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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回憶錄 第297章 能伏此等勇將者唯有大王
河東城外。
爾朱兆坐在土丘之上,正在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喝了一口藥酒,吐在了自己的傷口上,感受著一股疼痛感,隨后又將草藥嚼碎,涂抹在傷口上,用布包扎好。
爾朱兆不是初上戰場的新兵,而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爾朱兆粗勇,可并不輕佻,對于戰事的處理有時候相當的細膩。
不過與薛修義這一場仗,還是將他的火氣打出來了。
爾朱兆抻了抻袖子,遮掩著毛發旺盛的胳膊,站了起來,道:
“薛修義這個老混蛋,一大把年紀了,還學人家上戰場,我要讓他知道厲害。”
不久之前遇到薛修義時,爾朱兆心中其實是輕視的,畢竟,薛修義雖有武名,在河東一帶也混得開,深得地方上的一眾豪杰信服,可已經五十多歲了。
薛修義一開始示弱,爾朱兆對著老翁,也沒有防備,正想要勸降時,薛修義帶著人拎著斬馬刀就沖了出來。
好家伙,那斬馬刀光是劍刃就長三尺,砍上來的時候,爾朱兆心是錯愕的。
這場遭遇戰,爾朱兆吃了點虧,但損失不大,重要的是丟了面子。
一騎飛馳而來,爾朱兆見之,不等他下馬,便問道:
“薛修義人呢?”
“他帶著人馬撤到了薛氏的塢堡之中,還放言有本事讓我們去打他!”
爾朱兆聽了,心中怒意更甚。
“這老混蛋,占了便宜就躲到烏龜殼里面去了。”
“那我們還打不打?”
“打什么!”
爾朱兆帶著幾分怒意。
塢堡,典型的易守難攻。爾朱兆若是去打了,打不下來丟面子,打下來了不說損失,還占不到多少便宜。
“我們直接去河東城!”
爾朱兆的屬下提醒道:
“河東城有著一支府兵,斥候報來,都是重甲兵,又有裴慶孫駐守,我們恐怕打不下來!”
“誰說要打河東城了?”
爾朱兆不屑的一笑,道:
“重甲兵還能跑得過騎兵,我們將河東城外的房屋、倉庫、渡口、船只全部毀了,我倒是要看河東城內的兵馬救不救!”
爾朱兆發著狠,可很快,晉州方向傳來的軍情,卻讓爾朱兆暫時停止了進軍的動作。
爾朱榮的近侍王相帶著十幾騎匆匆趕來,爾朱兆見此,心中驚訝。
“可是柏璧城出了變故?”
王相點了點頭,道:
“柏璧連下了幾日雨,道路泥濘,難以攻城,天柱大將軍決定撤軍,特意遣我來通知潁川郡公,不要再行深入,免遭了暗手。”
爾朱兆聽了,點了點頭。爾朱榮若是退軍,原本歸降他們的地方豪族說不得會變臉,甚至反戈一擊,想要擒下爾朱兆,給長安納投名狀。
這個風險,爾朱兆自然清楚。
“我知道了,我這就撤軍!”
王相叮囑道:
“天柱大將軍還說,那些歸順于我們的豪族,便是翻臉了,也不要侵擾。”
爾朱兆有些不解,道:
“若是大野爽借機北上,說不得他們還會幫幾手,都是些墻頭草,此時不除掉,留著作甚?”
王相并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道:
“此乃天柱大將軍之意!”
爾朱兆聽了,也不再反對。
“諾!”
南豫州。
從建康返回的李神軌,喜氣洋洋的。
韓陵看著李神軌,有些無奈。
這李神軌有時候是真的不靠譜,本來他叮囑李神軌,速去速回,不要耽誤了兵機,可他晚了一個月才會來。
別問,問就是一句話。
“建康真是個好地方啊!”
原本天下兩座巨城,洛陽幾經變故,早已不復往日的繁盛,可建康依舊,仍然是江表之都,人口百萬。
“建康是個好地方,可惜啊!”
韓陵的話讓李神軌有些疑惑,問道:
“先生,可惜什么?”
“可惜就像是一朵紙花,經不起風吹雨淋啊!”
韓陵的話李神軌不明其意,不過李神軌也沒有過多的理會,只是道:
“這趟過去,我沒見到梁帝。”
“出了什么變故?”
“還用問,朱異那廝是真的黑,一張口就是烏衣巷中一棟宅子的錢,我哪里給的起,不過我倒是見到了蕭綱。”
韓陵眉目一皺,帶著幾分擔憂。
“他找你做什么?”
“他感謝我送他回南梁,還大肆招待了一番。我之所以這么晚回來,便是因為他,每日里拉著我去建康城各個地方飲宴,見些亂七八糟的人。”
“就只是這樣?”
“那哪能啊!”
李神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我義弟和先生交代的事情,我能辦不成么?蕭綱說為了感謝我救命之恩,答應幫我們,奪取荊州。”
韓陵聽了,笑道:
“陳留王啊,你還真是老實!”
“先生何意?”
“蕭綱只是個皇子,還因為打了敗仗,此時在建康城中受到了冷落,他有這個本事,能夠動搖梁國朝廷的決議,出兵攻打荊州么?”
“那他是騙我?”
韓陵搖了搖頭,道:
“梁國的太子蕭統落了蕭綱的面子,讓他失了威望。如今這番變化,恐是蕭衍又生了心思,想要暗助蕭綱,重振聲望。蕭衍不能見你,但卻要借著你的威名,幫他們父子辦事。”
李神軌咂了咂嘴,反應了過來,道:
“難怪他拉著我見了這么多人,這幫建康人,心眼真是多!”
韓陵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管如何,只要襄陽那邊肯出兵,我們就有勝算。賀拔勝近來被堵在武關,前進不得。”
李神軌聽了,有些擔憂。
“我只是擔心,賀拔允在我帳下,到時候恐怕不肯與他兄弟兵戎相見。”
韓陵微微一笑,道:
“能伏此等勇將者唯有陳留王!”
夜晚,賀拔允正在屋中喝著酒,只聽得吱呀一聲,大門打了開來。
賀拔允心中戒備,可看見來人之后,瞬間露出了笑臉。
“大王!”
“不必如此,都是兄弟!”
李神軌招了招手,示意賀拔允坐下。李神軌也不客氣,從旁拿了個碗,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了賀拔允一旁。
喝了幾杯酒,李神軌看向了賀拔允,道:
“阿鞠泥,我恐怕要對不起你了!”
賀拔允一聽,面色大變。
“大王何意?”
李神軌悠悠的開口,帶著幾分無奈。
“我這次去建康,本是為了打點一下和梁國的關系。你也知道,我們如今躲在這里,被爾朱氏打壓的不輕,過得本就不舒坦。若是惹怒了梁人,恐怕這里也待不住,成了喪家之犬了。”
“大王之不易,屬下知道。”
“可梁人那邊也不是好對付的,我這次去梁國,受盡了冷眼,才堪堪為兄弟們求得了這片暫居之地。”
賀拔允雖說如今在李神軌帳下,可也是出身武川鎮的北人,對于梁人,自然看不慣。聽了李神軌的話,賀拔允不屑道:
“這幫梁人,不過是趁著大魏內亂,才能如此猖狂!”
李神軌又喝了幾口酒,嘆息道:
“若只是伏低做小,在梁人面前裝一裝下國之臣也就罷了。可偏偏,梁人看上了三荊之地。”
賀拔允一聽,便站了起來,賀拔允怒道:
“梁人占了大魏大片的土地,都快將國境推到黃河邊了,還不知足,竟然看上了破胡的荊州?”
賀拔三兄弟別的不說,兄弟之情還是相當深厚的。畢竟,他們三個都是從北地一路殺出來的,戰場之上,生死相托,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李神軌見賀拔允如此激動,將他拉了回來。
“我知道你的不憤,這三荊之地是咱們魏人的地盤,可如今梁人盯上了,我們又能如何?襄陽那邊要出十萬大軍,攻打荊州,我們擋不住!”
賀拔允聽了,也沉默了,卻聽李神軌繼續道:
“賀拔勝此時雖然在打武關,可我不怪他,各為其主嘛!賀拔勝一代豪杰,我也不想要看到他喪城失地,最后敗在梁人手中。這樣吧,你寫一封信,告訴賀拔勝,讓他知道此事,也好早做準備。剩下的,我也幫不了多少了!”
賀拔允聽了,十分感動,拱手道:
“屬下多謝大王厚恩!”
武關。
多日來,賀拔勝猛攻關隘。
不比賀拔岳,賀拔勝手中的籌碼要多的多。
甚至一度,賀拔勝都想要親自披甲上陣,要與達奚武一決雌雄,都被屬下攔阻了。
賀拔勝乃是北地有名的猛男,先登陷陣,威名無雙。
可賀拔勝如今畢竟是一軍統帥,不好再干這事了。
自從那日在城關下吃了憋之后,賀拔勝便憋著火,要拿下關隘,教訓達奚武。
北軍不善攻城,那也是相對的。
爾朱榮拿不下陳慶之駐守的北中城,不只是因為陳慶之和他麾下白袍軍厲害,也因為北中城是洛陽北部的要隘,乃是當初北魏孝文帝元弘建造的。
城池自身的條件放在那里呢!
若是讓陳慶之和他的白袍軍去守北境一座夯土的小堡壘,那也擋不住爾朱榮的大軍連番進攻。
武關險峻,可長安對其投入的資源并不算多。達奚武無法像是柏璧城中的羊侃一樣,做到箭矢用之不絕。
賀拔勝連攻武關多日,武關守軍已然勢微。
不只是身體上的,更是心靈上的,士氣衰落。
“達奚武,你不是說自己是什么華夏一脈么,不是很了不起么,怎么不敢出來見我這個敕勒蠻子了?”
賀拔勝派人拿著盾在武關外面喊著,自己則在后面看著。
“看來火候差不多了,再打一兩次,就能拿下武關了!”
賀拔勝很樂觀,不過他身旁的念賢卻道:
“便是拿下了武關,之后還有上洛城,打下了上洛城,之后還有藍田關,若是這些關隘之中的守將都如達奚武一般,我們要打到什么時候?”
賀拔勝卻并不擔憂,道:
“若是天柱大將軍在河東贏了,這洛州的守將還會如此強硬么,到時候進了關中,我們便是第一功!”
念賢問道:
“若是那邊戰事不利呢?”
賀拔勝聽了,也不在意,道:
“我等驅兵至此,已然可以與天柱大將軍交代。”
便在此時,賀拔勝安排在關中一側的斥候騎馬而來,將最新的軍情帶回。
“主公,藍田關那邊發兵了!”
賀拔勝眉目一皺,問道:
“哪里的軍隊,知道誰是主將么?”
“應是霸上的府兵,主將是薛孤延!”
賀拔勝聽了,并不懼怕。
一來商於之地六百里,賀拔勝此時還有時間,二來便是薛孤延真的到了,賀拔勝也有與之一戰之力。
念賢的一句話,卻讓賀拔勝生出了一絲憂慮。
“我等圍困武關這么久,關中都沒有動靜,如今忽然發兵了,難道是河東那邊有了勝負?”
賀拔勝聽了之后,面色變得凝重起來。若真是如此,他在此地也沒有了意義。
可若是就此退去,也失了威名。
畢竟,拿下武關就在眼前了。
賀拔勝躊躇了一兩日,得到了荊州那邊送來的信。
“破胡,期彌頭送來的信,是阿鞠泥送來的。”
賀拔勝接過了信,一邊打開,一邊問道:
“期彌頭還說了什么?”
“他說梁人有異動,李神軌那邊也不太平。”
賀拔勝看完了手中的信,握在了手中,深吸了一口氣。
“兄長說,梁人要借著李神軌之命,北上攻打荊州。”
念賢一聽,心中有些驚慌,下意識問道:
“多少人?”
“說是梁軍要出十萬人!”
念賢一震,卻見賀拔勝在大帳之中緩緩走著,依舊氣沉如山。
“這武關是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們得帶著兄弟們回穰縣,光靠期彌頭手中那些兵力,擋不住梁人。”
“就算加上我們,也擋不住啊!”念賢道,“還是向洛陽那邊求援兵吧!”
賀拔勝搖了搖頭,道:
“洛陽那邊如今哪來的援兵,就算有,他們也不會派來!”
“那我們該怎么辦?”
不比念賢,賀拔勝此刻臉上多的不是憂色,而是喜色。
“天助我也!”
念賢一聽,愣了,有些懷疑賀拔勝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了,開始說胡話了。
“破胡,何意?”
賀拔勝解釋道:
“荊州這地方沒什么好待的,既然長安去不成,那如今正好回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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