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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外門 第238章 約定
散修之地的主人成就金丹,對于生活在此地,受其蔭蔽的散修們來說,確實是與有榮焉。
自家出了如此大的人物,難怪整個坊市都沉浸在一派歡騰喜慶的氣氛中。
這既是實力的象征,也意味著嵐溪洞未來的地位和安定性將大大提升,即便是六大宗門這樣的大勢力也不敢輕易覬覦。
“原來如此,確是幸事。”宋宴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語氣平靜,心中對此雖感意外,卻也僅止于此。
金丹大道……
江潮生結丹是大能之路更進一步,但對他宋宴而言,當下最重要的是回宗筑基,這遠方的熱鬧與他關系不大。
沒有絲毫想要融入這片歡慶海洋的打算,更無意去拜訪此刻必定繁忙無比,也必定春風得意的梁楓夫婦。
他只是按照規矩交接了紅塵斗的玉匙,簡單辦理了歸還手續。
隨后便轉身帶著小鞠和小禾,沿著通往坊市外的山路穩步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山林之間。
身后,嵐溪洞的喧囂與喜慶仍在繼續,絲竹管樂之聲遠遠傳來,那是屬于他們自己的慶典。
嵐溪洞外。
宋宴并未立即動身,他目光掠過山川,望向流動的云海。
某一個時刻,他似乎有所決斷。
轉過身,將目光投向面前的小鞠。
清澈的視線落在小鞠略顯緊張的臉上,聲音不高,卻很有力:“小鞠。”
也許是因為頭一次這樣鄭重其事的喚自己的名字,少女微微一顫。
她慌忙抬頭:“宋前輩?您有何吩咐?”
心中沒來由地一跳,隱隱有所預感,這并非是尋常的呼喚。
宋宴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又靜靜地看了她片刻,似在斟酌措辭。
片刻后,他再次開口。
“此番游歷,歷經諸事,如今告一段落。我該回宗門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對你而言,這趟路途,也已結束。”
小鞠的心猛地一沉,一個讓她有些恐懼的念頭瞬間攫住了她。
宋前輩說路途已經結束了……
她的頭微微低下,不敢再看宋宴的眼睛,聲音細若蚊蚋:“是,前輩。小鞠明白。”
莫名的酸澀涌上心頭,一年多的相處,那些奇妙的經歷、廣闊的世界、細心的指點,難道真的要在這里告一段落么?
也是,自己的境界實在太過低微,資質也是奇差無比。
還跟在前輩的身邊,實在有些拖后腿。
沒有關系,這些時日的見聞,已經是自己一生都不可多得的珍貴記憶了。
人該知足啊。
“所以,現在,你可自行選擇前路。”
“若你心中仍有志向,想獨自繼續游歷楚國,或者其他地方,體驗這人間世道、仙凡百態……”
宋宴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我們便在此處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四個字,像一記重錘敲在小鞠心上。
只是,“自行選擇”又讓她混亂的心緒中涌起一絲疑惑。
她還有什么選擇?
少女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宋宴。
宋宴卻依舊平靜地看著小鞠,等待著她的回答。
小鞠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對抗那份深深的自卑和骨子里“不配”的感覺。
她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幾乎是遵從了心底最本能的渴望,聲音帶著微顫,卻異常清晰和堅定:“不,宋前輩。”
她的身子有些急切地向前傾著,第一次如此大膽地迎上宋宴的目光。
“我想繼續跟著您。”
“跟在您身邊,哪怕是只做個小裁縫幫您縫補道袍衣物也好。”
說完這番話,她仿佛用盡了所有勇氣。
冷不丁的,臉上泛起紅暈,有些羞怯地低下頭。
她說完便開始憂心,自己說得太過分,會招來宋宴的不快。
宋宴聞言,眼中沒有任何不耐或意外,反而閃過一絲了然。
他沉默了片刻,那短暫的時間對小鞠來說卻無比漫長。
終于,他緩緩點頭。
“好。”
這一個字,瞬間驅散了小鞠心中所有的忐忑陰云!
但宋宴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更加如墜夢中。
“既然你愿同行,”宋宴的語氣依然沒什么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很自然的事情,“那也可隨我回洞淵宗。”
“此番回宗,若我能成功筑就道基……”
他微微一頓,目光抬起,落在小鞠因震驚而瞪大的眼睛上。
“那我,便收你為徒,如何?”
“收……收為弟子?!”
小鞠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猛地抬頭,巨大的喜悅幾乎將她淹沒。一雙清澈的眼睛里,先是難以置信,然后是難以言喻的驚喜和惶恐。
“前輩,我這樣的人,資質低微,怎能……怎配做您的弟子……”
宋宴看著她慌亂又驚喜的樣子,失笑一聲:“自然,這些都有個前提。”
小鞠的心又提了起來。
卻只聽他說道:“前提是,我得成功筑基才行。”
“若我失敗身隕,或者變成廢人一個,這拜師之事,便也只能作罷了。”
這是宋宴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提及筑基失敗的可能。
小鞠微微一愣,隨即徹底安下心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和期盼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她不再是被憐憫收留的累贅,不是可有可無的隨行。
她甚至有可能,成為那個強大可靠的宋前輩的弟子。
至于所謂筑基失敗云云,她從來沒有想過。
在她的眼中,宋前輩怎么可能筑基失敗。
他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是一定、一定會成功的。
雖然還沒有真正成為他的弟子,只是得了這約定。
可在這個過程之間,期待著那個日子的到來,這正是最幸福的時候。
對于小鞠,宋宴心中自有決斷。
一直以來,他都很欣賞小鞠,在她的身上,能夠感受到一種韌性。
心性上雖然有過于柔弱的缺憾,但這并非不能夠改變的。
而且其實也并不能算是自己收徒,最多是替劍宗再代為收個外門弟子而已。
然而,她并非自己的侍女,亦非仆從。
這個人甚至不是洞淵宗的弟子。
況且自己如今說白了也只是一個煉氣九層的修士,可不是什么仙道大能,沒有那么大的臉,認為人人都想拜自己為師。
所以才需要征詢她個人的意見。
既然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宋宴心中最后一件事,當即不再耽擱,一同往洞淵宗趕去。
其實,要突破筑基也并不一定要返回宗門。
例如嵐溪洞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修煉地點,恰逢嵐溪洞的創立者江潮生得證金丹,其實此處也很安全。
如今身懷蜃劍丸這等奇物,已然解決了閉關筑基所需的關鍵靈氣問題,更是如此。
然而,心中那絲微妙的歸屬感,最終還是會將大多數弟子們引向回宗之路。
在面臨大境界的突破這樣重要之事時,那傳承悠遠、道韻深藏的山門祖地,仿佛自有一種無聲的庇護與安心感。
這是漂泊在外時,縱有奇遇也難以完全替代的心境。
辭別嵐溪洞的喧囂后,行程如風,途中也并非毫無波瀾。
在某處散修坊市短暫落腳的時候,恰逢此處有場規模尚可的拍賣會舉行。
宋宴心中思忖,此去筑基,若成,便需考慮后續筑基期的主修功法。
雖然洞淵宗藏經閣內功法無數,但能在拍賣會上提前淘到一部契合自身或未來發展的功法,也是機緣。
抱著這絲念想,宋宴參加了這一次拍賣會。
會場內氣氛熱烈,流光溢彩的法器、異香撲鼻的丹藥、光華流轉的符箓乃至一些罕見的靈植材料接連登場,引得臺下修士競價聲此起彼伏。
宋宴卻神情淡然,覆面后的雙眼冷靜地掃過每一件拍品。
功法自然也有幾部,可惜,或是屬性不合,或是品級有限,或是殘缺不全。
始終沒有一部能讓他心中升起“就是它”的契合之感。
他微微搖頭,最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示意小鞠和小禾提前離場。
拍品雖多,卻無他真正所需之物。
這小小的插曲,未能泛起什么漣漪,反倒更堅定了他盡快回宗的念頭。
此后路途,宋宴再無停留。
重巒迭嶂,靈氣氤氳。
半個月之后,當那片熟悉的山脈輪廓映入眼簾,巍峨莊嚴的山門在云氣之中漸漸清晰,宋宴心中最后一絲漂泊終于沉淀下來。
守門的依舊是兩位身著宗門標準道袍的煉氣期弟子。
見有宗門弟子回歸,目光立刻投來,帶著例行公事的審視,也帶著對外出歸來同門的好奇。
宋宴帶著小鞠,步履沉穩地向山門走去。
他并未刻意顯露氣勢,但此番下山游歷的心境成長與那份逼近煉氣圓滿、道基將成的沉凝氣息,再加之本就極為出眾的面容,使得他自有一份出塵氣度。
兩位守衛的弟子一男一女,那位男修抱拳上前。
還未及他說話,卻發現對方已經將象征著弟子身份的玉牌遞了過來。
其中那位較為年輕的女弟子暗中仔細端詳了他片刻,心中驚異。
只覺此人身姿挺拔,那雙眸子仿佛有銳意內蘊,最重要的是,這獨特的氣質太過驚人,讓人過目難忘。
她眼中陡然一亮,語氣帶著一絲驚訝與激動:“啊!你是……”
“你是那位宋師兄?上一屆拭劍盛會乙位的宋宴師兄么?”
宋宴腳步微頓,并未表露什么特殊的情緒,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聲音透過覆面傳出,清晰而沉穩:“正是。”
她能夠認出來,其實不算什么奇事。
此前那場宗門拭劍,讓宋宴這個名字連同他本人的卓絕風姿,在煉氣弟子中廣為流傳。
甚至,已經成為了蓮幽峰上許多女弟子們的夢中情人。
然而此刻,這位師兄,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這時候,那位檢查弟子令的修士也認出了他的身份,神色多了一些敬佩。
拔魔峰,宋宴。
便是此前拔魔峰破格招收的三位弟子之一。
距離龍潭山九脈大比還有約莫一年半的時間,這位師兄怎么也提前回了宗門。
難不成,是要筑基了么?
兩人心中各有想法。
宋宴出于禮貌,向二人道了聲謝,便進入了山門之內。
時隔年余,重返地字貳壹洞府,熟悉的竹林小院讓宋宴心中最后一絲浮躁也沉淀下來。
洞府內一切如舊。
他并未立刻入關,而是暫且讓小鞠在此稍候。
自己則是去了一趟靈源澤畔,來到了那處無比熟悉的“解憂雜貨鋪”。
還是原來那副破落小店的模樣啊。
“師尊,在否啊?”他輕輕在木門上敲了敲。
“弟子游歷歸來,特來拜見師尊吶。”
沒有人回應。
看來今日是不在此處。
正要離去,才聽見秦惜君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進來。”
秦惜君還是那副模樣,看見他,臉上掛起笑意:“回來了?”
宋宴點了點頭。
他大致稟報了此行游歷的大致行程,說了些有趣的見聞。
隨后也說明了自身修為進境,略去了一些奇遇,只道自己已經準備閉關沖擊筑基。
當聽到“筑基”二字,秦惜君原本笑意盈盈、那如同看小孩子一樣的目光微微一頓,不禁在宋宴身上停留了片刻。
神識一掃,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那份煉氣九層的氣象。
秦惜君心中不禁感嘆,自家這位寶貝徒弟還真是精進神速。
時間過得真快啊。
當時,還是個在宗門里快混不下去的普通煉氣弟子呢……
“修行路上,突破大境界,如魚躍龍門,兇險莫測。”
秦惜君的聲音不再玩笑,多了一絲鄭重。
“你天資尚可,但筑基之難,非比尋常,根基尤重。”
她玉指輕輕一撫,手心靈光閃爍,浮現出一物,向宋宴遞過來。
那是一個瑩白如玉、掌心大小的精巧瓷瓶,瓶身透著一股溫潤涼意。
宋宴下意識伸手接住瓷瓶。
入手微涼,瓶內靈丹散發出的精純藥力幾乎透瓶而出。
神識一探,竟然是五枚筑基丹!
秦惜君言簡意賅:“一共五枚,乃是為師昔年筑基前所備冗余。你拿去。莫要……急躁。”
一股暖流悄然淌過宋宴心底。
秦惜君自然是不知道他斬靈種劍之事的,更不會知曉他煉制無想丹、改良筑基丹的種種機緣。
在她看來,自家徒弟雖在拭劍盛會上大放異彩,劍道悟性驚人,但靈根終究只是三靈根,算是勉強中等。
此等根基沖擊筑基,失敗的風險不小。
數量,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彌補資質上的不足,至少能增加成功的概率。
宋宴緊緊握住瓷瓶,沒有解釋什么,也沒有拒絕這份來自師尊的心意。
秦惜君說是從前剩余的,可她二靈根的資質,哪里又需要這么些筑基丹。
他深深一揖到底:“弟子,謝師尊厚賜!定不負師尊期望,竭力筑基。”
秦惜君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別在這煽情,早些筑基去,也好讓為師長長臉。”
“是,師尊!”
等到宋宴離去,秦惜君望著他的背影,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哎……徒弟如此精進,自己這個當師傅的,也該好好修煉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否則日后讓徒弟追上了可不好。”
秦惜君微微頷首,復又閉上雙眸,仿佛剛才的一切波瀾從未發生。
隨后,她也同樣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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