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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王業不偏安 第182章 赫赫然如日中天,巍巍然似泰山壓頂
渭水官道。
長安以西七八里。
一支車隊出現在地平線上。
“諸公,長安城,到了!”
車隊最前方,受天子之命,赴漢中督護一眾大儒、朝臣、要員至長安的討虜將軍,固始亭侯傅僉,在馬背上朗聲大喝,豪氣干云。
一眾來自漢中、蜀中的大儒、朝臣,聞聽這位壯烈遺孤、天子愛將豪邁之語,猶豫片刻后全部從車駕上下來,又聚到渭水之濱。
“長安…到了?”
“這就是…這就是長安?”
帶著好奇、振奮、懷念、忐忑等種種復雜情緒,一眾大儒、朝臣遠遠眺望著那座由太祖高帝所興,經歷了四百余載風風雨雨,最終重歸于炎劉之手的大漢舊都。
在這一刻,蕭何那句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在從來沒有見過長安的一眾大儒、朝臣心中徹底具象化。
縱是隔了數里之遙,縱是飽經數百年滄桑風雨,這座大漢舊都仍舊展露出令眾人心顫的大氣磅礴之象。
而這種磅礴氣象,加上蕭何那句天子以四海為家,又更加襯得那位親秉六師,臨陣討賊,最終克復關中還于舊都的大漢天子,愈發情不可知,威不可測起來。
事實上,自那位御駕親征的天子親自設計,一戰斬獲曹真首級,而馬謖街亭之敗又幾乎同時傳及漢中蜀中乃至南中后,其威名便已徹底響震整片西南之地。
因天子、丞相雙雙離京而相互勾結,欲趁機制造混亂、叛亂的群宵,全部平靜了下來。
原本如臨大敵、人人自危的各郡守尉、各縣令長,全都在振奮難言的同時,松了一氣。
至于其后再斬張郃,到最后親稟龍纛入陣,大破司馬懿,還漢家龍旗于長安的消息傳來,這位大漢天子的威名已赫赫然如日中天,巍巍然似泰岳壓頂。
既然如此。
那么在這位天子親征前夕,在日食地震、帝像碎毀、烏鵲盤桓等不祥之兆接踵而至后,大肆制造恐慌,散布謠言,乃至與蔣琬、董允等宮府重臣在先帝廟前公然論辯天命的“兩川大儒”、“亂臣賊子”,也就變得忐忑、迷茫,乃至惶恐無措起來。
只是……
天子似乎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
一開始,天子不顧兩川四境人心動蕩,強行將某些大儒、亂臣押至漢中時,不少人都以為,他們這群人恐怕要被押往前線,一旦天子敗仗,大概便要為季漢陪葬。
但天子只是把他們押往漢中,其后就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而等到曹真授首,大漢轉危為安的消息傳來,又有人公然道,這位天子大概要把他們押往五丈塬,既是耀武揚威,再是按罪論處,總之,他們大概沒幾日活頭了。
結果…這些臆想中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
甚至于,天子就連遣個使者來諷刺、譴責一番都沒有。
眾人于是開始變得疑惑,忐忑,不安,不忿。
這位天子……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
再然后,張郃被斬,天子與丞相會師關中,丞相東征長安,而天子身在五丈塬督運糧草,專事屯田,
到最后突然出現在新豐戰場,做出了足令天下人瞠目結舌,可謂震古爍今的不世功業時,這些心不自安的大儒、亂臣徹底無話可說。
這位天子,真的有天命在身。
這位天子,又確實真的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但沒把他們放在眼里是一回事,為什么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一個,很顯然,自然是這位親征天子在戰時眼中唯有國事,容不得其他瑣碎。
第二個,大概就是這位有赫赫威名,天命在身,且大有高祖之風的天子,在效仿高祖皇帝赦雍齒之罪而賜其侯爵故事了。
這些能靠著攪弄唇舌成為“亂群之馬”的大儒、朝臣,既然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可以說他們壞,但沒有幾個是真的蠢。
假使天子親征失敗,他們這些人大概全部都要“殉國”。
而天子卻贏了,贏得徹底,贏得讓所有人心服口服,膽戰心驚,那么留他們這些惑眾亂群之人一命,使斬首之刃時刻懸于頭頂,以觀后效,就是正經的帝王之術了。
只是…觀這位天子北伐以來所行諸事,與那位以嚴法治國、刑賞有制的丞相幾無二致。
同樣是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那么就可以想見,他們這些人死罪或許可免,活罪卻是難逃。
如若不然,還讓他們忝居高位,還讓他們被人視作大儒,肆意鼓弄唇舌,何以示國法,何以正君威?
如今關中戰事塵埃落定,他們被“護送”來長安。
毫無疑問,大概就是要看看他們這些亂群之馬,能不能起到赦雍齒而安人心的作用了。
侄子臨陣叛魏,最終被天子斬首以徇的來敏求生欲很強。
見虎騎就在旁邊“保護”他們,于是瞇著眼睛遠眺巍巍長安,道:
“曹氏肆行篡逆,湮滅漢室,竊據神器,僭稱尊號。
“自建安之世始,爾來三十有三年矣。
“不曾想,老朽我竟還有再見大漢舊都這一日。
“若非陛下英武叡斷而御駕親征,親稟六軍而臨陣討賊,吾等又何能有立于渭濱,遠望長安之日?
“吾等忝居高位,尸位素餐,危難之際,非但無尺寸之功,反以祥瑞之兆為災禍之征,播撒疑懼,動搖朝廷根本。
“若我等仍安然立于朝堂如故,使天下人視悖逆之言如清談,聞惑眾之論為高見,則國法何以立?君威何以彰?
“陛下圣明,留吾等殘軀,吾不敢繼續忝居高位,面圣之后,當奉還太中大夫印綬。
“倘陛下降罪責斬,老朽但能死于長安,葬于南山,亦當無憾,只恨羞見先祖,羞見先帝啊。”
眾人聞之,腹誹側目。
來敏,乃是那位僅憑兩千人就固守略陽半年,為光武皇帝奪得隴右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來歙之后,又是靈帝朝司空來艷之子。
因為家世與聲望重于當世,在當今天子紹繼漢統后,其人被天子任命為虎賁中郎將。
至丞相北駐漢中,拜來敏為軍祭酒、輔軍將軍。
結果這廝屢屢阻撓丞相北伐,說什么先主已崩,關張已逝,國家失可戰之將,無可用之兵。
倘丞相舍棄蜀中,一意孤行,欲以小并大,北伐非但無功,反而要葬送先帝創下的基業。
不若偏安一時,待天下有變,再如何如何…
結果…因口出狂言、惑亂眾心被丞相罷官貶回成都。
北伐將行,丞相才又上表天子,給了個太中大夫的閑散之職。
二月廿一,日食地震、宗廟坍圮、帝像傾碎等事接連發生。
在天子尚處昏迷之際,其人第一個口出狂言,說種種不祥之征已經表明,丞相北伐必敗無疑。
結果沒想到,這廝竟然會在這時候第一個站出來表態,真可謂求生欲滿滿,又著實有些丑態畢露了。
大司農孟光不屑地冷哼一下:
“太中大夫,據說你那臨陣叛漢降魏的侄子臨死前說,你在家里常與族人、友人說,先主一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漢室后裔……”
“胡言亂語!”來敏急了。
“我來氏世食漢祿,世受漢恩,怎可能會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語?
“先帝一脈,世系明矣,紹大漢正朔宜矣!陛下得大漢天命加身,更是其中明證!”
“至于那來義,吾嘗諫丞相:
“「來義其人與名不符,重利輕義,不可重用」。
“惜丞相未納吾言,終致其叛漢投魏。
“此皆吾為族長而教化無方之過,自當詣闕向陛下請罪。
“然其臨死攀誣之言,實出吾之意料,更當向陛下具本陳情!”
大司農孟光不由嗤笑一下,但也不說什么。
負責護送眾人至關中的傅僉,沒有理會渭水之濱的嘈雜,策馬來到隊伍的中間。
在距離一輛并不奢華的車駕二十余步外,停了下來,翻身下馬。
而后幾步上前,對著一名負責守護車駕的年輕文士道:
“駙馬都尉,煩請張貴人再忍耐兩個時辰,長安就快到了。”
“那就是長安城嗎?”剛滿十八歲,尚未及冠的侍郎張紹,望著那座巍巍大城有些出神。
傅僉肯定地點頭,隨后與張紹問候寒暄了幾句,便策馬繼續往隊伍的后面行去。
待傅僉走遠,張紹才行至那輛車駕之畔,輕聲告訴車駕內的人,長安快到了。
車駕之內傳出一道青春的女聲:
“二兄,你說,陛下為何要在此時聘我為貴人?又為何要在此時迎我至長安來?”
張紹想了想,道:
“大姊身為皇后,母儀天下,不適合離開成都。
“陛下之所以要聘阿妹為貴人,按大姊的意思,應是陛下要在關中與大族聯姻了。
“但聯姻歸聯姻,陛下卻仍然心念我張氏,愿皇嗣出于我張氏,所以陛下才會在此時聘阿妹為貴人,迎阿妹來長安。”
張紹的大姊張皇后,自被聘為太子妃后距今已有七八年了,卻一直無有所出。
就連他大姊的貼身侍女,也已為天子所寵幸,被納為嬪,但仍舊無有所出。
今年五月,其妹及笈,現在聘其妹為貴人,大概就是陛下仍舊想讓皇嗣出于張家的意思了。
陛下待張氏,不可謂不厚。
隊伍最后。
傅僉對著護衛車隊的將士吩咐完一些必要的事務,剛欲轉身,便忽然望見,四五里外有一騎自西而東絕塵而來。
少頃,待那馬背上負了郵驛加急令旗的騎卒行近,傅僉才策馬迎上前去。
一看,竟是趙老將軍的親衛。
那親衛見是傅僉,也停了下來,翻身下馬。
“怎么了?”傅僉驚疑相問。
“討虜將軍!有車騎將軍遞給陛下的八百里加急文書!趙車騎說倘若遇到討虜將軍,便讓討虜將軍將此文書遞給陛下!”
“八百里加急文書?”傅僉從虎騎手中接過已經被車騎將軍將印泥封起來的簡牘。
因為這一次要護送張貴人來長安的緣故,他們一行人沒有走棧道,而是繞了遠路,從隴氐大道入關中,總共走了二十日。
這也就使得他與十幾日前才從褒斜道回漢中,準備進軍東三郡,逼降申儀的趙車騎錯開。
“難道是孫權?”傅僉忽然想到了什么。
東三郡中,距離漢中最近的是西城郡,其太守申儀,事實上不過是坐以待斃罷了。
除了仍在襄陽與曹魏對峙的孫權突然從中作梗外,傅僉實在想不到,趙老將軍還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加急送到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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