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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李隆基 第三百四十九章 秘書省
“你要是再不肯坐下,咱們就沒法聊了,”李琩雙手壓在韋陟肩膀上,強行摁著對方坐下。
而他自己,依然是叉腰站立,像是那個無能的國足主教練。
他叉腰,主要是為了提臀,降低上半身對臀部的壓迫,眼下屁股上的紅腫是沒了,但是里面應該還有一些神經受損,所以行動不便,好在每天都有改觀。
主要是年輕啊,身體底子好,所以恢復起來快些,若是蔣岑舉那個年紀,怕不是要被陳玄禮當場打死。
韋陟望著李琩這副怪異的模樣,也是感嘆道:
“多事之秋啊,隋王與大將軍先后受刑,如今楊釗又濫用私刑,打死重臣,朝堂已經嘩然,這么下去會出亂子的。”
李琩笑了笑,叉腰在屋內踱步道:
“亂世用重典,多事之秋自然要用重刑了,以儆效尤嘛。”
官員受刑,其實在有唐一代,都是比較少見的,而且大部分發生在皇帝身上,因為只有皇帝才敢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對官員用刑,三法司的刑訊逼供,多發生在證據確鑿,或者故意構陷的情況下,又或者皇帝指使,比如武則天時期的來俊臣。
正常情況下,五品以上的官員,是不用刑的。
很多年前,夷州刺史楊浚因貪贓被判為死罪,但是基哥假模假樣的給他減了罪,改為杖六十,這是減罪嗎?不是,這就是殺雞給猴看,本來是斬首,痛痛快快去死,結果改成了活生生打死。
當時裴耀卿上疏勸諫:臣以為刺史、縣令,與諸吏稍別,刺史,人之父母,風化所瞻,解體受笞,事頗為辱,又今暑熱不耐,因杖或死,又恐非圣明寬宥之意,伏望凡刺史、縣令于本部決杖及夏暑生長之時,所定杖刑,并乞停減。
原文其實有一大段,而且其言理正詞壯,迫使基哥將杖六十改成了杖二十,當眾改成私下,打死改成了打傷。
裴耀卿的那段話,至今被做為朝堂上的金科玉律,因為他這番話保護了所有的官員,不僅僅是刺史和縣令。
那么今年這三場用刑,前兩場還好敷衍,一個義子一個兒子,老子打兒子,你不好說什么,但是一個楊釗,打死了司農寺少卿,那么其他大官會怎么看?
我費勁白咧混到了這個位置,被一個小趴菜給打死?那我豈不是白混了?
陳玄禮在新豐縣給杜鴻漸等人用刑,那是情況特殊,牽扯到了十惡大罪中的謀逆,大家都能理解。
但是蔣岑舉毛證據都沒有,就因為跟老鄉來往就判罪?太過莫須有了。
韋陟聽出李琩話中有維護楊釗的意思,于是暗示道:
“雖然圣人已經怪罪了,但是楊釗這件事過于驚世駭俗,隋王留京,還是要多多留心一些,無事總比有事好。”
李琩明白,人家這是提醒他保護楊釗的,對方身在中書省,自然曉得楊釗不能碰,但是眼下要辦楊釗的人太多了,人數一旦過多,皇帝有時候也不得不讓步。
而韋陟就是提醒他,不要讓事情到了那個份上,你如果控制不住局面,屆時圣人只會怪你和李林甫。
“侍郎是要隨駕去華清宮嗎?”李琩問道。
韋陟點了點頭:“也不是久駐,兩邊跑吧,在中書省任職,就是辛苦命,不過,韋某甘之若飴。”
李琩哈哈一笑:“還是侍郎會說話。”
韋陟也跟著哈哈一笑:“隋王謬贊了。”
與韋陟私下會面,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李琩自然是想送份禮物,以期與對方建立交情,于是他讓郭淑準備了兩百金,裝在了一個小匣子里面。
“沒有什么理由,就是往日敬重韋侍郎,今日得見機會難得,略微薄禮,還望笑納,”李琩笑道。
韋陟連匣子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在乎錢,平時收禮,也是看人,有些人的禮能收,有些不能收。
而眼前這個小匣子,哪怕里面裝的只是一枚開元通寶,他都會收下,因為這是李琩拋出來的橄欖枝,而他也樂意與李琩建立關系。
“尊者賜,不敢辭,隋王破費了,”說罷,他令隨從將小匣子抱走。
這一送一收,代表著雙方建立了某種默契,今后遇事互相麻煩對方,就是情理之中了。
交個朋友嘛,禮物只是橋梁而已。
又閑聊了幾句之后,韋陟起身道:
“借此機會,希望能夠探望一下韋孺人,不知方便與否?”
郭淑代夫答道:
“侍郎為宗長,怎會不合適呢?我來帶路,請!”
“既是親族探望,我就不去了,”李琩笑呵呵道,他知道,人家韋陟并不希望有別人在場。
而郭淑也明白這一點,在將韋陟送去棲子院之后便離開了。
韋妮兒產子之后,韋陟還沒有來過,因為他身份特殊,是京兆韋的話事人,太子妃剛出事,這種時候他要照顧各房的情緒,不便親自來探望,否則彭城公房那邊會不滿。
“韋昭訓女,見過宗長,”即使是以韋妮兒的身份,見到家族老大,還是要行禮的,而且禮數復雜,要拜三拜。
因為宗長為家族祭祀初獻,初獻、亞獻、終獻,是族內地位最高的三人。
韋陟趕忙上前,將韋妮兒攙扶起來,笑道:
“今后萬勿如此,你如今是圣人兒媳,我這個宗長可管不了你,也受不得你的大禮。”
韋妮兒起身道:
“我只是妾,非正統兒媳,禮數還是不能丟了的。”
韋陟笑了笑,坐下后道:
“此妾非彼妾,別人家里的妾可沒有品級,你可是正五品外命婦,屬皇室成員,不一樣的。”
韋妮兒抱來孩子,韋陟又趕忙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打量了孩子一眼后,韋妮兒才使人抱走。
“你在這里,沒有受委屈吧?”
跟自己人說話,韋陟自然不會拐彎抹角,他知道他們家的閨女都早熟,不夠聰明的在很小時候就已經被篩選出來了,能嫁入門閥與皇室的,都是千挑萬選的。
大門閥就是這樣,因材施教,早早的就會根據族內子女的品性,來為他(她)量身打造培養方案。
韋元珪是睿宗皇帝李旦的絕對心腹,那么子女必然發達,所以家族內早早就開始培養韋元珪的兩個女兒,一個嫁給了薛王李隆業,一個嫁給了李亨。
結果兩個都出問題了,這屬于投資失敗。
而韋陟在韋妮兒身上投資的話,要比這兩個更為謹慎再謹慎,不到十拿九穩的時候,不會下注。
原因很簡單,韋妮兒是大宗,老韋家一般不會選擇大宗去扛事,因為大宗一旦出事,整個家族都得走下坡路,而且大宗也不愿被其它幾房趁機頂替他們的位置。
所以他不但要考察郭淑,更關鍵的是考察韋妮兒,看看韋妮兒是不是那塊料。
“哪來的委屈呢?雖為孺人,然隋王以妻相待,侄女何幸?”韋妮兒笑道。
韋陟點了點頭,不錯,名義上有上下之分,但隋王并沒有區別對待,可見我們老韋家的面子,他還是顧忌的。
“終究是側室,隋王寵幸,切不可待寵生嬌,王妃那邊,你還是要敬重禮讓,事事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韋陟囑咐道:
“你的性子,我大概知道一些,今日特來囑咐你,往后不要頻繁與人來往,我跟族內已經打了招呼,勒令他們不要與你來往過密,這是遭人忌諱的,不來往,你也是我韋家的閨女,家族任何時候都不會向著外人,除了高將軍,其它關系能斷則斷,能減則減,這是為你好。”
韋妮兒趕忙點頭道:“侄女謹記教導。”
別看她性子似乎和咸宜挺像,風風火火膽大包天,但是她比咸宜拎得清,長輩的訓話還是很當回事的。
聽勸,是好事,但能不能做到,才是關鍵,韋陟今后會特別留意韋妮兒動向,對方如果行事莽撞,他是不會扶持的。
“對了,侄女想打聽一些事情,”韋妮兒不好意思道。
韋陟一愣,道:“說吧。”
韋妮兒道:“大將軍因何被貶?”
韋陟頓時皺眉,好家伙,你坐月子都不安穩啊,敢跟我打聽這種事情?
隋王肯定是知情的,李林甫絕對不會瞞著他,既然隋王沒告訴你,我能告訴你嗎?
“剛說了你,就忘記了?”韋陟沉聲道:
“不要去摻和不該摻和的事情,這種事是你能打聽的?不要給隋王招惹麻煩,好好養育皇孫,才是你當下該做的事情,對了你對這件事好奇做什么?”
韋妮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是侄女好奇,而是大將軍的女兒女婿,托我打聽的,我問過隋王,他說該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而義父那邊,我又張不開嘴去打聽。”
韋陟頓時無奈笑道:
“不好意思找高將軍探聽,就好意思問我了?你也不看看我在什么地方?中書省最忌漏泄,別說是你問,換成任何人,我都不會說。”
說罷,韋陟猶豫一番后,又道:
“不過你與大將軍子女的關系,可以繼續維持。”
在韋陟看來,只辦王忠嗣,沒有辦王忠嗣的人,那么王忠嗣就還有救,除非麾下勢力被連根拔起,否則王忠嗣不至于丟命,但是想回到從前,也幾乎是不可能了。
既然王忠嗣的子女都在打聽情況,說明王忠嗣還是聰明的,這種事情告訴子女,是在害他們。
不知道,才能保命
九月二十九,圣人移仗華清宮,李隆基前腳剛走,李琩就出山了。
他爹不走,他不敢出門。
先是去了左衛轉了轉了一圈,聽取了近段時間的公務匯報,接著見了第五華一面。
郭幼明的傷勢更重,至少還得一個月休養,但是郭幼明希望李琩能幫著保一保第五琦。
“韋堅所牽連的一干人等,如今已然盡數被赦免,你那個弟弟沒事了,”李琩站著道。
第五華低著頭,口中連連稱是。
他私下里求郭幼明幫忙,如今隋王親自來見,他就知道郭幼明起作用了,但是隋王的第一句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他頭上,因為聽人家語氣,似乎不愿意幫。
第五琦雖然被赦免,但是沒有官身了,因為他原本的職位是主動辭去之后,才來投奔的韋堅,如今韋堅沒了,仕途也斷了。
做為哥哥,第五華不甘心啊,因為是他將弟弟拉扯大,傾盡心血培養,弟弟才得以明經入仕,如今被韋堅這么一拖累,弟弟成了白身,多少年的心血盡付東流。
如今第五琦就和他住在一起,日漸消沉,酗酒成癮,整個人已經是萎靡不振了。
李琩就這么默默的看著對方,也不說話,因為他打算幫忙,但是幫忙這種事情,我主動說出來,那就不值錢了,得你求我啊。
片刻后,第五華低頭揖手道:
“舍弟昏聵,遇人不淑,以至遭此劫難,然其人襟懷坦蕩,為人光明磊落,又極功才賦,還算有可用之處,卑職得知,隋王正值用人之處,請隋王給他一次機會。”
李琩淡淡一笑:“你聽誰說,我手頭缺人呢?”
第五華一愣,不敢搭話了,他自然是聽郭幼明說的,甚至郭幼明都告訴他,缺的就是第五琦這號人。
但是他敢回答啊,那不是將郭幼明給賣了嗎?
李琩不以為意,笑道:“聽說你曾在朔方進奏院任職,對吧?”
“是,”第五華道:“任職四年之久,此前曾在靈武任職六年。”
他比弟弟大了整整十二歲,今年四十二了,履歷頗為豐富,也算是個老練干吏,但是他不是臣,是個吏,也就是說,他的上限很明顯。
李琩繼續道:
“我聽郭幼明說,你與我那個岳丈關系匪淺,但是郭子儀從未提及過你。”
第五華一愣,訕訕一笑:
“他就是那樣的人,情誼不是掛在嘴上的,而是在心里,他幫一個人的忙,什么都不會說,只會去做,這也是我們那幫朔方老人,最敬仰他的一面,前些日子,卑職剛收到他送來的一封信,他希望舍弟往朔方任職,我沒有答應,因為第五琦畢竟中了明經,若是去了藩鎮,再想回來就難了。”
李琩忍不住道:“進士明經,有多少都在藩鎮,為什么你就看不上呢?長安的缺,可不是誰都能占了的,第五琦年紀輕,外出磨礪一番,也是好事嘛。”
第五華頓時正色道:“不瞞隋王,舍弟之才,不以文稱,專重國賦,藩鎮不是他可以一展拳腳的地方,況且我們家根基淺,沒有門路,若是外放,很難回得來,這次若非韋堅,他在北海恐怕會干到死。”
李琩皺眉道:
“不對吧,賀蘭進明不算是門路嘛?我聽說第五琦的北海郡錄事參軍,就是賀蘭進明幫忙才得以上任的。”
第五華點頭道:“確實如此,然賀蘭太守,也是請裴公出面,才得以安置舍弟,如今裴公致仕,舍弟因棄官一事,引賀蘭太守頗為不快,這份人情,也淡薄了。”
李琩呵呵一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賀蘭不滿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他這輩子,能求人家裴公幾次呢?機會是有數的,但第五琦讓人家浪費了一次人情。”
“確實是這樣,唉”第五華深深嘆息一聲,其實弟弟當時要辭職的時候,他也是極力反對的。
但是第五琦不甘心只是在地方做一個小官,他志向遠大,希望能找到屬于自己的舞臺,偏偏正好被韋堅所看重,日子一久,引為知音,這才做出了違背哥哥的決定,棄官歸附。
還有一點也是因為他本就是京兆人,哥哥也在長安,回來之后,兄弟倆可以在一起生活,互相幫襯。
本以為會跟著韋堅而大放異彩,為世人所知,結果韋堅死了。
這就是一個人的運道,多少人一輩子被埋沒,歸根結底,都是命。
李琩還是無動于衷,因為對方央求的還不夠。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李琩道。
第五華不敢再多言,施禮退了下去。
其實在李琩心里,第五琦已經能用了,因為這個人的上一任恩主已經掛了,自己完全可以成為下一任。
加上有第五華這個與郭家交往極深的哥哥看管著,第五琦只要用了,忠誠方面,多半是不會有問題了。
因為這個人,極為聽從哥哥的話,唯一一次沒聽,還栽了個跟頭
秘書省坐落在皇城,有內外之分,秘書外省為正省,也稱蘭臺,坐落在皇城含光門街,秘書內省,坐落在宮城以東,緊挨著武庫。
楊釗就是在秘書內省,這里的人更少,更清凈,更安全,也是秘書省主要藏書之地。
這里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來的,因為這里所存放的東西,是整個國家最重要的寶藏,是華夏的知識寶庫,文明傳承,歷朝歷代若遇戰亂,這里是第一個要保護的地方。
楊釗躲在這里,被暗殺的幾率為零。
面對無窮無盡的典藏書籍,楊釗這樣的人非常清楚機會難得,所以他不回家,一半是因為害怕,一半是因為舍不得回。
白天的時候,他會借助陽光來遍覽書籍,到了晚上,他會借走一些書籍,躲去門下省的外廊,秉燭夜讀,畢竟秘書省不能見明火,而他是圣人特批來抄書的,所以可以從秘書省借出來。
這可真是進修來了。
李琩離開左衛之后,便溜溜達達的朝這邊走來,沿途所遇將領官員,比之從前,似乎對他多了一層敬畏之心。
也是,太子孫子到這個地步,對其的威望損害極大,別的不說,貴族家里的妻子,首先就會鄙夷李亨,因為大家都清楚,那壓根不是和離,和離只是維持體面罷了,實際上就是休妻。
所以李亨的舉動,那些貴婦們擔心丈夫效仿,雖然她們不會在和離書上簽字,但丈夫真要做出來,她們也覺得恥辱和惡心。
大唐與后世不一樣,大唐離婚基本都是男人提出來,后世是女人。
此時已經過了散值時間,秘書上的大門已經關上了,所以楊釗此刻,已經挪了地方,去了門下省外面的走廊。
這處走廊距離省內還有一段距離,多少有些點綴景觀的意思,不然顯得省外的廣場太過空曠,所以楊釗來這里,門下省也不會驅趕他。
不過當李琩抵達這里的時候,楊釗正在跟一個人打架。
跟誰呢?軍器監主薄李瑜,也就是王蘇蘇當年那個相好,主薄,掌印匙及勾檢稽失,這個李瑜手里,有武庫六匙之一的排車庫鑰匙,也就是盾牌與攻城器械。
他是負責看管的,并不是負責開門的,正九品下的一個官職,擱這跟貴妃的堂兄打架,看起來有些不自量力,但實際上,這小子是宗室。
瑜,玉字旁,跟李琩是同輩,淮安郡王李神通的后裔。
圍觀看熱鬧的人不少,但是沒有一個上去拉架的,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看楊釗不爽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恨不得李瑜下手再重一些。
況且人家李瑜找茬的借口光明正大,相好的名妓被楊釗納入府上當小妾了。
是個男人都忍不了。
不過當有人見到李琩到來之后,周圍哄鬧的聲音很快消失,也有人上前給李瑜提了個醒,本來打的正兇的兩個人,仿佛是擂臺上聽到第一回合結束的鐘聲一般,果斷停手,各自退后十幾步。
人群中讓開道路,李琩環顧左右:
“熱鬧吧?好看吧?高興吧?”
人群寂然
“散值了不回家,一個個的腦子有問題?”李琩又說了一句。
話音一落,眾人紛紛揖手,耷拉著腦袋就往外走。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李琩這才看向兩名當事人,冷冷道:
“打啊,怎么不打了?”
“卑職有錯,不該在宮內斗毆,”李瑜低頭道。
楊釗也趕忙道:“只因些許口角之爭,是我的錯,請隋王懲戒。”
李琩呵呵一笑:
“這是皇城,是宮城,是門下省,你們在這里廝打,做官的體面哪去了?臣子的禮儀哪去了?無視朝廷威儀,本王不罰你們,也會有人罰你們。”
楊釗趕忙道:“請隋王立即懲罰,卑職甘愿領受。”
他知道,李琩懲戒他,是走過場,換成別人懲戒,那就危險了,而他這次在門下省的門口跟人互毆,李適之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李琩微微側頭,朝著身后的蓋明書道:
“各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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