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上玉闕 第12章 王玉闕的棋局,湖州生變天地闊(1.07W)
隨機推薦:
群仙臺中,方心虔躲在人群后,一臉肅穆的垂手而立,但內心已經飄到了九霄云外。
他是老摸魚王了,仙城群仙臺中,紫府們兩立而分,副盟主王玉闕高坐于上。
刷忠誠的刷忠誠,扯淡的扯淡,明明是頂級勢力仙盟的統治中心,但絲毫沒有所謂的體面。
體面沒用,利益才是真的,實打實的利益難以快速觸及的情況下,虛幻的對派系的‘忠誠’和‘可靠’也可以被視作某種利益訴求。
在保守派和變法派紫府們的互相攻訐中,兩邊都贏了,只是贏的不多,甚至堪稱微薄——虛幻的終究是虛幻的。
所以,方心虔摸魚摸得很是理直氣壯。
煉氣修士給筑基修士做狗。
筑基修士給資深筑基們做狗。
開了紫府,紫府一樣要給仙尊做狗。
成為仙尊了,有時候也繞不開做狗的命,比如神光。
方心虔有時會想,這修仙其實也沒多大意思,少之又少的人在上面當主人,剩下的人,在做狗這一身份上層層傳遞。
仙盟內的筑基期職部管事們,是副盟主王玉闕的狗,王玉闕是莽象的狗,莽象是太和水尊與青蕊的狗。
方心虔不認為這做狗的游戲有意思——但他其實想錯了,王玉樓不是誰的狗。
如果說他有個所謂的主人,那也應該是龐大而內部也不團結的仙盟保守派。
伺候莽象一個,王玉樓唯唯諾諾。
伺候保守派,推進變法,王玉樓就有操作空間了。
“哈哈哈,熱火朝天,有爭執很好,說明大家對變法都有很大的熱情”
臺上的王玉闕打斷了爭執,開始了扯淡。
方心虔打心底里佩服這位副盟主——起爭執說明大家有變法熱情,這話老實人想一輩子都想不出來。
但佩服歸佩服,方心虔當然不可能真支持變法。
對于這位年紀輕輕的副盟主,仙盟各個職部的頭頭腦腦們,在佩服之余,更多的是擔心。
莽象變法先裁仙盟冗員,王玉樓上任就是來推此事的。
所以,變法的事情,方心虔已經打定了主意——喊喊口號可以,真變到度印司上的話,必須暗中阻撓。
這和王玉樓的背景,莽象變法的重要性,仙盟的法度都無關,只關乎于利益。
實力決定一切,但仙盟構建的秩序內,依然存在自下而上的邏輯。
具體到方心虔這位度印司的司印,他手下修士數量越多,則可操縱可撈的空間也越大。
變法是為仙盟之上的大修士變的,方心虔選擇高舉雙手同意;不是為底下的牛馬變的,方心虔在高舉雙手同意的同時,已經準備了五套應對裁冗員的妙計。
當保護自身的利益時,哪怕是喜歡摸魚的方心虔,在動力和主動性方面,也能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紅豆道友,我讓你準備的推行選拔制詳細方案,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王玉闕笑著點了點余紅豆,道。
聽到王玉樓提起那個方案,長水真人頓時眼睛一亮——她以為這是王玉樓的暗示,就類似于某種‘狗哨’,王玉樓在暗示他們這些保守派的人。
暗示的內容?
準備團建啊!
這甚至不是職場暴力,職場暴力是穩定秩序下,出于保護底層牛馬、為社會創造更大價值的實踐觀而構建的敘事。
理論上,職場暴力和內斗是不好的,實際上,這玩意兒就是利益糾纏下的必然環節。
對于修仙者而言,頂不住內斗的人就是廢物,沒那么多心理安慰服務。
然而,長水真人恐怕失望了。
余紅豆今天拿出來的‘推行選拔制詳細方案’,是王玉闕欽定的,內里的每一條,都是王玉闕設計好的。
他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更好的拉著保守派團建余紅豆。
“啟稟盟主大人,全面推行選拔制是
當然,具體措施上要考慮到過往的習慣,所以.”
顏康的臉色有些許怪異,他不理解余紅豆為啥會在話里面若有若無的認慫。
難道是那天王玉樓和她說了什么,令她生了忌憚,不敢再沖了?
紅豆真人去找王玉闕送禮的事情,大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余紅豆去找過王玉闕。
“.以推薦制為基礎,在等額推薦的基礎上二次選拔。”
長水眼睛忽然瞪大——不對,她是玩真的!
利益之下,王玉樓慨然的坐到了如火山口一般的副盟主之位上。
利益之下,余紅豆也心甘情愿的站上了變法舞臺的中心。
仙盟內的矛盾長期存在,但矛盾的爆發方式不一定是內戰,也可以是在仙盟重大轉折節點上的利益廝殺。
這種廝殺本身是殘酷的,作為棋子而身處其中的王玉樓、余紅豆,有著自身的意志。
群仙臺上的仙尊們希望自己的利益永恒穩固,年輕的紫府們渴望建立自己的傳奇。
在時代的轉折點上,王玉樓完全把金山的提醒放在了一旁。
金山的提醒很有道理、很實在、很貼心,但王玉樓一句都不打算聽。
求穩?
王氏求穩那么久,在時代浪潮的激流中,依然左支右絀,從未真正的掌握自身的命運。
想要獲得超額收益,就必須做出非凡的事業。
什么樣的事業算是非凡
莽象變法旨在從根本上重塑仙盟內的利益格局,以無邊血海換來新的屬于大修士們的‘增量’,很無情,很有創造性,很非凡。
王玉樓也要搞自己的變法,莽象變法下的小變法,主動創造工作資源,主動創造機會。
在制度性設計上,重構仙盟執行層核心內的利益秩序,從而穩穩的拿到自己那份‘紫府之機’。
“.通過先推薦、后選拔的方式,構建更朝氣蓬勃的新仙盟!”
鴉雀無聲。
余紅豆說完了,但仙城群仙臺內鴉雀無聲,安靜到針落可聞。
就連摸魚走神的方心虔,此時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說之前,余紅豆的‘阻撓’是單純的堵王玉闕,那此時她提出的這個建議,就真有些落地可行性了。
先推薦,照顧到仙盟股東們的基本利益。
后選拔,照顧到仙盟修士們的相對利益。
在以實力為核心的修仙界,推薦權本身的壟斷性,決定了上去的人依然是大修士們的人。
選拔的過程,對那些有渴望、有野心的修士們而言,又開天辟地般的實現了某種相對意義上的公平。
聽起來很好,然而.
“混賬!王玉樓,你見了余紅豆一面,她就給出這個建議。
你的好師尊和你下了盤大棋啊,仙盟變法變到這一步,你們的野心藏不住了。
仙盟是仙尊們建立的,是老祖建立的,仙盟的事,當然是他們說的算。
仙盟的法度輪不到你這個蹩腳的副盟主來置喙,就是你那位好師尊,也不過是老祖支持成就的金丹。
別說你,就是你的好師尊親自來了,這樣的變法方式我也不同意!”
長水真人看起來溫婉,但噴起來卻滔滔不絕,根本不帶保留的。
王玉樓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有些唏噓。
太和水尊,好大的名頭,端是好大的名頭。
六萬年的金丹仙尊,在湖州更是有半步獨尊的地位。
這樣的存在,當然不是如今的王玉樓能直接對抗的。
但是吧,他也沒想過對抗太和水尊啊。
說到底,就是長水這個老嫂子在搬弄是非、亂扣帽子。
可王玉樓能走到今天,早就不是什么小年輕了,以他的水平,當然能預判到今日的一幕。
從余紅豆離開時,他就想到了這種可能。
所以,王玉樓沒有憤怒,甚至連一絲情緒都沒有,他只是平靜開口。
“長水道友,且不說我有沒有和余紅豆勾兌。
變法變法,說起來簡單,裁撤起來卻難。
我的想法其實是凍結仙盟修士的新入許可,等上一百年,仙盟的冗員會自然而然的消失一大部分。
但這個策略是否推行,師尊還沒有給我回復。
至于紅豆道友的建議,長水道友,你總要讓人說話啊。”
上策,搞小變法,打一打余紅豆,再改一改具體措施,由他親自主導‘先推薦后選拔’的小變法。
中策,搞‘凍結人事一百年’,一百年后還能活著的仙盟修士恐怕數量會大大減少,只剩一半都是可能的。
下策,按金山提醒的來,守正守正,穩穩推進。
這三條路子,都是變法的好思路,但難度不一,面對的阻力天差地別。
可收獲也不同,如果只做莽象意志的承載物,王玉樓用下策,估計也能把變法推行下去。
畢竟,萬里臺內的物資交易、萬里坊的送貨壓力,明確的指向了仙盟內的大修們對變法的真實態度。
支持的不少,不反對的也不少,真正愿意反對的不多。
莽象的切入點太好了。
可這件事對王玉樓而言就不好了,是的,不好。
莽象的利益,大修士集體的利益,仙盟整體的利益,王玉樓的利益,完全不是一回事,而是四回事。
就是這么復雜,就是這么磨人——受不了這個游戲規則人,不配坐副盟主的位置!
他們那么支持,變法恐怕會很順利和平滑,可這不就顯得我王玉樓可有可無嗎?
注意,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面對這個問題,王玉樓制定了上策——主動創造發揮自己能力的舞臺。
至于這種上策會不會引起某些仙尊的懷疑,并直接危及王玉樓的性命,他其實不太擔心。
當初他在兩宗前線做隱形總管時,手下的人,很多時候也喜歡獨走。
在殘酷的修仙界和其他強大的對手廝殺,要求這場賭局的參與者們吸納更多的豪杰為其效力,但足夠有能力的豪杰,永遠有忠誠以外的其他訴求。
王玉樓認為自己有能力坐穩仙盟副盟主的位置,也認為自己有‘權限’去做出更多的嘗試。
這種‘權限’不寫在任何規則中、也從未被人訴諸于口的向王玉樓承諾過,但他確信,自己有這種權限——實踐出真知。
即便,即便王玉樓的上策不被保守派的部分人所接受,他也可以靈活的放棄。
就像現在,長水開噴,王玉樓直接拋出了中策。
這其實是做事的正常思路,甚至長水的搬弄是非、大扣帽子,都不會引起王玉樓的哪怕一絲情緒。
這才哪到哪啊。
“凍結?
凍結新的人事任命是個好方法,但也有問題。
比如,仙盟的職部中,有的是關鍵的職部。
你前些天還說萬里坊要加人,如今又凍結,我這段時間做的工作不就白費了?
當然,相比于仙盟為天下修士服務的重任,我個人的工作不重要。
只是這凍結不能完全凍的情況下,哪些職部完全凍,哪些半凍,哪些不凍,又是個復雜的問題。
玉闕道友,變法事大,你要通盤考慮,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
長水真人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應激,還很不合適的對著莽象哈了波氣,這會兒她就理智多了。
其實也不怪她,余紅豆的建議太有落地實踐的可能性了,就連顏康、方心虔等人也被嚇了一跳。
若‘先推薦后選拔’落實,被影響最深的職部當然是選仙司,作為選仙司的司印,長水的應激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長水道友,你看,你也說了,仙盟為天下服務的重任比我們個人的榮辱重要。
對我而言,副盟主的位置更是浮云,我只是想做好群仙臺上眾仙尊給我的任務,不負仙尊們的期待。
你說的對啊,要通盤考慮。”
王玉樓扯了一波,暗戳戳的懟了長水一下,但也算是互相體面了一把。
接著,他鄭重的補充道。
“通盤考慮很重要,我個人的想法終究難免有缺漏,大家群策群力。
就紅豆道友提出的‘先推薦后選拔’和我設想的凍結任命,給出些意見,大家暢所欲言。”
副盟主說大家暢所欲言,但大家都安靜和鵪鶉差不多。
紫府們在傳音交流,王玉樓則是緩緩掃過那些筑基巔峰修為的各核心職部主管者,觀察他們的表情和狀態。
無人應答,連長水都顧忌自己再出言顯得自己太跳,但王玉樓絲毫不急。
無人應答才正常。
變法的事,不是尋常人敢碰的,在坐的大部分人,都怕得要死——他們看不懂局勢,看不到王玉樓已經確認為真的‘真’。
什么真?
變法共識太大、阻力太小,只有具體方案上的問題,但這個‘真’不符合王玉樓的利益。
王玉樓有耐心,更有氣度,來面對這復雜而充滿挑戰性的工作。
既要變‘好’——對他自己好,拿到紫府之機,也要避免把自己給捎帶著變死的情況。
許久后,還是顏康出面,給了副盟主大人體面。
“玉闕道友的方案很不錯,凍結人事,可以避免為裁撤標準而生亂的事情。
但凍結也有凍結的弊端
而先推薦后選拔的方式更是無稽之談,紅豆道友欠思量了,不該考慮。”
顏康這是幫王玉樓,王玉樓想動一點規則,就立刻遭遇了長水的反對,這種反對只是開始,未來若是真想這么搞,阻力會更大。
在當下把這件事揭過,把‘不懂事’的鍋往余紅豆頭上一扣,對于王玉樓而言是最佳選項。
“顏道友所言有理,正常裁撤,會有標準上的爭議。
追求高效簡單的凍結,又可能在凍結判定上有爭議。
這樣吧,大家回去各寫個對變法的條陳,咱們下次再議。”
言罷,玉樓看向余紅豆,打趣道。
“紅豆道友,這次你就不用寫了,省的我再被人誤會,哈哈哈。”
“謹遵盟主法旨。”
余紅豆面色不好看,心中卻雀躍的厲害——終于過去了,終于不用被王玉闕拉著團建了。
或許她曾經在某一刻,對王玉樓的安排生出過跟著王玉闕踏足變法舞臺的野心,但此時,這種野心顯然是消逝了的。
她也看到了‘真’,變法阻力沒那么大的真,她也曾想順勢而為,借著王玉樓需要她做肉喇叭的機會上臺。
但她終究是已經開了紫府,更進一步太難了,她對于更進一步渴望,被求穩的訴求所壓制。
一旁的長水眼神不屑,她依然認為,王玉樓和余紅豆有所勾兌。
上次余紅豆提出全面選拔,這次提出先推薦后選拔,步步為營,心機深沉。
想到這里,她看向上首的副盟主。
巧了,副盟主也在看她。
注意到了長水的目光,王玉樓微微一笑,道。
“長水道友,有什么意見你可以隨時和我交流,只希望下次不要再對我有那般的誤會。”
都可以談,他又不是開一言堂的。
妥協、對抗、拉扯、博弈、爭籌碼,變法變法,其實就是斗法。
與仙盟內的阻力斗,與那些想要變法順順利利、讓王玉樓無法展露能力的大修士斗,與保守派內的盟友們斗。
既要斗,還要斗而不破,還要變法有成。
這怎么不是修行
包是的,而且還是門檻極高,絕大多數修仙者永生無法觸達的‘頂級修行境界’。
大多數人,奮斗一生的結果,不過是成為‘三千萬分之一’罷了!
那樣的人,有資格站在仙城群仙臺中,和太和水尊門下的長水真人撕扯嗎?
“玉闕道友言重了,只要你我是為了天下修士著想,就永遠不會有誤會。”
長水真人淡淡的反駁道。
小登,你以為你是誰?
王玉樓笑著點頭,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
仙盟的副盟主,心中想的當然是天下的大修士們,沒想,也要表現出想的樣子——這是他的工作內容之一。
守好這個立場,他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你們不知道,那位以前是養驢的,三歲就開始鏟驢糞。
那驢糞你們見過沒,那叫個又黑又臭、臭不可聞。
偏偏就是這個鏟驢糞長大的,還成為了副盟主,這你說找誰說理去?”
說個勾八的理,還信所謂的‘理’的,都成不了筑基。
修仙界只有實力至上的規則,理都是被構建出來的謊言。
巧了,說話的還真就是個練氣九層的修士,穿著一身奢華的法衣,心寬體闊的厲害,一邊說,還一邊把玩著氤氳湖的湖女。
他身側還有四名修士,兩男兩女,各拉著個湖中仙在把玩。
氤氳湖作為太和水宮旗下的頂級那啥,開了幾萬年,屬于仙盟治下最奢靡的消費場所之一。
來此的修士,都又富又貴,不過這些人都是練氣,屬于大族的邊角料,也就嚼嚼舌根的本事了
“呵,你懂什么,我有更隱秘的消息,你們想聽嗎?”
“少賣關子,快說!”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嫂子型女修呵斥道。
“哈,王玉闕曾經在紅燈照旗下的一個坊市里做驢肉館的廚子,他的第一個道侶,就是在驢肉館認識的客人。
你們不知道,那女的是一名梧南紫府家的嫡脈,喜歡吃驢腸頭,王玉闕就做的一手好驢腸頭。
那驢腸,嘿,就是裝糞的地方,里面都是糞。
王玉闕早上寅時初就起來掏糞,掏完了洗,洗完了做。
做好以后,就等那紫府嫡脈來,接著屁顛屁顛送上去。
就靠這手做驢腸頭的手藝,他才榜上了紫府嫡脈,才有了他如今的地位。
怎么樣,我就說你們不知道吧?”
“王玉闕還有這種過往?我還以為,他以前只是鏟驢糞呢。”
“那你想,他肯定美化過啊,要是讓人知道仙盟副盟主以前是.對吧,哈哈哈。”
躺在湖男懷中的老嫂子忽然起身,不滿的擺了擺手,而后做一臉憧憬狀,感嘆道。
“你們懂什么?
為心愛的女修,寅時就起來做驢腸頭,多好的男人啊。
盟主大人,真好,真好,我要有個這樣的貼心人該多好。”
仙城修士們的野史,確實太野了。
不過,方心虔聽得還挺樂的。
這種話,你讓方心虔說,打死方心虔也不敢說,但聽的話,方心虔愛聽、喜歡聽、還想多聽。
不過他也不能多聽了,今日他離了群仙臺,就給幾個同為仙盟職部管事的好友發了邀請,到氤氳湖中小聚。
如今時候差不多到了,他便趕忙快步向前,離開了大廳,入了湖畔的雅間中。
雅間內,已經有兩人就坐,一位是身著華服、頭戴冠冕的女修,一位是面色沉著,嘴角笑的很不明顯的陳養實。
“老方,來晚了哈,等下罰酒兩杯。”
那女修和方心虔也是老熟人了,見他進來,當即發難道。
“你請的話,我愿意罰酒五杯,前提是要好酒。”
陳養實笑著搖了搖頭,心道方心虔還是那個二皮臉性子。
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女修名為鄧明珠,筑基后入了紫府大修的門,做了寵妾,如今任仙盟華冠坊坊主。
方心虔則一路在仙盟發展,靠著還行的天資,不錯的心性,被族中老登看中,點了將,做了度印司司印。
陳養實就曲折的多了,窮海真人畢竟是西海起家的‘外來戶’,他早早做了仙盟行走,一路從行走、執事、調入仙城的路上,一步步走上來的。
能成為述法司司印,還是運氣好,之前內定的司印因為和大妖亂搞,被傳為了仙城大笑話。
讓那樣的人做仙盟述法司司印,仙盟的體統不也成笑話了么?
故而,本來到副司印就觸達天花板的陳養實,才能更進一步的成為了司印。
“方司印那么大的場面,您手里漏點,都夠把我包了的,還需要我這個小女子請客?”
鄧明珠和方心虔、陳養實關系太好了,說話完全不顧忌。
“拉倒吧,我可不敢碰你!”
方心虔懟了鄧明珠一句,便喊來了此地的知客,正要按以往的習慣點上幾道幾人都喜歡的菜,但知客卻道。
“司印莫急,咱氤氳湖最近又出了批新菜,您要不要看看?”
“噢?且看看。”
結果玉制的菜目板,方心虔一看,卻是樂了。
‘盟主靈驢肉——十九枚靈石’
‘盟主驢腸頭——二十九枚靈石’
‘盟主驢三件——三十九枚靈石’
‘盟主驢肝肺——單桌訂滿五十枚靈石免費贈送’
“哈哈哈,你們可以啊,才這么幾天,來,都來一份。”
知客笑著離開后,鄧明珠才疑惑問道。
“那上面寫了什么?”
方心虔撇了撇嘴,沒忍住的吐槽。
“王玉闕才上任一個月,氤氳湖就開始推他的家鄉菜了,也不知道是拍馬屁拍馬腿上了,還是故意惡心王玉闕。”
鄧明珠所在的華冠坊太邊緣,她沒資格列席群仙臺,故而沒聽懂方心虔的話。
“故意惡心王玉闕?”
指了指陳養實,方心虔道。
“老陳,你今天還被我們尊敬的副盟主大人留了片刻,圣眷正隆,你說。”
陳養實無奈的笑了笑,趕忙解釋。
“盟主大人就是問了我些關于裁撤仙盟修士的法度,至于.明珠,你有所不知,群仙殿中,長水真人和盟主大人有些小小的不快。
變法牽扯太大,正常慢慢裁,拖延久不說,還會有種種掣肘。
盟主大人的想法是,凍結仙盟修士招錄一百年,不裁人,只等人自己嗯,從而避免主動裁撤可能會造成的內亂。”
“長水真人和王玉闕對上了?他們不都是保守派的真人嗎?”鄧明珠不解。
“是,可水尊勢力大,莽象仙尊變法前,他的人就卡位到了選仙司。
如今王玉闕推動變法,長水真人跳出來,要卡一手變法的細節。
王玉闕當然不同意,所以故意提了個凍結一百年的建議。
而且,養實,你有沒有感覺,紅豆真人和王玉闕已經聯手了?”
方心虔只是性子疲懶,又不是腦癱,當然看得懂局勢。
莽象變法,但太和水尊要吃肉。
太和水尊吃肉,代價是莽象變法推進艱難——王玉闕不認。
陳養實品味著驢肉,沒有抬頭,只是低聲道。
“可能,僅僅是可能。
先給出個完全沒法被人接受的變法路子,再給出個看起來可以接受,阻力稍小的路子。
若我們沒猜錯,那盟主大人端是好算計,凍結人事一百年,打的就是選仙司。
而且,變法這種事,拉出來一個所謂的敵人打一打,打贏后,下一次有人反對前,就會自己先掂量掂量。
只是,我之前以為,這個敵人是紅豆真人,沒想到,最后居然是長水真人。”
好沙包的價值是很大的,這點聰明人都能意識到。
“王玉闕不一定能算到長水出來阻撓他.也不對,他上任那天,長水真人已經頂了他一次。”
方心虔分析的頭昏腦脹,陳養實喝了口酒,抬頭笑著道。
“就是那一次,你回憶一下,盟主大人威風凜凜,就任仙盟副盟主,一切都很好。
忽然,長水真人出來說,加人不是你想加,想加就能加。”
鄧明珠知道這件事,仙城很大也很小,上面的八卦大家傳的比飛劍還快。
“哈哈哈,就那個‘你想要難,還是想要不難’?”
陳養實點了點頭,道。
“對,長水真人一開始是很客氣的裝傻,盟主大人從那時可能就不滿意了。
碰巧余紅豆說了選拔制,盟主大人就和余紅豆聯手,再激一激長水真人。
如此,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這里面有三個點,是可以確定的。
其一,余紅豆不是盟主大人的目標,只是他找的沙包。
其二,群仙臺上同意變法,但實際變法中,保守派內的仙尊們,有不同的想法。
起碼,提前卡位選仙司的長水真人,就是明確不完全支持盟主大人的。
其三,無論長水真人贏,還是盟主大人贏,當矛盾變為誰來主導裁撤時,變法裁人這件事,其實已經定了。
所以,我猜測,盟主大人是主動選了長水真人做‘對手’。”
全中!
桌上一時有些安靜,還是鄧明珠打破了尷尬,她為陳養實倒酒,一邊倒,一邊感嘆。
“裁不裁,怎么裁,我們都決定不了。
你那盟主大人那么厲害,真裁到我華冠坊,我就乖乖領命唄。”
“哈哈,老陳,不是明珠說我還沒注意到,你這是拜入玉闕真人門下做弟子了?”
“拉倒吧,真那樣我就喊師尊了,少貧嘴,驢腸頭還堵不住你的爛嘴嗎?”
“哎,明珠,養實,你們不知道,今日在大廳,我聽到了點關于‘尊敬的盟主大人’的野史”
酒過十幾尋,方心虔摟著一位筑基期的湖女去鬼混了,雅間內獨留鄧明珠和陳養實。
明珠的臉頰因為酒勁,有了些許紅暈,她見方心虔離開,便一把撲進了陳養實懷中。
這對情根深種的男女迫不及待的撕咬了好大一會兒,才氣喘噓噓分開。
“養實,你跟著王玉闕混,能有出路嗎?”
靠在情郎的懷中,明珠眨巴著眼睛,眼中都是憐惜。
王玉闕年紀輕輕就走上了仙盟的副盟主之位,可自己的愛人又哪里比王玉闕差呢?
王玉闕八十七歲就任仙盟副盟主,陳養實二十六歲筑基,五十三歲筑基巔峰,如今也才不過九十二歲。
王玉闕是天驕,可在鄧明珠眼中,陳養實也是天驕,只是缺了個名為仙尊的老祖或師父。
王玉闕的棋局很高明,氣魄也很大,連太和水尊的人都敢動,可自家的情郎卻能洞若觀火的看懂棋局的脈絡。
他只是比王玉闕差了點運氣,僅此而已。
“你放心,我一定會開紫府的,到那時,你我的事情就好辦了。
那些大修士,心比鐵還冷,我給那個老東西點利益,就能把你換回來。”
老方不在,陳養實也不裝了,他的眼中燃燒著火焰,那是同樣澎湃的野心與渴望。
仙盟的仙尊們渴望自己的地位永遠不變,利益永不受損。
仙盟的年輕修士們,渴望建立自己的傳奇。
大修士用天地的法則、牢籠般的秩序、冰冷的殺戮塑造了如今的修仙界,但他們殺不絕逐道者的渴望。
王玉樓渴望的是能展示自己能力的舞臺,甚至在渴望下,把大修士們定下的變法大計視作玩物。
陳養實渴望的是開紫府,得長生,娶回心愛的姑娘。
這些崢嶸的靈魂,怎么可能永遠屈從?
“養實,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壓在我身上,我就只想著你,你開不開紫府,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
鄧明珠不想讓陳養實壓力那么大,作為仙城中長大的大族弟子,她太清楚開紫府多難了。
紫府難,難于上青天。
練氣修士就能直上云霄,但真正的逍遙,是被層層鐵索鎖住的珍寶,不是想求就能求到的。
“這次不一樣,變法變法,莽象仙尊求來的變法機會,很可能會把仙盟推向深淵。
王玉樓自以為聰明,但他也不想想,他才多大,一個外州來的筑基,真能看懂仙盟的局勢嗎?
蒼山仙尊支持了王玉樓就任,也支持了莽象仙尊變法,可變法動刀裁人,裁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蒼山仙尊的勢力。
他為什么這么做?
莽象仙尊為了證金丹,連畢方那樣的傳說中的傳說大修士都請動了,現在又開始了詭異的變法.
且看吧,仙盟一定會亂,混亂是階梯,是我們的階梯,”
其實,陳養實知道王玉闕能看懂仙盟的局勢,別的不說,金山在西海任職時就投資了王玉闕。
而金山是仙盟直屬的大修士派系中的一員,有金山在,王玉樓就能看懂仙盟的局勢。
但是吧,畢竟是在愛人的面前,小陳也偶爾撒點小謊,只希望顯得自己厲害些,只希望多給愛人些信心。
或許,這里面也藏著某種給自己信心的潛意識,從而進一步的強化自身選擇的‘正確性’。
希望,在某些人眼中,比什么都重要。
“混亂不混亂,你都是最好的。”
鄧明珠低聲鼓勵著愛人,兩人又溫存了好大一會兒。
細心的為陳養實整理著衣服,鄧明珠忽然問道。
“養實,你說紅豆真人那個提議,先推薦后選拔,如果施行了,會是好還是壞?”
“對仙盟和底層修士是好的,對一部分大修士而言不好。
所以根本不會施行,莽象仙尊變法的方向才是對的……”
陳養實低聲道,他同樣也是知道莽象變法實質的少數人之一,但鄧明珠顯然不知道。
之所以他會篤定仙盟要因變法而亂,就是看到了保守派內的不團結,以及莽象變法的不可控——死那么多人的情況下,一定會打出真火,到死夠三成時,絕不是喊一句停就能停下的。
“算了,我不懂這些,隨便他們變法吧。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和你都是修仙者,但好像又完全不同。
老方和你的差別也很大,你說,這是為什么?”
陳養實抱住愛人,在她的紅唇上輕輕一印,道。
“難說~”
“癢……”
仙盟最南端的湖州。
湖州很大,充滿神話。
偌大的湖州,有四分之一的地界上,都遍布著太和水尊的法相。
香火,祭祀,法會,篤信,太和水尊的恩情流淌在太和水宮疆域中的每一個角落。
仙盟上門十九個,而太和水宮,是唯一一個只有一名仙尊的上門。
如果仙盟要把六萬載的金丹劃入左道行列,那只能說,仙盟也該解散了。
湖州之所以稱作湖州,就是因為此地湖泊眾多,河網更是縱橫交錯,行船比陸上趕路還要方便。
而在太和水宮的疆域中,湖泊的數量更是空前,此地到處都是湖,陸地反而是少數的。
這是頂級金丹以大法力重塑局部大天地的體現。
可以說,經過漫長的打造,太和水宮這塊地,已經成為了太和水尊的主場。
為什么畢方要喊他道友?
因為在這塊地界上,就是畢方和太和水尊斗法,也要繞著跑——根本不打,包打不贏的。
或許畢方不會輸,但一定打不贏,這就是太和水尊的實力。
不過,今日的太和水宮不太尋常,甚至有些躁動。
別說修仙者了,就是在湖上打魚的漁夫,也能從那些爭相躍出水面的魚身上看出不對。
可以說,整個湖州東南角的天地,都在震顫。
凡人們和底層的修仙者,麻木而恐懼的聚攏在離自己最近的太和水尊法相前,跪拜祈禱,希望仙尊能夠庇護自己。
然而,太和水尊沒空管這些劫灰的死活,它的化身于千湖之水游走,追尋著那位門下叛徒的蹤跡。
忽然!
“抓到你了,小熊,你就不該跑,跑了立刻死,不值啊。”
一處群湖中的大塊陸地上,太和水的化身發現了弟子的蹤跡。
洶涌的湖水從四面升騰而起,恍若滅世的巨浪,向水中央的陸地壓去。
單純的湖水當然沒有威能,再來一百倍的數量也傷不了哪怕一位筑基,更遑論紫府巔峰的熊王?
但太和水宮是太和水的道場,他的那些被人祭拜的法相,就是他的經脈和竅穴。
甚至不用真身現世,僅僅依靠化身,太和水掀起的巨浪,都能壓死絕大多數紫府。
作為熊王的師尊,太和水太清楚弟子的弱點了,所以,他完全不擔心熊王能夠逃離自己的控制。
滅世的巨浪中,一只威武的巨熊直立而起,仰天長嘯,似乎想把心中的憤懣全部傾瀉而出。
但怒沒有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弱者的憤怒只會增加殺戮者的樂趣。
“吼那么大聲干什么,哈哈哈。”
太和水的笑聲遙遠而又相近,熊王在絕望中哀鳴道。
“老妖!我絕不讓你得逞!”
渾厚的五行道蘊忽然迸發,像是一個世界忽然炸開般,熊王直接爆開了道體。
它的洞天于大天地中顯化,由虛向實,漸漸竟化作無盡的流星,直直的砸向太和水宮的遼闊疆域。
‘沙比!’
太和水在心中晦氣的罵了一聲,而后便開始應付起了來自周圍鄰居的試探。
一位洞天法大修士以自爆洞天的方式,向自己的師尊發起了最后的反抗。
數不清的凡人在流星天降的恐怖天災下顫抖、死亡、沉寂,但天地在雀躍。
這一日,湖州擴地千五百里。
大天地的面積于幾千年的飛速下降中,驟然暴漲回了一小截。
(本章完)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