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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145章 往事(一)
一只鳥兒飛落在鳳娘手中,發出了幾聲哀鳴。
鳳娘聞聲一嘆,眼眸中也流露出傷感之色,與殷譽成一戰,死去了太多的鳥兒,對她而言其實像是失去親人一般。
“你放心,我會為它們報仇。”
鳳娘輕聲念叨著,手上的小鳥發出清脆的啼鳴,像是叮囑她要說到做到,然后才振翅飛去。
再轉過頭,卻見顧經年正站在檐下看著。
兩人隔著回欄對望了一會,鳳娘起身,顧經年才迎上前,卻也沒馬上問她打探到了什么。
他這人狂妄無禮,有時候卻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情。
“殷譽成應該是出了信王府,往城北去了,在北橋一帶,再具體的鳥兒也沒探到。”
“好,我聯絡了東宮,他們答應保護你。走吧。”
鳳娘問道:“太子與殷譽成是兄弟,不會把我這個逃婚的‘信王妃’交出去?”
“我把殷譽成死而復生的秘密告訴他們了。”
“那你如何解釋你殺殷譽成的理由?”
“為裴念報仇。”
“他是雍國皇子。”鳳娘道:“哪怕是報仇,你殺他也如同謀反。”
顧經年道:“我說殷譽成和我為了你爭風吃醋,他先動的手,我迫于無奈才反擊,沒想到誤殺了他,更沒想到他還能復生。”
鳳娘沒怪顧經年壞她的清譽,反而道:“那我得與裴念一樣當你的相好了?”
“東宮能信就好。。”
鳳娘有些擔憂,問道:“東宮值得信任嗎?”
“可否信任,也看階段。”顧經年道,“就目前這個階段而言,東宮顯然和我們一樣,想知道殷譽成到底是怎么回事。”
鳳娘點了點頭,知道在雍國并無容身之處,與其躲躲藏藏,不如早點反客為主,遂隨著顧經年一起去了東宮。
殷婉晴早做了安排,讓鳳娘與裴念等人一個院子居住,也并不多問鳳娘什么。
能問鳳娘的,顧經年都知道。
處置完此事,殷婉晴饒有興趣地打量了顧經年一眼,問道:“在瑞國,你與裴念私奔,在雍國,你與鳳娘私奔,你到底有幾個心上人?”
“事不過三。”
雖然顧經年一個心上人都沒有,卻并不想給殷婉晴一個確定的回答。
他畢竟是細作,保不齊下次還有需要私奔的時候,便給自己留了一個余地。
這回答讓殷婉晴哂笑了一下。
“浪蕩子。”
顧經年輕描淡寫地一擺手,道:“談正事吧,你可有殷譽成的下落?”
他并不告訴殷婉晴方才鳳娘打探到的情報,想先看看她有幾斤幾兩。
“東宮在信王府上并無眼線。”
顧經年道:“可我說他死而復生了,你與太子居然就直接相信了。”
“你說的不是真話嗎?”殷婉晴反問道。
“是,我是說,你們好像并不驚訝?”
“驚訝啊,真的很驚訝。”殷婉晴道:“但,那確實是殷譽成能做出來的事。”
“哦?”
“他一向自詡天賦是諸皇子當中最好的,對儲位安排不滿,且他喜歡鉆研旁門左道,近年來又常常是一副有恃無恐的作派,我與父兄早疑他有陰謀了。”
“郡主說的旁門左道是煉術?”
“是。”
“殷譽成煉成這復生大法,總該有煉師、藥材,從何而來?”
殷婉晴沉吟道:“我亦在想,雍國煉術不興,他找了誰做成此事?”
顧經年這才問道:“北橋一帶,何處與殷譽成有關?”
“為何這么問?”
“忽然想起來的。”顧經年道,“之前見殷譽成,恰好聽到了他說得去北橋一趟。”
殷婉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察覺到有些不對,殷譽成這般說出來的能是什么重要地方,偏值得他特意提一句。
但她還是思忖了起來。
“北橋?那一帶并無權貴居住,多是些商旅。”
踱著步,忽然,殷婉晴停下了腳步,眼珠轉動了兩下。
顧經年問道:“想到了?”
“未必對……可雍國并沒有特別厲害的煉師,若有的話,多是瑞國,或是越國來的。”
“越國?”
“越國曾一度以煉術強國,又因煉術亡國。”殷婉晴道:“它國滅之后,有一部分人便逃到了雍國,而北橋一帶,便住著一位越國公主。”
顧經年遂想到了裴念此前與他說過的話。
開平司也有那位越國公主的情報,知她名為衛儷,亡國時曾率一部分越軍突破,逃到了雍國,據說本要與雍國皇子聯姻,不知為何作罷了。
裴念當時還懷疑她是顧經年的生母。
套出這個消息,顧經年沒有多余的話。
“去?”
殷婉晴愈發狐疑,卻點點頭,道:“派人去。”
她與事必躬親的裴念不同,并不親自去冒險,而是安排人手去北橋越國公主宅一趟。難得的是,極短的時間內,她便調出一支看起來實力很強的隊伍。
為首者是時任東宮驍衛大將的孔闕,乃雍京“雀馬魚龍”四公子之首,他并非是鳥雀一類的異人,只是名字諧言孔雀,又練就了千佛手的強悍功法,施展時如孔雀開屏,是少數僅憑武力便可與異人比肩的凡人,因此聲名鵲起。
“你便是顧經年?”
路上,孔闕策馬而行,速度不慢,忽回頭看了顧經年一眼。
“是。”
“聽說你實力很強。”孔闕道:“改日較量一番。”
他竟認為自己的凡人之軀能擋住顧經年的火球。
“不敢。”顧經年轉移話題,道:“郡主讓將軍去深夜拜訪越國公主,不知有何理由。”
“拿賊罷了,在我大雍的地界,還要何理由?”孔闕道:“另外,她當年到雍國,是我父親一路安排人護送。”
“那將軍很了解她了。”顧經年問道:“聽說那位越國公主本要與雍國皇子聯姻的?”
“不錯。”
“為何沒成?”
“好像是,當時信王妃剛剛難產而亡,陛下本打算讓信王迎娶越國公主,但信王因為她生過孩子而拒絕了。”
“生過孩子?”
孔闕道:“是啊,她從越國逃到雍國時已有孕在身。”
“哦?那孩子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孔闕道:“你知從越國到雍國,必須得經過瑞國吧?”
“是。”
“當年,家父安排了在瑞國的細作為她隱藏行跡,可身后有瑞國開平司搜捕,據說孩子在路上就生下來了,但失散了,‘可能被瑞軍殺了,可能被野狼叼走了’,這是那細作的原話。”
“沒找過?”
“找過,沒找到。”
“男孩女孩?”
“說出來你不信,據說當時情況緊急,是在一片樹林中生的,黑燈瞎火,接生的人剛剪了臍帶,連男女都沒看清就中了一箭。”
顧經年問道:“不曾聽說過越國公主有駙馬,誰的孩子?”
“不知,顧公子對這些事很感興趣?”
“嗯,畢竟懷疑她煉化異人。”
顧經年此前覺得裴念的推測荒唐,現在聽說這些,才意識到裴念的話或許是有根據的。
隊伍過了一座橋,向西一拐,前方是一座僻靜而神秘的宅院。
才接近它,馬匹們都不安起來,紛紛駐足不前。
“下馬,剩下幾步只能步行過去。”
孔闕當先下馬,上前,敲了敲門,重重的聲響把夜色中的安靜院落驚醒。
有老仆的聲音問道:“誰?!”
“官府拿賊,有人看到賊人躲進來了,快開門!”
過了一會,門被打開,里面的老仆一見孔闕,連忙執禮,恭敬道:“孔將軍。”
“今日京中闖賊……搜!”
“不知是搜什么賊?”
“淫賊。”孔闕回頭看了顧經年一年,道:“擄了信王未婚妻的淫賊。”
顧經年跟在后面,四下打量著這座院落……感受到了煉術的氣息。
并非他有先入為主的印象,而是此處的一些布置,或者說是更微妙的東西,比如主人擺放東西的習慣、喜歡的顏色。
再具體一點兒,屋檐下搭著一個以麻繩裹著的小架子,那是給貓爬的,擺在那又與庭院相得益彰,而禇丹青的住處也有這個東西。
一個藤椅擺在石桌邊,石桌上擺著一卷竹書,可見主人有時會在此看書,但石桌上還放著裁紙刀、筆墨、漿糊,顧經年一眼就看出那是讀書時做筆記粘在原卷上用的,他以前在崇經書院讀書時,曾見過龍敏芝有這個習慣。
這是從師門流傳到君子社的習慣,聽聞有本《風物志》上粘滿了師門的筆記。
孔闕不在意這些小細節,徑直走向了靈堂。
他很了解那位越國公主在哪。
“公主,冒犯了!”
說著,孔闕推開了門,他奉命來找殷譽成,打算看看能否捉個正著。
一陣陰風從門中吹了出來,白幡隨風飄動,無數靈牌撞入了眾人的眼簾。
跪坐著敲打木魚的中年婦人回過頭來。
顧經年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頸上的烙印,同時,她一眼就看向了顧經年,向他招了招手。
孔闕抬手,攔了攔顧經年,目光掃視著這個擺滿牌位的靈堂。
“孔將軍,此處沒有賊人。”婦人道:“你讓他上前與我說幾句吧。”
顧經年問道:“你認得我?”
“沒想到這么好認,你與你父兄長得很像,尤其是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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