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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與魔杖 第三百五十八章 骸骨與鮮血
“厄利弗大人。”望著那張年輕了許多的熟悉面貌,萊昂微微松了口氣。
不管是巴爾夫,還是厄利弗伯爵,盡管都已經被轉化成了吸血亡靈,但看上去至少維持著生前的理智。
這結果,總比靈魂被囚禁在某些高階亡靈手中要強得多。
“能先把你們手上的護靈圣燈關上嗎?”厄利弗抬手笑道:“我活著的時候倒很喜歡被那魔法燈具照耀的溫暖,不過現在對我們來說,靠近它,就猶如貼近火焰。”
考維斯謹慎的看向主君。
萊昂點頭,右手輕敲岡格尼爾的尾刃。
數道熱元素的火光從魔杖尾端展開的魔紋中飛起,嘭得一聲,落入大廳四處的火盆與吊燈。
待火光照亮四周,他和阿考先后關閉提燈。
厄利弗伯爵頷首,杵著權杖走了過來,看了看大廳里顫顫巍巍的城市居民:“你們走吧,今晚的血稅暫緩,待下個月輪到你們時再來。”
得到了吸血伯爵的允許,人群千恩萬謝,紛紛慌不擇路的掉頭跑出了大廳,迅速逃離這是非之地。
“父親!”等城中的堪塔達爾居民們盡數離開,戴維終于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激動不已。
厄利弗的血目,透出一絲溫情的欣慰打量眼前的兒子。
“你母親和大哥,都還好嗎?”
“他們很好,父親,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還有巴爾夫大人,我們就是來找你們的!”戴維眉開眼笑,一年多來苦苦追索的積郁,已然一掃而空。
厄利弗伯爵無奈挑眉。
“傻孩子,瞧瞧我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像是沒事嗎?何況,如果能回去,又何需要等到你們不遠千里的找來?我如今既不能走,也沒法走。”
戴維驚訝的愣住,大為不解:“為什么?”
他想起方才的景象,不由張開雙臂激動道:“難道是需要吸血維生嗎?可看您在這里的所作所為,似乎不用傷及人們的性命也行啊,那新鮮血液對于家族來說根本不難解決,只要給夠錢能找到大把的領民自愿血液!”
厄利弗瞧著急切不已的兒子,俊朗的蒼白面容不由失笑,抬手拍了拍戴維的臂膀讓戴維冷靜下來。
萊昂見周圍的吸血鬼們放下了威脅的姿態,厄利弗的狀態也的確不像偽裝的模樣,便垂下槍刃,和奧莉薇婭一同來到伯爵身旁。
“伯爵大人,既然你們沒被擾亂心智,那為何依舊要留在這片亡靈之地?是有更強大的亡靈在威脅你們嗎?”
厄利弗轉過頭,看向了曾經麾下最強大的封臣。
他無奈沖周圍的吸血鬼眷族們擺了擺手。
“除了巴爾夫,所有人退下。”
大廳四處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的吸血鬼們躬身,陰風呼嘯間,眨眼便消失無蹤。
“.你猜的沒錯,萊昂。”
厄利弗回答著二人的疑惑,轉身走上臺階,在寶座上坐下,隨即將自己和身邊幾位介于非生非死狀態的封臣們,如今受制于人的處境娓娓道來:
“作為夏勒曼親自創造的‘眷族’,我們是他手中重要的工具和武器,他不會允許我們離開,至少,在完成他的復仇以前,夏勒曼不會給予我等自由。”
“夏勒曼?當初襲擊基爾默頓要塞的吸血亡靈首領?”
聽到了阿澤瑞恩父親的名字,萊昂眼神一肅。
他沒親眼見過那位“血男爵”,但不止一次從阿加莎女士和哈維術士等人口中,聽聞過他壓倒性的恐怖和強大。
厄利弗點頭,修長的手指延伸出銳利的指爪摩挲扶手,低聲道:“正是他。那一戰中夏勒曼曾殺死了我們,又使我們化為現在這副鬼樣子。”
他皺起眉宇,回憶著不愿想起的血腥記憶,緩緩道:“死亡的感受仿佛置身于冰窖,而剛以這副亡靈之身蘇醒時,我遠沒有現在這樣,和你們如正常活人一樣理智對話的能力。
那時,我只有無盡的饑渴和心中不輸于我的滔天仇恨,我們追殺著任何能找到的生者,吸干他們的鮮血,吞噬他們的血肉.就算以戰爭的角度看來,我們也沾上了太多罪孽,那是純粹的屠戮。”
厄利弗抬起猩紅的眼眸,看向戴維:“就像你我在基爾默頓之戰見到的那些吸血怪物。”
侍立在寶座臺階下的巴爾夫,聽到主君的描述,表情有些晦黯的閉上了雙眼,臉上微微抽搐。
“我們在夏勒曼的帶領下毀滅了一座又一座村莊和城鎮,從山南領殺入羅斯拉瓦領,直到一年多以前,陽光驅散永夜之云,少許思考能力才終于回到我們身上。”厄利弗無意識的合攏五指,長長的指尖扎入皮膚,卻似感受不到痛苦,掌中的傷口滲出縷縷血液,緩緩流淌在了扶手的石雕上。
“但回到身上的,也只有一些神智而已,自由卻依舊不屬于我們。夏勒曼,是生前戰死在羅蘭納爾城的瑟瑞安貴族,我不知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如此憤怒,就算是陽光重回大地的現在,他的仇恨也依舊沒有平息,他命令我們繼續殺下去,直到殺光所有堪塔達爾人、烏利亞人、阿緹亞斯人的那一天,無論男女老幼”
厄利弗頓住話語,再次看向萊昂。
盡管曾在塞爾瓦冊封的另一名年輕的封臣此刻不在眼前,但厄利弗依舊記得,阿澤瑞恩的父親,那圣地城的議會男爵也同樣是叫這個名字。
他不認為這是巧合,但也沒有急于求證或怪罪。
“夏勒曼本想率領亡靈大軍,向北,向西,屠盡所有堪塔達爾人,徹底毀滅這個王國。而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說服他將兵鋒暫時指向‘艾維烏特’和‘卡拉茲克’,畢竟那是最直接發動東侵,屠戮其故土的罪魁禍首。”
“艾維烏特.前堪塔達爾國王?卡拉茲克又是誰?”萊昂不禁問道。
厄利弗向后靠著椅背:“艾維烏特就正是那曾經的堪塔達爾君王,只是他如今,也變成了一頭極其強大的怪物,統御著規模遠超夏勒曼的亡靈軍團。
至于卡拉茲克,我了解的不多,僅從夏勒曼那知道,似乎是挑唆堪塔達爾東侵的阿緹亞斯人之一。”
考維斯眼神閃了閃,立刻湊到萊昂身旁。
“吾主,我見過卡拉茲克,是和薩洛迪亞、拉維娜、皮里耶諾等人一同來到西大陸的幾名帝國典位之一,但卡拉茲克遠比其他典位法師更加強大,其原本幾乎有望成為阿緹亞斯的第七位魔導執政官。”
萊昂聞言點頭,謹記于心,接著望著厄利弗伯爵。
“所以大人您現在受制于夏勒曼,是怕擅自脫離他的掌控而激怒他嗎?”
“不只如此,我并非是不敢背叛他,而是完全‘不能’背叛他,因為,做不到.”
厄利弗看著手掌已然愈合的傷口,露出身不由己的苦笑。
“聽我派去的密探所說,世人現在將我們這樣的存在叫做‘吸血鬼’?這倒是個形象的稱呼。”他靠著寶座,向眾人投來目光。
“看到剛才那些聽從我命令的吸血鬼了嗎?他們都是我所創造的‘眷族’,我下達的任何命令他們都無法違抗,就像我能在他們的思維深處左右其思想。而夏勒曼的命令和意志,對此刻的我、巴爾夫、阿吉里亞、克羅什等人來說,也同樣如此。”
戴維咬牙,對父親被他人奴役的處境不甘:“.如果能令您擺脫這吸血鬼之身呢?”
厄利弗有些驚訝,不過他隨即看向萊昂,心知能處理這種超出常人理解問題的,也唯有懂得神秘巫術的施法者了。
“你有辦法嗎?”
而面對厄利弗的目光,萊昂不禁犯起了難。
在此之前,他所預想過的最為糟糕的情形是厄利弗伯爵徹底淪為瘋狂嗜血的亡靈。
倘若陷入那樣的境地,那么嘗試將其轉化為涅蒂牌之靈,使其恢復神智從而以靈體形式存在于世間,的確是一個相對更好的選擇,沒什么好糾結。
然而,此刻的情況超出了萊昂此前的預料,厄利弗伯爵已然恢復理智,在這樣的狀況下,若還將對方納入涅蒂牌之中,那從某種意義上說,無非是把限制他自由的掌控權,從夏勒曼的手中轉移到了自己的掌中而已。
老實說,要是沒有夏勒曼,厄利弗伯爵以如今這般吸血鬼的身份繼續存在下去,反而能夠擁有更多自由。
至少在行動與抉擇方面,相較于被綁定在自己身邊肯定要自在許多,他的魔力畢竟還無法長期維持涅蒂牌英靈隨意在世間現身走動。
“我確實掌握了某種轉換亡靈的方法,不過對于現在的您而言,采用這種方法所付出的代價極為巨大.甚至得不償失。”萊昂微微皺眉斟酌道,他不便在這么多人面前談及自己的秘密。
厄利弗凝視著萊昂那略顯為難的表情,輕輕托著下巴,目光中透露出思索的神色。
片刻之后,心領神會的厄利弗并沒有繼續追問所謂的代價是什么,而是問了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你所說的這個方法,是能讓我和其他所有化作吸血亡靈的人都擺脫這詛咒,還是說,僅僅只能恢復我一人?”
“目前而言,以我的能力,包括您在內轉化三人已是極限,且還有著失敗的可能。”萊昂如實答道,看了看一旁的巴爾夫男爵。
除了這位已經沒有疤臉的疤臉男爵,聽厄利弗所言,那日陣亡的幾位荊棘花封臣,如阿吉里亞等人,似乎也都被夏勒曼轉化成了吸血鬼,只是如今不在此處。
那么自己口袋里剩余的三張空牌,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那就算了。”
厄利弗豁達的舒緩了眉頭,望向那滿臉苦惱的兒子,擺手寬慰起來。
“好了,戴維,不必愁眉苦臉,我留在這,至少還能間接引導夏勒曼的怒火朝南方發泄,否則,那怪物若有朝一日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北方,必然又將是場慘烈的死亡天災,就算是家族所得到的格萊德郡的那幾十萬堪塔達爾人,也不會被夏勒曼放過。
而現在,艾維烏特在山南領南方和烏利亞草原上的龐大尸鬼軍團,足夠與夏勒曼的怒火僵持很久很久,直到將來這幾個最強大的怪物分出勝負。
回去吧,比起我,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亡靈的危機遠未平息,有許多強大的尸鬼和我一樣,或多或少的恢復了意識,他們大多追隨于曾經的國王艾維烏特,只是如今被夏勒曼的吸血鬼大軍壓制在更南方,做好準備,或許你們遲早有一天,仍要面對這場漫長爭斗的最后贏家,無論最終是夏勒曼、艾維烏特,還是卡拉茲克。”
伯爵說完起身,望向兒子的血目,也隨之柔和了一些:“回去后告訴你母親,別為我太過擔心.你要和你兄長照顧好她。”
不同于潛入山城時的小心翼翼,眾人離開時幾乎是大搖大擺,更有巴爾夫一路將他們送出城門,避免和巡夜的吸血族裔爆發沖突。
月色下,巴爾夫看著年輕的主君次子滿臉的迷茫和焦慮,嘆了口氣,開解道:“不必沮喪,戴維,厄利弗大人沒有告訴你全部,其實,留在這里已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什么意思?”戴維疑惑的轉過腦袋,看向昔日的武藝導師。
走在前面的幾人,也同樣停下了腳步。
似鐵漢般頑強的巴爾夫,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實在忍不住道出了些更黑暗的真相。
“我們已經在當初的瘋狂中沾滿了太多無辜之血,即便是至惡之徒的暴行,也不及那殘忍殺戮的萬一,吾等犯下的滔天罪行,早已不配回到過去的生活當中而在你們面前表現的理智,實際上,也僅僅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我不敢想象這平衡何時會像琴弦一般崩斷,那股瘋狂的嗜血欲望,對生者血肉和靈魂的渴望,依舊縈繞在我們心中,只是依靠定期的吸血,與創造眷族分散這股力量,這兩個眼下摸索出的辦法,才讓我們此刻得以擺脫癲狂。
我們是夏勒曼的眷族中極少還能維持大部分神智的群體,至于那些盡管擁有智慧,但徹底墮落瘋狂的吸血怪物,你們在其他地方,或許早已見識過了。
所以哪怕沒有夏勒曼,我等一樣也不敢再輕易回到家人身邊,畢竟,誰能知道如今的我們,何時還會再度陷入瘋狂。”巴爾夫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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