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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212章 深淵
飛車上,黃虎瞇著眼看去,透過漫天的灰霧,他看到琰扭過頭咬了自己一口,吸吮著自己的血吞下。
“它在做什么?”
任雙飛也看得認真,半晌,自語道:“原來如此。”
黃虎喝道:“它到底在做什么?!”
“狏即是災獸,見則遇火。可你知道為何這樣的災獸還有人養嗎?”任雙飛道,“它是一個天然的煉爐啊。”
“煉爐?”
“它的血能夠麻痹一切,它把自己的血吸食到體內,經心火炙烤,便可將不怕火的顧經年與火鳳凰煉化……五臟六腑共用一個,豈不正是一個練丹爐?”
黃虎遂急喊道:“公子,快出來!”
顧經年聽到了外面的對話,卻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心房彌漫著一股異香,那香味讓他感到昏昏沉沉,他此時才知道琰的血液有麻痹人的作用,怪不得纓搖會昏睡那么久。
他盡可能屏氣凝神,開口道:“琰先生,你果真要煉化了我們?”
“我也不想。”琰道,“我還需要你們汲取地火之力,以復原此番天地。”
“只怕不是吧。”顧經年道,“若我們汲取的真是地火之力,這半年多的時間內,為何連羲山中的巖漿絲毫沒有減少?”
琰沒有回答。
它正忙著逃命,沒有必要理會已經被它麻痹在體內的獵物。
顧經年遂道:“你將我們置于體內,實則是讓我們幫你煉化樸父吧?你殺了樸父之后,自己受了重傷,無法汲取樸父的力量,遂把纓搖吞了,利用她來替你完成煉化。至于連羲山中的巖漿,是你為了獵殺樸父而引發的,你為達成自己的目的,不顧雍國西南十四州生靈,因此,屈濟之才會找上你。”
“別說的好像他是什么好人。”琰道,“世間不就是如此嗎?弱肉強食。我告訴你,在我眼里,沒有是非善惡,只有大吃小。”
“好。”顧經年道:“過往你是最強者,如今你受了傷,被他們圍攻,也是弱肉強食。”
“待煉化了你們,我自會更強。”
說罷,琰不再理會顧經年。
顧經年低頭看去,卻見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僵硬。
他遂開口問道:“纓搖,你醒了嗎?”
“公子……”
纓搖在琰的體內太久,依舊是昏昏沉沉的狀態。
顧經年試圖喚醒她,又道:“我們沖出去。”
“好……可是,要怎么做?”
“等著。”
顧經年觀察過了,那柄飛劍每隔一會都會刺穿琰的身體,對琰造成的傷害雖然有限,于他卻十分有用。
他等了很久,就在他擔心琰已經逃脫了追捕之時。
終于。
“噗”的一聲,此前那柄劍再次刺透了心房。
“捉住它!”
顧經年沒有喊出聲,只是在心中吶喊,希望纓搖能夠聽到。
火翅一揮,那飛劍在心房中不停震顫,終于,飛到了顧經年手上。纓搖也已經能夠像琰一般以火控制萬物。
顧經年的小半邊身子都被凝固,尤其是一雙腿,已被煉化成了紅色僵固之物。
他毫不猶豫揮劍斬下,血噴涌而出,血霧在心房中迅速凝結。
“我們走!”
一聲鳳嘯,顧經年又一劍揮出,劈在琰的心房上。
天空中全是奇異情形。
一只巨大的白狗揮著流火雙翼,一輛飛車在它身后窮追不舍,同時,十余人影在白狗身邊時不時地閃現。
琰不知逃竄了多久。
一路向西,前方是連羲山與西陲蠻荒的交界之處,大霧蒙蒙。
在它的身體下方,大地仿佛是突然斷掉了,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霧氣便是從深淵中騰起的。
“那是什么?”
連屈濟之也是初次見這個深淵,疑惑道:“此間地勢,何時成了這樣?”
沒有人能問答這個問題,反而響起了一聲驚呼。
“我的劍呢?!”
那是個站在沈季螭身旁仙風道骨的老者,名叫古逸明,一手按著沈季螭,一手捏著劍訣,嘴里念念有詞。
他感覺到自己的劍被握住了,于是凝聚所有的精力,控制著劍從琰體內破體而出。
就在他感到自己要把握不住時,琰胸前忽然揚起漫天的火光。
“不!”
琰悲呼了一聲,背上的火翼漸漸熄下去,身軀開始墜落。
而一只火鳳凰出現在了空中。
可若仔細一看,那是一個被火鳳凰包裹著的、沒有穿衣服的男子,小腿以下盡斷,手持一柄長劍,凌空而立,淡漠地掃視著追逐而來的眾人。
“顧經年!”
任雙飛叱喝一聲,第一時間出手了。
一只火龍咆哮著襲卷而來。
顧經年卻只是風輕云淡地一揮手,火龍瞬間在空中消逝,化作漫天火雨,轉而刺向任雙飛。
換作往日,顧經年沒有這樣的實力,但他與纓搖齊心協力,施展出的異能卻超出他的極限。
任雙飛不得不全力防御,擋住了那漫天火雨。
“公子!”黃虎驚喜地喝了一聲。
顧經年以火焰控制著黃虎,將他拉了過來,黃虎被火灼得呲牙咧嘴,眼神卻滿是欣喜。
下一刻,任雙飛手一拉,扯住了黃虎脖子上的索鏈。
顧經年見狀,怕燒死了黃虎,揮手熄了他身上的火,任雙飛輕哂一聲,松手。
“啊!”
黃虎慘叫著,從高空之中往下墜去,顧經年只好俯沖而下,去救黃虎。
在他們下方,便是那霧氣迷漫的深淵,他們很快便墮入了那霧氣當中。
“先拿王炎!”
任雙飛竟是再不理會顧經年,徑直向琰俯沖而去。
琰既然能控火,自然不至于在顧經年與纓搖離開了它的身體之后就控制不了火翼,它方才的狼狽卻是故意為之。
事實上,當它墜落之際,身體就在一點點變小。
最后變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狗大小,由火焰包裹著,漂在迷霧當中。
它并不喜歡這個迷霧深淵,因霧氣會影響它控火的能力。但此時此刻,霧氣卻能夠幫它遮掩形蹤。
隨著琰往下落,漸漸地,出現在它周圍的,是愈發壯闊的景象。
水流的奔騰聲震耳欲聾。
深淵之中竟藏著一個氣勢磅礴的瀑布。
洶涌的河水從西邊而來,在斷崖處傾瀉而下。
這是熙河。
只有西南最大的河流熙河,才能有如此波濤洶涌的水量。
而在河水的下方,是緩緩流淌著的巖漿。
方圓數百里之地的巖漿原來不僅是流向琰,而是在琰操縱下流向這里。
一邊是白色的瀑布,一邊是赤紅的巖漿,構成了顏色對比極為鮮明的、美麗而壯闊的畫面。
它們兩相碰撞,于轟鳴聲中騰起熱滾滾的霧氣。
雍國西南十四州大旱的原因,實則是藏在這里,熙河改道,日復一日地澆灌著熾熱的巖漿。
琰摔落在深淵底部。
連它也受不了這沸騰的水汽,舔了舔自己被打濕的毛,往深淵中的一個方向跑去。
瀑布下方,一個四旬年歲的男子正盤膝而坐,渾身上下,不著寸縷。
他不僅沒有被這熱氣蒸熟,表情反而頗為享受。
琰跑到他身邊,道:“救我。”
“躲到我身后。”男子眼皮也不抬,淡淡應了一句。
琰遂避到了他身后,蜷縮起來,安心養傷。
“噗通”兩聲響,有什么東西摔進了遠處的巖漿當中,想必是顧經年。
之后,一輛飛車緩緩懸停在了男子身前不遠處。
任雙飛立于飛車之上,皺眉道:“何人在此荒野沐浴,未免太浪費雍國的水了,你也是界的人嗎?”
“還不是,但我很強,非常強,準備加入界。”
那男子光著身子,卻沒有半點害臊。
他隨手搓了搓被蒸濕的皮膚,漫不經心道:“對了,不妨告訴你,樸父是我殺的,這個深淵也是我劈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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