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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第77章 自作孽,不可活
那個身材粗壯、方臉闊腮、虎背熊腰的空明派弟子,在短短三息的時間里,就從嗓子里擠出了比戲班名角兒更加尖細嘹亮的尖叫。
曹含雁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兒上,手緩緩拉到下巴,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
這就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說是說不清了,更何況自己這一行人本身就算不上干凈。
外面馬背上,還掛著四顆空明派的人頭呢。
還能咋說呢?
打唄。
曹含雁用余光掃了一眼李淼,見他沒有出手的意思,就知道這關他是故意要留給自己和郜暗羽來過。
“曹兄,看來今天要打個痛快啦。”
郜暗羽晃了晃脖子,用黑尺敲著肩膀,走到曹含雁身側。
“是啊……”
曹含雁緩緩拔刀出鞘,翻腕甩了個刀花,把那個還在不住尖叫的大漢嚇得噎了一下——然后更加凄厲地叫喊了起來。
郜暗羽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回過頭看向李淼。
“叔,您定個章程唄,怎么打、打成什么樣咱算了結啊?”
李淼笑著說道。
“打到服。”
“好!還是叔痛快!”
郜暗羽咧開了嘴。
說話間,前方就已經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音。空明派山門不算大,門人又恰好在正堂聚集了起來,聽到大漢的尖叫聲便齊齊趕了過來。
只是片刻,李淼三人的前方就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的人群。
沒有人會多余問一句“什么情況”——山門上沾著血、山門外躺著尸體,曹含雁和郜暗羽還把兵器抽出來了,是個人都能自動腦補出那條最為合理的邏輯鏈。
數百柄長劍出鞘,腳步聲紛亂,將三人圍了起來。
最后出場的是個容貌方正嚴肅的中年男子,從正堂緩步走了過來,瞇著眼睛看了一眼三人,又掃視了一下龍海楓的尸體。
“為龍長老報仇。”
他毫無感情的說道。
“殺!!!!!”
“賊子拿命來!!!”
“死!!”
如潮水一般的刀光劍影,朝著三人卷了過來。
鄭怡蹲下身,在最后一處血腳印上抹了一把,將血漬在指尖捻了捻。
雖然腦子不如曹含雁好使,但這段時間李淼教曹含雁的那些刑名之事,她多少也聽了一些進去,自然也能做出該有的判斷。
“血只是表層結痂,內里還是濕的,那人最多從這里離開了不到半個時辰……但能殺得了鄭懷瑾,此人至少也是天人境界。”
“半個時辰,足夠跑出數十里了。”
鄭怡皺著眉頭四下觀瞧,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李淼說過,當年蓬萊之人四散而逃、互相不知去向,她母親卻知道這些人藏身何處,這點就極為蹊蹺。
就目前而言,她的母親是害死薛傍竹的唯一一個疑犯。
再加上她自己境界的蹊蹺,和當年沒有親眼見到母親死去的現場,這就讓鄭怡產生了一個猜疑——或許她的母親只是假死。
或許,殺死鄭懷瑾或者說龍海楓的,就是她的母親。
想到此處,鄭怡緩緩搖了搖頭。
“李大人……當真摸不透他的心思。”
一行人里兩個天人,空明派和追兇都需要一人坐鎮。從功利的角度來看,應該是鄭怡留在空明派,李淼來追尋兇手才更合適,也更容易成功。
但李淼卻是親自留了下來,讓她追兇——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親自來追一番就不會甘心嗎?
就李淼給鄭怡留下的印象來說,他到底是如鄭怡所想的那般善解人意,還是單純的把追人的麻煩事兒推出去,鄭怡還真的難以分辨。
思緒翻騰之間,鄭怡鉆入了樹林,行了數十步,忽然腳下一頓。
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與山林格格不入的色彩,從目光鉆入腦海,從里面抓起了一捧記憶,放到了鄭怡的面前。
她緩慢而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距離她數丈遠的一根樹杈上,被山風吹著緩慢搖晃旋轉的那個物什。
那是一把殘缺的只剩半個扇面的羅扇。
本該與鄭怡的家一同焚毀的羅扇。
在她年幼時,被一只溫柔的手握住,為她驅趕走炎熱的羅扇。
屬于鄭怡母親的羅扇。
“拿命——啊!”
劍身崩碎,如同煙花一般在面前炸開。黑尺卷動碎片,猛然發力一甩,在密密麻麻的人體上濺開密密麻麻的血液。
“這邊!這個賊子的武功平平無——啊!”
長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如同用尺子勾勒出的直線,倉的一聲,格擋在面前的長劍分為兩半。
平平無奇的一刀豎劈,然后是平平無奇的一腳正蹬——嘭!
人影倒飛而出,砸翻帶倒了數個同門,又被來不及收回的林立長劍刺入身體,登時血流如注,一落地就暈死過去。
空明派的弟子已經倒下了三分之一,鮮血、兵刃、人體共同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
而這道路還在隨著前方兩側不斷綻開的血花,緩緩朝前延伸,現下距離空明派正堂已經不過二十丈。
空明派掌門華知秋幾乎將牙齦咬出血來。
兩個人,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挑翻了整個空明派三分之一的弟子!
而更可恨的是——他滿含著恨意和怒意,看向兩個年輕人中間的那個,正如同踏青一般緩步朝前走著的中年男子。
華知秋可以接受被天才擊敗,可以接受技不如人,但唯獨不能接受被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侮辱!
在他的眼中,李淼不是什么幕后主使,而只是曹含雁和郜暗羽侮辱空明派的工具。
自古以來,習武之人與尋常百姓之間就存在著隔閡。
日行數百里、登高望遠、力搏獅虎,內功有成者真氣不盡便可以數日不飲不食、不睡不眠,在某種程度上,“武功”已經將武者改造成了與未曾習武的人不同的活物。
自古以來,就有部分習武之人,覺得自己站在不會武功的人頭頂,覺得不習武的人就是賤民,不配與自己共處一室。
空明派的傳承,就是這樣的人創建的。且他的理念,也一直流傳了下來。
所以空明派才會在一門里同時教出三個殺良冒功的畜生,因為他們本身的屁股就是歪的。作為掌門的華知秋,就是最歪的那個。
所以他絕對不能接受——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走到空明派的正堂之內,打擾到歷代祖師的安寢!
絕對不能!
但空明派還真的攔不住這三個人!
“不能再瞻前顧后了!”
華知秋一咬牙,伸手招來自己的親信。
“你,去后山,把錦衣衛在咱們這駐扎的薛大人請過來!就說,有人將咱們門派的‘登峰’牌子摘下來毀了!”
自打嵩山賞月宴后,每家掛了牌子的大派都有錦衣衛駐扎,這親信弟子也知曉地方,轉身就要走,卻是一時停住,壓低聲音說道。
“掌門……牌子真毀了嗎?要不我只說斷了一角,或者碰壞了一塊?”
華知秋搖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就說毀了,快去!”
那親信得到肯定的答復,便不再遲疑,轉身朝著后山那位錦衣衛的住所趕去。
華知秋見他跑遠,一個閃身就避開了曹含雁和郜暗羽前進的方向,瞬間就到了山門之外,手上多了一塊寫著“登峰”的牌子。
曹含雁和郜暗羽雖然打的興起,但注意力大半都一直在默默關注著這位空明派掌門。見他忽然有了動作,忙不迭看去。
華知秋已經將木牌拿在了手上,不舍的看了一眼上面金漆刻畫的“登峰”二字,心中不由得出現一陣可惜——而后對曹含雁和郜暗羽更加怨恨!
于是他的雙手握住木牌兩端,緩緩用力。
木牌發出嘎吱嘎吱的結構崩碎聲響,金漆化作粉末,順著山風在空中飄揚。
郜暗羽眉毛倒豎,怒喝道。
“無恥小人,栽贓嫁禍!”
“你們既然技不如人,就該跪下道歉!你一個大派掌門,有名望的江湖人,這種栽贓的腌臜事竟然也能做出!”
“朝廷和錦衣衛的厲害,你參加過賞月宴,你不會不知道吧?若是那個人知道你用這種手段對付敵人,你連個全尸都留下不下!”
可華知秋已經是鐵了心要將三人留下,哪里會聽他的勸說,雙手已經是越來越發力,木牌也隨之發生著形變。
嘎吱——嘎吱——
木質崩碎之聲愈演愈烈,最后終于伴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啪!
代表空明派在江湖上“段位”的木牌,竟是直接被自家的掌門掰成了兩半!然后高高拋起,扔到了李淼三人的腳下!
“你!老畜生!你夠毒!”
郜暗羽終于有些慌了。
他雖然瘋,但能活到現在,也知道這江湖上誰他得罪得起,誰他得罪不起。
若說天下間他最不愿意得罪的人——莫過于那位,在嵩山上一人挑了半個江湖,一爪捏斷了天人脖子,在泰安城外留下數百具尸體的錦衣衛鎮撫使!
現下華知秋的打算昭然若揭,顯然是要靠著駐扎在空明派的錦衣衛,將此事強行按在他們身上,做成鐵案!而他們又無可辯駁!
到時若真的將那位鎮撫使大人招來,就算李叔是游戲江湖的高人,也絕對會命喪當場!
“曹兄!怎么辦!”
他一轉頭看向曹含雁,試圖朝這位腦子比他好使百倍的兄弟問計,卻是一時間愣住了。
郜暗羽從未在一向鎮定穩當的曹含雁臉上,剛見過如此復雜的表情。
驚訝、憐憫。
譏諷、好笑。
各種復雜的情緒如同調色盤一般在曹含雁的臉上混雜起來,最終混合成了一個莫名的苦笑。
“曹……兄?”
郜暗羽蕩開面前刺來的長劍,遲疑問道。
曹含雁無力的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的他的問題。
“不必在意……無事。”
“繼續打就是了,郜兄。”
他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以為計謀得逞,正捋須微笑自得的華知秋,然后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空明派弟子,最后看了一眼被扔到腳邊的、斷成兩半的木牌。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一直緩步朝前走著的李淼停了下來,掃了一眼斷裂的木牌,臉上露出了一個莫名燦爛的微笑。
“唉——”
曹含雁長嘆一聲,悲天憫人地搖了搖頭。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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