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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264章 長大成人
兩張臉湊得很近,四目相對。
一雙眼眸中柔情婉轉,似緩緩流淌的一江春水,一雙眼中滿是堅定之色,硬得像江邊聳立的磐石。
春水拍打在磐石上,泛起漣漪,仿佛無功而返。可水還是能打濕磐石,將它磨得光滑如卵。
鳳娘終于伸出一只手指,輕輕點在顧經年胸膛上。
不知為何,她指尖按得人很舒服,可點兩下,很快又移開了,像是懲罰他一般。
“所以,你帶我逃出一個籠,又把我帶入另一個籠?”
“可以這么說。”
“可我想要自由。”鳳娘輕笑道。
顧經年問道:“你想要怎樣的自由?”
鳳娘不答,垂下眼眸,只讓顧經年看著她翹翹的睫毛。
現在,是顧經年對她言而無信了,他對不起她,她享受著他的愧疚,聽他耐心地解釋。
偶爾,她還會挑一下刺,小小地捉弄他。
“沃野給不了我們自由。”顧經年道,“現在我意識到,逃是逃不出自由的,強大自身,直面壓迫,才能自由。”
“可你當初說帶我一起走的時候,我覺得很自由啊。”鳳娘悠悠道,“現在你想讓我做什么?當你的下屬?給你收集情報嗎?”
沒等顧經年回答,她抬眸,再次直視他的眼睛,問道:“若是如此,你與籠主有何不同?”
這話,其實不是在正經聊天,她用了一些歪理。
顧經年還沒想好如何回應,鳳娘又催促起來。
她的腳踩在他的鞋尖,半笑半嗔,道:“你說呀。”
“總是不同的,龍敏芝把你當成棋子……”
“可你待我也不好。”
“我……”
“你什么你?”鳳娘道,“想用我時,終于急了?往常還不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何時愛搭不理了?”
“以往要救纓搖,說帶我們一起去,現在把纓搖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就要驅使我和你‘直面壓迫’,果然,纓搖才是你的心頭好。”
面對這連番的言語逼壓,顧經年已很難再擺出以前的冷淡態度。
他正要把他的計劃好好給鳳娘解釋清楚,鳳娘卻附到他耳邊問了一句。
“你說,你與她好了沒有?”
“沒有。”
“哦?”鳳娘掩嘴而笑。
顧經年感到氣氛有些不對了,便道:“我與你說正事。”
“好。”
鳳娘迅速收斂,踩在顧經年鞋尖上的腳也收了回去。
方才彼此間的隱隱曖昧頓時消散。
顧經年反而有了些不習慣。
“那就說正事。”鳳娘淡淡道:“無非是你變了,不想依約帶我去沃野。想讓我為你做事,但憑什么?你能給我什么?”
一轉眼,她態度竟直接變得如此疏離,倒像是顧經年又做錯了什么似的。
顧經年以為她生氣了,態度遂更誠懇了幾分。
他沒有像詐趙伯衡那樣訴說他在界找到了靠山,打算煉化出什么樣的丹藥云云。
而是說了些心里話。
“我看了你的日記,知道你在汋京活得不自在,終有一日,我們該按我們的想法來活,但在這之前,我們得有足夠的……”
后面的“實力”二字還未出口,顧經年的嘴就被堵住了。
并不突然。
鳳娘是一點點湊上前的,顧經年沒躲開,在認真說話,又像是等著她湊上前。
一開始只是輕輕地觸碰。
像是碰破了彼此柔軟的嘴唇。
過了許久,他們輕輕啃咬著對方,卻又不害怕咬破了。
喘息聲沉重起來。
偶爾,幾句輕聲的對話穿插在這喘息聲中。
“今日……怎沒……坐懷不亂?”
“我懂了個道理,想要就拿。”
“以前不懂?”
“以前,不想惹麻煩。”
鳳娘沉重的呼吸吹在顧經年的喉節上,她順著他的下顎湊上去,問道:“我看起來……很麻煩?”
“是,怕被你拿捏了。”
“真話?”
顧經年沒答,只看著鳳娘那雙眸子。
此時,她的眼睛更美了,像是能把他吸進去。
如此美人,他怕被她拿捏住,自然是真話,不需贅言。
“現在呢?覺得我‘拿捏’不住你了?”
顧經年又沒答,因實質上被拿捏住了,呼吸又重了幾分。
又過了好一會,鳳娘才想起來,輕輕推了他一下。
“問你呢。”
“你說呢?”
“問你怎就……敢了?”
“長大了。”
“是長大了。”
兩人都沒空再說更多。
只是等到鳳娘覺得自己有些落下風了,才又在言語上占便宜。
“少年郎……叫聲‘好姐姐’,我教你當……大丈……丈夫……”
一池春水輕拍著池邊的石頭。
石縫中長出了幾根春草。
這是連州城外的熙河故道邊,此處原本是個湖泊,經歷了一場大旱之后,前些日子下了場大雨,終于有些積水。
裴念見了池邊的一點青綠,心中頗為欣慰,面上的表情卻還十分冷峻,向隨同的屬僚淡淡道了一句。
“旱情將要過去了。”
“是啊,所幸殿下英明,否則不知西南百姓還要遭殃多久。裴都尉也是居功至偉……”
裴念心中卻又浮過一個人影。
她一抬頭,忽見天空中有人張著火翼飛過。
是顧經年回到連州了,對此,裴念早有所料,可真見到這一幕時還是滯愣了一下。
她有心立即趕回連州,但還是摁捺住了,繼續在城外視察。
直到所有的公務忙完,裴念才趕馬回了連州,直奔鳳娘所住的驛館,她知顧經年歸來,必會去那兒。
進城不久,裴念卻是在路上見到了苗春娘,遂勒住馬匹。
“顧少夫人?這是從何處來?”
“是裴都尉,十一郎帶了些藥給趙御醫,竟是有效,我便再多送些。”
“這等小事,如何還勞煩夫人?”
“城中我這未亡人閑著,略盡心力。”苗春娘問道:“裴都尉這是要去忙公事?那就不耽誤了。”
“我正要去驛館,一起吧。”
兩人說話客氣,渾似忘了裴念還是顧經年的未婚妻一般。
只是如此一來,裴念到驛館的速度就更慢了。
如今這驛館已被包下來,只有鳳娘等人居住,客院的門前,琴兒與落霞正守在那兒,交頭接耳的不知說些什么。
待裴念上前求見顧經年,琴兒上下瞄了她一眼,卻是笑道:“恐怕不方便。”
裴念不是好惹的,道:“你是鳳娘的人,還管得到顧經年方不方便?”
琴兒似笑非笑,道:“鳳娘與顧經年都不方便。”
“那我等他。”
裴念遂到前堂上等著,轉身時回望了一眼,見夕陽緩緩落在遠處的山巒之間,客院檐角的風鈴發出輕吟,屋門緊閉,門前的臺階上擺著兩份餐點。
她便明白了什么。
這一等,等到夕陽完全沉沒,天色黑了,顧經年才姍姍來遲。
兩人對坐,表情都是一樣的冷淡。
“你和以前不一樣了。”裴念先開了口。
“是,變了很多。”
裴念問道:“發生了什么?”
顧經年輕笑了一下,道:“你總是這么問我,刨根究底。”
裴念也笑了,道:“你也總是不告訴我。”
“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志向,是中州一統,對嗎?”顧經年忽然問道。
“是,怎么了?”
“那你可以考慮放棄瑞帝,與我聯手。我們可以先去瑞國,救出你父親與我阿姐。”
“然后呢?”裴念問道:“由誰來一統中州?”
“神尊。”
“神尊?”
裴念的眼睛清澈透亮,直視著顧經年,帶著探查之意。
同樣是對視,她卻與鳳娘完全不同。
見了這雙眼睛,顧經年就預感到,說服裴念,比說服趙伯衡要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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