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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外門 第225章 殺
在圓真眼中看來,劍陣之威勢,宛如天崩。
三劍齊發,磅礴劍氣化作冰冷的月色,從那一輪滿月之中傾瀉而出。
劍鳴月下清嘯。
月影墜落的剎那,圓真面色慘白,慌忙催動明王功企圖護住周身。
這劍陣的攻殺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根本來不及躲閃!
然而佛法金光甫一覆上體表,便被洶涌而來的劍氣摧的支離破碎。
那沉木缽盂表面的佛文接連爆閃,卻同樣在劍氣沖刷下不斷崩裂。
圓真心中大亂,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祭出了一件金紅袈裟,大手一揮,佛光乍現。
那袈裟在他周身滴溜溜轉了一圈,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如同水波一般的金色屏障。
孤月終于落下,與那金色屏障轟然相撞。
那沉木缽盂砰然碎裂凹陷,圓真喉頭一甜,嘴角溢出血絲,踉蹌間幾乎跪倒在地。
宋宴面上平靜,心中也有些意外。
這還是自己習得環月劍陣以來,頭一次沒有立刻鎮殺對手。
“極品法器么?”
只見圓真周身那如同水波一般的金色屏障,雖然搖搖晃晃,看似有些不穩,但卻能夠將月落的大部分劍氣阻隔在外。
這樣的防御能力,宋宴沒有在任何一個上品法器的身上見識過。
所以他猜測,這是一件極品法器。
然而,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這一件護身袈裟,是下品靈器。
圓真的法力急劇消耗,以自己這圣功如今煉氣圓滿的修為,催動這下品靈器,實在是太吃力了。
甚至,自己動用這下品靈器,抵御對方的這一殺招,也極為吃力。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國,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而此時的另一側,禪身周圍漫天魔氣狂涌,他雙手托起,無數魔氣在他雙掌之上匯聚凝結,化作一柄六尺余長的巨大禪杖。
已經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由于本體的危機以及發自內心的畏縮,使得他的力量也漸漸開始衰退。
然而束手無策,畢竟他只是一具分身罷了。
礙于魔功的缺陷,分身的智慧并不高明,但他知道,要想相救本尊,必須殺了這個煉氣修士。
裹挾著磅礴威壓,一桿大杖,徑直向宋宴杵來。
然而,白骨法身右手漆黑的五指已經一把抓住了禪杖的一端。
遠超煉氣的恐怖大力,將法身向外推了數丈。
此時,另外一只白骨大手森然出現,握住了禪杖的另外一端。
白骨之上,風霆肅然而起,遍布法身。
只見它頭顱猛然一沉,竟然將這魔氣禪杖從當中砰然撞斷!
雙手一抽,將禪杖一左一右,拿在手中。
法身沒有靈智。
它的出現,唯有一個念頭。
“殺!”
它錯步上前,左手斷杖一轉,架住了圓真禪身的脖頸。
隨后右手握住另一截斷杖,勢大力沉,在禪身的身后腰間猛然一送。
斷杖瞬間刺入了分身的軀體。
“呃……”
圓真的分身微微一滯。
大量的魔氣不受控制地順著被貫穿的傷口流淌,被吸進法身的掌心之中,化作新的血肉肌膚。
然而白骨法身的勢頭絲毫不停,右手一松,變掌為拳,一拳將分身轟得踉蹌。
未及他穩住身形,左手斷杖交予右手,朝向分身猛然擲出。
那截斷杖結結實實,將那分身扎在了地上。
魔道分身與本體心神相連,此刻傳來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懼。
圓真心神不穩,本就難以為繼的法力流動霎時間紊亂不堪。
宋宴遙遙一指,一抹鋒銳無比的劍元在指尖凝聚,瞬間激射而出。
沒有了穩定的法力支撐,這道劍元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袈裟“刺啦”一聲被撕開了一道大口。
情急之下,圓真只得強壓心神劇痛,催動最后的法力,借助袈裟崩裂的波動,向后暴退。
然而,勉強躲過了劍陣,無盡的疲倦和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涌來。
他踉蹌幾步,終究沒有穩住身形,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已經沒有了什么抵抗的念頭。
宋宴神色冷漠。
六道劍影從劍匣之中流轉而出,在圓真的四周盤旋流轉。
正在此時,只見那魔道分身的魔氣卻忽然暴漲,與宋宴的法身轟然撞在一起,似是要殊死一搏。
垂死之下,分身尤為瘋狂,魔焰爆裂化作棍影,橫掃六合,將法身轟開,隨后直取宋宴的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白骨法身沒有絲毫停頓,右手大掌一拍,竟然將自己的左手卸了下來!
左臂白骨砰然碎裂,化作無數劍氣,瞬間在右手掌心凝作一柄飛劍虛影,其上風雷涌動。
若是細細看去,這飛劍形貌,倒與不系舟極為相似,只是大了數圈。
飛劍猛然擲出,倏然貫穿了魔軀。
那分身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
宋宴緩步走去。
圓真此刻七竅流血,袈裟襤褸,如同幾塊破布。
“你……到底是……”
他有氣無力地抬起頭,卻見宋宴已踱至身前,陰影籠罩,如惡鬼垂眸。
他似乎是反應過來了什么,連聲呼喊道:“別殺我,我身上有魔門圣功!還有她……”
圓真指向了一旁的吳花果:“你可知曉,她身上有什么寶物,你放過我,我告訴你如何取得……”
宋宴無動于衷,劍指一屈。
六道劍影迅速旋轉。
正在此時,宋宴感到一股魔氣纏繞在了自己的腳踝和手肘處,劍影運轉一滯。
“嗯?”
低頭看去,圓真的魔道分身雖然已經奄奄一息,卻仍舊拖著殘破的身軀,挪動到了宋宴的腳邊。
他望向圓真,語氣木訥:“快……逃……”
逃……
圓真的思緒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
“對……逃,必須要逃!”
“圣功還未大成,不能死在一個無名小輩的手中!”
可就在此時,一只漆黑大掌緩緩伸了下來,一把抓住了魔道分身的頭顱。
法身失了一只左臂,行動卻沒有多少影響。
漆黑的指掌之間金紋流轉,將那魔道分身的頭顱狠狠向地面摜去。
隨即,他從魔道分身的背后拔出了飛劍虛影,高高抬起。
在圓真呆滯的目光之中,猛然刺下,沒入了分身的頭顱。
整座山巔,倏然一寂。
分身轟然爆碎,化作磅礴的魔霧,源源不斷地涌入白骨法身之中。
圓真愣了許久,面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大夢般不真實。
所有的愿景和野心,轉瞬即逝。
他面如死灰,原地盤坐,雙手緩緩合十。
“善哉。”
云中劍落。
劍氣洪流將他吞沒。
待塵埃落定,唯余一具千瘡百孔的尸體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與此同時,宋宴身后的法身緩緩消散。
呼——
口齒之間,呼吸吐納逐漸放緩。
這或許不是目前為止宋宴經歷過最驚心動魄的廝殺,卻幾乎是他竭盡全力的一戰。
法身、劍陣、劍元、劍氣、本命飛劍。
所有能用的手段,在片刻的功夫便盡數打出,目的就是為了以雷霆之勢,完全摧毀對方的抵抗。
所幸有驚無險,最終將其斬殺。
那魔道分身消散,禁錮吳花果的禁制自然破碎消失,然而她卻不敢動彈。
望著宋宴的身形和平靜的面容,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原以為是一場山窮水盡的惡戰,甚至應當是那圓真鎮壓宋宴的結局。
然而這位宋道友似乎是不愿戲耍纏斗,施以恐怖手段,虐殺了那位“魔道圓真”,隨后輕描淡寫地斬殺了他。
難以置信。
這真的一個煉氣境界的修士能夠擁有的戰力么?
雖然其所展露出來的氣息,還遠遠不及族中筑基長老的威勢,然而那種莫名的壓迫感,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煉氣便有此般威勢,若是筑就道基……
至于那什么魔功不魔功的,吳花果現在全然不在意。
對方可是用這門“魔功”救了自己一命。
此乃圣功也!
她兩眼放光,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這位宋道友,必須要好生拉攏,日后定然能成為家族的靠山!”
“他才是我吳氏的大機緣!”
暖陽灑落,透過院落花樹的花葉,在閣樓鋪下細碎的金輝。
山陽別院中。
宋宴坐在王軻的對面,翻閱著一部古舊的道書。
王軻則是拿著一份薄薄的金色書頁,在棋盤上落子擺局,時而喃喃自語,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弈道大會的結束稍顯匆忙草率。
有人說是那中域來的圓真大師輸不起,要對王軻出手,被王軻身邊那位同伴一劍斬了。
有人說是魔修借這弈道大會,暗中對吳氏家主動手,被吳氏某位神秘的客卿出手鎮壓。
風風雨雨,誰也說不清楚。
總而言之,決賽磕磕絆絆一波三折。
但這弈道大會的的魁首,最終還是落在了王軻的頭上。
這一點,倒是無人有異議。
“唉。”王軻忽然長嘆一聲,“真是怪了,這古譜究竟是哪位先賢所留。”
“布局落子,也不像是棋譜啊。”
宋宴是頭也沒抬,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古籍,讓王軻自己一個人發牢騷。
王軻如今的護身禁制,被圓真不知施了什么魔功秘法毀去。
宋宴得盡量保證此人活著到楚都,否則他早就跟梁楓夫婦一起回嵐溪洞了。
斬殺圓真所得戰利品,宋宴暫時簡單的掃了一眼。
這部古籍是其中之一,有詳細地介紹關于修士筑基的內容,于是拿來翻閱。
佛門修士所走的路與尋常煉氣筑基有些不同,例如佛門境界之中與煉氣筑基對應的是“小乘佛法”。
煉氣對應的境界兩分,喚作粗定、細住。
筑基對應的境界兩分,喚作欲界定和未來禪。
圓真搞到這部描述修士筑基的古籍,當然不是為了修佛,想來是為了讓他所修的魔功“陰陽禪身”筑基所用。
這書多半來自中域,有許多宋宴從未聽聞過的事。
這書中說道,修士鑄就道基,因人而異,受到無數因素的影響。
有時心情心境不同,都會影響筑基的結果。
然而,古往今來,有許多修士在成功筑基之后,發現道基之上,會顯化某種特殊紋路。
這便被稱之為“道紋”。
實際上,筑基顯化道紋,與尋常筑基本質上沒有什么區別。
只是尋常筑基四平八穩,而道紋筑基有一些特殊的優勢與劣勢。
這書中舉了幾個例子。
例如筑基顯化一種名為“九黎”道紋的修士,通常驍勇善戰,但卻易怒易嗔,常受心魔侵擾。
再比如筑基顯化“禪那”道紋的修士,修行虛靈寧靜,不受侵擾。但卻優柔寡斷,與人爭斗,難以下殺手。
書中舉得例子不少,有修行速度更快,但靈力極其淺薄的。
有靈力渾厚,但道基脆弱無比的,等等。
產生這種現象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在修煉的某個方面走極端或者特別突出,特別優秀的。
道紋筑基,其實很難說是好是壞。
畢竟其確實有優勢,可劣勢也同樣明顯,有時甚至是致命的。
但是它卻莫名其妙地受到許多人的追捧,在尋常修士的眼中,似乎有道紋便是不凡,便是超乎常人。
作為劍宗獨苗,宋宴倒是沒有在化靈篇中看到任何有關道紋筑基的內容。
看樣子這東西對于劍修而言,無關緊要。
將整部道書翻閱完畢,他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筑基的一些注意事項和流程。
他猜測,之所以化靈篇中對筑基提及很少,主要是因為斬靈種劍之后,劍道之種便是尋常修士的靈根。
那筑基一事便與尋常大差不差,不必專門說明。
原本他對筑基一無所知,自然提心吊膽。
如此一來,宋宴心中倒是安定下來不少。
宋宴將書收起,看向面前仍舊抓耳撓腮的王軻,說道:“弈道大會結束,你也取得了這棋譜,何時動身前往楚都?”
王軻一愣,然后說道:“隨時可以啟程。”
“那明日便走吧,免得夜長夢多。”
當然了,他說的是落真藤。
“呃,也好。”王軻點了點頭。
宋宴長身而起,向院外走去。
他打算臨行前去一趟吳氏,此前吳花果和戎小蜂兩夫婦為報救命之恩,百般邀請,他一直沒去。
如今弈道大會諸多事情了解,臨行前去一趟告別也好。
只留王軻一人還在對著那棋譜金頁喃喃自語。
“這五星捉脈正變明圖,怎么看也不像是棋譜啊。”
他整個人向后一躺,借著陽光透過金色書頁,似乎還想從中看出點什么來。
“棋形地、勢看來,倒像是風水堪輿之術。”
聽聞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宋宴的腳步,猛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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