋子怎么只有一只?”
“因為另外一只我賣出去了。”應樂想起這件事就喜上眉梢,歡快問道:“你覺得能賣出多少錢?”
應如是對這種事也不奇怪,應樂做過的荒唐事多了去了:“陛下乃齊國第一美人,又是舞道大師,您的鞋子自然是無價之寶。”
“任何東西都是有價的,而我的鞋子價值就一件三轉稀世信物。”應樂手里忽然多了一面鏡子,她身上每一件信物都比這面鏡子珍貴強大,但她卻將這面鏡子當成心肝寶貝抱在懷里,笑道:“哈哈,居然有傻子用三轉稀世信物換朕的鞋子!真想知道他買來干嘛,最好是用在一些有趣的地方。”
“剩下這只就給你吧,”她用腳趾一勾,將剩下的舞鞋拋給應如是,“要是你賣出去了記得跟朕分錢哦。”
應如是將舞鞋放入懷里,面色如常點頭:“微臣記得。”
“說吧,今晚的盜賊之家有什么收獲。”應樂打了個哈欠,雙腿疊在一起,酥胸若隱若現,微瞇著眼睛問道。
“微臣慚愧,未能把握住機會誅殺商宣文。不過,微臣成功競拍到傳奇信物·倚天劍,特來呈給陛下!”
應如是將倚天劍從腰帶解下,連劍帶鞘雙手捧上。
應樂似乎有些驚訝,她伸手撫摸倚天劍的劍鞘,摩剎著劍鞘側面的銘文,笑道:“二轉傳奇劍器嗎?正適合如是你呢,為何不自己留下?我可給不出比這把劍更珍貴的賞賜。”
“微臣認為,倚天劍乃天子之劍,王者之劍,只有在陛下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價值,豈能在微臣手中蒙塵?”
應如是簡單介紹了倚天劍治世、亂世、霸道三大權能,真心誠意地說道:“陛下持倚天治世,必能蕩滌寰宇,天下歸心。”
“倚天光環何等神異,有此神器,陛下就能輕易拉攏步六孤、拓跋、尉遲、鹿、車、伊各家年輕子弟,再從各地百保抽取精銳入京培養,一支團結在陛下麾下的龐大勢力指日可成!”
應如是越說越興奮,從看見治世權能的那一刻,應如是就下定決心奪取倚天。
對其他人而言,倚天劍或許只是他們培養黨羽的利器,但對應如是來說,她看見的是一桿令應樂重振皇帝威望的旗幟!
應樂多年來肆意妄為隨心所欲,但最令應如是擔憂的,莫過于應樂不理朝綱,斷絕上下言路。臣不見君,君不見臣,談可治國?倚天劍恰好能解決這個問題,只要應樂有想栽培的對象,無論她栽培誰,都能逐漸培養出一支忠誠于她的帝黨。
有治世光環,只要陛下再正常點,他們一定會像剛才的舞女一樣傾慕陛下。
應如是無法勸諫應樂,也無法影響齊國各大氏族,但只要朝廷里存在足夠多的帝黨,至少朝政不會再糜爛下去,至少有人愿意做事,至少應樂還能聽見下面的聲音!
她內心充滿期待,口若懸河地說出內心思索良久的大量建議,以至于她沒注意到長生殿的火盆正一個接著一個熄滅,黑暗如潮水般淹沒她的影子。
倚天劍徒然出鞘,應如是內心一喜,然而下一秒倚天劍劍尖就刺向她右眼,距離她的眼球只有發絲級別的距離,劍身傳來滾燙的熱量,應如是感覺她的右眼仿佛要被熔化了。
“你在教朕做事?”應樂無悲無喜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應如是沒有后退,沒有避開,保持這個姿勢無視快要戳進眼球的滾燙長劍,認真說道:“如是絕無逾越之心,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一時心情激蕩殿前失儀,請陛下恕罪!”
不知過了多久,當應如是感到自己內衣都濕透時,倚天劍才微微下移,指著她的下眼瞼。
“就算沒有這把破劍,各大氏族一樣不敢反抗我,百保一樣是朕的兵馬,朕的旨意依舊是天意!”
應樂一邊說,一邊劃動倚天劍,在應如是的下眼瞼劃出一道血痕,因為滾燙的緣故,傷口在流血的瞬間就被燒焦,如同烙鐵在她艷若桃花的臉上留下殘酷的印記。
應如是面無表情,聲音如常,仿佛受傷的人不是她,拱手答道:“如是知錯,是如是冒昧!”
鏗!應樂將倚天劍插回鞘,似乎是身心俱疲,又懶洋洋地躺回去,幽幽說道:“倚天劍你拿回去,朕不需要這種東西,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瑣事上。”
她頓了頓:“你既然有那么多想法,那你就去做吧。若是沒有效果,唯你是問。”
“是!”
“滾吧。”應樂揮揮手,了無興致:“讓外面的人別進來,我要睡了。”
應如是恭敬行禮,面朝應樂一步步后退,即便應樂已經閉上眼睛,她不敢用臀部對著女皇。她悄無聲息關上殿門,吩咐外面值夜的惡鬼武士不要進入打擾皇帝,一路小步疾走往外走去。
直到宮門在她后面關閉,應如是望著仍未迎來黎明的黑夜,忽然雙腿一軟,差點就跪在地上。
她撫摸著右眼下方血肉燒焦的烙印,渾身顫抖,眼神里滿是懼怕,仿佛她經歷一次生死間的大恐怖,以至于直到現在才能重新感受到疼痛和恐懼。
她毫不懷疑,剛剛自己若是流露出半點恨懼,恐怕就會化為長生殿上的一具焦尸。她已經見過無數次類似的焦尸,每一具都像是從無間煉獄爬出來的罪人,受盡折磨才能死去,所以她才能如此鎮定,簡直沒把自己當人……能在怪物身邊活下去的,也只有怪物。
她第一次認識到應樂的可怖,是在三轉秘境霧隱之鄉,那也是她至今唯一一次進入三轉秘境。
黑狼詢問她進入三轉秘境時什么實力,她沒有回答,不是為了隱瞞,而是因為她沒有實力,那時候她才十一歲,還是沒長大的小女孩,連一轉都沒有。
跟她一起進入三轉秘境的,還有各大氏族的子弟,她是最小的一個,其他人都是早已轉職的大哥哥大姐姐還有老前輩。
應樂說要帶他們見識一下三轉秘境,大家也沒多少疑慮,畢竟有筑基信使在,攻克三轉秘境簡直易如反掌。
一路上應樂確實時有出手,大家就像野外踏青一樣輕松愜意,小應如是還摘了朵花送給應樂。這么多年過去,應如是始終在想,是不是因為那朵花,所以應樂才留了她一命。
后面的故事就跟應如是告訴藥師愿的一樣,眾人面對三轉妖魔王時,應樂沒有出手,眼睜睜看著所有人被三轉妖魔王屠殺殆盡。
小應如是躲在最外圍僥幸躲過了妖魔王的大范圍傷害,她親眼看著妖魔王將她熟悉的哥哥姐姐叔叔爺爺一個個撕碎,然后轉身朝她走來,她早已嚇得渾身麻木,呆呆坐在原地等待死亡降臨。
不過應樂終于出手了,年輕的女皇隨便就捏碎了三轉妖魔王,然后蹲在小應如是面前,摸著她的腦袋笑道:“你可是大齊宗室,應氏血脈,遇到敵人至少要鼓起反抗,可不能束手就擒,知道嗎?”
小應如是點點頭,應樂便牽著她的手離開三轉秘境,下午和她一起放風箏,晚上陪她一起睡覺,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只是成年后的午夜夢回,應如是都會滿頭冷汗地驚醒,每一個噩夢都是相同的內容——她再次回到霧隱之鄉,再次見證血腥的一幕,但這次應樂不再是拯救她的皇帝,而是冷血無情的旁觀者。
應如是也曾經想過,應樂會不會是為了抑制氏族豪強,所以才如此隨意地陷殺各族子弟?只是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也無法欺騙自己。
長生殿內,火盆全部熄滅,應樂也快要睡著。可就在這時候,她耳邊卻響起對話聲:
“這小妮子也快死了吧?真可惜。”
“可惜什么,到現在還認不清應樂的真面目,對這頭怪物還抱有幻想,死得活該!死得好!”
“死了也好,按她的資質肯定能加入我們,到時候我也能多一個閨蜜了,跟你們這群臭男人沒話好說。”
應樂猛地睜開眼睛,對著自己的手臂吼道:“大晚上吵什么!?”
只見她素白如玉的手臂上此時布滿了扭曲的人臉,眼睛嘴巴鼻子擠壓到一起,在她手臂上來回遨游,就像是人臉做成的船。看到憤怒的應樂,它們絲毫不怕,反而哈哈大笑:
“應樂,你又想殺人了!”
“魔頭,你當初鑄造魔道仙基時,可曾想過今日!”
“明明是你殺心動了,居然還怪我們?真畜生啊。”
“你死定了,沒有人能救你,你的仙基會一點點磨碎你的神魂……但這就是你應有的報應!活該,活該!”
應樂臉色鐵青,大吼道:“我不會死!”
她的右手啪的一聲燃起烈焰,將她的肌膚燒成焦炭。她瞪著火焰里扭曲的人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會死……只要將神侯府那個婊子養的引出來殺掉,我的心就沒有漏洞,我就能補全仙基!我不會死!”
“不可能。”人臉鉆到應樂的右半邊臉,嘲笑道:“你怎么可能打得過神捕?以前你打不過,現在你心有恐懼更加打不過!你可是邪惡的怪物,魔頭,畜生,神捕才是正義,邪不勝正!”
“我筑基多年,怎么可能打不過!只要我贏了,我就是正義!”
“連殺意都控制不住的筑基?連神魂都殘缺的筑基?你只是個殘次品,一個筑基失敗的廢物!”
“聒噪!”
應樂將右手往臉上一抹,頓時右半邊臉也燃燒起來,刻骨銘心的疼痛深入神經,痛得左手緊緊抓緊把手。
她忽然喊道:“進來。”
惡鬼武士推開殿門進來。
“殺了她們。”
惡鬼武士離開,不一會兒,宮城另一個地方響起凄厲的哀鳴,與此同時應樂手臂和臉上的火焰漸漸平息,露出焦黑的骨頭,但她卻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放松下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眉毛一顫一顫,不安得宛如剛出生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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