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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滿眼紅名開始 第20章 命如草芥
連康樂集的巡查抽檢都要刻意躲避,其人真實的水準也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其人所謂的“師叔”,耿煊只是呵呵一聲,便扔到了一邊。
反正前身的父親已經死了,還不是他說啥是啥。
何況,他又不是前身,別說師叔,便是前身親叔,于他也不會有絲毫妨礙。
這次意料之外的碰面,讓耿煊對“抱狗賊”的真正成色有了一些把握,但他卻并沒有因此就感到輕松。
“安樂集,吳益。”耿煊心中喃喃。
這位莫名其妙的“師叔”,言辭中有太多閃爍其詞,但耿煊也基本可以確信,他透露的有關吳有仁的身后背景,是真實可信的。
耿煊從吳有仁尸體上摸來的一塊純金令牌,上面刻有“安樂”二字,也可作為一個佐證。
至于其臨走前所謂的會出手,幫他把來自吳家的麻煩化解掉,讓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找到他這來。
耿煊只當是放屁。
“還真把我當小孩了。”
不過,他臨走前這番說辭,也點醒了耿煊。
“吳有仁那次雨夜行動,知情人怕不是就只有你一個吧……或者,他那一次的行動,完全就是你攛掇出來的?
嗯,吳有仁志大才疏,身為兄長,不受家人重視……這樣的蠢貨,稍加引導,就成了你的提線木偶。
這么說來,前身家中藏寶這種連前身都不知道的隱秘事,應該也是你透露給吳有仁知道的!”
耿煊心中一點點扒拉,根據點滴零星的線索,將背后的事情基本串成了一條線。
雖然不敢說這就是真相,卻也讓他對整個事件有了一個更宏觀、更完整的認識。
耿煊由此還聯想到了更多。
“你對前身家中秘事了解得如此清楚,那所謂的‘師叔’,也應該不是無的放矢。
……這么看來,前身父親的死亡,你這‘師叔’應該也有參與!”
繼而,耿煊又想到李坊主此前透露的、有關前身父親死亡的信息,又是機關陷阱,又有強人圍殺,那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的凌厲果決,與這位“師叔”給他的印象完全不同。
又想到這位“師叔”在吳有仁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耿煊猜測,在前身父親死亡這起事件中,這位“師叔”或許也扮演著類似的角色。
一條躲在陰影中的毒蛇,一個攛掇者。
心中這般想著,忽又聽見遠處傳來騷動。
耿煊注目看去,卻只是遠遠看到陸續十幾道身影從遠處橫街疾掠而去。
很快,更多的消息傳來,說是康樂集的護衛對某處人家的院落進行抽檢時發現,那家人已被一伙陌生的強人鳩占鵲巢,原來的一家五口三死兩殘,家中女主人和男主人在死前更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例行抽檢的巡查隊對此也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被人抓住破綻殺傷數人,并成功脫逃。
反應過來的巡查隊這才開始呼叫人手,對這伙人進行圍追堵截。
只是聽人講述,耿煊就覺心里瘆得慌。
可他卻發現,周圍的行人,包括那些店主,對這就發生在身邊的滅門慘案,包括就發生在眼前的追逐廝殺,反應都有些過于平淡,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該干嘛干嘛。
他不由想,到底是這個世界的人天生大心臟呢,還是這樣的環境讓人不得不長出一顆大心臟呢?
與此同時,耿煊對這康樂集的管理層也有些意見。
你要在自家地盤上施行更加嚴密的統治,把那些心懷叵測的,蚊子蒼蠅,蟑螂老鼠之類的玩意兒清理出去,沒問題。
可這樣的行動,完全可以趁著集市重新經營之前的封鎖期來搞啊。
或許這會耽誤幾天開市的時間,可先把屋子打掃干凈了再開門迎客,這不是最簡單的道理么?
現在客人滿屋子亂竄,你又拿著笤帚拍蚊子打蒼蠅,很容易就造成誤傷甚至誤殺。
事情搞得這么糙,目的就只是為了早兩天開市,早點摟錢?
康樂集的做法耿煊能夠理解,但卻不能認同。
因為這些行為的背后有著一個簡單的道理,即那些決策者,根本沒把人命當回事。
會造成誤傷誤殺?波及無辜?
不好意思,沒人在乎。
便是這些路人、店主,也都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要是災難降到自己頭上,都只會認為是自己倒霉。
不會,也不敢怨到康樂集頭上。
如此一想,耿煊發現,自己才是那唯一的異類。
“倒是我矯情了。”
路經一處樹蔭,見附近幾個被波及的倒霉蛋在好心人的幫助下聚在了這蔭涼處。
其中最倒霉的一個,腰腹受創,腸子都差點翻了出來,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就等著家人來領尸體的節奏。
另幾個情況好些,有一個醫館小學徒的半大小子蹲在那里笨手笨腳的處理著,一個個痛得直哼哼。
因為已有思想準備,真見到這一幕,也沒對耿煊造成什么精神沖擊,他的腳步只是稍稍頓了頓便繼續往前走去,還不如一些路過的好心人,口里念叨“可憐”,扔一些銅錢碎銀在那里。
整個集市并不大,糟亂的局面也讓耿煊無意閑逛,他直接去了鐵器鋪。
在等待期間,聽聞了更多因巡查隊“打蚊子拍蒼蠅”而引起的騷亂。
耿煊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康樂集在具體執行成面把事情做得非常糙,但這次行動本身,也是很有意義的,成果喜人。
聽著周圍人的閑談八卦,耿煊更是忍不住心中感慨,康樂集不大,創造神話。
巡查隊如此拉胯的執行力,只短短一天的時間,就已經挖出了一伙以殺人為樂,鳩占鵲巢的強人;
一對經營客棧,卻經常把落單客人剁碎了摻和進其他吃食里,并當成獨家秘方高價賣給其他顧客,領悟了資源循環,經營有術的夫婦;
一個淫賊,卻憑硬實力征服了一個寡婦和她的女兒,在巡查隊發現他來歷不明,想要緝拿時,這對母女居然拼著受傷乃至身亡的危險,助其脫逃!
這還是比較離譜,具有八卦傳播屬性的。
那些看起來更尋常普通的還更多。
屁大點地方,暗瘡污穢卻如此之多。
這是因為康樂集很特殊嗎?
“不是,康樂集很普通。”
耿煊拎著兩個沉甸甸的包裹,出了集市中心街區。
回常平坊的道路需要經過砂石墊道的長街,耿煊仔細看了看,發現一切都已恢復。
那破損的路邊水渠,直接或間接坑死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的事故路段,都已恢復到了事故發生之前的模樣,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耿煊的目光在路邊一塊空地上掃了眼,要是他記得沒錯,這里原本應該有一棵樹才對。
事故發生時,還好巧不巧的與一顆孤零零的腦袋嫁接在了一起。
“看來是被人泄憤砍掉了……大概是連根都給拔了。”
耿煊看著那明顯有些凹陷的地面,心中如此想。
繼而耿煊又想到那只舌頭被人有意割斷的“小泥猴”。
當時這里好歹還有一片樹蔭,現在樹都沒了……
耿煊忍不住扭頭左右張望,想要看看那只“小泥猴”還在不在。
很快,耿煊就想到今日遍及整個集市的“大掃除”,如“小泥猴”這種無根無底浮萍般的存在,必然是第一波被掃掉的,便也就沒了繼續找尋的興趣。
就在耿煊收回目光,準備繼續往前走,卻不知從哪個陰影角落里爬出來個東西,擋住了他的去路。
低頭看去,那不是個東西,而是個人。
看著就讓人惡心倒胃的人。
以雙手做腿,在地上爬行,成年人的上半身,雙腿畸形短小,軟趴趴的貼在地上,隨著他的爬動扭曲成怪異的造型。
他就這么橫在了耿煊前方,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木頭挖出來的碗——姑且稱之為碗吧。
木碗里有些銅錢碎銀,想來應該是一些好心人同情心的具現。
此刻,當耿煊低頭看去,此人也正好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邋遢丑陋的臉。
嘴里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不停的說“謝謝”,卻又說得并不十分真切,腦袋一下下往地上磕著。
耿煊心中震驚,有著滿肚子的疑問。
這個乞丐和當日看到的那個“小泥猴”可有什么關系?
若是有關,究竟是怎么個有關?
若是無關,為何兩人都在這一片區域活動?
原來那“小泥猴”又去了哪里?
今日康樂集打蚊子拍蒼蠅的決心如此之大,動作如此狂野,為何這個乞丐能夠幸免?
甚至都不能說是幸免,原本滿大街擺攤的,現在全被強行集中去了一個區域,偏偏這個乞丐沒人管,整條街就他一個例外!
這樣的“特權”和這不堪到讓人生理不適的形象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耿煊心中涌動著種種念頭,面上卻只是露出了憐憫中又帶著嫌惡的神色。
他往木碗里扔了十文銅板,當做“買路錢”,便繞過這乞丐快步走了。
耿煊強忍著回頭去看的沖動,他有種感覺,那乞丐還在盯著自己。
這真是一種難受的體驗。
直到轉過一個拐角,耿煊才覺輕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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