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多事之秋

騎士與魔杖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多事之秋

烏薩托之戰后，輪替休整了近兩個月的荊棘花家族精銳士氣高昂。

這些飽經戰火洗禮的法羅里斯老兵們，再次追隨厄利弗伯爵出征。

兩千將士重回了去年荊棘花家族，為王國充當先鋒所征伐的瑪莫爾郡境內。

行軍數日，趕到位于瑪莫爾中部的奧蘭德大軍集結地，厄利弗卻在通過大營時，看到不少屬于灰衫谷領的軍隊，肉眼可見的士氣低迷。

心知這段時間灰衫谷領大軍直接面對了亡靈入侵的攻勢，八成遭遇了重挫，厄利弗心情復雜。

只從感性上來說，他看這些往日欺壓荊棘花家的“王黨”勢力在這場災難中損兵折將，內心涌起了一絲快意。

畢竟，自己曾在前線浴血奮戰，拼盡全力向王黨交納投名狀，可最終依舊被灰衫谷貴族們排擠在了利益分配之外，未能從瑪莫爾郡的戰果中分得半杯羹。

而現在，那片被搶走的戰功應許之地，成為了抗擊亡靈災禍最兇險的前沿。

厄利弗搖頭，不記得今年是第幾次感慨命運無常.

一路來到大營的東南區域，在見到更精銳的王領軍隊，以及旗幟相對陌生的法拉耶爾領部隊后，他才終于見到了依舊軍心穩固的王國將士。

來自克洛尼亞領的國王親軍士氣旺盛，并不奇怪。

至于法拉耶爾領，剛剛加入戰場，十多年未逢大戰的西部諸侯們，或許還沒有見識到亡靈大軍的可怕。

不過，瞧著法拉耶爾軍中不輸王領大軍的士兵著甲率，厄利弗對那些連普通士兵都能一人一件胸甲的軍備，確實眼饞。

回憶起年輕求學時所見西部諸城的富庶，荊棘花之主只能暗暗羨慕這些生意人的富裕，只希望萊德溫此戰能讓那些鐵公雞好好下幾顆金蛋。

收回目光，厄利弗率軍在預留出的近河郊野安頓扎營，他未做歇息，立刻馬不停蹄的前往維斯特領營區的方向，計劃在覲見國王前，先找岳父拉赫曼伯爵了解如今的戰況。

能否說服萊德溫三世允許他南下支援萊昂，還要看當前的戰局。

如果瑪莫爾兵力過于緊張，厄利弗也不打算白費口舌惹惱那頭老龍。

自己現在算是得到機會剛剛進入了國王派系，好不容易和萊德溫達成了政治默契，哪怕做樣子也得多多考慮國王的態度。

領著心腹們，策馬繞過高坡的中軍大營，還沒到杜瓦納郡的營區，正好看到一眾領主似乎剛剛被解散軍議，一批批的從國王大營中走出。

厄利弗勒住馬蹄，下馬尋找妻子之父那老當益壯的兇悍身影。

不過瞥眼瞅見灰衫谷領王黨們那算不上好看的灰暗神情，厄利弗伯爵心中涌出了一些推測。

難道萊德溫三世正利用亡靈災禍，讓灰衫谷軍隊頂在前方，合情合理地削弱王黨聯盟的力量？

這倒是個大好機會。

如今，在灰衫谷領各郡與瑪莫爾郡各地犬牙交錯的王黨諸侯，都必須全力以赴地抗擊亡靈進犯。

那些與洛曼公爵勾搭的灰衫谷王黨勢力，即便察覺萊德溫或多或少在拿他們的軍隊當炮灰。

但有特洛薩將軍的雄鹿家族軍隊帶頭犧牲，這些人又能找什么借口退縮？

厄利弗覺得，如果日后能徹底解決掉亡靈禍患，想必特洛薩將軍就足以背靠奧斯塔尼亞和克洛尼亞的力量，聯合維斯特，替萊德溫三世完全壓制和掌控整個灰衫谷。

再加上現在奪下的堪塔達爾領土上，包括自己在內無數國王扶持的新領主，以及被傀儡的堪塔達爾新王。

萊德溫三世，的確擁有了超越王國東部貴族勢力的強大力量。

厄利弗思忖至此，不禁暗道這老龍的運氣，還真不輸給自己。

他目光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南方。

說來，不管是他，還是萊德溫，眼下的無數機遇.幾乎都是那小獅鷲扇動翅膀所帶來的.

誰能想到一年前，一個逃亡的平民少年，如今竟攪得南北王國，無數王公貴族和蒼生萬民的命運天翻地覆。

他真的.只是一個瑟瑞安獵戶之子那么簡單？

厄利弗搖頭。

他雖偶爾裝傻，但可不是真的傻，早先還沒看出問題，但怎么可能屢次都被那孩子的找補給蒙在鼓里。

如果早前種種還能用巧合與奇遇來解釋。

可這孩子幾個月時間，從一個普通少年，變得魁梧強悍到足以重傷南方的屠龍騎士瓦倫西斯，已經無法用天賦來形容了這是不折不扣的奇跡，世間從沒聽說過進步速度如此恐怖的習武者，一年不到，踏過了大陸上諸多英杰們數十年苦修都無法觸及的程度。

只是，他雖早就起疑，但對那孩子經歷的無數非凡遭遇，始終刻意不去深究對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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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利弗無法想象這孩子身上，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但感受著對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真誠幫助，他現在不想戳破，以后也不愿戳破。

就當是諸神贈與的禮物吧，厄利弗不禁回想起年輕時，在某個記錄故事的古籍中看到的上古神話。

說神明曾賜予凡人一件名為潘多拉的寶盒，但其帶來賜福之余，卻叫人不得開啟。

關上是福，打開則可能是大禍。

厄利弗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孩子既然對家族絕無惡意，那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尤其是現在.

目光終于找到了拉赫曼伯爵，厄利弗趕緊上前問候。

瞧見越來越順眼的好女婿已經率軍抵達，戰犬伯爵大笑一聲，格外熱情的與之擁抱。

老伯爵似乎完全忘記了，多年前，怎么瞅都惱火這失落家族的落魄小子，拐走寶貝長女的嫌棄之情。

“哈，厄利弗你可來的太晚了，沒看到那幾個老不死的家伙，臉上有苦說不出的可笑模樣。”拉赫曼伯爵旁若無人的大嗓門笑道。

十幾年前，他才是正兒八經的“王黨”。

當年跟隨維斯特公爵站在維倫陛下的陣營與這些曾經的“東部叛逆”們刀劍相向都不怕，現在更不怕幸災樂禍的笑聲，被現今所謂的新朝“王黨”們聽見。

厄利弗本就與岳父口中那些老家伙們有怨，更不會阻止對方的嘲笑。

他甚至覺得，老丈人的笑聲若讓萊德溫三世聽見，反倒能在老龍面前多增加些好感。

自己這些前朝殘余和勢大的東部聯盟化不開怨氣的相爭相斗，顯然是萊德溫最想看到的。

但笑過之后，厄利弗也很快進入正題，向拉赫曼詢問瑪莫爾郡現在的形勢。

戰犬伯爵為女婿講述起來：“.萊德溫陛下在烏薩托領留了一萬軍隊控制堪塔達爾王庭，僅帶了差不多七八千人來此。

不過他又從克洛尼亞、奧斯塔尼亞征調了兩萬士兵.和特洛薩那老家伙麾下的灰衫谷軍隊匯合后，萊德溫陛下現在有三萬三千人左右。

我們維斯特領在瑪格亞領留了一半兵力，鎮守占領的土地，防備堪塔達爾人反撲，此地算上我和公爵大人、還有伊妮絲那小殿下攢搗出的西灣郡軍隊，合計來了五千人。

在你之前法拉耶爾領諸城的一萬軍隊也到了，在你之后，伯萊登領的五千北方援軍還在路上.”

厄利弗默默聽著。

不算自己，瑪莫爾郡將會集結超過五萬三千人的王國大軍，似乎多自己這兩千人不多，少自己不少。

只要對萊德溫解釋清楚萊昂那邊大好的有利局勢，他估計，老龍不會攔著自己這兩千人去南邊支援。

“.不過北方的術士們，倒是比諾斯伯爵來的更快，術士要塞傾巢而出，萊德溫一紙詔令將他們全部征發，十幾個高階術士，上百個術士學徒，上千結社仆從，現在就駐扎在大軍外圍”

說到這，拉赫曼冷哼了一聲：“陛下叫他們將功贖罪，協助大軍討伐亡靈，說只要賣力，就不再追究結社術士先前勾結什么鳥阿緹亞斯人，刺殺貴族的大罪。

陛下還真能輕輕放下啊，可我還沒找他們，就阿德琳娜的事要到說法。”

“請放心，拉赫曼大人，我絕不會放過那意圖謀害阿德琳娜的刺客。”厄利弗聞言，森然的向岳父承諾。

“嗯，這個以后再說，現在咱們得先把那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骨頭架子埋回土里。”戰犬伯爵收斂怒意，想到在前線所見的滔天景象，心中也頭疼。

幾萬人的軍隊已經足夠遮天蔽日般龐大到望不到盡頭。

但只有真正瞧見那陰云下，幾十萬漫山遍野攢動的狂暴尸潮，才能真正領會到令人窒息的無力感。

何況這還只是亡靈的一部分而已。

在這瑪莫爾郡肆虐的數十萬尸海之后，到底還有多少亡靈，拉赫曼難以想象。

“聽萊德溫陛下說，德亞圖克郡那邊戰況激烈，尸鬼大軍不久前徹底堵死了龍爪要塞的山關，幸虧龍爪高墻堅不可摧，邊境侯的一萬軍隊與迦爾索姆領的一萬援軍，此刻正在抵擋亡靈的進犯。

現在整個王國，就剩洛曼領的軍隊沒來了，奧斯多爾那狗東西仗著山高水遠，恐怕也沒打算來幫忙。”拉赫曼鼻子出氣。

“他派來的人說赫克托瓦荒原上有蠻人大軍進犯邊疆，洛曼軍隊陷入了苦戰無力來援。

這老不死的糊弄鬼吧，赫克托瓦鳥不拉屎的地方，憑一群衣服都找不出來幾件的野蠻人，拖得住洛曼領的四萬軍隊？

那當年內戰，怎么沒瞧見什么蠻人進犯拖住他的大軍？

十幾年一過，荒原上的野蠻人突然個個抹了瑟拉里爾的壯陽膏嗎？

這老家伙連千把號人都不舍得派來應付一下，當真是一點不給萊德溫臉面”拉赫曼說的激動，連對國王的敬辭都忘了。

這時，一個悅耳的聲音突然插話。

“.拉赫曼大人，這次您可真的不能怪罪奧斯多爾大人。”身后跟著阿加莎與阿克曼伯爵的伊妮絲，向正交談中的兩位伯爵走來。

西境老戰犬那對曾經敵人們一口一個“老家伙”、“老不死”的謾罵嗓門，少女隔著八丈遠都能聽見。

伊妮絲估計，要不是父王年紀比對方小些，怕老伯爵心里對父王也是這般稱呼。

拉赫曼的聲音噎了一下，這才干咳兩聲訕訕住嘴，回頭望向那位小王女：“.殿下。”

眼前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早已贏得了維斯特諸侯們的尊重。

她非凡的用兵手段和進攻戰略，為維斯特領省下了無數不必要的傷亡。

比起萊德溫三世，拉赫曼倒是對這位小公主更有好感。

只可惜.

老戰犬心中暗嘆，只可惜她是個女孩。

若是個王子.

“日安，伊妮絲殿下，沒想到在這又見面了。”厄利弗恭敬的行禮。

他聽聞過這位在瑪格亞領戰爭中嶄露頭角的三王女，不過還是驚訝對方居然也來了瑪莫爾郡的最前線。

要知道，這里的局面可比對堪塔達爾人的戰爭都還要危險得多。

“日安，厄利弗大人。”身負鎧甲的伊妮絲笑盈盈的回禮。

她抬起眉目，似乎從對方的問候中看穿了荊棘花伯爵內心的詫異，少女笑道：“怎么？厄利弗大人是覺得，我這樣羸弱的女孩，不能和諸位英勇的騎士們并肩作戰嗎？”

厄利弗連忙否認：“您誤會了，我曾見過與您一樣年輕美麗的少女勇武過人，當然不敢小看您的本事。”

“.與我一樣？哦，我想起來了。”

伊妮絲瞬間就從腦袋里翻出了，不久前在塞爾瓦有過一面之緣的金發少女。

荊棘花家地盤上的女孩年輕且勇武非凡.似乎只有阿加莎親口承認其強大的那位同齡少女，符合這番描述了。

伊妮絲暫且收起回憶，轉而繼續對拉赫曼伯爵澄清道：“奧斯多爾大人的使者所言不假，我那王兄不久前，乘龍來過父王這里，親自證實了公爵的困境。

東境之外，赫克托瓦荒原的蠻族不知何時聯合在了一起，他們的來勢前所未有的兇猛和龐大，洛曼領全境動員了超過六萬大軍在邊境抵擋。”

“原來如此.吾失言了，殿下見諒。”拉赫曼尷尬的點頭致歉。

當今王太子雖然眾所周知和洛曼領交往過密，但總歸還不至于，幫著奧斯多爾家族蒙騙自己的父親。

一旁的厄利弗聽聞伊妮絲王女所言，更是皺眉。

野蠻人犯邊？

得是什么危急的情況？才能逼得洛曼領擴軍到了六萬之眾，卻連幾千人的部隊，都拿不出來應付王國應對亡靈災禍的強征詔令？

南方北方禍患不斷今年大陸上，還真是多災多難。

厄利弗長嘆，隨即向伊妮絲問道：“殿下，陛下他還在帳中嗎？我有要事求見。”

“嗯，父王剛剛解散會議，現在肯定在大營里休息。”伊妮絲點點頭。

厄利弗謝過，與小公主和拉赫曼匆匆告別，抬步就要趕去大營。

剛轉身，他又聽身后伊妮絲好奇問道：“伯爵大人這么著急，是有什么急事嗎？”

厄利弗止住腳步，覺得也不是什么需要隱瞞的，便回頭對少女答道：

“我麾下一位得力干將，不久前統合了堪塔達爾東部的殘余領主，率領上萬軍隊向亡靈發起了反攻。

現在南方戰場兵力短缺，若陛下允許，我想即刻南下支援，南邊的防線若能穩固住，與陛下的大軍遙相呼應，如此也好減輕瑪莫爾郡戰場的壓力.”

一個奧蘭德貴族，統帥了堪塔達爾東部領主？

伊妮絲聞言愣了愣。

要知道，據此東南方不遠，如今已經被淹沒在亡靈尸潮中的瑪莫爾家族，至死都拒絕向灰衫谷領軍隊臣服，接受結盟。

誰有這番能力，竟能讓堪塔達爾人放下敵視，甘愿聚集在奧蘭德人的旗幟下？

恍惚間，不知怎的

她腦袋里忽然就蹦出了一個人影。

“您說的是.萊昂男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