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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想下圍棋啊! 第四百九十七章 這一手,向你們展現圍棋真正的魅力
抽完簽后,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終于在全世界的翹首以盼之下,四名棋手開始猜先比賽開始了!
復盤室內,坐在兩張棋盤前的棋手,也紛紛開始打開了各自面前的棋盒蓋,做好了隨著比賽直播,同步拆解棋局的準...
車子在戈壁灘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沙沙的響聲。窗外是無邊的荒原,遠處雪山如銀刃般切開天際,陽光斜照,把沙丘染成一片金紅。沈硯之靠在窗邊閉目養神,背包里的木制棋盤隨著車身晃動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我低頭翻看維吾爾族教師艾山老師寄來的資料那名聾啞女孩叫阿依努爾,十四歲,自三歲失聰后便不再開口說話。她父親是個沉默的牧羊人,常年獨來獨往,村里人說他“心被風沙吹硬了”。可就在去年冬天,他在女兒課本里發現一幅畫:一個小女孩踮腳站在門檻上,伸手去夠門框上刻著的一行字,標題寫著《爸爸,我長高了》。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抱著女兒哭了。
“她用手語說,聲音是有形狀的。”艾山老師的信里寫道,“她說哭聲是尖銳的三角形,笑聲是旋轉的圓圈,而爸爸的名字……是一道暖光。”
我合上文件,喉嚨發緊。這種感覺我很熟悉那是無數個孩子用筆、用畫、用顫抖的手勢向我們遞出心聲時,所激起的共鳴。它不像悲傷那樣洶涌,也不似喜悅那般明亮,而是一種沉甸甸的確認:我們正在靠近某個即將破繭的時刻。
正午時分,我們抵達塔尕爾其鄉小學。校園不大,幾排低矮的平房圍成一個操場,旗桿上的國旗已被風吹得褪色。十幾個孩子蹲在沙地上玩石頭,見我們下車,紛紛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好奇與戒備。一個穿著深藍色外套的女孩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手里握著一支炭筆,在本子上快速涂畫。
她就是阿依努爾。
艾山老師迎上來,用維吾爾語和她交流了幾句。她沒抬頭,只是將本子翻到一頁新紙,畫下兩個并肩站立的人影,中間連著一條波浪線,像聲波,又像橋梁。然后她指了指我和沈硯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比了個“聽”的手勢。
沈硯之蹲下身,從包里取出那副隨身攜帶的木質圍棋盤,輕輕放在她面前。他沒有說話,只是打開盒蓋,倒出幾顆白子,一顆一顆擺在棋盤邊緣,動作緩慢而莊重。
阿依努爾怔住了。
她放下筆,手指微微顫抖地觸碰那光滑的棋子。她的指尖在黑子與白子之間來回游移,仿佛在辨認某種久違的語言。忽然,她抬頭看向沈硯之,眼睛亮得驚人。她迅速抓起一把黑子,開始在棋盤上落子不是規則對弈,而是一種近乎傾訴的排列:密集的黑子聚成一團,像是被困住的心跳;一道空白橫貫中央,如同無法跨越的溝壑;最后,一枚孤零零的白子落在右下角,像是遙遠的回應。
沈硯之靜靜看著,良久,輕聲道:“她在說,她想被聽見,但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始。”
我點點頭,掏出錄音筆,對著空氣低聲說:“阿依努爾,你好。我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說,哪怕沒人能‘聽’見。但請相信,有人愿意‘看’懂。”
那一刻,風停了。
下午,我們在教室架設設備,準備錄制第一段“手語日記”。阿依努爾起初猶豫,直到沈硯之拿出一塊小黑板,寫下一句話:“你可以教我手語嗎?”她愣了幾秒,隨即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她站起來,握住他的手,一個音節一個動作地教他打出“我”“想”“說”“話”。
當“我想說話”四個字終于完整呈現時,全班的孩子都鼓起掌來。有幾個甚至模仿著做起動作,咯咯笑著互相糾正。艾山老師眼眶泛紅:“三年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主動教別人東西。”
夜幕降臨,我們借住在村小學的教師宿舍。屋內簡陋,一張床、一張桌、一盞煤油燈。窗外傳來羊群歸圈的鈴鐺聲,還有遠處隱約的鷹嘯。我整理今日拍攝的影像資料,突然發現一段未標記的視頻片段是阿依努爾趁我們不注意時偷偷錄下的。
畫面中,她坐在燈下,雙手緩緩舞動。雖然沒有聲音,但她的表情極其專注,時而蹙眉,時而微笑,指尖劃過的軌跡宛如樂譜。我趕緊調出之前收集的手語對照表,請艾山老師幫忙翻譯。
“她說:‘我一直以為,聽不見的人最孤獨。后來才發現,聽得見卻不想聽的人,才真正活在黑暗里。’”
“‘我畫過一萬種聲音的模樣,可從來沒有一種,能讓我爸爸喊我的名字。’”
“‘今天,有個陌生人帶來了棋盤。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聲音,但它讓我想起了心跳。也許……我不是真的聾,我只是等得太久了。’”
我盯著屏幕,久久無法言語。那些曾被認定為“沉默”的歲月,原來一直有語言在流淌,只是世界從未俯身傾聽。
第二天清晨,阿依努爾的父親來了。
他牽著一頭瘦弱的山羊,站在校門口,臉色黝黑,胡須凌亂,眼神警惕如野獸。孩子們嚇得躲進教室,只有阿依努爾站著沒動。她一步步走過去,把手放在父親粗糙的手背上,然后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打出一串手語。
艾山老師低聲翻譯:“她說:‘爸爸,我知道你不擅長說話。我也不會聽了。但我們能不能試試,一起學?’”
男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要走。可就在這時,沈硯之走上前,將那副棋盤放在地上,擺出昨天阿依努爾布下的殘局。他指著那枚孤零零的白子,又指了指男人,再指了指自己,最后指向阿依努爾,做出“傳遞”的手勢。
男人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棋盤,忽然蹲下身,拿起一顆黑子,遲疑地落在白子旁邊。然后,他抬頭看她,喉結滾動,艱難地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阿依努爾卻笑了。她撲上去抱住他,臉埋在他肩頭,肩膀輕輕抖動。
那一整天,父女倆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但他們一起完成了那盤棋。每落一子,阿依努爾都會用手語解釋含義:“這一顆,是我五歲發燒時你背我去衛生所。”“這一顆,是你給我做的第一個木頭娃娃。”“這一顆,是你去年醉酒打了我,第二天偷偷在我枕頭下塞糖。”
男人聽著,一次次紅了眼眶,最終跪坐在地,雙手掩面。
傍晚,我們組織了一場“無聲分享會”。每個孩子都要用手語、繪畫或動作表達一句心里話。輪到阿依努爾時,她站上講臺,從書包里取出厚厚一疊畫紙。她一頁頁展開,全是關于“聲音”的想象雷雨是紫色的鋸齒線,風是螺旋的綠絲帶,鳥鳴是跳躍的黃點陣。最后一幅,是一個男人彎腰抱起小女孩的畫面,背景灑滿晨光,題字是:
《爸爸的聲音,原來是暖的》
全場靜默。
接著,一個小男孩顫巍巍站起來,用手語比劃:“我……我也想讓爸爸聽我說話。”
另一個女孩接道:“我媽媽說我笨,可我只是學得慢一點。”
越來越多的孩子舉起手,用他們唯一能掌握的方式發聲。有的跳舞,有的敲擊課桌打出節奏,有的干脆趴在桌上寫滿整頁紙的“我存在”。
我悄悄按下錄音筆,記錄下這沒有聲音卻震耳欲聾的夜晚。
第三天,我們決定嘗試一項前所未有的實驗“情緒棋課手語版”。由那位退役職業棋手志愿者遠程指導,結合手語翻譯,引導孩子們通過棋局表達內心狀態。規則很簡單:每走一步棋,必須配合一個手勢或表情,說明這步棋代表的情緒。
阿依努爾第一個報名。
她執黑先行,第一手落在天元。她打出的手勢是“等待”。
沈硯之回應一手小飛掛角,表情平靜,手勢為“陪伴”。
她思考許久,落下一子鎮頭,手勢變為“憤怒”原來這是她記憶中父親摔門而出的那一晚。
沈硯之輕輕拆邊,手勢是“理解”。
她突然流淚,連續落子,形成激烈對殺之勢,每一個動作都在吶喊:“為什么你從來不問我疼不疼?為什么你說我是累贅?為什么你要把我關在門外?”
棋盤成了戰場,也成了療愈場。
圍觀的孩子們屏息凝視,有些跟著流淚,有些默默模仿著手勢。當阿依努爾終于停手,沈硯之沒有反擊,而是將一枚白子輕輕放在她大龍的氣口旁,打出一個全新的手語:“我不吃你,我只想陪你活著。”
她怔住了。
片刻后,她緩緩抬手,回了一個手勢:“謝謝。”
那一刻,我知道,這場棋局早已超越勝負。它是語言的重建,是信任的播種,是靈魂與靈魂之間最原始的對話。
臨行前夜,阿依努爾送來一幅新畫。畫中是兩個人影并肩坐在星空下,腳下鋪展著巨大的棋盤,每一格里都浮現出不同的面孔有婺源的陳默,有馬家坪的石頭,有內蒙古的牧區少年,也有貴州銅仁那個畫父親背影的女孩。她們的眼睛都亮著,像星辰。
畫的下方寫著一行漢字,筆跡稚嫩卻堅定:
“原來我們都聽見過彼此。”
我把它小心收進背包,貼著那支錄音筆放好。
啟程當日,全村人都來了。阿依努爾的父親破天荒地主動幫我們搬行李,臨別時,他忽然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是他妻子生前的最后一張合影,背面用鉛筆寫著:“愿我們的女兒能聽見愛。”他遞給女兒,又朝我們深深鞠了一躬。
車子駛出很遠,我回頭望去,只見父女倆站在村口,手牽著手,向著朝陽升起的方向走去。風揚起他們的衣角,像兩片終于同頻振動的葉子。
途中,我再次打開錄音筆,續錄新的一段:
“這里是李硯秋,北京時間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十點零三分,離開喀什疏勒縣塔尕爾其鄉。這一站,我們沒有聽到一句話,卻聽見了整個童年。阿依努爾教會我,傾聽不只是用耳朵,更是用眼睛、用心、用時間去承接那些被誤解的沉默。她說,聲音的模樣千千萬萬,但最珍貴的一種,是當你開口時,有人愿意停下腳步,認真看你。”
“我們即將前往云南怒江,那里有一位傈僳族少年,因天生唇腭裂被人喚作‘怪物’,十年未曾上學。但他自學識字,寫滿了十七本日記,最新一篇寫道:‘如果我能說話,我想告訴全世界,我不是怪物,我只是還沒被人好好看過。’”
“你好,”我頓了頓,望向遠方層疊的雪山,“輪到你了。”
沈硯之接過錄音筆,輕輕補充了一句:
“別怕說得不好。這個世界缺的從來不是完美的語言,而是敢于開口的勇氣。”
沙漠盡頭,一輪新日正躍出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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