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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226章 衣缽
打斗的兩個人原本完全處在黑暗之中,忽然,周遭的巨石晃動了起來,他們便隨之跌落,摔進了下方的另一個空間。
很快,他們感到眼前一晃,有道刺眼的光亮向他們照來。
但那光芒其實很柔和,只是他們身處黑暗太久,有些不適應。
迎著光看去,他們看到了顧經年。
“成……成業侯……咳咳咳。”
先喚出聲的是嵇向明,他渾身上下被水纏繞著,手腳與翅膀都不能動彈,脖子則被白既死死地掐住,本處在必死的境地。
看到顧經年的一瞬間,嵇向明連忙伸手求救。
“求我。”
白既卻不管不顧,還在拼命掐著嵇向明的脖子,道:“去死吧你。”
“白兄。”顧經年遂上前,拍著白既的肩,“不急著殺他,先說怎么回事。”
白既余怒未消,又過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漸漸松開了手。
他起身,踉蹌退了幾步,后背撞在石壁上,摔坐在地,雙手捂著臉,悲哭了起來。
“發生什么了?”潘成丘道:“白公子,男兒有淚不輕彈,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
“我把我爹吃了!”白既哭道。
潘成丘還在說著寬慰的話,聞言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好一會兒不知如何回答。
地上的嵇向明終于緩過氣來,道:“那怎么能叫吃了?你冤枉我。”
這句話又觸怒了白既,站起身來就要再次對嵇向明出手。
潘成丘連忙擋在兩人當中,身上的胖肉張開來,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盾牌。
“有話好說,看起來,嵇向明也不是要害白公子,你聽他說完嘛。”
白既這才指著嵇向明,咬牙切齒道:“你給我的那顆藥丸,乃是以我爹的精血煉就的,是也不是?”
“我不知道。”
顧經年見狀,上前,向嵇向明問道:“怎么回事?你的紅色藥丸怎么來的?”
嵇向明道:“那是出發之前就帶著的,當時白將軍還沒死,又怎么可能是以他的精血煉就的?”
白既道:“你放屁,我能感覺到那藥丸內分明有他的氣息,絕不會有錯。而且,普通的藥丸根本就沒有你給我的那顆有效。”
嵇向明臉色變幻,好一會沒有回答。
顧經年遂湊過去道:“你是屈濟之安排到我們身邊的眼線,對嗎?”
“是。”嵇向明馬上就慌張了起來,道:“也不能說是眼線,只是……屈公希望我能夠向他匯報你的行蹤。”
“那些藥丸,真是你出發之前就帶的?”
“是……”
嵇向明還想咬死不認,見白既一副斬釘截鐵的樣子,無奈之下,只好道:“別的都是出發前帶的,唯有給白既的那一顆,是在那天的火雨之后,屈公給我的,說是白將軍的遺物,若給白公子服用,或可極大地增加他控水的異能。”
顧經年聞言,想到了龍須水的記憶。
同樣是吞服了由至親凝結成的藥丸,龍須水心中毫無雜念,白既卻再難看破心中魔障。
只是,他一直以為白雨澤是被劉玉川殺害并煉化,此時不由奇怪屈濟之為何要這么做,疑惑地問道:“為何要給他?”
嵇向明道:“我不知道。”
“你到現在還在嘴硬!”
白既叱喝了一聲,手用力一握,裹在嵇向明身上的水就瞬間凝結成冰,如成百上千的針刺進嵇向明的體內,痛得他滿頭大汗。
“我是真不知道。”嵇向明咬牙道,“此事我沒有壞心,結果也就是……你繼承了你爹的衣缽。”
“你還說!”
血從嵇向明身體中不停地流出,他痛苦萬分,卻還是依舊什么具體情形都說不出來。
而他最后那一句話已觸怒白既至深,不等顧經年與潘成丘阻止,白既怒喝了一聲,雙手用力一握,竟是像握碎冰塊一般,隔空將嵇向明的身體硬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潘成丘正攔在兩人之間,親眼看到了這一幕,不由震驚道:“這……好強。”
他只聽說過煉化之道兇險萬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只靠吃藥丸就能提升實力到這一步的,忍不住轉過頭,像是看著怪物一般看著白既。
白既沒有意識到潘成丘的目光有何含義,猶憤怒地喘著氣,末了,抬起頭,問了一句。
“如此說來,殺我爹的兇手,莫非是屈濟之?”
潘成丘一愣,連忙道:“當然不是,屈公素來與……”
“轟。”
說話間,石洞再次搖晃起來,有沙石不停地落下,眾人連忙找了地方躲避。
潘成丘一把拉住白既,道:“白公子信我,此事必有誤會,我帶你找屈公,先避一避!”
顧經年卻不避,站在那兒,任落石砸在身上。
他抬起手,隱隱地,有火光在他指尖燃起,漸漸把石洞照得更亮。
那火看似憑空出現的,唯有顧經年知道,那是他從上方的細微縫隙中,一點一點引過來的,肉眼雖不可見,但他感受到了。
火翼在他背后形成,擋在他上方,有如實質一般,為他擋住了落石。
“公子?!”
終于,上方傳來了纓搖的聲音。
顧經年早感應到她,道:“我在這里。”
“我來了!”
“嘩啦啦。”
隨著這些脆響,纓搖竟是從石頭中鉆了出來。
只見她雙手隨意地一扒,那些堅硬的山石就像豆腐般碎成粉末,纓搖穿行在這些石頭中,就像是在水中漫游一般。
“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
“我好厲害,你看到了嗎?”
纓搖歡呼雀躍,興高采烈地給顧經年展示了一下。
她舉起拳頭一擊,一團火焰撞向了巖石,輕而易舉地就砸出了一個通道來。
“我剛學會的,就是掌握不好力道,怕萬一傷了公子,留著力呢。”
顧經年由衷的高興,道:“你以后可以保護自己了。”
纓搖的笑容不由收斂下來,小聲地嘟囔道:“更想被公子保護啊。”
石洞里太安靜,顧經年還是聽到了,于是道:“你也能保護我啊。”
他語氣輕松,讓纓搖也高興起來,揮了揮拳,仰頭笑道:“嗯啊,輪到我來保護公子了。”
說話間,潘成丘湊上前,輕聲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鸮獸發出鳴叫聲,在已經被填成山谷的深淵上方盤旋著。
一根繩索從它身上被拋了下去。
繩索很長,許多,才從深淵下方拖出了幾人,將他們拉開了鸮獸的背上。
之后,顧經年、纓搖展開火翼,與鸮獸一起,飛到了遠處的山頂,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殷景亙。
“殿下。”
白既行了一禮,道:“家父或許是死在屈濟之手上。”
殷景亙道:“你放心,不論兇手是誰,我必為白將軍主持公道,且定會查出真兇。”
他表了態,卻也沒有聽信白既的一面之詞,斷定屈濟之就是兇手。
簡單的安慰過白既,殷景亙招過了兩個堪地師,道:“先談恢復熙河之事。”
“是,殿下,臣等已探明,因深淵再次開裂,巖漿已往地底深處流淌。至于熙河則還被埋在地下,若能引河水沖破亂石,再沿著臣等規劃的河道,此河水回故道,必可緩解西南旱情。”
殷景亙遂看向白既,問道:“我知你有私仇未報,可愿以大局為重?”
“殿下放心。”白既執禮道,“我愿受殿下差使。”
“那好,你先帶人去看看,如何引熙河之水回歸地面。”
“是!”
白既轉身而去,信步而行,許久之后停下腳步。
他閉上眼,感受到了地下深處的澎湃河水。同時,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實力遠非昔日可比。
此時此刻,能用實力成就造福天下的大事,他才忽然明白嵇向明那一句“繼承衣缽”的意思。
遠遠的,顧經年看著白既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一個屈濟之給白既藥丸的理由,正是屈濟之平素口口聲聲說的“為了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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