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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141章 見鬼
“去看看裴念吧。”
殷婉晴當先往庭院內走去。
顧經年邁步跟在她身后,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四下掃視一眼。
“怎么了?”殷婉晴駐足問道。
“沒事。”
顧經年搖了搖頭。
但就在方才,他耳中分明聽到有人以傳音入秘的方式喚了他一句。
而他回望時也見到了韓有信那道有些肥胖的身形,正帶著一隊人候在不遠處。
殷婉晴聽他說“沒事”,正要繼續走,顧經年瞬間思忖之后,忽開了口。
“我遇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什么?”
“那位是韓參軍吧?”顧經年故意抬手一指,道:“我在居塞城見過。”
“好像是姓韓。”殷婉晴道:“臨時需要人手,他正好在向我兄長奏事,自告奮勇帶人來。”
“原來如此。”顧經年道:“幫忙找到裴念,我該向他道謝。”
說著,他向韓有信走了過去。
殷婉晴有些疑惑,站在臺階上看著,只見顧經年揖了一禮,道:“多謝韓參軍出手。”
“我是奉命行事,顧公子該謝的是昭王與郡主。”韓有信的胖臉上笑容可掬。
顧經年道:“無論如何,辛苦韓參軍了。改日我與裴念置酒致謝。”
“好說,好說,顧公子快去看看裴姑娘吧。”
顧經年點了點頭。
只這般簡短地交談了兩句,他也就走開了。
可事實上,顧經年走向笑容可掬的韓有信時,韓有信以十分不悅的語氣質問了他一句。
“現在過來做什么?不懂得找合適的機會嗎?”
但顧經年不管,只以堅定的眼神看著韓有信,讓他知道他有事要說。
韓有信很快反應過來,道:“你已殺了殷譽成?”
顧經年于是點了點頭。
過一會殷譽成已死的消息就會傳來,在此之前知會一聲,讓開平司知道人是他殺的,免得到時認為他是冒功。
這只是一件小事,顧經年故意如此,還隱藏了一個小心思。如果他與裴念的身份敗露,他不打算讓韓有信獨善其身。
與殷婉晴并肩走進庭院,迎面,一個青年男子迎了出來,想必就是白既。
白既身材高大,在這春寒料峭的天氣里穿得卻很單薄,能看出肩膀上的肌肉鼓鼓囊囊。
如此強壯的身材,脖子上卻是一張青澀的臉,不僅滿是少年氣,那一雙頗大的眼晴里還顯出溫順之感,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小幾歲。
“見過郡主。”
白既先向殷婉晴執了一禮,很快看向顧經年,手一抬,擋在了他面前。
“他便是顧將軍之子,顧經年。”殷婉晴見狀,開口道:“你所救下的裴姑娘,便是顧公子的紅顏知己。”
“多謝白兄出手相救。”顧經年當即執禮稱謝。
白既目露睥睨之態,仰著頭,以略帶不屑的語氣道:“可我看你,像個負心漢。”
一見面就說出這么不客氣的話,倒也可見白既的性情。
殷婉晴道:“何出此言?”
白既道:“裴姑娘為救他舍家棄國之事我亦聽說過,本當是佳話。可今日裴姑娘的遭遇我已知曉,乃因他攀附信王,欲娶王女,任由信王追殺裴姑娘。”
“你如何得知?”
“我親眼所見信王殺人,救下裴姑娘后問她為何,她言‘信王為女橫刀奪愛’。”
殷婉晴于是看向顧經年,等著看他如何解釋。
顧經年解釋了白既也不會信,干脆故作訝異,道:“信王?他怎么可能這么做?此事恐怕有誤會。”
殷婉靜道:“是否誤會,等他來了自然能見分曉。”
白既冷哼一聲,道:“方才你來,我便一直看著你,裴姑娘身受重傷,你一點都不著急,反而先與人攀談,鉆營人脈,好一個負心涼薄之輩。”
面對這個裴念的救命恩人,顧經年依舊不還嘴,應道:“白兄教訓得是。”
“呵。”
白既罵得是痛快了,實則沒什么用,也不可能真就拆散他們,最后還是往旁邊讓開。
他一指院子那邊的客房,道:“裴姑娘傷在背上,我讓家中女侍照料。”
這人是個守正君子,很知道避嫌。
顧經年于是再次客氣致謝,道:“多謝白兄。”
“虛偽。”白既輕哂了一句。
顧經年依舊是不以為意地笑納了。
幾人到了屋門前,白既放輕了聲音,向守在門外的侍女問道:“裴姑娘醒了嗎?”
“醒了。”
他們這才推門入內。
裴念其實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聲音,聽一向狂妄的顧經年被白既冷嘲熱諷卻不反駁,她莫名覺得心情不錯。
或許是因為喜歡看顧經年吃癟,或許是因為知道顧經年感激白既救了她。
“還好嗎?”顧經年走到她旁邊問道。
裴念輕聲道:“我沒事。”
說著,她主動拉過顧經年的手,帶著些懊惱與自怨自艾的語氣,道:“我不想連累你。”
“別胡思亂想,你好好養身體。”顧經年也表現出親近深情的模樣。
裴念喃喃道:“殷淑很喜歡你,我可以成人之美的……”
一旁,白既聽不下去了,瞥向顧經年的目光愈發鄙夷。
顧經年知道這是裴念在為自己釋疑,于是繼續配合著表演,道:“不是那樣,我與信王既有結義之誼,又豈可能與殷淑有糾葛?”
裴念聞言,露出了一個悲涼凄愴的笑容,道:“你可知,是誰傷了我?”
“莫非真是信王?”
裴念點點頭,直視著顧經年的眼睛,察覺到了他試圖通過眼神傳遞的消息。
她知道開平司命令顧經年殺殷譽成,不免猜測他也許已經把人殺掉了。
若如此,接下來面對殷婉晴的發問,或該含糊其詞,盡量大事化小。
正這般想著,屋門外有人稟報了一句。
“郡主,信王來了。”
“我去迎王叔。”
殷婉晴這般應著,語氣平靜。
屋內旁人的反應也都是平平淡淡的,大家都知道事情與信王有關,他過來也不稀奇。
唯有顧經年,心中大為驚訝。
他親手殺了殷譽成,知道殷譽成不可能過來,此時遂猜想是不是殷淑把殷譽成的尸體推過來了。
于是,顧經年跟在殷婉晴的身后往庭院外走去。
白既見此一幕,愈覺顧經年對裴念涼薄,心中為裴念找了這樣一個負心薄幸之人而不平。
出了屋子,顧經年已能聽到外面不時有人喚著“信王”。
他腳步愈快,差點要撞到殷婉晴的時候,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門外。
正是殷譽成。
殷譽成臉色還有些蒼白,甚至微微有些發青發紫,雙目浮腫……但,確實在動。
他走到門外,邁過門檻,看向殷婉晴、顧經年,臉上浮起了一個爽朗而溫和的笑容。
“照兒,大半夜的,把你八叔喚來做什么?哦,義弟也在。”
顧經年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或許是現在,或許是上半夜殺殷譽成的情形是夢。
再或許,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
可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他還記得殷譽成的血流淌在他手上時的溫熱之感,記得聽說裴念被殺時心臟被螞蟻咬了一口般的刺痛感……
他微微瞇眼,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殷譽成,考慮這是旁人易容的可能性有多大,甚至還瞥了一眼地上殷譽成的影子。
小時候,他聽顧采薇說過鬼是沒有影子的。
下一刻,他與殷譽成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里蘊藏了太多的情緒,最后,顧經年從中感受到的是“安撫”。
殷譽成隱掉了所有的憤怒、仇恨、疑惑,反而以深沉而柔和的目光安慰著顧經年,像是在說“沒事,你看我沒死,都過去了。”
這并沒有讓顧經年安心,只覺得詭異。
接著,韓有信傳音入秘問了他一句。
“你確定你殺了殷譽成?”
顧經年這才留意到,有一道肥胖的身影出現在了殷譽成身后。
他向那邊點了點頭。
韓有信沒有再說任何話,往后退了一步,身影隱在了人群中。
“敢問王叔,是否出手傷了裴姑娘?”
“沒有,想必是裴姑娘認錯人了。”
殷譽成表情誠懇,給出的回答卻很敷衍,連理由都沒有找一個。
他走到顧經年面前,頗為關切地問道:“義弟,裴姑娘怎么樣了?傷得重不重?”
顧經年沒有回答,而是感受著殷譽成的手,確定他掌心是帶著溫度的。
白既眼看顧經年不說話,很是憤慨,道:“難道不是因為信王想要嫁女于顧經年,故對裴姑娘痛下殺手嗎?”
“荒謬!”
面對這等指責,殷譽成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我與義弟手足情深,多次勸他不可辜負裴姑娘,安能有嫁女之意?殺人無非償命,你豈敢如此辱我?!”
白既眉頭一擰,正打算與殷譽成杠上,忽聽得身后動靜,卻見裴念正撐著身子往這邊看來,掙扎著要起來。
“裴姑娘,你……”
“此事是誤會。”裴念道:“傷我的,不是信王。”
白既一愣,明白過來,殷譽成表態不會嫁女,裴念也就息事寧人了。
當事人如此說,他一個外人再想強出頭,又能如何?只好做罷。
殷婉晴心中亦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這也不是大案,見到顧經年與殷譽成起了隔閡也就事了。
整件事似乎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唯有顧經年知道,事態不一樣了,殷譽成死過一次了。
雍國皇族的秘密被他揭開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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