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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赤仙門 第751章 缺一
離州,南都。
正是秋日,天朗氣清。
“禮山王駕到。”
伴著一聲念頌,正南的天雀門緩緩打開,依仗列隊,道路兩側可見一位位身著青袍的侍女護衛,執旗捧扇,恭迎來人。
入城的是一朱紅寶金車駕,王氣洶涌,華彩流散。
前方拉車的赫然是六頭青色蛟蛇,兇威赫赫,昭示著這車駕之中來人的不凡。
車駕之中極為寬敞,好似一殿,內里正有兩人對坐,在其面前的青玉長案擺一紫金小壺,以道道杏黃色的離火煮著茶水。
“真火性柔,可化藥食,乃是煮茶的上上之選。王上用離火去煮這愁婦眉,恐怕差了些意思,枉費了自黃泉中采茶的苦工。”
陰柔之聲響起,卻是位身著淡灰色法袍的青年,眉眼極淡,容貌平平,坐在這黑木座椅之上,極不引人注意。
“可惜了,眼下只有離火,別無他物。”
坐對面的人緩緩開口,中年模樣,生的富態,氣度雍容,著了一襲朱紅色王袍,并無多大的架子,主動為二人沏了茶水。
“苦。”
禮山王品了品,眉頭稍皺,他身上卻無多少邊疆之氣,反倒更帶著一股尊貴之意。
“本王就說你泰山陰府的東西喝不得,也只有你們這些入了籍的人物才能享。”
在今時今日,這位禮山王,宋明禮,已經是大離最有權勢的親王了,沒有之一,單論修為也是離火后期的高修。
他頓了頓,似有沉默,轉而問道:
“宋明嵐...可是真的魂飛魄散了?就沒有一點剩余。”
“確已隕落。”
那一身淡灰色法袍的男子語氣幽幽,繼續說道:
“風延是血炁臻極的人物,非是食肉飲血的魔徒,修的是伏玄大道。他的這一具道體...放在上古也是極為罕見,嵐山落在他手里,自然是形神俱滅。”
禮山王卻是目光漸冷,眼瞳之內似有些冷意。
‘天黐未管,大人也未出手,就這般舍了。’
他和宋明嵐乃是同一輩的人物,可自己出身卻比對方好的多,故而少有在邊疆主陣的時候,相反,嵐山王則是一步步憑著軍功升上來的。
兩人之間的關系說不上多好,可此時宋明禮未免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畢竟都是族中出苦力的人物,比不得在洞天清修的幾位。
只是想一想,也就算了,他可是已經準備好了后路。
“本王已去穆武山求了真訣,將成坎源山,范居道友以為如何?”
“真炁填坎離,會龍虎,自然比我小小一陰吏懂得多。”
這青年卻是叫做范居,略顯氣機,便有渾濁法光流轉,一點神通變化,自指尖自然而然地冒出一縷交纏的水火之氣。
“不過,我府倒是也有些記載,王上若不嫌棄,可講一講。”
“請。”
禮山王語氣稍肅,作聽玄態。
他的治所在兗州,也即齊地,正在這一片離州的北邊,將帝都和燕云隔開,最為重要的是...那一座泰岳也在此處。
此山號稱中原第一仙山,是古代人皇帝軒的封禪祭天之所,乃是戊土之圣地。
禮山王調到兗州的時間也不過百年,在前些日子總算是和如今管著泰山的陰府搭上線了。
這一脈乃是古代正儀府君所立,是陰間的雛形,后來才被納入整個幽冥體系之中,其中府君固定出任十王之一。
如今的泰山底下,正是那位「濁炁」道統的大人!
范居聲音緩和,看著指尖那一道水火之氣,只道:
“《參同契》中本就以坎離作陰陽比,王上用的是坎源山,此乃坎水所出,源源不絕,正能用之來調和離火,是堂皇大道,我看王上希望不小。”
“道友說笑了。”
禮山王目光稍凜,只沉聲道:
“坎離或許有尊位,卻不是我一小小紫府能去求的,只不過是助一助穆武山正坎的事情...屆時隕落,還需陰府出手,挽我真靈。”
“這是自然。”
范居面上卻多了一分笑意,繼續說道:
“只是這事情也看天數,說不得大王便一氣成了。”
“不可能的事。”
禮山王搖了搖頭,嘆道:
“離火為少陽一闡,為太陽一暉,古代也有先例,借此求道,有跡可循,可坎離卻只是猜想,連金位存不存在都難說,至少...我將修成這一道坎源山,卻未有什么感應大羅的玄妙,只覺一片空空。”
“或許是坎水有異,方才如此,王上卻不必過憂了。”
范居的身形漸漸模糊,只聽其說道:
“我尚有事務在身,天毒山的那位尋我府,當去一見,便不同王上多談了。”
濁光散落,融入地中,便見這范居的身影轉瞬不見,走的倒是極快。
“天毒...”
禮山王默默揣摩,卻已有猜測,那位元厄恐怕是在準備證金的所在...禍祝近于鬼神,若是能得到幽冥庇護,成就的幾率不小。
而他自己也在準備后路,或入幽冥,或進釋土,甚至連轉世的路子也想過幾次,可苦于沒有金丹支持,終是空想。
他這般謀劃,究其根本,還是自家的那位大人手段太過暴烈,樹敵太多,禍及子孫。
“坎離,不可能成。”
南都,林苑。
這一片地界正在帝宮后面,乃是狩場,杏林成片,廣河濤濤,可見一座朱金色高臺立在間,周邊多有離光升騰,紅煙飄散,長階兩側則分有侍女靜候。
寶臺之上,憑欄處站著一位身形挺拔的帝者,朱紅為衣,金祿作冕,身后拉長影子和樹影交疊,如雀墜羅網。
在他身后還有一男子,著一襲銀雷法袍,目光如電,氣勢驚人,甚至在這一位離帝的身旁也極為晃眼,遮掩不得。
天黐目光幽深,正看著杏林苑中在狩獵的一眾少年。
其中多是貴血,以宋氏為主,還有些則是世家的嫡系也在其中,如謝、武、戚等等。
宮中特意去海外捉來了百來頭兇獸,多是異種,皆為練氣,以供這一眾嫡系子弟秋狩。
“許卿之子,劍術倒是頗有父輩的風范。”
天黐悠悠開口,眼中精光忽閃,他看的清楚,那許明恐怕不過十七,卻已經是練氣圓滿,甚至早就能筑基了!
為何還不去突破,恐怕就是想多在劍道之上走些,畢竟境界越低,劍道越能登高。
“修的是哪一脈的劍術?”
“回稟陛下,是自青葉空天中流出的一卷劍典,喚作青閑玄君劍典。”
“青閑?”
天黐的聲音之中卻有幾分詫異,只道:
“這是明閑道統的金丹,修在元木之尊,道承竟然落在青葉空天之中...不過,倒也極合少陽修士。”
“果然是明閑大道的修士。”
許玄心中一動,他早有猜測,今日卻是在天黐這處得到了證實。
“你突破第四道神通,異象沖天,遮掩不住,恐怕這消息已經傳遍天下。”
天黐的聲音稍沉,轉過身來,看向后面這位大劍仙。
對方已成氣候!
若是修成最后一道神通,徹底圓滿,這位辟劫狠下心來,就是真君轉世也要被打下凡塵。
“社雷一道,為人忌憚,更別論是大成者,更是為天下諸道所不容。”
“此事我知輕重...”
許玄則是明白這位帝王的意思,社雷一旦大成,乃至圓滿,配合神通之用,恐怕天底下沒有誰愿意與之對上。
天黐的聲中似有些感慨,只道:
“卻不是這般簡單...昔在炎末,北社宗的那位天霆離去,傳承跌落,僅存的一位霄雷從位為人所殺,主持仙宗的乃是一位社雷大真人。”
“當時有位金丹轉世,乃是此道世仇,于是這位北社的末代宗主入了塵世,攔住那位真君的路,用了雷誓,合了律法,饒是那位轉世的大人有無窮氣運,天地所鐘,一路上搖下三座洞天,九處秘境,連帶著催生了極多的氣數子,卻也逃不脫。”
“竟有此事...”
許玄聽得亦是心中稍沉,卻未有什么高興的地方,既然有這前事,難保沒有后例,或許就有人想借社雷大成去阻道。
“這是遠的,近的還有北雷,這一道乃是鄧氏所主,本來就是北社的傳承下化,那鄧拙心死前也是鬧出天大的動靜。
天黐的語氣越發沉凝,繼續說道:
“太真的那位何等殺威,自江淮殺到長寧,乃至于世家死絕,外族滅盡,可終究還是在北雷福地駐足,硬生生耗著,最后還是有人出了法寶,這才解決。也是那鄧拙心...沒有將雷誓用在庚金那位身上,否則今日也就沒有太真了。”
他話語之中的意思極為明顯,正是提醒。
一位社雷圓滿的紫府,是有能力將任何人的道途打落的,為人忌憚,不是虛言,乃至于此道凋零,亦有這一重緣由。
“陛下之意,那這最后一道社雷神通...”
許玄看向這位帝者,卻見其搖了搖頭。
“離宋之中,是無你缺的這一道神通了,縱然將奉李留下的東西翻了個遍,也無蹤跡,或許早已讓人藏了,毀了。”
“你若要求法,不外乎北雷、麒麟這兩條路,前者不明,后者卻顯,如今往昆侖的路也通了,大可一去。”
《大赤仙門》古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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