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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69章 另辟蹊徑
顧宅的仆婢們近日正忙著收拾行李,因顧繼祖準備去居塞城。
其實朝廷已經在招顧北溟回朝任官,他沒有理由此時去邊境,但他養虺治腿之心甚是瘋狂,只一句“想念軍中故人,恐日后無緣相見”,就將行程定在七日之后,并告知顧經年,到時告假隨他一同前往。
如此行徑,不可能不惹人懷疑,牽連旁人亦是難免。
顧經年還沒做好應對梅承宗的準備,也是措手不及,再次深刻感受到了顧繼祖的自私,雖然他早就知道,顧繼祖為了治腿隨時能犧牲掉顧家所有人。
他回到顧家,與顧繼祖談及此事,得到的也只有一句不以為意的回應。
“梅承宗若問你,你讓他來找我。”
顧經年唯有冷笑以對。
才從顧繼祖的院子出來,就見到杏兒探頭探腦地在那張望,看到他就上前道:“夫人讓你過去一趟呢。’
看來,這件事已傳到了顧采薇耳里。
“好。”
顧經年看了杏兒一眼,問道:“你為何鬼鬼祟祟的”
“有嗎沒有啊。”
杏兒剛才看到又是苗春娘送顧經年出來,心里有些其他想法。她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么明顯,頓時心虛,表現得扭扭捏捏,比偷情的正主更害臊。
到了陸宅,顧采薇正扶著肚子在走路,她已快要臨盆,身形愈發笨拙。
“我聽說長兄打算赴邊,眼下這快過年的時節,他為何如此”
顧經年道:“他想去見見軍中故人,擔心父親調走后就見不到了。”
“這是借口。”顧采薇揮退旁人,關切地問道:“可是你與苗氏的事發,被長兄知曉了,他心灰意冷之下想要離開”
她既然找了這么個理由,顧經年便沒有否認,以免被問出更多的事來讓她擔心。
“阿姐不必擔心,我會隨長兄一起去,若有誤會,便向他好好解釋。”
“你從小就這般懂事。”
顧采薇十分感慨,愈發認為是苗春娘引誘了她弟弟。
顧經年還有事找陸晏寧,問道:“姐夫今天也不在”
“說是這兩日就要回來,他已告假,準備我生產。”
“那我去御前軍找姐夫吧我出門在即,有些事交代他了才能放心。”
“他做事沉穩,哪用你交代。”
話雖如此,顧采薇還是派了一個仆役領著顧經年去御前軍衙門。
出門時依舊是杏兒送顧經年,提到陸晏寧,幾次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你就說吧。
“公子怎知杏兒有話想說”
“你都寫在臉上。
“啊。”
杏兒連忙用雙手捂了捂臉,轉頭四下一瞧,不見有旁人在,才踮起腳湊到顧經年耳邊,小聲說起來。
“說到姑爺,他近來總不回家,我們都覺得不對呢。”
“哪里不對”
“外院的仆婢都說,怕是他在外面養了外室,才總是這樣半個月見不到一次,我們可怕這些話傳到四娘耳里。”
“別胡說,姐夫不是這種人,我會去問問他。”
御前軍分左、右兩衙,左衙在宮城以西,與禁苑相鄰,占地廣闊,守備肅然。
顧經年到了就被攔下,請守衛通傳之后又等了很久,才終于被領著去見了陸晏寧。
甫一見面,他就知道陸晏寧并非如杏兒所言養了外室,因那雙臉上分明是帶著憔悴與思慮,須發也沒有打理,亂糟糟成一團。
“你怎來了”陸晏寧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問道:“可是出了何事”
“姐夫放心,什么事都沒出。”
顧經年不愿再把陸晏寧牽扯到那些事里,道:“就是來看看你,另外,我上次在城郊遇到了三殿下,有失敬之處,請姐夫引見。”
他想要見見魏禥,試著能否讓對方帶他進昭文館一觀。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陸晏寧道。
“長大了,總得改。”
“也是。”陸晏寧揉了揉額頭,道:“我近日不方便帶你去見殿下,晚幾日如何”
“姐夫可否給個信物,指點我去何處見他”
“好。”
陸晏寧想了想,解下脖子上的掛墜,拋給顧經年。
那是一根小小的骨頭,但看不出是來自人或什么動物。
“這是”
“是三殿下的手指骨,砍下之后有兩節,他佩戴了一截,贈了我一截。”
陸晏寧很信任顧經年,知道他找魏禥不會干出格的事,道:“你不必去王府求見,那里耳目眾多,談話不方便。到慶豐巷西九宅,那是他的私宅,守衛們都認得這信物。”
“好,多謝姐夫。”
顧經年正準備離開,想了想,回過頭問道:“姐夫,近來你沒出什么事吧”
陸晏寧一愣,那張胡子拉碴的臉終于露出了笑容。
“放心,我忙過這陣子就告假回家。”
“那就好。”
顧經年揣著信物,到了慶豐巷,意外地發現魏禥的私宅顯得十分普通,倒與尋常百姓的住處無二。
敲了門,迎出一個氣質不俗的中年男子,看著像個高官,卻是一個門房,只看了眼顧經年手上的骨頭鏈子,臉上就浮起親近的笑容。
“主上今日恰好不在,公子可明天傍晚過來。”
“多謝,那便明日再來叨擾。”
顧經年執禮離開,心想著該如何說服魏禥帶自己去昭文館觀覽《風物志》。
他手里揣著那根骨頭,想起了陸晏寧所言,腦中忽靈光一閃,有了個主意,往開平司而去,找到了易妍。
只要沒散衙,似乎推開那扇門,就能看到易妍在那里鼓搗著那些瓶瓶罐罐。
轉頭見顧經年來了,她也有些欣喜,展露出一個干凈的笑容。
“又來學習了”
“今日是想請你幫一個忙。”顧經年道,“我想把自己喬裝成三殿下。”
易妍竟不問為何,只道:“我沒見過三殿下。”
“明日傍晚,我去見他,你可以與我一起去見他,然后幫我喬裝,可以嗎”
提出這個請求,顧經年有些慚愧,不知自己能回報易妍什么。
“好。”
易妍直接點了點頭,并沒有把這當成很大的事。
反而是顧經年更矯情些,問道:“我想扮的是三殿下,你就不怕出了事被我連累。”
“那你小心些,別出事。”
顧經年一愣,應道:“好。”
他與旁人相交,比如最近與黃虎、纓搖、鳳娘、裴念親近了些,都有很明確的原因。
唯有易妍,是毫無理由愿意幫他。既非功利,也不是喜歡他,就只是為人簡單善良而已。
在開平司內,居然有個這樣的鉤子。
次日,顧經年先去了北市,與鳳娘說了他的計劃。
兩人離開瓦舍,閑停信步地走到了一個無人也無樹的地方,低聲閑聊著。
“我準備扮成魏禥去昭文館看去你家的地圖,你可有內幕消息告訴我”
“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顧經年微微蹙眉,道:“與你說正事,別開玩笑。”
鳳娘偏要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摁,調笑道:“你就是比我小。”
待把顧經年惹得無言以對了,她才滿意。
“好吧,你別以為昭文館是凡俗之地,館中守衛實則比異人還強,兼各種機關,具體的我也不知,那地方我的鳥兒飛不進去。你扮成魏禥去,萬一露了餡可就回不來了,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好。”
“你若是帶易妍去魏禥府上,記得買個禮物讓她捧著,注意細節。”
“你怎知我帶易妍去”
“否則你自己能喬裝嗎”鳳娘微微一笑,“我消息靈通,你就慶幸與我是站在同一立場上的吧。”
“找到《風物志》要怎么看沃野的地圖”
鳳娘笑容微斂,扁了扁嘴,道:“我也不知道....”
顧經年遂去北市買了一幅古畫作為登門禮。
傍晚時分,易妍改扮成了一個相貌毫不起眼的婢女,捧著古畫,跟在顧經年身后走進了慶豐巷。
“公子來了,請。”
魏禥這間私宅外面看著普通,里面卻別有洞天,前院已設了個小宴席,只擺了兩張案幾。
顧經年落座,不一會兒,魏禥就來了,身旁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小家碧玉的女子。
“不必客氣,今日是私宴。”魏禥態度爽朗,一見面還拿自己開了個玩笑,“哦,這是我的平生摯愛,你莫讓我正妃知曉。”
“是。”
顧經年看到那女子聞言害臊地輕拍了魏禥一下,與普通男女相戀時一般無二,怪不得他喜歡住在這個私宅。
“我本以為你是來查我的。”魏禥道,“但你既然拿了信物來,我還當你是自己人,有何事,直說。”
說話間,顧經年留意著他的雙手,卻見十指都在,不由疑惑,暗忖魏禥難道也是“愈人”不成。
“哈哈。”
留意到顧經年的目光,魏禥抬起右手,大方地展示著側面的疤痕,道:“我這只手,原本有六根手指,是陸晏寧幫我砍了一根,我與他的交情不必多說,你有話盡管說。”
顧經年又看到了魏禥脖子上掛著的另一截骨頭。
他其實已沒什么想說的,好在近來發生的事多,他就隨便挑了一件告訴魏禥,首先就把褚丹青賣了。
“大藥師還活著,且我已查到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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