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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信使 第104章 第一波伏擊
將時間回撥到一刻鐘前,也就是商家突然出現爆炸火災的時候。
在此之前商宣文已經分過一次隊,派金吾衛總兵陳在淵帶人去武庫救火,而他則是帶人進宮查看情況。現在商家出事了,在短暫的遲疑后商宣文選擇先回商家——除了他這個丞相外,還有很多人會前往皇宮護駕,但商家可就只有他這個大家長來保護。
但他沒有走最短路線趕回去,倘若第一次點燃武庫是為了引起混亂,第二次點燃皇宮是想謀害皇族,那么第三次點燃商府只可能是為了對付他。敵人需要他急躁,需要他憤怒,需要他失去冷靜,他偏偏不能如敵人所愿。
能最快趕回商府的路上大概率布置陷阱,貿然沖進去,等于主動踏入敵人準備多時的戰場。所以他現在不能急,反而要慢,要穩,要走在大路上,讓所有人都知道大梁丞相正在回府!
商宣文向來喜歡隱匿身份,喜歡馭人之術,但這不等于他就是藏于黑暗的陰謀家。他是一國宰執,何須理會那些算計謀劃,蠅營狗茍?直接走堂皇大道就能碾壓一切魑魅魍魎。
如果敵人敢在大路上動手,自然會有世家望族的信使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幫忙。大梁丞相巡城的消息傳得越遠,城里的騷動也會越快平靜下來,在人們因為混亂而驚慌失措時,最需要的就是要聽到一個權威的信息。
但世事并不總是如他所愿,就像孩子們不會像他期待的那樣一直天真無邪下去。在即將抵達將臺大街之前,商宣文遇到了今晚的第一波伏擊。
狂暴而酷烈。
街道兩側的樓房突然撞出四名烈焰焚身的暴徒,正當商宣文以為又是火人襲擊的時候,卻看見他們雙手甩出加熱至櫻紅色、足足有七尺長的滾燙鐵鏈!
六名金吾衛武卒有四名被瞬間秒殺,這些武卒都是一轉信使,但還是被鐮刀般的鐵鏈打成兩半,血肉像稻草一樣被打散。
這些武卒雖然是信使,但已經在主城生活太久太久,主城的絕對保護已經徹底取代他們的危機感,以至于在危機四伏的今晚,他們居然一路上都沒有激活自己的防御信物,就跟家養的豬一樣遲鈍。
太過相信以前的經驗,受到的損失可能會超乎想象。
但襲擊者的目標并不是武卒,他們自始至終都盯著商宣文,武卒不過是他們合圍時不小心踩死的螻蟻!
四名襲擊者,八條鎖鏈,從八個方向席卷而來,封鎖住商宣文所有回避空間!
焚己者!
商宣文心里一沉,知道敵人這次是真正想致自己于死地。
這個說法聽上去很奇怪,難道前幾天的刺殺者就不想殺死他嗎?因為所有刺殺都是需要成本,前些天的刺殺雖然準備良久,但真正作為刺客的人大多只是凡人,凡人的命要多少有多少,用凡人來刺殺,就像是隨緣釣魚,能釣上來固然好,釣不上也是理所當然。
但現在伏擊他們的四名焚己者,都是信使!
所謂焚己者,就是火人的進階版本,通過自燃來換取傷害他人能力的信使。因為要自燃,所以這些信使不能有任何防護,必須讓火焰持續焚燒自己,因此被稱為焚己者。
當今最聞名的焚己者,莫過于北國的女皇。
自焚僅僅是第一步,倘若焚己者也是靠火焰灼燒他人,那他們跟普通火人沒多大區別。真正的焚己者,還得擁有火焰相關的信物,這樣他們就能通過殘軀的余火,令信物的火焰能惡毒到能越過主城法則。
這些焚己者雖然沒有火焰信物,但卻有加熱到宛如烙鐵的鐵鏈。如果商宣文沒猜錯,這些鐵鏈都是信物,而且具備快速升溫的特性,因為只有焚己者自己的溫度,才能真正灼燒其他人的血肉。
焚己者大概率是活不下去的,焚己者更是每分每秒都在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甚至因為他們氣血雄厚,生命力旺盛,就像干柴會燒得比廢柴更猛烈,他們的火焰也會比凡人更熾熱。像這種甘心殉死的焚己者,無論在哪個勢力都是極為珍貴的資源,現在一下子出現四位,只能說明一件事——
為了消滅他商宣文,敵人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但付出一切代價就能對付我了嗎?商宣文內心變得無比平靜,他清晰聽見八條鎖鏈刮出來的陣陣音爆,在他耳朵里八條鐵鏈的軌跡都無比清晰,仿佛是鐵鏈在親自對他敘述自己的想法。
索心鈴從一開始,就是通過聆聽捕捉敵人攻擊軌跡的偵查信物,聆聽心聲不過是他意外觸發的禮物。
在瞬息之間,商宣文就計算出自己最佳的應對方式。
他可以一劍蕩開四條鐵鏈,旁邊已經激活信物的兩位武卒可以擋住一條,至于最后三條,靠護心鏡的七重鏡面就足以擋下!倒是跟在后面的鼠和尚沒有防御信物,果然不該答應他跟過來,現在只能想辦法護住這個大和尚——
就在這時候,商宣文聽見后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鼠和尚在跑。他以為鼠和尚在恐懼,以為鼠和尚在尋求庇護,以為鼠和尚來借劍,唯獨沒想到……鼠和尚從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這個動作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卻令他徹底陷入死局。身體失衡的他無法撥開鐵鏈,鐵鏈很快就會像捶打鋼鐵的鐵錘,徹底砸碎護心鏡的七重防御,緊接著便是他的血肉之軀。
商宣文忽然有一絲明悟,從皇宮折返到商家的路線是他臨時決定的,而且不是最短路線。按理來說不可能有人能準確埋伏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身邊有敵人的內應。
而這些天最接近他,最了解他,無時無刻跟他一起行動的人,還能是誰呢?
多么可笑,他一輩子活得小心翼翼,沒有人能真正獲得他的信任,也沒有人能長時間留在他身邊,結果他還是逃不掉被人背叛的結局……甚至要因此而死。
他太過相信過去的經驗,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才會遭受到最慘烈的背叛。善游者溺,善騎者墮,說得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這世上,我還能相信誰?
“怎么——”
“別礙事!”
周圍響起急躁的怒喝聲。
商宣文瞪大眼睛,看見擋在他前面的武卒忽然從懷里湊出兩條鐵鏈,在他抽出來的時候,鐵鏈與他身上的鎧甲劇烈摩擦,鎧甲大概涂抹了黑油,導致他瞬間就燃起來了,鐵鏈也變得滾燙櫻紅。他順勢將身邊的武卒抽死,但回頭掃向商宣文的時候,卻發現商宣文被鼠和尚拐跑了。
原來不是四個焚己者,而是五個!
但即便識破這一點,局勢也沒有絲毫好轉。十條滾燙鐵鏈從上下左右封鎖而來,而他們就在鐵鏈之中,等待他們的似乎只有血花綻放的下場。
“大和尚,你——”商宣文想讓鼠和尚放開他,就算是必死之局,他也要爭取一線生機。
然而鼠和尚卻突然停下腳步,他左手仍然抱住商宣文的脖子,右手揪著衣領,上身微微后仰,身體就像弓弦一樣蓄力。商宣文瞳孔驟縮,他劇烈掙扎起來,然而鼠和尚作為凡人的氣血出乎意料的強大……或者說他的氣血太弱了,作為商家的文脈,他從小主修神魂而非氣血,再加上多年執政疏于鍛煉,他的氣血早已衰退,以至于居然沒法第一時間掙脫。
所以鼠和尚才能一手就將他扔出去。
長這么大,商宣文還是第一次被當成包裹一樣扔出去。在空中他看不見后面,但耳朵卻聽得一清二楚。他聽見鐵鏈都立刻改變方向,試圖掃向飛躍的他,然而鐵鏈這種借助慣性的武器又豈是那么好操縱的,除了兩三根鐵鏈成功改道落在他身上,其他鎖鏈還是打在他們之前瞄準的目標……
那個連信使都不是的和尚。
商宣文從未想過,鐵鏈落在肉體上的聲音原來是如此響亮,如此刺耳,如此痛徹心扉。他滾落到地上,抬頭第一時間就是看向后面的小路,但卻只能看見焚己者從里面沖出來。
以及一具被他們踐踏的慘不忍睹的爛肉。
在那么一瞬間,商宣文什么都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近乎停止的心跳聲。仿佛有一條天底下最惡毒最無恥的蛇咬破他的心臟,沿著脊椎爬遍他的全身,將他每根骨頭每滴鮮血都污染成惡臭的黑泥。
他鄙視了世人那么多年,認為所有人都是滿口仁義道德內心污濁不堪的衣冠禽獸,結果他連衣冠禽獸都不如……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糊涂蟲。
自以為是地相信,自以為是地懷疑。他心中沒有憤怒,沒有羞愧,只有翻涌不息的厭惡——曾經,他因為聽見悅兒的心聲而厭惡自己;現在,他因為聽見自己的心聲而厭惡自己。
或許從來丑陋的都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爬起來的商宣文雙目赤紅,內心撕心裂肺的疼痛徹底令他失去理智,眼里只剩下遠處地上那具殘破的身體。他非但沒有逃跑,反而朝著焚己者走去!
焚己者看見這一幕驚喜萬分,一邊沖鋒一邊發出痛苦的怒吼:
“別讓他跑了!”
“商老賊,震澤冤魂找你索命了!”
“今晚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商宣文心里并無驚訝,他討伐太湖逆賊多次,彼此之間已經結下無邊冤仇。像這樣的復仇他遇見過太多太多,他從未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立場不同官賊對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過去一直都覺得復仇是最愚蠢的事,活下去比一切都重要,但輪到他自己,卻也沒比其他人聰明。
或許直到今晚,他才懂得什么叫仇恨。
“什么?”走在最后的焚己者一個趔趄,低頭看見自己的腳被抓住了。
被那個承受了大多數鐵鏈鞭打,血肉翻卷,宛如爛泥的身體抓住了。
商宣文看見這一幕瞳孔放大,他想大喊些什么,但喉嚨卻像啞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他看見鼠和尚也在看他。
那雙眼睛里沒有痛苦,沒有恐懼,沒有怨恨,哪怕在黑夜里也清澈明亮。商宣文樂意跟他說話不是沒有理由的,無論是誰看到這雙眼睛,都會忍不住傾訴自己的煩惱……他天生就是一個好和尚。
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明明過幾天就能去軍鎮報到開始新的人生,當信使也好當和尚也罷,總比將生命浪擲在這里好……我甚至還沒將倚天劍借你。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無需任何言語了。他用生命換來的機會,我沒有浪費的資格。
商宣文轉身狂奔,任憑焚己者痛罵還是鞭笞,他都沒有絲毫回頭的打算。將臺大街附近有信使居住,但他們看見焚己者都立刻躲回家中,面對一群甘愿自焚殉道的信使,靜靜等他們燃燒殆盡才是上策。
他們脆弱如飛蛾,但如果商宣文敢回頭刺出一劍,就會立刻有十條鐵鏈加身,被他刺中的焚己者更是會死死抱住他,就像飛蛾撲火。他們連死都不怕,只想要一個焚盡自己的機會。
如果商宣文轉身搏殺,肯定能殺掉兩三個焚己者,但后果是他無法承受的。
待到商宣文擺脫焚己者,護心鏡已經被打破一次,他沒有再走大道,生怕被其他刺客發現,而是走自己熟悉的小路,一邊走一邊吸收靈玉恢復精力。
然后,他就遇見兩位月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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