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4【一人一只小貓咪】

重啟人生 0054【一人一只小貓咪】

今年的公歷和農歷挨得近，1月21日便是除夕。5

元旦過去，轉眼就到期末。

考試的前一天晚上，突然下起雨夾雪。3

如果攤手去接，隱約還能看到雪花，一兩秒之內就化成水。

卻是把同學們激動壞了，男女生宿舍和公寓，無數學生大喊“下雪了”。人們歡呼雀躍往外跑，淋著小雨跳來跳去，那場面能把北方人給笑死。29

直至次日考試，都還在聊昨晚下雪的事。

四場考試結束，陳貴良感覺自己明顯有進步。

尤其是數學，即便題目比月考更難，他也有把握考80分以上。12

最后一場文綜考完，大家匆匆忙忙坐車回家，都顧不上吃一頓散伙飯。

高三上學期，就這樣無聲無息結束。

陳貴良在宿舍里多住了一晚，他明天還要跟邊關月一起去買貓。3

……

十年后的縣城花鳥市場，此時還屬于KTV一條街。

俗稱“板命街”。9

板命，即扳命，臨死前掙扎哀嚎。7

2004年的富世縣，似乎還沒有專賣花鳥和寵物的地方。

陳貴良收拾好行李，坐車前往西湖。

所謂西湖，其實就一臭水塘子。夏天荷花盛放時特別漂亮，冬天全是稀泥污水、枯枝敗葉和生活垃圾。8

今年不是特別臟，因為去年枯水時治理過一回，還動員二中的學生來做志愿者。6

西湖旁邊有座山，山上有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劉光第墓。19

山下圍著西湖一圈，全是各種店鋪和攤位。

邊關月的外公外婆家，距離西湖不到一公里，她是溜達著走過來的。3

兩人約好在一家音像店門口見面。

陳貴良抵達的時候，邊關月正無聊挑選磁帶。

“買了誰的歌？”陳貴良走進店里問。

邊關月說：“蕭瀟和陳琳的。”5

陳貴良對這兩位都不熟：“陳琳我知道，快樂老家嘛。蕭瀟是誰？”9

邊關月提醒道：“快樂老家是陳明唱的……”

“哈哈，都姓陳，跟我是本家。”陳貴良笑得很開心，一點也不覺尷尬。2

他拿起磁帶查看歌名，發現自己還真聽過兩首。

一首是陳琳的不想騙自己，一首是蕭瀟的愛要坦蕩蕩。13

邊關月付款買下磁帶。

陳貴良問：“你不是用MP3聽歌嗎？”

邊關月說：“我還有一個復讀機，平時用來聽英語，偶爾也拿來聽歌。MP3的音質，其實不如復讀機播放磁帶。”8

“我沒那么講究，聽什么都一樣。”陳貴良道。7

邊關月順著他說：“差別也不是太大。”5

“那把你的MP3借給我唄，坐火車可以聽歌打發時間。”陳貴良不把自己當外人。1

邊關月立即拿出MP3，遞給陳貴良說：“七號電池。你上火車之前，最好買一節電池備用。”

夠原始的，都不能充電。21

陳貴良把MP3塞進褲兜：“西湖離你家很近，經常來逛吧？”2

邊關月回憶著童年趣事：“小時候每年放暑假，我都要回富世縣，外公外婆就帶我來這里玩。我記得山上有游樂園。”1

“游樂園倒閉了，”陳貴良煞風景道，“只剩烈士陵園和劉光第墓還有人祭掃。”4

邊關月瞬間沉默，她的童年又被摳去一塊。

路過一處套圈攤位，邊關月想起小時候，外公外婆經常帶她來套圈。

陳貴良見她放慢腳步，立即掏錢說：“老板，來二十個圈！”1

攤主正蹲坐在馬扎上，翻看劣質盜版雜志，聞言喜滋滋站起來收錢。

邊關月有些猶豫。

她覺得套圈太幼稚了，只有小女孩才喜歡。

陳貴良把圈塞過去：“一人十個，看誰套得多。”

“好吧。”邊關月接過圈圈。

幾分鐘后，某人變得幼稚起來……3

“哎呀，就差一點！”

“你行不行啊？把我的圈都扔完了。”1

“我行的，我行的，你不要干擾我。”2

“圈不夠。”

“再買二十個。”

“……”

攤主滿臉笑容，用欣慰的眼神看著兩個冤大頭。9

“中了，我套中了！哈哈。”4

邊關月套中一個鑰匙扣，高興得揮拳慶祝。

哪還有半點矜持的樣子？

攤主說：“地上都是樣品，可以選新的。”3

邊關月過去挑選好半天，選了個帶塑料小豬的鑰匙扣。

這是她的戰利品。

然后她裝作啥都沒發生，又換回成熟高中生模樣，等待陳貴良把剩下的圈扔完。1

繞著湖畔行走，沿途有好幾個擺攤賣貓狗的。

陳貴良主要看毛發和狀態，在一處攤位停下：“你這窩小貓多大？”

攤主說：“快三個月了。自家老貓生的，不是那種星期貓。3塊錢一只，5塊錢兩只，10塊錢你把五只全拿走。”15

“你先選。”陳貴良對邊關月說。

邊關月蹲下仔細查看，很快就看中一只三花。

陳貴良掏出五塊錢說：“黑白和三花。”11

攤主用廢舊購物袋，把兩只小貓裝進去，他這里不賣貓籠和貓糧。7

陳貴良問：“哪里有寵物診所？”12

攤主說：“沒聽說過，什么是寵物診所？你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西湖最那頭有家寵物店。”2

邊關月主動去拎袋子，時不時摸幾下貓耳朵。1

到了寵物店，老板聽說是剛買的小貓，建議過幾天再來洗澡和驅蟲。2

怕貓兒應激。9

倒是賣給他們籠子、砂盆和貓糧。

路過一家面館時，陳貴良問：“你吃早餐了嗎？”

“沒有。”邊關月其實吃過了。1

兩人提著小貓進去，陳貴良說：“我要一碗牛肉面。你吃什么？”3

邊關月瀏覽墻壁上的菜單：“一碗雞婆頭。”16

面還沒端上來，邊關月蹲下去逗小貓。

陳貴良提醒說：“別把它們嚇著了，帶回家過幾天再逗。”1

“哦。”2

邊關月坐回凳子上，眼睛一直往貓籠子瞟。

“雞婆頭來了！”

邊關月拿起筷子，問陳貴良：“為什么叫雞婆頭？蓉城那邊都喊鋪蓋面。”

陳貴良盛來半碗免費湯，手指蘸湯在桌上寫生僻字：齏馎饦。6

“這三個字念‘基博托’，聽著是不是很像‘雞婆頭’？”陳貴良笑道。7

邊關月恍然大悟：“我小時候就覺得奇怪，問別人也講不清楚，現在終于搞明白了。”

“這種面食很古老，”陳貴良娓娓道來，“陸游寫了一首詩，其中有兩句就是：‘一杯齏馎饦，老子腹膨脝’。陸游說，吃一碗雞婆頭，把老子肚都脹圓了。”7

“你又騙人。”邊關月不信。

陳貴良道：“真的，陸游被貶到榮州做過官。”

見他一本正經，邊關月有些分不出真假。

陳貴良也時常感慨，龍都一直在打造旅游城市，美食屬于其中的一大亮點。2

但文創搞得特別爛，還說什么“雞婆頭”的來源，是因為面片像女人的包頭帕，而古代又把女人稱為雞婆。陸游現成的詩句都不知道用，陸游那么大的名氣也不去蹭。36

邊關月跟陸游一樣，也被雞婆頭把肚子脹圓。6

她吃了早餐的，又假裝沒吃，生生塞下去一碗。1

離開面館，陳貴良提著貓籠子和貓砂，跟邊關月繞著西湖散步消食。

轉悠大半個小時，邊關月才說：“我先把貓帶回去，下學期再見。”

“行，我送你回家。”陳貴良道。2

兩人并肩而行，很快來到狹窄街巷，青石板路已被踩變形，看起來古樸愜意而又貧窮。3

更前方是一片工地。

邊關月說：“后街正在改造旅游景點。”

“那到了周末挺吵的。”陳貴良道。

邊關月道：“還行，隔著兩條巷子。”

兩條巷子，很快走完了。

“下學期再見！”邊關月有些依依不舍。

“再見。”

陳貴良把自己那只貓，從籠子里抓進購物袋。

他沒買貓籠、貓砂和貓糧，農村的貓兒用不著這些。7

“喵喵~~~”

兩只小貓兄妹分離，頓時叫喚得更厲害。7

邊關月拎著各種東西上樓，在三樓轉角處停下，透過鏤空的墻磚，目送陳貴良越走越遠。2

站立良久，她才繼續爬樓梯，回到家里就喊：“外公，外婆，你們看我買了什么？”

根本不用看，小貓因為驚嚇，一直喵喵叫個不停。

外婆笑道：“唉喲，哪里來的小貓，長得好漂亮好乖。”

邊關月得意道：“喜歡吧？我親手挑的。”1

外公也過來幫忙，祖孫三人忙著給小貓安家，把貓砂也倒進砂盆里，暫時先養在角落不去驚擾。

寵物店老板說，新買的貓兒膽子小。1

邊關月洗了兩遍手，不敢挨得太近，站在幾米外一直看著。貓兒叫得很兇，一定很害怕，邊關月心都碎了。19

她窩在沙發里，玩著在西湖邊套來的鑰匙扣，時不時扭頭看還在叫的貓咪。4

臉上繃不住很想笑。84

抓到老王的我也沒繃住，笑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