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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與魔杖 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月之夜
夜幕籠罩的基爾默頓要塞,輪廓如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
守軍們神色凝重,每一根神經都緊緊繃起,高度戒備著未知的威脅,南方突然的慘敗,讓士兵不敢重蹈覆轍。
無數火把與火盆噴,將每一處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一隊隊士兵腳步穩健的穿梭在城墻、通道、塔樓懸橋之間,夜色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但四處可見的戰友,讓群居性生物心中本能的安全感,漸漸消解了人們心中的擔憂。
僻靜的堡壘走廊拐角.陰影像是有生命一般,詭譎地搖曳著。
凜冽的寒風,順著外墻那小小的窗口,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掠入走廊。
離窗口最近的壁燈燭火,在這冬夜的冷風侵襲下,“噗”的一聲熄滅。
一小片黑暗籠罩了這里。
幾名西灣郡衛兵的目光,投向了這突然被風刮滅燈光的黯淡走廊。
一名士兵低聲咒罵一句后,抱怨著走入陰影,試圖去拿熄滅的燭燈,到其他壁燈處重新引火點燃。
在昏暗中瞇了瞇眼,端起了壁燈凹口上的燭臺,他忽然發現從身后傳來的光線陡然一暗。
幾乎同時,另一側走廊,壁燈一盞盞的依次熄滅,黑暗如浪濤洶涌著驟然襲來。
衛兵只覺全身寒毛直立,直覺讓一股驚懼從腳底板竄入心頭。
慌亂地扔下蠟燭,他伸手去摸腰間的佩劍,正要發出慌亂的粗口和呼喊時,卻駭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叫出聲來。
口鼻像是被什么冰冷的東西死死扼住,甚至來不及后悔沒有放下面甲,士兵的頭顱便隨那難以抵抗的力量,一百八十度轉向了后方.
剎那間,整條走廊陷入了死寂。
黑暗繼續悄然朝通道深處蔓延,很快,一扇本應反鎖得嚴嚴實實的門扉,在無聲無息中緩緩開啟。
房間的燭光搖曳不定,滿是芳香的臥室中影影綽綽,堅硬的床榻上,披散著如瀑金發的少女靜靜躺著,眉頭微蹙,似乎正深陷于夢魘。
抖動的燭光灑在桌上鎧甲的光滑表面,奇怪地是,卻映不出那緩緩逼近的陰影。
無形的冰冷,終于伸向那熟睡中的嬌小身軀。
就在危險靠近少女的瞬間,一聲利落的嗡鳴陡然響起!
寒芒如閃電般橫劈而過,劍風凌厲,幾乎將房中的蠟燭吹滅。
模糊無形的矯健身軀反應神速,擦著長劍縱躍而起,避過了這兇狠的橫斬。
那模糊的影子如沒有重力般跳上天花板,一個借力翻身,揮動利爪,迅猛地抓向后方殺意滔天的女騎士。
滋啦一聲,刺耳如金屬摩擦的脆響在房間里回蕩,利爪與長劍的碰撞迸發出點點火星。
阿加莎怒喝一聲,憑戰斗經驗和敏銳的本能,挑劍擋住了無形之敵的反擊。
利刃與那迅捷的“刺客”碰撞時,忽然巧妙地錯開分毫,以精密的角度滑入敵人指縫。
鋼刃切入血肉,無形的殺手試圖趁機并指,強行鎖住女騎士的劍鋒。
然而阿加莎以遠超于其想象的巨力和武藝,勢不可擋地掄圓了劍芒。
折射出的光輪一閃而過,剎那間,噴濺的冷血凌空揮灑,被豎著斬開一半的蒼白血肉,也橫飛出去,濃重的血腥瞬間彌漫開來。
阿加莎清晰的感知到敵人的落點,擰身揮劍再斬。
憤怒的尖嘯驚起,陰影側翻,避開了阿加莎又一擊連貫的劈砍。
它立刻蹬地身形穿過門扉,向著黑暗中逃竄。
一連串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得正在酣睡的伊妮絲,茫然中睜開碧眸,只見床頭的貼身近衛猛地回身,奮力擲出長劍。
——鐺!!
破空的劍刃釘入了門外走廊上的墻壁。
又一聲駭人的尖叫響起,插在墻壁上的長劍劇烈顫抖起來,劍身四周灰暗的空氣,延伸出一縷縷如同筋脈血管般的詭異線條。
頃刻間,一具赤裸的妖異軀體顯露出來,這渾身蒼白的女妖想要拔出貫穿胸口的兵刃。
阿加莎身形健步上前,腰間短劍出鞘,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軌跡。
噗呲——!
鋒利的短刃劃過女妖脖頸,梟首的斷面頓時鮮血如泉涌般噴涌。
一顆面容美麗卻表情猙獰的少女頭顱,翻滾著掉在了地上。
被女騎士斬下的頭顱沒有死去,依舊怨恨的緊盯著阿加莎,滿是獠牙與血跡的嘴巴緩緩張開,道出了嘶啞可怖的怨毒低語:“.奧蘭德人——背叛.”
沒有理會那亡靈女妖的奇怪恨意,阿加莎從短暫的驚愕中很快回過神來。
這陣子對抗陰云領域內無數韌性十足的尸鬼,她也習慣了那些難以殺死的亡靈妖鬼。
雖不知道基爾默頓隘口的陰云早已散去,為何這詭異的女妖被斬下頭顱后,仍沒有被消滅,但她深知此刻沒時間去探究這份疑惑。
女騎士大聲呼喊衛兵,甩手用短劍將無頭之身仍在掙扎的一只胳膊插在墻上,旋即拔出女妖胸口的長劍。
唰唰兩劍,阿加莎一記十字斬切,碎肉與鮮血四處飛濺,她直接將亡靈女妖的無頭身體劈成了四份。
屋內的伊妮絲早已翻下床榻,貼身襯甲穿在身上的她,將寶甲熟練的重新套回了身上。
拔出那聊勝于無的華麗輕劍,伊妮絲眉頭緊皺著躲到了阿加莎身后。
“帶我去敲響要塞警鐘!!”王女命令道。
一路在阿加莎的庇護下,伊妮絲腳步匆匆地穿行在燭光盡滅的昏暗走廊。
她盡力不去看那些倒在黑暗角落里的西灣郡守衛,前方,阿加莎的呼喊終于驚動了附近周圍巡邏的戰士。
幾名海鷹騎士帶領著士兵,手持火把在塔樓下層拐角與伊妮絲成功匯合。
火把照亮了塔樓入口,王女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年輕的西灣貴族騎士的尸體上。
他手持染血的劍刃,面部卻被銳物穿透,死狀慘烈。
伊妮絲心中一陣刺痛,這些忠誠追隨她的騎士,每一人都是珍貴的力量,如今卻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中,毫無榮耀地倒在了亡靈刺客的手下。
強行將情緒擺脫出來,伊妮絲繼續朝據此最近的警鐘趕去,然而,還沒等她趕到,先是城頭,接著是堡壘頂層,要塞各處的警鐘接二連三的被反應迅速的將士們拼命敲響。
剎那間,敵襲的信息擴散開來,基爾默頓要塞內外瞬間炸開了鍋。
無數士兵和騎士集結起來,腳步聲震得地面隆隆作響,搜尋抵御著闖入堡壘的妖魔。
轉眼間,明處暗處的數個角落里都傳來了激烈的廝殺聲,無可避免地混亂在要塞中爆發。
但局勢并未就此停歇,城墻那邊也傳來了陣陣號角聲,預示著正有大股敵人在朝著要塞逼近!
“先去城墻!”伊妮絲果斷的下達命令。
海鷹騎士們守護著王女,來到高聳的要塞城防建筑上。
在護衛們環繞的視野開闊地帶,伊妮絲調度身邊的軍隊,派人去尋找術士們前來集結。
不約而同的,厄利弗伯爵的荊棘花家人馬,與幾個堪塔達爾領主,也很快出現在了城墻上。
鎮守要塞的將領們眺望漆黑的城外。
遠處郊野的哨塔上一片死寂,衛兵們生死不明。
而在無盡的黑夜中,如繁星般密密麻麻的幽光鬼火,在死寂和沉默中朝著要塞洶涌逼近。
月光下,侵入要塞城內的戰斗,與城外來襲的戰斗,在同一時刻打響。
要塞內,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一波高過一波,愈演愈烈,宛如炸營般的混戰,讓聯軍將領們對要塞內部的指揮能力幾乎宕機。
命令無法向城內傳達。
哪里混入了敵人?混入了多少敵人?何處取得了勝利?哪里又遭受了失敗?僅憑城墻上眾將的肉眼,根本無法在黑夜下,分辨要塞內部各自為戰的具體情況。
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只有那不斷熄滅的零星火光區域,像一記記重錘,無情地敲打著生者們緊繃的戰斗意志。
城外,越來越近的亡靈大軍,如同一股黑暗的洪流,終于對要塞發起了沖鋒。
城墻上的一排排射手們放開弓弦,發出陣陣嗡鳴,釋放絢爛的火矢箭雨,塔樓上的巨弩和投石器轟鳴起來,將巨大的石塊、燃燒的油罐,砸入城外的尸鬼大軍之中。
然而,明明聯軍牢牢固守著城防,此刻卻仿佛陷入了兩面夾擊的困境。
城內混入的敵人四處制造血腥的混亂,讓堅守要塞城墻系統的聯軍腹背受敵。
厄利弗伯爵心急如焚,在城墻上來回奔走,不斷號令穩住搖搖欲墜的局勢,但這混亂不堪的戰斗,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無論是他還是伊妮絲,都沒有經歷過如此混亂的戰斗。
僅僅不到兩日,他們似乎便遭遇了巴爾夫男爵在阿切利塔鎮曾面對的同樣局面。
厄利弗并非缺乏勇氣,可他的理智卻不斷提醒著他,這場戰斗可能面臨的慘敗結局。
悲觀的推演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大腦,讓他不得不忍耐這股煎熬。
高聲命令家族封臣和趕來的堪塔達爾領軍者堅守外墻,他匆匆返回了尚且安全的第二道要塞內墻,見到了站在防御塔樓頂端眺望戰場的伊妮絲王女。
“殿下,請趕快前往要塞中巴爾迪姆家的地下密道撤離!您貴為王血,不能犧牲在這!”厄利弗嚴肅的對伊妮絲催促道。
轉身看向神色凝重的厄利弗伯爵,伊妮絲王女緊握佩劍,抿住嘴唇咬了咬牙。
她很討厭這種無計可施的情況,但自從踏上屬于男人們的戰場,便也做好了遲早要面對這般境地的準備,雖然清楚眼下極其嚴峻危險的局勢,但少女思緒如電般考慮后,堅定的對荊棘花伯爵搖頭。
“我知道您的顧慮,厄利弗大人,但您會撤退嗎?”伊妮絲問道。
“除非就此放棄要塞,不然我必須堅持!”厄利弗伯爵皺起眉頭,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知道您不會放棄戰斗,如果現在離開要塞,不只是丟掉了萊昂大人迄今為止所有的戰果……更等于放棄了尚在隘口以南的萊昂男爵和他的軍隊。”伊妮絲笑了笑:“就像您不會走,我現在也不該走,我既不能丟下海鷹騎士們獨自逃跑,也不能帶走他們,讓荊棘花家的奧蘭德勇士們留下孤軍奮戰。
何況我若在此,后方那位魯納夫伯爵,定會傾盡全力派軍支援,他沒有其他的選擇,除非巴爾迪姆家族想在面對亡靈的同時,再迎來我父王和奧蘭德王國此后的復仇怒火!”
“.殿下!”厄利弗盯著眼前弱不禁風的少女,試圖再勸。
然而,他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小公主厲聲打斷。
“閣下!我以王女與西灣女爵的身份,在此與奧蘭德的戰士們同生共死,除非擋在我面前的最后一位戰士倒下,否則絕不會主動逃走。”伊妮絲毅然拔出佩劍,言明決心。
她的嗓音雖然依舊悅耳,但此刻卻帶著一種莫名不容置疑的威嚴。
城頭的寒風呼嘯而過,刮起少女尚未來得及編綁的金發,小小的身影,在風中顯得如騎士般堅毅。
厄利弗伯爵望著一改優雅聲調的公主殿下,心中涌起敬意。
“能和您并肩作戰,是我的榮幸,殿下。”他由衷地向這位小公主鞠躬。
厄利弗知道,自己不能再去質疑面前這位高貴之人的斗志,站在他面前的,同樣是一位勇敢的戰士。
“那么,請允許我仰仗您的力量,我知道您在瑪格亞領的表現,希望您能代為指揮城墻上的戰斗,不能任由要塞內的混亂蔓延到這里,我必須帶領荊棘花騎士們去盡快剿滅潛入要塞作亂的妖魔。”
伊妮絲王女微微頷首,聲音恢復了往昔夜鶯般的悅耳動聽:“去吧,荊棘花之主,吾向你保證,在戰死之前,絕不讓亡靈踏入要塞內城一步。”
厄利弗倒提荊棘之刃,敲擊胸甲向王女致意,移交指揮權后,他轉身持正矮人鋼寶劍,率領無畏的荊棘花騎士們走下城墻,踏入了城內血腥黑暗的混亂戰場
火光盡滅的堡壘內
哈維滿頭大汗的站在病房中,雙手迸發的魔力,支撐著映照在門扉后的防御和隱蔽術式。
在他身邊,是一具具已經被魔法火焰燒成干尸的未知亡靈妖鬼,以及幾個死去的術士學徒。
幾個軍醫,在年輕的術士大師身后驚恐的發抖。
然而,盡管消滅了這片區域的吸血怪物,但哈維的臉上卻無半點輕松。
他延伸的魔力感知,窺見了一股濃厚恐怖的血色,正在向這里緩緩逼近。
那駭人的魔力反應猶如元素匯集的自然天災,讓哈維無法想象到底是什么存在,才能維持如此可怕的魔力而不逸散。
他不敢主動出去迎戰,只能全力施法隱藏這間屋子,并不斷祈禱王女殿下和厄利弗大人的騎士們,盡快趕來救援。
忽然。
哈維聽到身后響起了被褥掀開的動靜。
“巴巴爾夫大人,太好了,您醒了,請您現在小聲點,亡靈打進了要塞,這里很危險。”一名軍醫低聲上前,試圖攙扶起身的疤臉男爵。
下一秒,軍醫口中凄厲的慘叫,驚得哈維猛然回頭。
雙目赤紅的老騎士,張開滿口的獠牙利齒,深深嵌入了軍醫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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