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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100章 幕后的猜想
面對陸晏寧的驅趕,顧經年依舊上前扶起了他,道:“走,沒時間廢話了。”
“你不懂的。”陸晏寧搖了搖頭,道:“我原本不是被關在這,前日才被送來……他們必是以我釣你過來。”
“已經來了,那就走。”顧經年的語氣不容置喙,“你不想救阿姐和剛出生的孩子嗎?”
陸晏寧一愣,極為憔悴紅腫的眼眸中浮起了深邃的憂慮。
他推開顧經年,卻沒再多說什么,舉步走出了籠子。
以往相處,大部分事情都是由身為姐夫的陸晏寧作主的,如今則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變化,顧經年成了更堅決果斷的那個人。
才出牢獄,抬頭看去,一片烏云已經飄到了空中。
顧經年干脆加緊時間揮動火翅,點燃了羽林軍大衙,迅速帶著陸晏寧逃脫出烏云的范圍。
可很快,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他臉上,接著又是一滴,隨即,大雨傾盆而下。
火翅迅速地熄了下去。
好在顧經年早有準備,用力吹了口哨,很快,前方的黑暗街巷中響起了馬蹄聲。
裴念策馬而來,同時還牽了兩匹空馬,顧經年與陸晏寧迅速翻身而上,三人驅馬狂奔,奔過了獵苑,沖進了黑暗之中。
在他們身后,羽林軍正忙著撲滅大火,并沒有追來。
三人很快就沖進了一片大霧當中。
“吁!”
裴念是最早意識到不對的,想要勒住韁繩,并且提醒顧經年。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撞進了一張大網當中。
大霧中忽然出現了十余個黑衣人,凌空而立,手持著黑色綱繩織成的網,直接把他們連人帶馬地都兜了起來。
裴念徑直抬起弩,射向其中一人。
因她反應太快,那人應聲而倒。
這雖然不足以改變形勢,卻極大地提振了三人的信心。可見這些黑衣人雖然能飛,卻終究是血肉之軀,能像普通人一樣被殺死。
顧經年也立即掏出弩射殺他們。
陸晏寧的武藝是三人當中最高的,且曾領兵打仗,一眼就認出了黑衣人中的領頭者,扯著網便撲了過去,任其他黑衣人如何拉網,都難以將他制住。
甫一接戰,三人與十余人纏斗并不落下風。
只是霧氣愈濃,不能點燃大火,顧經年無法以火翅迅速破敵,時間一久,對方的增援趕到,終究是不利于他們。
霧中忽然又出現了許多身影,手持弓弩將他們團團圍住。
有人嚷道:“顧經年,你在萬春宮山谷與我們交過手,知道我們的箭上有毒。”
顧經年很快便想起來了,那是他與裴念剛捉住麻師之時,黑衣人的毒箭直接要了齊老五、余三的性命。
他相信這次來的黑衣人確實是帶了毒箭。
大概率,埋伏他的主力確實是在相府,只是這邊多少也有布置,不至于連幾支毒箭也沒有。
當然,這對于顧經年沒有作用。
陸晏寧第一時間向顧經年低聲道:“我掀開這網,你走。”
“顧經年!”那人大概也怕顧經年負隅頑抗,又大喝了一聲,提醒道:“即使你不怕毒箭,想想陸晏寧與裴念,不想讓他們死的話,束手就擒,我可以承諾你,讓他們活……”
話音未了。
大霧中忽然響起了密密麻麻的箭雨聲。
“嗖嗖嗖嗖嗖。”
然而,中箭而倒的并不是裴念與陸晏寧,而是那些黑衣人,他們猝不及防便栽在地上,背上扎滿了箭矢。
“誰?!”
方才還在對顧經年說話的男子十分詫異,向后面喝問道。
但沒有人回答。
來的不知是誰,人數顯然不少,且訓練有素,才出手就在第一時間對黑衣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趁此時機,陸晏寧披著大網竟是連殺兩人。
其它幾個拉著網的黑衣人只好凌空飛起,試圖把他們拖走。
裴念一匕首扎在一匹馬的腚上,那馬兒嘶鳴一聲,奔騰而去,幾個黑衣人又要躲避箭矢,卻又拉不住那馬匹,不好松手,任那馬兒拖著大網遠去。
“你們走!”
大霧中,突然出現并幫了他們的人喊道:“我等皆凡人,與異人交戰,不可久拖,來日再會。”
“大恩擇日再報。”陸晏寧喝道:“走!”
裴念一把拉住殺意正盛的顧經年,帶著他翻身上馬。
陸晏寧見了,才躍上另一匹馬。
三人乘著兩匹馬,很快沖過了那些包圍他們的黑衣人。
而支援他們的人都是士卒打扮,主動退開了一條通道讓他們離開。
馬蹄聲噠噠,漸漸消失在黑夜當中。
“他們是誰?”
“凡人。”
“我知道是凡人,我是說他們是誰、為何要幫我們。”
“他們是凡人。”顧經年道,“凡人應該是一個反對煉術的組織。”
裴念聽得微有些錯愕,問道:“你怎知道這么多事?”
顧經年則向陸晏寧問道:“姐夫不知道嗎?”
“我知道。”陸晏寧道:“陸家一直以來都有異人供奉,與籠人關系并不好。”
“嗯,此事就是你兄長告訴我的。”顧經年道,“他不是我殺的,是相府收買了他身邊之人殺了他。”
陸晏寧沒有太多的驚訝之色,而是眼神深沉了下來,嘆道:“陸家之所以招禍,根由在于既用異人,卻又參于煉化。”
裴念問道:“你不是謀逆?”
“我沒有想要謀逆。”
“那你為何舉兵宮變?”
陸晏寧沉默了好一會兒,決定把事情告訴顧經年。
“我很早便聽岳父說過,瑞國有人煉化異類,有時從軍中索要異人俘虜,有時也會把煉出能力的‘煉人’送到軍中,陸家的供奉們許多都是這么來的,陸家先祖以前在凡人與煉師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到了我這一代,對這些都不太了解……直到我去了萬春宮,我此前沒意識到,煉術是會毀了瑞國的。”
果不其然,他落罪與萬春宮有關,裴念對此早有猜測,問道:“所以,你做了什么?”
陸晏寧道:“我試過,勸阻他們停下來。”
這是一個含糊其詞的回答。
顧經年想到了那段時日陸晏寧常常留在御前軍衙門不得歸家,大概能想到他當時受到的猜忌與控制,而能讓御前軍大將為難的人,其實不多。
于是,有一個早已在腦中盤桓的猜測,被顧經年第一次說了出來。
“所以,他們誣陷姐夫你謀逆,是為了滅口?因為你知道,萬春宮養虺煉藥是供給誰的,而你還勸阻他們停下來,與他們便不再是一路人。”
對這個問題,陸晏寧并不想回答,但也沒有否認,臉上的苦態就更濃了。
陸家能被封為鎮遠侯,府中有許多異人、煉人供奉,對于某些事顯然不是“不太了解”這么簡單,就算陸晏寧不太了解,陸晏清也一定知道。
換言之,陸家與顧家一樣,都是參于了煉化之事的。
怪不得以前顧北溟才會說陸家世代公卿的底蘊有多深厚。
那么,能命令那么多公侯將相的人是誰,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姐夫,你知道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是誰吧?是皇帝?”
顧經年之前一直沒說,可真到了這一刻,卻是輕輕巧巧地問了出來。
裴念莫名背脊發涼,眼神中卻沒有太多的驚訝,而是看向陸晏寧,等待著他的回答。
陸晏寧顯得很痛苦。
他的眉頭深深地皺起,許久,搖了搖頭,說的卻是“不是你想得這么簡單。”
“那是什么?”
“陛下是愿意停下來的。”陸晏寧道:“嚴禁煉術的旨意便是陛下親自下達的。”
“可你沒有叛亂,他卻縱容那些人殺你,只因你勸他停下來。”
“你沒坐到那個位置,你不懂,有些事便是陛下也無可奈何。”
“我只知道他們已經害……”
“好了!”
陸晏寧提高音量,喝叱了一聲,道:“我既受朝廷恩惠與先祖遺澤,卻沒分清自己的立場,咎由自取,我該死,我認!”
他回想起了不久前有人訓斥他的話。
——“你少年成名,一戰于萬軍叢中斬下敵首,是你一人的功勞嗎?知道隨在你身邊的撼天破陣營甲士是以多少人的血鑄就的?!功成名就、享受世人景仰的時候你不說這是罪惡,如今跑來當菩薩,最沒資格指責煉術的人就是你這個陸家的公子。人認不清自己,就是該死!”
他該死,他真心承認。
顧經年見陸晏寧如此愚忠,依舊遵重他的命運,道:“好,你該死!”
話到此處,兩人想法不同,話不投機,在這件事上已沒有任何可談的了。
下一刻,他們卻是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
“但我的妻女是無辜的!”
“但我阿姐沒理由陪你死!”
隨著這句話,爭論遂迅速被擱置。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
“先救人吧。”
“嗯。”
“我打探過,阿姐被鄭匡甫派人接走了。”顧經年道:“但宰相府戒備森嚴,人也未必在那里,貿然前往,恐怕會中了陷阱。或許可以從一個叫秦珺的官員身上找突破口,他是鄭匡甫的心腹。”
陸晏寧道:“現在去。”
“現在?”
“不錯,現在是他們最混亂的時候。且我們剛剛才逃脫追捕,他們下意識會認為我們需要歇養,不認為我們會立即動手。”
他們沒有任何準備,連縱火的工具都沒有,可想想遠處的烏云、大霧,便知那些呼風喚雨的異人也已耗費了不少精力。
“走。”
于是,三人掉轉馬頭,重新往京城中最燈火通明的方向奔去,毅然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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