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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125章 重逢
一根蠟燭被鳳娘點燃,擺在了桌案邊。
微弱的火光中,顧經年攤開了手中的冊子,低頭看著。
鳳娘則在他身旁坐下。
她剛才醒來后趿了鞋就急著出門,羅襪也沒穿,此時覺得腳很冷,于是抬起雙腿放進被窩里,撐著身子坐在那,看著顧經年的側臉。
少年看冊子看得很認真,劍眉微蹙,星目凝光。
這讓鳳娘感到他有些許冷淡,忍不住用手拿起了自己的一縷頭發,輕輕拂過他的耳垂。
“別弄。”顧經年道。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鳳娘好奇地問道。
“跟著殷譽成來的。”
“哦?”鳳娘問道:“那你不問我,為何答應嫁給他?”
顧經年道:“為何?”
他這態度,落在鳳娘眼中就顯得有些太無所謂了,她遂故意道:“那自然是我看上他了,準備留在雍國當王妃,不去沃野了。”
顧經年總算回過頭看了鳳娘一眼。
燈下看美人,云鬢松散,香肩上披著的睡袍滑落了一半,她眸如秋水,目光中微帶著些挑釁的意味。
顧經年冷笑了一下,轉頭繼續看冊子。
“你笑是什么意思?”鳳娘追問道。
“懶得理你。”
雖只有這漫不經心的四個字,其中卻包含了太多意思。
半隨意、半莞爾的語氣,讓鳳娘感到了輕松,也感到了親近之意,顧經年顯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嫁,知道她是故意逗他,這種了解使得彼此之間不用多說。
短短四個字,鳳娘臉上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相比起來,殷譽成的長篇大論,吐露心意也好,夸耀自身也罷,卻只會招她厭煩。
“我之所以答應嫁他,是懷疑纓搖在他手上。”
“是嗎?”
顧經年臉色微微凝重。
鳳娘道:“枯木崖那場大火之后,我帶著賠錢貨們得了落霞與琴兒的幫助,逃脫籠人的追捕,好不容易到了舊集市鎮,恰遇到顧北溟叛亂,戰亂中,我們與炎大、阿猛、琴兒失散了。后來,我打聽到黃虎帶著纓搖往西逃了,順著線索一路找過來,一直到了雍京,我始終沒見到他們,懷疑他們有可能是被一批神秘人捉了,那些人很強,我打探到他們可能出現的地方,找過去之后,恰好遇到了殷譽成,因此懷疑他與那些神秘人有關。”
這是近段時間以來鳳娘的大概經歷,更多的細節則寫在了日記上。
比如,舊集市鎮出亂子時,原本還是白天,天色是忽然變暗的,像是有什么遮住了太陽;
鳳娘尋找黃虎與纓搖的過程中,她的鳥兒曾看到幾個披著黑色披風的男子乘風而過;
最后,她失去黃虎與纓搖的行蹤,是在雍京城郊的樹林中,而樹林中具體發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因為鳥兒全死了,等她到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殷譽成。
顧經年道:“殷譽成確實是擅于操縱風,我親眼見過。”
“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沒有城府。”鳳娘道:“他看似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可我從未在他那試探出有關纓搖的下落。”
說著話,她有些困了,側躺了下來,把頭枕在顧經年腿上。
這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個頗為曖昧的動作,可她卻是自然而然,似乎什么都沒想,就是累了順勢就找了個舒服的枕頭。
“殷譽成奉命東巡,我原本懷疑他這一趟與纓搖有關,遂假意答應他的求親。后來,落霞受了重傷回來,說傷她的人也能夠操控風勢,我們便意識到此前可能查錯方向了,順著這追查下去,發現帶走黃虎的,很可能是雍國太子殷譽和的人,可眼下還只是懷疑。”
顧經年一邊翻看著日記,一邊聽著鳳娘述說,漸漸對彼此失散后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
某一個時刻,他目光凝滯了一下,因看到那紙上出現了一句讓他有些猝不及防的話。
“想顧經年了。”
好一會,他一低頭,正對上鳳娘的眼。
氣氛正有些奇怪,鳳娘忽然促狹地笑了笑,不再枕著他的腿,坐了起來。
“怎么?感動你了?”
她揚著嘴角,有些得意,有些嫵媚,悠悠道:“我便猜到你還活著,總有一天又要偷看我的日記,故意留一句話嚇你,果然,著了我的道了?”
“嗯,著了你的道。”
顧經年微微苦笑,無奈地附和了她一句,像是覺得這玩笑有些無聊。
鳳娘見正掩唇輕笑,見了他表情,抬腳踹了踹他。
“好了,你想知道的都說了,走吧。”
隔著衣衫,顧經年都能感到那玉足冰涼。
他回頭看了一眼,感受到她的若隱若現的嫵媚,空氣中像是有小火苗時而燃起時而熄下去。
停頓了一息工夫,他順勢起身,道:“我確實不宜久留,這便告辭了。”
鳳娘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側了側身背過去,嘴角又噙起笑意,自裹了被子,道:“不送,帶上門。”
失散許久未見,兩人好不容易相逢,眼神中最初的熱烈終究沒能爆發出來,最后以頗為冷淡的方式告了別。
顧經年出了屋子,老黑、火二正圍著高長竿,聽他費力地解釋什么。
其實很簡單,顧經年只看殷譽成的表情,便知他今夜一定會忍不住來見鳳娘,于是讓高長竿帶他瞬移到府門外等候,再一路跟蹤著殷譽成而來。
“走吧。”
顧經年向高長竿道:“我們回信王府。”
“我能不能,留在這?”
“不能。”
高長竿像個孩子一樣,沒考慮過留下來顯然不適合,被拒絕后還有些失落,但還是老實地把雙手搭在顧經年肩上。
兩人閉上眼,耳畔的風呼嘯而過。
再睜眼,他們已在信王府的客院當中。
“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自己去找他們。”顧經年又交待了一句。
“哦。”
高長竿還沒想到這個辦法,就已經被禁止了,老實應下,回了他住的屋子。
顧經年穿過回廊,到了客院東邊的主屋。推開門,卻意外地發現裴念不在。
他有些疑惑,遂走到張小芳的屋子前,敲了敲門,問道:“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
顧經年有些擔憂,但迅速冷靜下來。
他判斷殷譽成并不能比他早多少回來,應當不至于發現了什么。
于是,他重新向自己住的屋子走去,還未走到,客院那邊有人推門進來。
正是裴念、張小芳,以及殷淑。
“多謝郡主相送。”
裴念正說著話,轉頭見顧經年已經回來了,與他對視一眼,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接著問道:“你怎起來了?”
“忽然醒了就再難睡著。”顧經年會意,答道。
“郡主擔心我們餓了,吩咐廚房做了些吃食,我看你睡得香便沒喚你。”
“怪不得一覺睡醒沒見到你。”
方才顧經年一走,殷淑便找了過來,所幸裴念應對得當,此時兩人對答之間,就將此事糊弄了過去。
殷淑問道:“我爹太失禮了,你們隨他辛苦趕路,到了之后卻也沒吃得上熱乎的。顧公子,你可餓了?”
顧經年道:“我不餓,多謝郡主關懷。”
“廚房做了幾樣小菜。”殷淑一邊說著,上前兩步,忽然眉頭微微一皺,抬眼看向顧經年,有些疑惑起來,愣了愣才繼續道:“顧公子還是吃些吧?”
顧經年打了個哈欠,道:“又有些困了。”
“好。”殷淑道:“那便不打攪你們歇息了。”
“郡主慢走。”
送走了殷淑,顧經年與裴念回到屋中坐下。
裴念以彼此才懂的語言問了一句。
“見到她了?”
“嗯。”
“你身上有她的香味,明日注意些,別被殷譽成聞到了。”
“是嗎?”顧經年抬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衫,沉吟道:“方才殷淑是否發現了什么?”
“嗯,我看她反應,有可能是聞到了。”裴念淡淡道。
殷淑離開了客院,眼神中依舊帶著疑惑。
她覺得顧經年很是奇怪。
說是睡下了,可發髻都沒拆,靴子也沒脫,不曾有半點入睡后披衣而起的樣子。
更關鍵的是他身上的香味十分獨特,連她都只聞過一次,是殷譽成求娶鳳娘之后,非要帶著她見了鳳娘,當時她便留意到鳳娘身上的淡香了。
可方才顧經年入府之時,分明沒有這種氣味,那是為何呢?
殷淑不解,懷疑是不是他們用的是瑞國的熏香,連她也沒見過。
忽聽到前院傳來了動靜,是殷譽成回來了,她便立即跑去相見,果然見殷譽成換了打扮,臉上還敷了粉。
“爹。”
“你還不睡?”
“你又去見那狐媚子了。”殷淑責怪道:“也不怕被人彈劾。”
殷譽成心情不好,罵道:“閉嘴,別煩為父。”
殷淑道:“看這樣子,爹莫不是沒見到她吧?”
殷譽成沒理她,徑直走掉了,殷淑自能打聽到情況,招過隨行的下人問了,不由驚訝,自語道:“好大的架子,連我爹都不見。”
夜已經深了,她困倦之下不再去想這事,回屋睡了。
睡夢中似乎還能聞到那淡淡香氣,隱隱地,還做了一個旖旎的夢,忽然,殷淑腦中浮起一個念頭,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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