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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為王十三年,方知是天龍 第302章 夢境,脫困
江南,金陵,清涼山。
山中有一古剎,名為清涼廣惠禪寺。
此寺始建于南朝,唐中和年間漸興,五代十國之楊吳順義中,大丞相徐溫重建,名興教寺。
南唐升元初,元宗李璟擴建興教寺為清涼大道場。
大宋太平興國五年,改稱清涼廣惠禪寺。
典故解鈴還須系鈴人便出自此處,當時寺內有一位法燈泰欽和尚,性格豪放,不拘小節,眾僧都有些輕視于他。
某一天,住持法眼文益禪師問寺內眾僧:“老虎脖子上系了一個鈴鐺,誰能夠將它解下來?”眾僧回答不出。
這時泰欽和尚恰好走過,聞言道:“系鈴的人能解下來。”文益禪師聽后,對他極為贊賞。
自此,解鈴還須系鈴人的說法便流傳開來。
這清涼寺香火廣盛,江寧府金陵四周廟宇不少,清涼寺能排在前列,每日上山禮佛的人很多。
就在寺西面約莫里許的地界,存在一片居處,連連綿綿延伸遠方,住的大都是靠山吃飯的百姓。
這片居處把頭里有座小院,可以望見清涼寺那邊熱鬧景象,山嵐吹過,香火氣息隨風飄來,裊裊繚繞,頗有幾分神秘不可名狀。
此刻小院中正站立一人,龍眉鳳目,面如冠玉,一縷清髯,身著藍衫。
他背負雙手,遙望清涼寺,神色之間滿懷思索,正是逍遙子。
逍遙子帶王語嫣過來江寧憑吊山海觀,卻隨后在江寧四周閑逛,上了清涼山,買下此座小院暫住。
王語嫣本要央求他往東京去找趙倜,可見逍遙子時日來每每神情迷離,頗有幾分恍然之意,以為練功導致有些走火入魔,便忍著沒有開口。
小院之中有張老木桌,旁邊擺了幾只破舊木墩,王語嫣這時從房中提了茶壺出來,在桌上碗內倒滿茶水。
她看著逍遙子道:“曾祖父,喝茶了。”
逍遙子緩緩轉過,道:“嫣兒,你相信轉世重生嗎?”
王語嫣美眸眨動:“曾祖父,我不懂這些。”
逍遙子道:“你既讀書,怎會不懂?”
王語嫣莞爾道:“夫子曰,子不語,怪力亂神。”
逍遙子點了點頭:“若偏偏要語呢?”
王語嫣想了想:“信則有吧?天下寺廟道觀無數,神祇仙佛繁多,總不會是空穴來風,憑空造出來的,若果有神佛,那么轉世重生也有可能吧?”
逍遙子搖頭:“怎就不能憑空而造?”
王語嫣疑惑道:“曾祖父,若真有神佛存在,如何能夠憑空造出?”
逍遙子淡淡道:“在我看來,神佛不過是人的思緒所化,廟宇中的神佛若真能顯靈,是因為被人們信仰和供奉了香火,久而久之,人們心意思緒多了,神佛也就誕生了。”
王語嫣道:“曾祖父……雖然言之有理,但會皆如此嗎?那些民間久奉香火的地神倒還可能,但也有許多神佛只見經卷,卻沒看有什么香火供奉存在。”
逍遙子嘆道:“所以我此刻才迷惑不解,由轉世重生想到神佛,由神佛又想到人的心意思緒。”
王語嫣輕輕道:“曾祖父這段時間緣何總是提起轉世之事?”
逍遙子看了她一眼,道:“近來時常做夢,本是幾十年都沒有的事情了,武者哪里有長夢的,功力越高深越不會如此,內力強健筋骨血脈,武意穩固心念精神,罕生夢境。”
王語嫣道:“曾祖父都做些什么夢呢?”
逍遙子聞言沉默,端起粗瓷碗喝了口茶水,半天才道:“夢中恍然有前世存在,種種經歷紛呈,但至夢醒時分,又忘記的差不多了,只是夢中所感強烈,不知自己究竟是誰。”
王語嫣道:“夢中景象全都忘記了嗎?這卻好生奇怪。”
逍遙子微微思索:“倒也不算忘得一干二凈,記得些詩句,時常響徹耳邊,不明何意。”
王語嫣納悶道:“詩句……夢中還出現詩句?”
逍遙子點頭:“我常誦的那首闡化三千六百門,門門隱道道隱真便是夢中所得,還有一些其它。”
王語嫣道:“其它的……”
逍遙子抬頭望向藍天白云,慢慢吟道:“混沌從來道德奇,全憑玄理立玄機,太極兩儀并四象,天開于子任鴻奇,玄黃之處吾掌教,玉笈千章度群迷……”
王語嫣聞言面露驚訝:“曾祖父,這……”
逍遙子站起身形,繼續吟道:“昆侖斷處玉虛開,一氣玄黃掌上來,未解鴻蒙先立道,已分混沌自登臺……”
王語嫣也跟隨站起,喃喃道:“曾祖父,此詩如何這般深奧?”
逍遙子面向清涼寺方向看去,口中又道:“鴻蒙初判有聲名,煉得先天聚五行,頂上三花朝北闕,胸中五氣透南溟,漫道香花隨輦轂,滄桑萬劫壽同庚……”
東京,步軍司大獄。
獄深處有一座寬闊鐵牢,牢內正中間的地上擺放了一口生鐵制成的棺材。
這棺材形制特殊,棺蓋上有七個出氣小孔,形似北斗七星排列,看著頗為古怪奇異。
而棺身外還有鐵鏈綁縛,似乎是在防備棺內之人掙脫跑掉,是以層層小心謹慎。
該棺正是盛裝慕容龍城的特制鐵皮之棺,此刻卻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正從七個小孔之中傳出。
棺旁站著的兩名獄卒都面露驚恐神色,一個低聲道:“怎么里面有動靜,莫非那人醒轉過來了?”
另一個道:“這可如何是好,殿下如今也不在東京,要去哪里稟報此事?”
“殿下曾經交待過,這人若是出現異狀,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引起不必要折損。”
“不輕舉妄動也不能這么看著,得找人做主拿主意,真出了事情你我擔待不起。”
“這事當時殿下未走司內,無司內的將軍經手,殿下也沒說萬一異動去司中尋助。”
“那就去王府報告消息,府中有留下值守的管家在,也有殿下親衛在,去問問要怎么辦才好。”
“那我前去報告,你留在這里,我叫外面人都過來看著。”
兩名獄卒其中一個轉身就往出走,剩下那個瞪了瞪眼,氣道:“怎不是我前往稟報,你留在此處……”
片刻之后門外又進來七八個,剛才出去的獄卒竟然回轉,神色之間頗有幾分忿忿。
里面獄卒疑惑道:“張大,你怎又回來了,沒去王府報告消息?”
叫張大的氣道:“押獄得知棺材異動自己跑去報告了,叫我回來幫著看守。”
里面獄卒笑了起來,剛想要說話,忽然棺材之內傳來“砰”地一聲動靜。
這一下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沉悶晦澀,頓時令牢房內眾人嚇了一跳,個個不敢再行言語,手握腰上刀柄,死死地盯住棺材。
幾息之后,就聽棺中傳來個蒼老聲音:“痛煞我也!”
獄卒們聞言更覺驚悚,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喘。
“這是哪里?”棺中蒼老之聲繼續響起:“誰把老夫關在如此逼仄之處了?”
隨后聲音短暫沉寂,但片刻之后又傳了出來:“老夫……是誰?”
獄卒們聞言都不由擦了擦頭上冷汗,想起趙倜的交待,這棺中人若是醒轉可能會失去記憶,告訴了他們遇見此種情況該怎么應對。
這時棺中之聲再度響起,卻有了一絲慍怒:“哪個,哪個將老夫囚禁在此處,還不趕快把我放出來!”
眾卒眼神交互,那個開始便在牢內喚做王二的獄卒結結巴巴道:“前,前輩別著急……”
聽見有人說話,棺中的慕容龍城沉默起來,半晌方道:“你等是誰?為何將老夫關于這個……匣中,還不趕快把我放出去!”
王二嘴角抽了抽:“前,前輩,沒人將前輩關起,是前輩自囚在內的……”
慕容龍城聞言啞然片刻,然后暴怒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老夫豈會自囚在這……在這鐵匣子之內?”
王二咔巴咔巴眼睛:“前,前輩,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還有過往的事情嗎?”
慕容龍城片刻道:“老夫,不記得了!”
王二聞言看了眼其他獄卒,這些獄卒都知道趙倜的交待,此刻紛紛點頭,他干笑道:“前輩,你看你都忘記自己是誰了,也忘了以前事情……怎好便說小人是胡說八道呢?”
慕容空城聞言不語,幾息道:“雖然老夫忘記了些事情,可誰又會將自己囚禁起來?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王二道:“前輩莫非一點都不記得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才叫我家公子準備這些物事,然后自己跳了進去囚住的。”
慕容龍城怔道:“走火入魔?你家公子?”
“可不如此嗎,前輩是我家公子府中門客,得我家公子供與衣食生活,為公子效力。”這時張大接口說道。
“誰知前輩有一天忽然練功走火,瘋癲自殘,在失去理智之前請公子準備密室鐵棺,說要自囚抑制武功的魔兆,公子準備好了后,前輩自己跳進鐵棺,就此陷入了沉睡。”
“老夫是你家公子門客?”慕容龍城聲音納悶。
“是啊是啊,前輩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嗎?”張大忙道:“這些年可都是公子養著前輩啊。”
慕容龍城道:“這……老夫真是武功走火入魔?”
“就是走火入魔。”張大用力點頭。
慕容龍城冷哼一聲:“那你說說看,老夫練的是什么武功,居然還會走火入魔?”
張大瞅了王二一眼,王二咳嗽了一聲:“前輩練的自然是大周天斗轉星移啊。”
“你們果然知道?”慕容龍城詫異道:“這功法老夫運轉如意,又怎么會走火入魔呢?”
“這……”張大道:“這小人們可就不知曉了,不過公子應該知道,公子也會這門功夫。”
“什么?”慕容龍城大吃一驚:“你家公子也會大周天斗轉星移?又如何可能?”
王二嘿嘿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前輩別忘了自家是公子府上的門客,一切都倚仗公子,何況我家公子博覽天下武學,超凡脫俗,功參造化,會這武功有何稀奇!”
“真是如此?”慕容龍城在棺中聲調半信半疑:“可……”
王二道:“前輩有什么疑問的,小人們斷然不會在此事上欺瞞,又非日后不能驗證。”
慕容龍城道:“這卻也是,雖然老夫忘記許多事情,但若真如你們所說走火入魔,那如今已經平復,還不趕快將我放出來?”
張大道:“前輩,小人們武功低微,怎能甄別前輩是否真的恢復,得公子斷定,不然前輩沒好,豈不是前功盡棄,說不定還會出些什么事情。”
“公子……”慕容龍城思索道:“那還不去請公子過來。”
“前輩……”王二道:“可公子此刻不在家啊。”
“不在家?”慕容龍城聲音有些急迫:“什么時候回來,去哪里了?”
張大嘆氣道:“什么時候回來卻不知道了,也不是小人們能夠得知的,公子受了差遣,去了極遠的地方,幾千里地之外。”
“竟如此遠?”慕容龍城在棺中深深吸了一口氣:“老夫在此處憋悶難當,不能再等待公子,現在就要出來,你們將這東西打開!”
王二聞言急忙道:“前輩,這可不行,前輩說是走火入魔好了,也須要公子觀看,不然若是沒好豈非誤事?這也是為前輩著想。”
慕容龍城不悅道:“這個道理老夫自然知曉,可公子遠在幾千里外,又無法斷定何時歸返,老夫這里不能再等下去。”
張大訕笑道:“前輩,就算小人們相信前輩,也沒有辦法,這具鐵棺包括外面鏈鎖的鑰匙,都在公子手中,小人們打不開。”
“都在公子那里?”慕容龍城疑惑道。
“是當初前輩交待的,鑰匙只放在公子那里保存,只有公子能打開鐐鎖。”張大道。
“原來如此。”慕容龍城猶豫道:“可老夫確不能再等,既然走火入魔已好,還在此處太過難捱,老夫現在就要出去。”
“前輩,小人們理解前輩之難,可小人們真的沒有辦法……”張大沖一旁王二擠眼道。
這時牢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音,王二忙出門去看,見押獄節級帶著燕王府大管家鄭福還有魚二過來。
兩人是趙倜留下看守王府的,對慕容龍城之事有所交待,鄭福將王二拉去僻靜地方詢問情況,王二一一做答,鄭福點頭,隨后走進牢內。
他和魚二都有品級在身,獄卒們紛紛行禮,慕容龍城在棺中道:“誰過來了?”
張大道:“前輩,是府中的管家來看望前輩了。”
慕容龍城喜道:“莫非公子將鑰匙留下?趕快打開這桎梏,老夫要離開此處。”
鄭福在前方聞言臉皮抽搐,看著鐵棺道:“前輩,公子并未將鑰匙留下,不過我這邊已經派人前往報知公子此事,估計……估計一兩個月便會有消息送回。”
“一兩個月?”慕容龍城在棺中愕然:“老夫決計等不了那么長時間。”
魚二道:“前輩,若是快的話,估計月來時間也就會往返了。”
“月來時間?”慕容龍城惱道:“那老夫也等不了,在這棺中生不如死,一天兩天已是難過至極,十幾二十幾天絕對不能。”
鄭福道:“前輩,可我們手中沒有鑰匙,也不敢擅動此物,前輩看此事……”
棺中了無聲音幾息,然后慕容龍城淡淡道:“那老夫就試試自己能不能出來了!”
他說完此話,鐵棺內傳出“轟”地一聲巨響,鄭福急忙沖四周使眼色,眾人立刻退去一旁。
就聽鐵棺之中動靜不斷,一下比一下大,最后簡直驚天動地一般,只是片刻突然“啪啪”幾聲清脆聲音傳出,鐵棺的大鎖竟然崩斷而開。
鄭福再沖眾人使眼色,眾人心領神會,小心翼翼全退去門邊。
這時只見那棺材外面的鎖鏈根根崩緊,簡直如劍槍一般筆直,隨后棺內傳來一聲長嘯,“砰砰砰”又是幾下脆響,鎖著鐵鏈的大鎖也全都折斷。
就看那鐵鏈“嘩啦”一聲四下甩開,徑射進墻里,鐵棺蓋“轟”地一下向上方飛去,直插入梁內。
接著便見棺中一個高大雄偉的身形,站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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